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生命燃情>第二十章 突变(一)

第二十章 突变(一)

作品名称:生命燃情      作者:一江秋枫      发布时间:2019-04-19 15:44:23      字数:4786

  新世纪第五个春天来得很迟,但还是来了。冰河早已留给了已经走远的冬季,清澈而徐缓的河水薄薄地敷在沙子上,已有鹅鸭下水嬉戏了。沿河望远,就有若重若淡的绿色在眼睛里萌动,向阳处,已有探出头的草,嫩而且浅。
  柴家沟沿河两岸上,人们正热火朝天地建着大棚小区,墙已经基本砌成,远远地拉出两条红色的长龙。白井泉赤着上身,干得尤其卖力。引得一群大姑娘既羞且惧,捂嘴笑着。柴兴财老汉拄着一根棍儿,站在旁边,问:“小三,你说说这棚盖上了,啥时候播种?是不是得等一场雨?”白井泉说:“大棚盖上膜,想种就种,不用等着下雨,咱们自己说了算。”柴兴财连说:“这好,这好,这就不用看老天爷脸子了。”
  韩玉山从远处走来,一身是土,白井泉就迎过去,说:“韩技术员,你相相我的棚墙整得行不?”韩玉山很认真地绕棚走了一圈,说:“挺好呵,你还真是个干活的好手。”
  秦时月此时正在南营子村一片广阔的大地旁,身边围着一群群众。副乡长张玉民、技术员章丽也在这里和群众讲着什么。秦时月走着看着,拍起了巴掌,说:“大家伙过来。”群众就跟过来。秦时月说,“咱们这块地专门签了合同,供应正在建设的米乳加工厂。为了保证质量,有几条跟大家伙提提。第一条得保证统一品种,该种啥都种啥;第二条得保证统一管理,这个事由乡里和厂里的技术人员帮着大家干,到啥时候弄啥,他们会找大家伙;第三条得保证统一技术……”
  杨凌骑着自行车过来了,张玉民眼尖,马上迎过去,问:“杨书记找秦书记吧?”杨凌下车,说:“乡里出事了。”
  乡政府大院乱糟糟的,一大群人围着乡长王有贵大吵大闹,撕撕扯扯,声音混成一个,身影聚成一团。王有贵满头大汗,刚换上的西服已经给撕了几个口子。
  秦时月和杨凌风三火四地进了大院。有人看到了他们,就嚷:“找秦书记评理去。”人群一下子压过来。秦时月扫了一眼,说:“你们是干河套村的吧?”用手指点着一个中年人,说,“胡麻子,你说说咋回事。”胡麻子嬉皮笑脸地蹭过来,说:“秦书记还记得麻子。”秦时月说:“别跟我腻腻歪歪的,让人浑身鸡皮疙瘩,有话给我好好说。”胡麻子说:“总得先握个手吧,电视上谈判都这样。”秦时月一巴掌把他的手划拉开,说:“臭美吧,你还谈判呢,跟我谈什么判,你算哪国代表?美国肯定不是了,伊拉克吧。看你那熊色,跟刚让人收拾过似的。”大家伙就一阵哄笑。秦时月又说,“胡麻子,你看看咱们这些群众,哪个不比你像回事,还跟我充什么代表。”胡麻子说:“咱就愿意让秦书记收拾。秦书记你这一收拾,我这心里咋就恁热乎恁舒坦呢?”秦时月说:“你想让我收拾,我还不收拾了,快说正经的。”
  胡麻子说:“秦书记,说归说,闹归闹。这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就是大伙信得着你秦书记,让你给断断。”秦时月说:“大伙也忙半天了,大概都挺累,胡麻子又是有名的磨叽嘴子。一句话就得白话半天,现在开春了,地也不凉了,就当家里炕头吧。我可是站不住了。”说罢就坐在地上,胡麻子也坐下,递上一枝烟,秦时月说,“谁希罕抽你的破烟,收回去。到时候,你再告我受贿,一颗烟瞎我一个人。”胡麻子说:“秦书记这不是瞧不起咱群众的觉悟了不是?抽颗烟也算受贿呵,大伙说是不是受贿?”大伙也都坐下了,七嘴八舌说:“这哪能算受贿。”秦时月接过烟,说:“这可是你们说的,啥时候胡麻子瞎叨叨,你们可得给我做主。”看了一眼烟标,说,“还不错,胡麻子也抽这烟了。”经秦时月和胡麻子这一耍,大家就平和了,刚才的横劲也没了。秦时月抽着烟,眯着眼,心里却想,“干河套村群众上访,怕是扶贫款下发出了事吧。”
  杨凌在旁边,看着秦时月游刃有余地把对立变成和气,心想,时月是越来越老道了。
