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功德圆满

　　陶昌想到了店主霍达，也好看看那个女子在做什么。
　　店门口听到女声在念道：
　　“肃肃秋风起，悠悠行万里。万里何所行，横漠筑长城。
　　岂台小子智，先圣之所营。树兹万世策，安此亿兆生。
　　讵敢惮焦思，高枕于上京。北河见武节，千里卷戎旌。
　　山川互出没，原野穷超忽。撞金止行阵，鸣鼓兴士卒。
　　千乘万旗动，饮马长城窟。秋昏塞外云，雾暗关山月。
　　缘严驿马上，乘空烽火发。借问长城侯，单于入朝谒。
　　浊气静天山，晨光照高阙。释兵仍振旅，要荒事万举。
　　饮至告言旋，功归清庙前。”
　　陶昌心想：“这唐云的女声真迷人，咦，她还学汉文。”
　　陶昌拉开嗓门叫道：“唐云，你父亲呢？”
　　唐云说：“刚走开，去集市了。”
　　陶昌进房，到了唐云的书房，唐云认真地捧着书，在学习。
　　陶昌说：“你念的是隋炀帝在西巡所做的《饮马长城窟行》，成为千古名篇。通首气体强大，颇有魏武之风。只是隋朝被灭亡之后，念这书有些忌讳。”
　　唐云问：“隋炀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陶昌感慨地说：“他可是中原前朝的皇帝啊，可以说是英雄，文治武功能力强，文学水准很高，曾让中原大一统。可惜，在隋朝处于强盛之时，因其暴，劳役太重，滥用民力，人民长治后不堪重负，而造反之风四处掀起，终被李唐所灭。后代文人对他诗篇的评价极高。混一南北，炀帝之才，实高群下。隋炀起敝，风骨凝然。隋炀从华得素，譬诸红艳丛中，清标自出。隋炀帝一洗颓风，力标本素。古道于此复存。”
　　唐云说：“你懂得蛮多的嘛。”
　　陶昌说：“我知道一点不让人奇怪。倒是你，一个西域女子，怎么对汉文化这么爱好？”
　　唐云说：“拉罕老师主动教导我，刚开始觉得学汉文很吃力，不愿意学，都是他硬塞给我的。可后来学得越多，越爱不释手，这方块字为什么魅力这么大。比如那个爱字，就要有心才能显得爱啊。”
　　陶昌说：“汉字确实博大精深。”
　　唐云叹惜说：“我们波斯人曾使用过一种楔形文字，是西亚的古老文字，距今已有5000多年的历史。这种文字是用木棒或者芦苇当作笔，在粘土制作的泥板上书写而成的。书写了文字的泥板被置于太阳底下晒干或者用火烘干，当作‘书’一样保存起来。如果是信件，则在泥板文书外涂上一层粉，再装进也是用泥制成的‘信封’内传送。由于这种文字笔画呈楔形，称其为‘楔形文字’。”
　　陶昌悉心地听着，唯恐发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唐云忽然盯着陶昌的眼睛，问：“怎么了，睡着了，都没有言语？”
　　陶昌说：“不是，是着迷了。”
　　唐云说：“呵，一些历史故事，有什么值得如此。给我说说你们那个大唐前朝隋朝的故事。”
　　陶昌说：“东汉灭亡后，中国经历了漫长而混乱的四分五裂的时期。汉民族陷入了长达三个半世纪的厮杀战乱之中。像仿于罗马帝国灭亡后的欧洲的黑暗时代。东晋时经过漫长的战乱的汉族已经消沉、疲惫、颓废、迷惘。中国已经接近死亡了，在中国占统治地位的已不是汉人。而是被汉人称之为蛮夷的民族。因为汉人已没有力气在作战了，强壮的青年大概大多战死，剩下的多是老弱病残妇。没有能力阻止异族的入侵。中国开始蛮夷化，比起汉朝完全是一种经济文化的倒退。多年的战乱使中国的文化、建筑遭到严重破坏，多少百年的文明古城成为灰烬，多少文化宗卷遭焚毁。战国、秦汉时期的艺术基本是看不到了。
