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牡丹镇轶事

　　汽车上下颠簸，七拐八拐，终于到达牡丹镇，大家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走下汽车，牡丹冲着思思笑笑：思思姐姐，我经常坐这趟汽车，习惯了，倒没有多么紧张。可看看你，脸都变得煞白。
　　思思搂住牡丹：骗人，你说你不紧张，我来摸一摸你的心脏跳动是不是加快了。
　　牡丹哪能让她摸心口，两人玩笑成一团......说说笑笑，到了邮电局，牡丹认识黄局长，黄局长热情接待，把他们领到招待所。正是农村三夏时节，招待所里没有客人，于是安排怀玉、思思住一间，德仁住一间，牡丹回镇上家里去住。德仁他们洗去脸上尘土，跟着黄局长、李干事去吃饭，牡丹说啥也不去，李干事硬拉着她去了。饭桌上，黄局长、李干事频频敬酒。德仁只是说“无功不受禄”，黄局长却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饭局也就热热乎乎继续下去......
　　饭后，黄局长、李干事领着他们来到邮电所里面的会议室。这个会议室有两个教室那么大，是邮电所首任局长凭着关系争取来的。邮电所不过七八个人，开会哪用这么大的会议室？空旷的大厅里，摆着几个大案和排椅，黄局长笑笑：这是我们平时打乒乓球、打羽毛球的好地方。有书法家来了，就在这里写字，展览作品，晚上锁上房门十分安全。......咳，你们来的不是时候，现在正值三夏大忙，镇上人都很忙。
　　思思悄悄地对怀玉说：看样子，我们真不应该到这里来。
　　谁知道，他们的悄悄话却被耳朵极为灵敏的牡丹听见了，牡丹说道：你们放心，我晚上就领人来看，绝对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
　　黄局长似乎没有听见他们的悄悄话，接着自己的话茬讲下去：——不过，经常收藏书法的人，我们都很熟悉，可以让他们抽空来看一看。
　　于是，大家一齐动手，把书法作品挂起来，果然是琳琅满目，品类繁多，黄局长、李干事看了，赞不绝口。德仁大大方方的：这都是我写的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作品，你们看上什么，就留什么，不用客气。
　　黄局长、李干事笑眯眯的：哪里，哪里，你的作品写得都很好。你这毛体，形神兼备，我们这里从来就没有见过。你这榜书也很有气势。你这献桃猴寿、百年寿很有特色，老年人会喜欢的。
　　牡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掉了，德仁看时间尚早，便趁着明亮的灯光动笔写字，黄局长、李干事也就兴致勃勃地站在旁边观看。怀玉竖着铺好一张红宣纸，压好镇纸。德仁用特大号毛笔蘸饱墨汁，右手执笔，左手端着小碟子跟着笔走，防止墨汁跌落。德仁个子高，胳膊长，早就把毛笔伸在四尺宣纸的上部，由左首起笔，中间拐上去，绕个小圈儿，再拐个大圈儿，走到左边，长长的一横斜到右边，笔锋沿着一横回到中间，向左划了个流畅的阿拉伯八字，稍一停顿，然后从右上方起笔写了一个草书的年字，而落笔的一弯一直伸向宣纸的左下方。德仁屏住呼吸，一气呵成，一笔完成一个“百年寿”，引起旁观者的热烈掌声。德仁用中号笔在右边写上“健康长寿壹百年”，左边落款，盖上黑色印章。怀玉及时取出“百年寿”版权登记证书让黄局长、李干事看，他们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百年寿”是德仁的独创。
　　德仁乘兴一连写了五幅“百年寿”，怀玉、思思小心翼翼地四角抬着放在地板上晾干。然后铺开红宣纸，德仁执笔写“献桃猴寿”。他先在四尺宣纸的上部画出一个猴头，中间空白处点出眼睛，伸向前方的上肢捧着一个大大的仙桃，献桃猴寿的两个后肢自然地放在石墩上，它的长长的尾巴从石墩下边一直弯向左下方。在尾巴的右边点出一个仙桃，而在石墩的中间空出一个仙桃。德仁说：这幅字画上出现了三个仙桃，神话传说吃一个仙桃可以活三千年，吃三个仙桃便可以活九千年了。这幅“献桃猴寿”大体像一个草书的寿字，也就是祝福人们长寿的意思。黄局长、李干事看了，听了，赞赏不已。德仁一连写了五幅“献桃猴寿”，才停下笔。