  胡麻子说:“秦书记,我们反映的这事,你肯定不知情。都是王有贵搞的鬼。前段,县里不是拨了扶贫款,说是给我们村的。”秦时月插话说:“这事我知道,县里这些扶贫资金,主要用于扶助贫困村上项目、搞开发,好让大家伙富起来。”胡麻子说:“下边的事你就不知道了,这笔钱下来后,王有贵他们说要发展养猪,大家伙一听也挺好,就都报了名。可是钱一分派,就不公平了,全是乡里领导干部家亲戚得了,我们这些和乡里人不沾亲不带故的一文钱也没捞着。所以,大家伙一联合,今天就找王有贵了,让他给个说法。他吭哧半天,一个屁也没放。”秦时月说:“你别总不干不净地,有事说事,我看你是欠收拾了。”巡视着大伙,问,“是不是这样?”大伙都说是。秦时月说,“你们下午找俩代表来,今天中午我就是不吃饭也给你们掰扯明白,大家伙信得过我吗?”胡麻子带头说:“信不过你,还信得过谁?”秦时月说:“我还以为你就信得过你媳妇呢,信得过还不撤。”大伙就散了,秦时月却拉住胡麻子,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到了秦时月办公室,胡麻子就有些晕乎了。秦时月说:“坐。”从桌上拿过一包烟,抽出两枝,一枝放到胡麻子耳朵上,一枝塞进他嘴里,说,“刚才我给你面子,你那啥破烟,呛得我喘不出气来。”回到座位上,说,“这事牵涉到乡里领导,你们也替乡里考虑考虑,别吵吵八火四处嚷嚷。这件事,我一会儿就办。你一会儿回去,给大伙说说,就说乡里绝对会严肃认真地解决这件事。但是事一过去,就算过去了,都把嘴巴洗干净、闭严实。”
  让胡麻子走后,秦时月犯一会难,对于扶贫款下发这件事,他考虑到应该由政府去办,什么事党委都插手,会引起说法,也不利于班子团结,就全权交给王有贵负责,没想到闹出这种事。他想,这王有贵当乡长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咋还这么不成熟、不敏感。不要说从政治上说不过,就是从最起码的对群众感情上讲,也是不该发生的。
  门被推开,王有贵进来,一屁股坐到对面沙发上,说:“秦书记,这件事,你看着办吧,我反正已经分下去了,猪仔都买了。再说,我之所以把钱放给他们说的干部亲戚,也是从为了能够把事办成考虑。把钱给胡麻子他们,闹不好都给扬了,项目上不去,咱们还得挨县里的板子。把钱给那些人,有乡里干部监督着就不会有这种问题。”
  秦时月想:理由冠冕堂皇呵,你是不相信群众,还是漠视群众,咱们心里都有数。群众怎么就会把钱扬了?这如果出现了,也是我们工作没做好,引导不够。不找自己毛病,却去盯群众。嘴上就说:“这件事,我看只有补救这一条了,原先把扶贫款发下的,也就发了,但是算作乡里借给他们的,得打个合同。我再筹部分钱,发给确实贫困的群众。这件事,我看,你就不要再出面了,我让杨书记处理吧。”
  王有贵也不吭声,抽过一枝烟,起身就走了。秦时月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觉着有些堵。抄起电话,打给江之枫,说先从企业周转点钱,应应急,乡里有钱,马上还。江之枫很爽快,说下午到县城取钱。资金有了着落,秦时月把杨凌找到办公室说:“干河套的事,你处理吧。下午就去,先开个村民代表会,把乡里的意见说一下,并让群众选出确需获得这部资金的人家,拉出单子,明天发放。不过,后续的工作得跟上,万不能真出现把钱扬了的事,这就让王有贵笑话了,也把好事办成坏事了。”杨凌说:“这王乡长脑袋里净琢磨些啥呀。”秦时月说:“他这是收买乡干部的心啊,不过这一招走得太差、太露骨,反而把自己饶进去了。”
  康宁县白酒厂不仅名字变为风云集团(北方)酿造公司,厂容厂貌也发生巨变,几条生产线正在扩建,办公大楼也已打下基础。秦时月的车好不容易才从络绎不绝的拉酒车中挤插到门前。两个保安拦住了,秦时月说找你们江总。两个保安说:“你先登个记,我们要和办公室联系一下。”经过审查,秦时月松了口气,上了车驰进厂区。
  秦时月找到江之枫办公室,敲门进去,见江之枫正在上网。江之枫走出老板台,说:“你如果没有事来看我,我将不胜欢迎,不过,你好像总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秦时月说:“哪有闲工夫找你磨牙,麻溜给我把钱汇到乡里去。”江之枫说:“钱不多,我可以拆兑。不过,下不为例。”给会计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后,江之枫说,“这张借据,你打算自己打?”秦时月说:“咋的?”江之枫淡淡说:“你是百密一疏,应该让你们财政所的人跟来。”秦时月恍然大悟,说:“还是你讲的对,明天我让财政所的人来。”看了江之枫办公室一会儿,说,“挺豪华。不过,我认为你要从政,大约会比我干得更好,因为你想得比我远,也比我深,做人也比我细。”江之枫淡淡一笑,说:“但是我比你脸皮薄。”秦时月哑然失笑,说:“你这是一语双关吧?”江之枫笑笑,说:“你品味吧。”