　　这时在中国黑暗的历史上出现了一个闪光的名字，一个伟大的皇帝隋文帝杨坚（541—604）。大隋朝建立以后，在政治、经济等制度方面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史称开皇之治。在中央实行三省六部制，将地方的州、郡、县三级制改为州、县两级制，地方官吏概由中央任免，由此巩固了中央集权。大隋开皇盛世气象恢宏磅礴，隋文帝下令修建西京大兴城（即后来长安城）和东京洛阳城，大兴城的修建不仅是中国古代城市建设规划高超水平的标志，也是当时国家的经济实力和科技水平的综合体现。大兴城乃当时的‘世界第一城’，它的设计和布局思想，对后世都市建设及日本、朝鲜都市建设都有深刻的影响……”
　　唐云听得津津有味，问：“那写刚才我念的文章的作者—隋朝皇帝隋炀帝是个怎样的人？”
　　陶昌说：“隋炀帝是个文武大帝，姓名杨广（569年——618年3月11日）是隋文帝杨坚的第二个儿子。小名阿么，又名杨英。上美姿仪，少敏慧，高祖及后于诸子中，特所钟爱。晋王（杨广）眉上双骨隆起，贵不可言。开皇元年（585年）只有十三岁被封为晋王，并做了并州（今山西太原市）的总管，拱卫京城。杨坚为了让儿子得到锻炼，日后能当大任。让很有才干的大臣王韶、李彻担任杨广的辅臣。上好学，善属文，沈深严重，朝野属望。炀帝年少好学，喜欢诗文，有文集55卷，可惜皆已失传。杨广在位14年（604年——618年），文武双全，才华横溢，战功卓著。‘统一江山’、‘修通运河’、‘修建东都’、‘西巡张掖’、‘改革创新’、‘三游江都’、‘三驾辽东’可以概括他一生所为。隋炀帝确实很有才能，隋朝全盛时期的武功：一、侵略林邑、二、驯服契丹、三、欺辱流求、四、震服伊吾、五、占领吐谷浑。
　　“值得一说的便是吐谷浑之战。吐谷浑比突厥人文明一些，处在半游牧半定居阶段。负责西域事物的裴世矩在《西域图记》中说：‘伊吾（今哈密）、高昌（今吐鲁番），鄯善（今若羌），亚西域之门户也。总溱敦煌，是其咽喉之地。’隋炀帝要畅通丝绸之路深知占据吐谷浑之地的重要性。
　　“公元609年（大业五年），炀帝总领六军亲征吐谷浑，命银青光禄大夫刘权率军出伊吾道，与吐谷浑军相遇，吐谷浑人被痛击狼狈逃跑。隋军追至青海，虏获千余人，乘胜攻下吐谷浑国都伏俟城。炀帝命令刘权继续率军进攻占吐谷浑，曼头、赤水两座重要城池，并在赤水大破吐谷浑，击溃吐谷浑军主力。伏允率众保覆袁川。炀帝分命内史元寿南屯金山，兵部尚书段文振北屯雪山，太仆卿杨义臣东屯琵琶峡，将军张寿西屯泥岭，四面围之。吐谷浑可汗伏允仅仅率数十骑潜藏于泥岭之中而逃走，吐谷浑仙头王率男女十余万来归降，其中六畜有三十余万。吐谷浑故地皆空，大隋拓地数千里。吐谷浑东西四千里，南北二千里，范围东起青海湖东岸，西至塔里木盆地，北起库鲁克塔格山脉，南至昆仑山脉皆为隋有。炀帝在吐谷浑故地置西海（今青海湖西）、河源（今青海兴海东南）、鄯善（今新疆若羌）、且末（今新疆且末南）四郡，西海郡就设置在吐谷浑故都伏俟城。炀帝命令把隋朝天下所有犯轻罪的人移居到吐谷浑故地居住戍边，并发西方诸郡运粮以供给之。命刘权率军镇守河源郡积石镇，大开屯田。大隋在吐谷浑故地置州、县、镇、戍，实行郡县制度管理，这是以往各朝从未设置过正式行政区的地方。
