（一零二）

　　大约一周后，苏秦收到了水建民的起诉离婚副本。
　　下班后，苏秦回到了娘家。吃过晚饭，帮着伺候好父亲后，她拿出法院送达的副本给母亲看。然后与母亲躺在一张床上开始了一次长谈。
　　“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爸爸都这样了，他还提这个事情！离就离吧，反正你早有思想准备。既然想走，留也留不住，那就走吧！我看就不要去兴师动众了，你俩悄悄到民政部门办了吧！”
　　“悄悄办了我还便宜他呢！我就不同意，拖死他为止！”苏秦还是那种“鱼死网破”的想法。
　　“何必呢？你再拖也就六个月后的事情。估计他没有拖死，你就垮了！算了吧！我也不想再烦了！”母亲不同意女儿的想法：“就你爸爸一个人现在就够我忙的了，你省点时间来帮帮我，不要再做那些无聊的事情了！”
　　母亲的言语里包含着责怪，如果是孝顺懂事的孩子就听出来了。可是，一贯任性自私的苏秦没有。她对母亲说：“妈，什么叫无聊？我苏秦不是孬种，不是他随意摆布的人！你就一心一意照顾爸，我一个人跟他斗，哪怕是鱼死网破我也在所不惜！”
　　“你非要鱼死网破干嘛呢？闹到现在你落到什么好处了？”母亲听女儿说又要闹事，心里不寒而栗：“如果你不闹，你爸现在能这样？如果你不闹，你能赔人十六万？现在社会上离婚人多呢，有什么想不开的呢？你那天在医院不是说想通了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没有反悔，离婚可以。但是，我不会让他顺顺利利的。”
　　“闺女呀，既然已经准备离婚了，顺利不顺利有什么区别呢？多磨一些时间而已，反正结果是一样的！不要这样龌蹉！”
　　“妈你不懂，你越这样怕他，他越得意。”苏秦的性格就是看不得别人的好。
　　母亲无奈地摇摇头！
　　她打开免提，当着女儿的面，给张旭院长打了个电话：“张院长，上次托你协调的事情一直没有见您的回音，今天却收到了水建民起诉离婚的通知。”
　　听到老领导夫人似怪非怪的电话，张旭笑着解释：“秦馆长，这个事情您就不要再提了，也不要再挽救了！这是一段死亡婚姻，没有挽救的价值！原因嘛，我都不好意思跟您说了。”
　　“没事，您尽管说，不要有任何顾虑。”母亲向女儿摆摆手，示意她不说话。她以为苏秦以前说水建民外面有小女人的事情被张旭坐实了：“难道水建民外面真的有外遇？”
　　“水建民外面有没有人我不知道。但是你女儿有，是一个中学老师，是她自己在水建民面前承认的。”
　　“啊？不会吧！”
　　“具体的你可以母女俩聊聊。以前的许多事情你是知道的，我就不重复了，都是苏秦对不起水建民。但是，还有一件最近发生的，您可能还不知道……”张院长把苏秦如何设局陷害水建民与李雁鸣的事情简单讲了一下。“您说，这样的女人谁不怕？”
　　“张院长，根据您刚才说的，好像证据不足，凭什么说是我女儿干的？他们抓到证据了吗？这不都是猜测吗？”
　　“秦馆长，我也是听水建民的一面之词，您最好问一下您女儿。我相信她对母亲会说实话的。”张旭不想去为别人争论这些事情，所以结束了谈话。
　　满心羞愧的母亲，结束了电话后立即责问女儿，“‘外遇’与‘设局’这都是怎么一回事？你解释一下吧！”
　　“是的，刚才说的都是事实。”苏秦很坦然的承认。
　　“你怎么这样糊涂啊！”看到女儿这样不以为然，母亲气得推搡了她一下。
　　“不是糊涂，我就是为了撒气嘛！”
　　“你撒气了吗？你这是惹气！你任性的结果就是越来越坏，直至离婚！”
　　“离婚有什么了不起？离呗！我让他带上绿帽子再离，让他一辈子活在这个阴影里！”
　　“苏秦啊！你这都是什么奇谈怪论啊！你是不是精神有病呀？”面对女儿的胡言乱语，母亲感到无法理解，伤心得啜泣起来：“你以为丢的是水建民的脸吗？告诉你，丢的是我们苏家的脸面！你爸爸一辈子风风光光，走到人前说到人前，没想到晚年了，你却给他脸上抹黑。他知道了，还有命吗？光气就气死了……”
　　沉默，好一阵子沉默！面对母亲的诉说，苏秦无言以对，只陪着一起流泪。
　　“人常说：一泡屎不拨不臭！明天你赶紧与他去民政部门把手续办了，不要兴师动众去什么法庭了！”
　　“没人告诉，现在的他怎么可能知道。”苏秦咕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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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要不听，我就把煤气打开，与你爸爸一起死了算了！呜呜——”家里接二连三的事情，把这个女人整个搞崩溃了：“这日子过够了，我也不想活了！”
　　“妈，你不要这样想嘛！”母亲的声泪俱下终于把悬在崖边的女儿拉了回来：“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好，那你现在就打电话约他，让他迅速撤诉。明天你们就去民政部门把这个悄悄办了！”
　　“明天办不了，我白班。等后天夜班吧！”
　　“那你先打电话，表明我们同意离婚，不赖着他。”岳母急不可耐，看得出对女婿此举很有意见。