　　黄局长、李干事仔细地观赏着晾在地板上的书法，德仁笑笑：我献丑了，如果你们看得过眼，选两张留作纪念吧。
　　黄局长、李干事异口同声的：张老师，你太客气了，每一张都看得过眼，要选出两张真不容易。
　　说说话话，黄李二人每人选了两张，怀玉、思思帮他们拿着，送到办公室去。等到怀玉、思思回到会议室里，牡丹正好领着她的父亲和另一位马姓老者来看作品。看着满地晾着的寿字，老人赞叹不已，等到怀玉给他们解释了其中的含义，他们便决定每人购买两幅，一幅“献桃猴寿”，一幅“百年寿”，他们意味深长地说：新社会了，男女平等，我们不能光想着自己长寿，买上两张，我和老伴一人一张。
　　望着挂在墙上的书法，两位老人也是赞不绝口。马老叹了口气：唉，按照我的本意，是想多收藏些作品，可是麦子刚装进包里，手头紧张，拿不出许多钱来。
　　牡丹对父亲说：小王给了你那么多的彩礼，收藏几张作品该不成问题吧？
　　牡丹父亲装作为难的：小王是给了一点钱，可是早就花光了。
　　牡丹撇撇嘴：爸，骗人，难道你吃钱不成？你的节约在村里是有名的。这么好的作品，张老师送上门来，只怕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好了，我做主，给你挑选几张作品。
　　于是，牡丹一张一张地挑选，父亲并不反对，还不停地点头。牡丹不好意思多选，父亲反而多选了几张。等到开钱的时候，德仁说：我写书法是为人民服务，只要大家欣赏，给多给少无所谓，你们随便给吧。
　　牡丹父亲笑了：以前到镇上来的书法家，都说他的书法多好，多么值钱，都想多要些钱。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做生意，叫我随便给钱，我倒为难了。
　　牡丹嘻嘻地乐了：爸，这有什么为难的，你多拿些作品，少给点钱就是了。
　　父亲听了，又选了几张作品，把口袋的钱全掏出来，递给德仁：按以前书法家的价钱，这些钱只能买三几张作品，可我现在已经拿了你十几张，给你这一点钱，真够丢人的了。
　　德仁待要给他退些钱时，父亲坚决地制止了，牡丹也劝住了德仁。马老在一旁看了，心里便翻腾起来，他手头的钱确实有点紧张，只是跟着来看一看，没想到作品这么好，这么有特色，又这么便宜。马老和牡丹父亲一样，经常收藏作品，对书法还是有一定欣赏水平的。他对德仁的毛体、行书很欣赏，便决定多收藏几幅，可是刚才说手头紧，一时之间有点为难......牡丹看了，便来圆场了：马叔，你要是手头紧，还想收藏作品的话，你只管挑选作品，我先替你垫上。
　　马老高兴的：有我牡丹这句话，我就放心地挑选作品啦。
　　说话之间，怀玉、思思又往墙上挂了许多作品。马老选好作品，从口袋里取出钱来，数了数，不好意思的：哎呀，这钱太少了，拿不出手。
　　牡丹在一旁看着，觉得马老的钱比父亲给的钱稍微少一点，便帮着圆场说：张老师，就照顾一下马叔叔。
　　德仁接了钱说：多少没关系，为人民服务嘛。
　　牡丹父亲翻开着德仁的书法集，有所发现：张老师，你书法集里面这个“一笔虎”很有气势，墙上怎么没有悬挂呢？
　　德仁说：这次出门，有点仓促，忘记带“一笔虎”了。好，我现场写几张，每人送你一幅。
　　说话之间，怀玉已经铺好四尺宣纸，德仁手执特大号毛笔，蘸饱墨汁，左手拿着小碟子跟在毛笔下面，防止墨汁跌落。德仁站在书案的下方，伸笔到四尺宣纸的上部，在中间偏右处点出一个虎头似的大点，然后牵丝向左下方移动，到了一定的地方，成弧形交叉挑向虎头的下边，然后一弯一弯一大弯，大弯里边套一小弯，再将细细的笔锋一直向上从第一弯处出头，然后一条粗壮有力的长竖穿透四道弯直至宣纸的下部，形成一条刚劲有力的虎尾，而且也使整个虎字生气勃勃地树立起来。落款盖章之后，怀玉、思思小心翼翼地拿着宣纸的四角，抬放在地板上晾着。众人站在旁边，仔细地欣赏着“一笔虎”，黄局长、李干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情不自禁地赞扬着：这个“一笔虎”，一气呵成，虎虎生威，气势不凡啊！
　　德仁冲着黄李二人笑笑，然后运饱气息，手执大笔，蘸饱墨汁，一连书写了十张“一笔虎”。自然，写完以后，说了一会闲话，等“一笔虎”晾干，送给四人四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