　　“此时大隋在炀帝的统治下达到极盛。是时天下凡有郡一百九十，县一千二百五十五，户八百九十万有奇。东西九千三百里，南北一万四千八百一十五里。隋氏之盛，极于此矣。
　　“隋炀帝的此次亲征，彻底征服、占领了吐谷浑。彻底打开丝绸之路，畅通了中国与西方的联系。震服了西域各国，从此西域各国对中国朝贡不断。竟破吐谷浑，拓地数千里，并遣兵戍之。每岁委输巨亿万计，诸蕃慑惧，朝贡相续。”
　　唐云说：“原来吐谷浑伏允可汗年轻时，就同中华帝国打过仗，不论何时都是以失败告终。”隋炀帝这里有才能，真是诗如其人。没想到如今中华与吐谷浑的战争，隋炀帝那里就曾经发生过了。为什么，历史像是在重复？为什么好端端的隋朝会灭亡呢？”
　　陶昌点点头，说：“伏允可汗的宿命就是失败。隋炀帝实施苛暴的徭役、兵役，毫无限制地压迫劳动人民，甚至贵族地主，引起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和地主反抗，固然是隋政权灭亡的直接原因。但是，隋朝是在中国经历长期分裂之后建立的统一王朝，其情况颇似秦朝，外表强盛至极，在大一统的表面下却涌动着各种割据势力的暗流，统治阶级内部埋藏着深刻的不安定因素，统治基础很不稳固，这种隋政权本身固有的缺陷，才是隋朝在强盛之际，转而迅速灭亡的根本原因。”
　　唐云说：“因此，之后就出现了李唐王朝。”
　　陶昌说：“我曾老是质疑我们李靖将军为什么当初要揭发李渊要造反，差点丧失性命。如今，回忆起隋炀帝丰功伟绩以及错误的内政，才想到李靖他是想维护大隋王朝继续强盛巩固。他不希望朝代更替，避免带来更多的战争，避免因战争导致更多人非正常死亡。李靖希望社会稳定，不要发生战乱，无奈隋朝风雨飘摇，被唐朝替代。”
　　两个年轻人谈得很投机，根本就没有发现霍达早已站在旁边。
　　唐云很兴奋，想起吃点什么，准备找点什么好吃的，看到父亲在旁边，赶紧说：“爸爸。”
　　陶昌赶紧叫：“伯父。”
　　霍达很高兴，说：“我曾担心女儿难以适应东方文化，现在我不再担心了，女儿已经融入东方。”
　　陶昌奇怪地问：“融入东方？难道想去大唐生活，不再回波斯？”
　　霍达说：“是啊。波斯是让人怀念的故乡，又是让我伤心的故土。我离开波斯之前，就决定了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波斯，即便客死他乡，也不希望自己的尸骨回故乡了。”
　　陶昌又想问，看霍达在摇头，就不再追问了。
　　陶昌询问如何修改建筑图纸，霍达仔细地查看，一丝不苟地指点修改。
　　两个男人忙得很，唐云让店小二做点好吃的给他们，自己亲自烤饼给他们吃。
　　陶昌四处讨教，修改很多遍建筑施工图，再一次给李靖过目，他甚为担心，怕再次修改。
　　直到李靖皱眉松开，露出赞许之意，陶昌才松口气。
　　李靖问：“那这房子取什么名字呢？”
　　陶昌想了想，说：“这个，我没有想过，我的精力全部放在设计上了。”
　　李靖说：“以我之见，将这房子取名安乐堂，如何？”
　　陶昌点头说：“取得好，显示我们建设的目的。”
　　李靖说：“就这样吧，赶紧召集能工巧匠搞建设，力争我们回师之时，完成，如何？”
　　陶昌说：“是，小的遵命。”
　　本以为打完了吐谷浑战役，可以舒适一段时间，没想到忙着搞建设，大家不免牢骚，四个小兄弟都忙着不可开交。
　　薛孤儿说：“也好，当兵要是没事做，极可能游手好闲、无事生非。搞建设，既可以消磨时间，也可以学点本事，为吐谷浑人做点好事。”