  秦时月说:“贵集团十家子米乳制品厂,现在正在紧张地施工之中,你也不下去监监工。”江之枫说:“有些事,不一定要自己都去做。自己都去做,还未必做好。”看看秦时月说,“你也许太喜欢一肩挑了。你想过没有,这样做,只会把自己累垮,却不一定会把事业做大。”秦时月笑笑说:“我就是这么干,稍有一点没留神,还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江之枫说:“所以,你应该有一些得力的帮手。”秦时月说:“这可不是我说了算。”
  下楼时,秦时月遇到柴根生,柴根生客气地说:“秦书记,你啥时来的?”秦时月说:“刚到,现在就走。小伙子,给大老板开车后就是比以前精神多了。”柴根生不自在起来,说:“秦书记夸奖了。”秦时月说:“你可得好好干,没准以后也成个大老板呢。”柴根生说:“秦书记,你到哪儿,我送你吧。”秦时月就想起自己的司机,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不用了,我有车。”柴根生还是把秦时月送下楼。
  秦时月的司机八成睡着了,秦时月到了车前,使劲拽着车门,他才醒,揉着眼,把车门打开。
  秦时月知道他正在闹情绪,这次干河套扶贫款上访风波牵涉了他的亲兄弟。秦时月也没搭理他,想:这样素质的人在领导身边工作,真是荒唐。车开出县城,司机说:“没钱加油,走不了了。”秦时月说:“走不了,那你打车回乡里吧,打车费明天找王乡长报了。”司机也不言语,说:“我没钱,加油都没钱,打车上哪整去?”秦时月说:“那好,我给你一百块钱,也不要报销,也不用还给我。”从怀里掏出一张票子,塞给了司机。司机也不客气,抓过钞票,推车门下车,拦辆出租车走了。
  秦时月给县委办主任打了个电话,说借辆车回乡。办公室主任说:“就让黄书记的车送你吧,黄书记这两天在市里开会。”秦时月抽了两枝烟后,黄书记车到了。司机也是四十多岁,摇下车窗说:“秦书记,咋整的,这车不是在这儿么?”秦时月拉开车门坐进去,说:“都是司机,咋差距那么大呢?”这司机说:“你呀,还是坐我的车最好。”秦时月笑着说:“咱俩一趟车搭伙六年多,那日子真美呀。”这司机说:“乡里的车,我看别停在这儿。”秦时月说:“我都给气胡涂了。”这司机下了自己车,走到乡里车跟前,说:“秦书记,这辆破车也该换了。”坐进车里,缓缓地开往县城。车果真没油了,到县政府大院就熄火了。这司机把车安排好,打车回到城外,拉开车门,秦时月已经睡着。
  秦时月回到乡里,乡司机早回来了,正在乡办公室扯闲篇,侯秘书急得抓耳挠腮,想给秦时月打电话,怕挨训;不打,又担心。见县委的车进来,忙接出去。秦时月下了车,侯秘书说:“秦书记这事闹的,都怨我。”秦时月好奇地看看他:“怨你啥?”侯秘书说:“怨我走时没给师傅拿点钱。”秦时月淡淡说:“不怨你。”回头看县委司机下车,说:“给师傅找个地方歇一会儿,晚上安排桌饭。”司机说:“秦书记,我知道你事多。这样吧,下午你上哪儿,我拉你去。明天一早,我把乡里司机拉到县城,把车开回来。”秦时月还真有事,说:“那就辛苦了。”返身上车。
  乡司机见侯秘书直搓手,说:“怕他个屌,不待见老子,老子还不侍候呢。”侯秘书也急了,说:“你吵吵个啥,吵吵,你看你干的是人事吗?”乡里干部就聚过来,司机说:“你是姓秦的乖孙子,咱不是。他姓秦的牛气啥?不就是咱们亲戚分点扶贫款嘛,还致于整这式子,大伙说是不是?”干部们像他这样的有两个,大部分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件事,秦时月还是照顾了乡干部的亲戚,如果真闹大,群众访到县里市里去,分下的扶贫款不要说变为借款,指定要收回去,王乡长也要挨板子。见应者寥寥,司机就没了力气,说:“咱好歹是国家干部,看他能不用老子。”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