　　水建民看到下班以后，妻子苏秦没有按时回来，估计她收到起诉书副本了，或许此时正在家里商谈呢！所以，他也没有电话联系。他把女儿接回来，就做饭吃饭。收拾完毕，正要洗澡时，接到了苏秦的电话：“请你立刻、马上把离婚起诉书撤回来！你以为你真是白马王子啊？告诉你，你在我眼里就是人渣！你不离我还要离呢！后天上午×××民政局见。嘀——嘀——嘀——”
　　整个电话，水建民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苏秦挂了！
　　对于苏秦的电话内容和语气，水建民已经习以为常，根本没当真，他理解是她收到起诉书后在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你打这什么电话？不就是通知吗？对方一句话没有说，你知道他什么态度？”母亲抱怨着女儿。
　　“管他什么态度，同意也这样，不同意也这样。”这就是苏秦霸道性格的真实体现。
　　“他要是不去撤呢？”
　　“他敢！不撤就不跟他去民政局。”
　　“唉！又来了！”母亲叹了口气。说来说去又绕回来了：“睡觉吧，时间不早了。”
　　母亲起身去隔壁房间照顾老头子去了。
　　
　　如岳母所料，第二天，水建民真没有去做撤诉什么的事情。因为他认为苏秦说去民政局，风平浪静解决离婚问题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也就一听而过。
　　晚上，苏秦下班回来后，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问：“昨天叫你办的事情办好了吗？”
　　“没有。”水建民一边做饭，一边回答。
　　“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不想离婚？”苏秦冲到厨房，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正是因为想，所以才没有撤诉。”水建民依然很平静：“孩子在家，请你注意形象！”
　　“我已经答应你明天去民政局了，你还不去撤诉，你是想离婚的态度吗？”苏秦不但没有降低分贝，还有继续增加的趋势。
　　“你的话没有人敢相信。以前说过多次，哪一次是真的？既然已经走到法律这个程序了，就没有必要再去撤了。再说了，这不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事情。即使撤诉也有个过程，如果你明天真的能不吵不闹去办了，再撤也不迟！”
　　“不行！就是不行！你不把撤诉的手续拿回来，明天我不会跟你去民政局！”
　　“我也没有指望你去。你就耐心等待开庭就行！”
　　水建民不温不火的话，彻底激怒了苏秦。就当水建民端着煲好的香菇鸡汤往餐桌边走时，苏秦冲上去，一把打翻。
　　“啪”“哗啦——”砂锅掉在地上打碎了，一锅滚烫的鸡汤从腿上浇到脚上。不轻易发火的水建民顾不得疼痛，一把薅过苏秦的马尾：“你实在是皮痒痒了！说，今天是不是就想闹事？”
　　被薅着头发的苏秦，跌坐在沙发上，动弹不得，仰着脸喘着粗气挣扎着。嘴里不停地骂着，两只脚乱踢乱蹬。
　　爸爸妈妈的争吵，没有把房间里做作业的女儿惊出来，但是，砂锅打碎的声音却使女儿，像弹簧一样弹了出来。她看到，爸爸的身上、腿上、地板上，到处是香菇、鸡肉，爸爸穿着拖鞋的脚上一片红肿，已经出现了一个个水泡，手里还攥着妈妈的辫子。她长十几岁了，从来没看到过爸爸发过这么大脾气。于是她哭着跑过去：“爸爸，你快松开手去看医生吧！你的脚上起了好多好多大泡泡！爸爸……”
　　动弹不得的苏秦听女儿说水建民脚上起了许多大泡泡，不但没有停止闹腾，还使劲往不能碰的位置踢、蹬、踩，这个不合常理的举动让水建民更加气愤。他说：“你这个女人可杀不可救！再闹你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你他妈有种就扔！不扔你是孬种！畜牲养的……”气得水建民“啪啪”扇了她两个耳光。
　　“妈妈——你怎么这样！我不要你这个妈妈了！”看到妈妈火上浇油的无理取闹和心狠手辣，水晶气得撒手就往门外跑。
　　这一个举动，把一直纠缠吵打的父母镇住了。水建民放开手，拦住了正在开门的女儿。他一把把女儿拉在怀里，哽咽着说：“宝贝，对不起！是爸爸对不起你！”
　　也许是女儿埋怨的话，也许是水建民的两个耳光，总之，失去理智的苏秦开始慢慢清醒。她不再大喊大叫，捂着脸无声的倒在沙发上哭了起来……
　　稳住女儿的情绪后，水建民才感觉到，被烫伤的部位火辣辣、钻心的疼！
　　他走进洗手间，小心地将被热液浸透的衣裤脱掉，然后坐在凳子上，脚放在脚盆里，用柠檬头里的冷水慢慢喷洒在伤处，从上到下，循环往复。
　　大约半小时后，他一瘸一拐出来了，他准备把家里的食醋淋到被烫伤的皮肤上。
　　他看到，懂事的女儿正拿着扫帚，试图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可是越扫越脏：”宝贝，你不会。放在那吧！“
　　他简单急救处理后就躺下了。
　　这一晚，一家子谁都没有吃饭，好说歹说女儿才吃了一块汉堡包。
　　由于烫的不轻，所以，夜里他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