　　摩诃说：“是啊，以前我们可从来没有这种念头。”
　　骨碌说：“所以啊，我想唐朝必然会更为强盛。”
　　四个人相聚的时间不多，大家都忙着各自的事情，感觉比打仗还要忙碌。
　　陶昌连续同工匠们搞建设，有天实在太累了，他将具体事情暂时托付给工兵甲，实际上做事情是他们专业，只是李靖将任务交给他，他压力最大。
　　陶昌找了个借口，说身体有些疲劳，要请假半天，工兵甲说：“少将军尽管放心，李靖将军的事情，我一定竭尽全力做好，他是个好人，我就喜欢听好人的话。”
　　这句好让陶昌绝对地放心，辞别大家走了。
　　陶昌并没有回兵营休息，他去了客栈，不用说，就是想找那个波斯女子。
　　陶昌心里在犯嘀咕，似乎这个少女有无穷的吸引力，每次逛街总是不由自主想往这边来，这边看。
　　唐云正好同霍达在招呼客人，陶昌厚着脸同霍达说：“伯父，我找唐云有点事。”
　　霍达一下子看穿了他的本意，说：“是不是想找她出去玩？想一起去，就去。”
　　陶昌欣慰，说：“谢谢伯父。唐云，我邀你去玩，去不去？”
　　唐云却说：“不去！”
　　这两字让陶昌很失望，傻在那里。
　　霍达说：“云儿，没有礼貌，有朋友约你去，就去，不然失礼了。”
　　唐云不情愿地说：“去就去，去哪里？”
　　陶昌殷勤地说：“去青海湖啊，很美丽的地方。”
　　唐云说：“可是你穿着军服，同你一起去多不方便。”
　　陶昌说：“这个不用你担心，我都准备好了。”
　　陶昌从包裹里掏出一套军服，说：“你穿上试试看。”
　　唐云好奇地穿上。
　　霍达打量了一下，说：“英姿飒爽，不错，像个美男子。”
　　唐云说：“爸，我明明是女子。”
　　陶昌说：“伯父说你像个将士，在表扬你呢。”
　　唐云说：“好啦，走就走了，这么啰嗦，像个老太婆。”
　　陶昌说：“对对对，走就走。”
　　两个少男少女，顺利出了城，各自骑马，你追我赶，象是被放飞的小鸟，非常快乐。
　　小飞一看到唐云骑的马，一只雌性的汗血宝马，清一色白毛，很漂亮。居然亲密地与小飞相互对视，似久别重逢。
　　“它们似乎熟悉？”
　　“也许上辈子就是恋人，今朝重逢。”
　　“神奇，我叫这马叫小飞。”
　　唐云说：“我爸爸说这马是一个马贩子送给他的，一次行走的路上，遇到劫匪，爸爸救了他们，马贩子为了感谢，送了一匹马汗血宝马。”
　　“也许是朋友，我正是从马贩子那里买来的。”
　　“也许就是一伙的，真巧。”
　　“你叫它什么？”
　　“我叫她小白！”
　　青海湖边，唐云面对美丽的湖水，纯净的天空，显露出向往美好的目光。
　　陶昌摘了鲜花和绿叶扎了个花环戴着唐云头上，说：“真漂亮！”
　　唐云说：“骗人！”
　　陶昌说：“不信，你照照湖水。”
　　唐云看着湖中的倒影，说：“倒是有点好看。”
　　陶昌委屈地说：“本来就美。”
　　唐云说：“永恒的美才值得称道。”
　　陶昌想起自己心目中的疑问，又忍不住问：“唐云，你明明是波斯人，怎么取个汉名，还改姓唐。”
　　唐云涌起淡淡的忧伤，说：“我很小就离开波斯，波斯什么样，都是从爸爸那里听说的。我听爸爸说唐朝是个安居乐业的好地方，有些向往。后来拉罕老师主动同我讲课，让我更加了解了大唐，非常向往那里的生活。”
　　陶昌说：“可我总觉得拉罕很仇视大唐。”
　　唐云说：“恰恰相反，他很崇拜大唐文化，敬佩中华文化，是这里有名的汉学家，去长安城留过学。至于他为何如此仇恨唐人，因为他的兄弟、朋友死在唐军手里，所以偷杀报复。他是个怪人，人家求他教书，他还不一定答应。而对于我，他却是主动教育，不收学费。”
　　陶昌说：“故而，你取唐姓。”
　　唐云说：“是啊，我想做个大唐人，可以像云这样自由，可以像云彩那样灿烂。”
　　陶昌说：“怪不得叫唐云，不错，不错，多好的名字。但是，你不要认为唐朝什么都好？”
　　唐云将信将疑，问：“难道唐朝还有不好的地方？”
　　陶昌说：“别以为一切都美好，看看当今皇帝李世民为了争夺皇位，发动玄武门之变杀害李建成和李元吉亲兄弟，扫除登基障碍，逼其父退出皇位，他就顺利当皇帝了。”
　　唐云说：“啊？那他不是很丑陋的人了。”
　　陶昌摇摇头说：“丑陋，不是丑陋。其实，他不走这条路，长子李建成也要除掉二弟李世民，因为李世民掌握了强大的军队，会成为他登基的障碍。所以，谁先下手为强。现实就这么残酷，兄弟相争，父母悲哀。”
　　唐云说：“世间为什么总是不完美呢？”
　　陶昌说：“是啊。平心而论，李世民是个好皇帝，会为民带来福气。但是，繁荣的背后夹带着阴暗。”
　　唐云问：“为什么这么说呢？”
　　陶昌问：“世界上，人分为哪几种？”
　　唐云说：“不是男人就是女人，怎么问这种问题。”
　　陶昌说：“你只答对了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这种人叫太监。男人被阉割后失去性能力而成为不男不女的中性人，他们是专供皇帝、君主及其家族役使的官员。”
　　唐云说：“真恶心，不男不女，讨厌。他能做父亲么？”
　　陶昌说：“生孩子的东西都没有了，怎么做父亲啊？”
　　唐云说着，脸都有些红了，不再问。
　　许久，唐云叹口气，说：“难道世间真的没有完美的地方了？”
　　陶昌说：“有一个地方，叫桃花源，那里没有战乱，没有丑陋，只有人与人之间的相亲相爱，和睦相处。”
　　唐云说：“不信。”
　　陶昌拿过一本书给她，说：“你看看这篇文章，就是我说的美好世界。”
　　唐云念着：“桃花源记陶渊明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jiā）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shè）俨（yǎn）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zhuó），悉如外人，黄发垂髫（tiáo），并怡然自乐。
　　“见渔人，乃大惊，问所从来，具答之。便要（yāo）还家，设酒杀鸡作食。村中闻有此人，咸来问讯。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yì）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suì）与外人间（jiàn）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此人一一为（wéi）具言所闻，皆叹惋（wǎn）。余人各复延至其家，皆出酒食。停数日，辞去。此中人语云：“不足为（wèi）外人道也。
　　“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处处志之。及郡（jùn）下，诣（yì）太守,说如此。太守即遣人随其往，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南阳刘子骥（jì），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
　　唐云叹息地说：“这种世界可能是有人幻想的吧，找不到。”
　　陶昌说：“我一定会找到这个地方，不知道你想不想去？”
　　唐云说：“梦想，纯粹是梦想，不可能。”
　　陶昌说：“如果可能呢？”
　　唐云想了想，说：“那就跟你去。”
　　陶昌说：“真的？”
　　唐云说：“一言九鼎。你为什么老是用怀疑的口气问我呢？”
　　陶昌说：“因为找到这个地方要经历生死磨难，岁月流逝，不是那么容易的呀。”
　　唐云说：“人一直在追求美好，嫦娥奔月那么遥不可及，却一代代不停息地梦想去实现。”
　　陶昌说：“说得好啊！”
　　美丽的世界，美丽的少男少女，美丽的梦想，美丽的憧憬。
　　回家。
　　陶昌忙碌在工地上，一幢大厦被建好，矗立在伏俟城街道旁，李靖书写的三个大字“安乐堂”牌匾被红绸掩盖，威风凛凛地挂在大门上。
　　慕容顺、李靖主持揭牌仪式，各文武百官、将士一起参加，在这里他们大摆宴席，喝上梁酒。
　　慕容顺满脸喜悦，揭开了红绸，露出“安乐堂”三字，众人鼓掌。
　　慕容顺说：“好字，好意思，愿我们普天下的人民安居乐业，生活幸福。”
　　李靖对建筑物的建造效果显得很满意，说：“让这建筑物象征和平幸福吧。希望大唐与吐谷浑人民之间和睦相处，共享盛世。”
　　慕容顺说：“今天是安乐堂修建完毕之日，以后市民不论男女老少都可以在此休闲。今日，我们相聚一堂，好好饮酒，以此祝贺。”
　　李靖说：“同时，也是一场践行酒宴。我向各位在座的通告一下，慕容顺被唐太宗封为甘豆可汗、西平郡王。太宗恐慕容顺势单，不能统其国，留下李大亮部协助防守，其余人马班师长安。”
　　陶昌心想：“真的要走了，我下一步该如何考虑呢？”
　　喝酒喝得很畅快，很尽兴，还有歌舞表演，市民都来观望。
　　唐云就是其中领舞者，知道要分别，似乎有些留恋。
　　陶昌陪李靖回帐内。
　　李靖看陶昌有话要说，就问：“小兄弟，心里有话别藏着。”
　　陶昌说：“慕容顺被唐太宗李世民封为甘豆可汗、西平郡王，吐谷浑成为唐朝属国，唐西北边境从此得到安定。”
　　李靖点点头。
　　陶昌说：“我听长辈说过前朝的故事，其实我们现在做的事情，隋炀帝那时就做过。他降服了吐谷浑，早就曾设群。”
　　李靖说：“没错。隋朝是个强大的朝代，又是一个脆弱的朝代。说强大，没多久做了唐朝现在都梦想不到的事情—统管西域诸国；说脆弱，没多久就被灭亡了。”
　　陶昌看李靖高兴，问：“李老将军，您那时为何要揭发李渊造反呢？”
　　李靖说：“小声点，太祖皇帝的名字岂可直说。类似这些话千万不能乱传，不然不适宜。当初之所以要揭发，就是为了制止战争，维护国家统一，可惜隋炀帝没有重视，而我差点送命。”
　　李靖沉思了会儿，说：“我这条命是脚踩两个朝代，对战争感触最深刻。改朝换代得来的结果就是不停的战争，最受害的是老百姓，神州萧条，生灵涂炭。我想如果隋朝依旧，则这次吐谷浑之战就不会发生了，也许管理这个地方类似内地的州县制，也不会冤死这次那么多的生命。只可惜隋朝短命，隋朝好不容易统一中华，都是花了众多生命为代价，结果才建立了30多年，就完了。但愿我们这次回去，吐谷浑这里不再有战乱，你看老百姓的日子多艰难。让我庆幸的是大唐皇帝不是草菅人命的人，一直谨慎用兵。”
　　陶昌问：“那当初您揭发早饭，为何唐太祖没杀了你？”
　　李靖说：“之所以没杀我，是想用我，因为我会打仗。可以说我差点死在忠诚上，但也是因为忠诚，他们没有杀我，我的忠诚换来他们对我的敬重。他们深知，做通我的工作，可以换来我对李唐的忠诚。”
　　陶昌说：“忠诚的对象错误，那就是愚忠了。”
　　李靖说：“其实你没有看透我，我真正忠诚的对象是老百姓。”
　　陶昌恍然大悟。
　　李靖说：“好了，这些敏感的话题就不多说了。你叫薛孤儿、骨碌、摩诃过来，我有任务要布置。”
　　陶昌说：“是。”
　　陶昌很快叫他们过来。
　　李靖对他们说：“我这次回京，怕是再也不回来了。一方面老了，该退休了；另一方面老了，离死期也不远了。我是不行了，未来就靠你们年轻一代了。我安排骨碌、摩诃协助李大亮驻守吐谷浑，安排陶昌、薛孤儿驻守敦煌，一方面保卫边疆、保护敦煌壁画创作，另一方面留心吐谷浑的形势，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可以及时策应。”
　　摩诃问：“李老将军为什么对吐谷浑不放心啊？”
　　李靖说：“你们有没有发现，很多人对干豆可汗不服气，我担心会发生不测。骨碌、摩诃，你们协助李大亮，注意派人常驻伏俟城，暗中监视城中不轨之举；另一方面，万一有什么动向，你们可提早去处理，通知薛孤儿、陶昌他们。处理不了，就赶紧报告京城。”
　　“是，遵命。”
　　四人辞别李靖将军，边走边聊。
　　陶昌感慨地说：“我们四人刚刚适应这个伏俟城的生活，就要离开了。”
　　摩诃笑着说：“你当然舍不得了，认识了一个那么可爱的波斯少女。”
　　陶昌赶紧辩解说：“只是个朋友，又没什么。”
　　骨碌也说：“是朋友啊，只是前面要加个女字。”
　　陶昌说：“骨碌说得实在。”
　　薛孤儿说：“昌弟，他们两都半斤八两，女朋友深一步是什么，就是发妻。”
　　陶昌说：“好啊，突厥兄长联合起来戏弄我啊。”
　　摩诃说：“说实在的，我喜欢这样的少女，敢作敢为，不像有些女子没有思想，没有内涵。”
　　陶昌说：“你和骨碌留在伏俟城附近，有的是机会找呢。”
　　骨碌说：“期望有好运。”
　　薛孤儿惆怅地说：“我回去能做什么，也就是给父母守墓。”
　　陶昌说：“一切向前看，你有大好前程呢。斯人已去，世人自省。”
　　三人回营，只有陶昌出去。
　　摩诃说：“准是去找那个波斯女子了。”
　　陶昌笑笑说：“再不找，怕以后见不着了。”
　　摩诃说：“既然如此喜欢她，不如让她跟你去敦煌。”
　　陶昌说：“军营里怎么可以有女子？”
　　摩诃说：“男扮女装，花木兰从军的故事总知晓吧。何况，你自己已经做过一次了。”
　　陶昌想：“啊，自己的小动作怎么都让他看出来了，这摩诃不是等闲之辈。”
　　陶昌红着脸说：“也就那么一次，约她到青海湖边玩，就是我们四兄弟去的地方。”
　　骨碌说：“看样子，我们上次去的没错，帮昌弟找个好的约会点。”
　　骨碌也会开玩笑。
　　陶昌说：“好啦，我走了，不说了。”
　　快近客栈，远远传来读书声，好像是庄子的什么文章。
　　陶昌进了客栈，原来楼上拉罕在教唐云读书。
　　“先生好！”陶昌主动打招呼，听唐云说了他的为人，陶昌对他很敬重。
　　拉罕说：“少将军好！”
　　陶昌说：“不好意思，叫我陶昌好了。先生，我们即将离开伏俟城了，过去有什么得罪之处，请见谅。”
　　拉罕说：“我刺杀了你们的兄弟，我才有罪啊。”
　　陶昌说：“过去的恩怨就让其烟消云散吧，天下兄弟为一家啊。”
　　拉罕问：“这句话说得好，小兄弟离开后，准备去哪里？”
　　陶昌说：“李靖将军让我去敦煌驻军，正合我意。我久仰敦煌的壁画艺术性极高，那里的书籍很多，是个文化圣地，我想在那里好好学习文化，学习壁画的制作。”
　　拉罕说：“我对你真的误解了，以往我一直以为你们都是杀人工具。崇尚学习的人，我最为敬重。”
　　陶昌说：“在先生面前，我就显得学识浅薄了。”
　　唐云在旁边撅起嘴，说：“你们两个男人管自己说话，当我是闲人一个。”
　　拉罕说：“怎么会呢？听陶昌的话，我想起了过去，当初年少时，曾四处游历，而敦煌确实是个西域极富有文化气息的地方，不像我们吐谷浑人，尚武太多，崇文太少，社会进步就慢多了。因此，我觉得唐云应该去那里学学，毕竟我这里可学的已经差不多教完了。”
　　唐云说：“去敦煌？我很想去，可是父亲一人怎么办啊。”
　　拉罕说：“我会帮你照看父亲的。”
　　陶昌心里想：“这求之不得呢，我不用开口，这拉罕老师帮我开口了。”
　　唐云拉来了霍达，霍达本来在招呼房客。
　　霍达说：“乖女儿，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激动呢！”
　　唐云说：“我想去敦煌！”
　　陶昌解释了来由，说：“我想过了，让她女扮男装，从军。我会暗地里照顾她，驻军时要做些防务、练兵、种植的事情，闲暇时可以去学习壁画，学各种文化，那里东南西北的各种书籍都有。”
　　霍达说：“我就这么个女儿，离开我怪舍不得的。”
　　唐云说：“我就学两年就回来了，爸爸这样可以吧。”
　　霍达说：“长大的雏鹰总要展翅飞翔的，想去就去吧。”
　　“谢谢爸爸，好爸爸！”
　　唐云主动亲霍达的脸，霍达沧桑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他们一起聚餐，畅所欲言，谈了很久很久。
　　天未亮，拉罕来敲门。
　　陶昌问：“大哥，何事？”
　　拉罕说：“我有匕首送唐云。”
　　陶昌随他出去一看，竟然是精致的匕首，锋利无比。
　　陶昌说：“大哥，你真好。”
　　拉罕说：“你将匕首给唐云吧，让她防身，我就不来相送了。”
　　陶昌点点头，说：“谢谢了！”
　　相互辞别。
　　临走前，李靖带队伍绕城内一圈，绕城外一圈，市民纷纷相送，慕容顺带文武百官一直在相送。
　　李靖看到城外绿色一片，都是庄稼，对骨碌、摩诃说：“做的不错，今年你们有的是吃的。你们留在这里继续，记住马背上的人不仅要会骑马，还要会种粮食，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四个小兄弟向侯君集告别时，侯君集说：“有机会，我会过来的，定会找你们的，不会忘记我看中的爱将。”
　　四个人感激地说：“谢谢侯将军。”
　　他们依次向值得敬重的李道宗、李道彦、高甑生、契苾何力、执失思力、薛万钧、薛万彻道别；工兵丙跟着大部队回国。
　　陶昌、薛孤儿两人临走时，李大亮、骨碌、摩诃向他们道别。
　　唐云骑着汗血宝马混在军队中，难舍父亲，又感恩于拉罕恩师。霍达在队伍旁边探望，看着爱女远去，恋恋不舍。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大家各自分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