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逝水东流(二)
作品名称:生命燃情 作者:一江秋枫 发布时间:2019-04-19 12:57:44 字数:3266
梅梦蝶突然抓起酒瓶,在这一刹那,江之枫看到她满脸泪水。刘三忙夺过酒瓶,说:“梅子,咱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多了。”梅梦蝶哪里肯听,伸手去抢酒瓶,江之枫心头陡然疼痛起来,想转身离去,又因那疼痛难以转身。刘三求助的眼神就投向江之枫,说:“你劝劝她。她要是我的哥们,我早一巴掌扇一边去了。”江之枫伸手要过那瓶酒,说:“梅梦蝶,你要喝酒是吧,这样,我奉陪到底。”说着头一仰,那瓶酒就迅速地倾入他的嘴中,喝完,又伸手,说,“再来一瓶。”刘三惊愕地看着他,说:“这可是粮食酿的白酒,不是自来水管里的白水。”江之枫强撑着,说:“劝君更进一杯,不,一瓶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把第二瓶酒也喝了。
江之枫终于如玉山将崩,沉沉倒下,那时,他只听到刘三的一句话:“好汉子,梅子你没有看错。”
那天月色是不是很好?在月色很好的时候,江之枫通常要和苏雪诗在校园里慢步。但在江之枫记忆中,那天晚上成了一个空白。
他只知道,自那天以后,梅梦蝶就不再换男朋友,他想,看来那个刘三成了梅梦蝶感情的最终归宿。
有孩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叔叔,你的烟快烧手了。”他猛然从回忆中惊醒,就看到了慕川黑亮灵动的眼睛。他笑了笑,把烟头放进烟灰缸,说:“谢谢你。”慕川大人似地说:“不客气。”就引起了慕容济安的大笑:“这个孩子,挺绅士的啊。是跟谁学的。”梅梦蝶说:“这孩子很聪明,现在我倒怕他太聪明了。”秦时月不解地问:“你这是啥理论,别人都盼着孩子聪明,你怎么还怕他太聪明呢?”梅梦蝶说:“聪明反被聪明误。”秦时月就琢磨出她这句话别有味道,嘴上却说:“你这么说,像我这样的笨人岂不是大受欢迎?”慕容济安反问:“你笨么?我看你是精明,能把聪明掩饰得让别人看不出来,反而觉得你挺胡涂,其实是精明。”秦时月对江之枫说:“之枫,你听听,这女人们的思维是不是有点让咱们摸不着北啊?”
江之枫说:“酒喝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可以撤了。”梅梦蝶说:“是该散了。”又想起什么,说,“明年七月份就是咱们毕业十周年了,到时候,咱们是不是搞个同学会?”秦时月说:“这个提议不错,我看就这么定了。”江之枫一笑说:“那好,同学会就由秦时月召集吧,他就愿意干些张张罗罗的事。”秦时月说:“既然江总都同意,我就义不容辞、责无旁贷了。”江之枫目光有些深沉,说:“明年,不遥远啊。”
到梅梦蝶家楼下,慕容济安提议上去看看,坐一会喝点水,秦时月看了江之枫一眼,说:“我看都挺累了,就各自休息吧。”梅梦蝶说:“到了老同学家门口,而不入其门,是不是有点残酷啊?”秦时月大笑,说:“看看,作家就是作家,整出一个残酷来,好像我们不上去,就是刽子手了。”江之枫抬头看看夜空,雪已经稀了,但天还是其色如墨。
慕川好像对江之枫很感兴趣,过来拉住他的衣袖,说:“叔叔,到我家,我请你看卡通书。”江之枫用手摸了摸他的头,说:“叔叔还有事,以后会来找你看卡通书的。”说话时,想起了什么,说,“秦书记,咱们还有事要做,就告辞吧。”秦时月说:“谁让他有车呢,我没办法就得像跟屁虫一样跟着他。”江之枫打开车门,坐进去,关好车门,又推开,扭头问梅梦蝶:“这两个孩子上学了吧?”梅梦蝶说:“上小学三年级了。”江之枫没有说什么,关上车门。
秦时月本想回宾馆马上休息,江之枫却开车到了闹市区,秦时月问:“还干啥呀?这么晚了。”江之枫说:“咱们见了梅梦蝶倒没什么,看到她的两个孩子,大过年的,不送点礼物好像说不过去。”秦时月说:“你倒挺心细呀,好,咱们今天晚上买点礼物,明天接慕容时送给梅子。”
现在街上商场都已关门,只有宾馆里的商场还营业。江之枫很挑剔,换了几家宾馆,也没有挑到合适的东西,秦时月就哈欠连天了,说:“我看随便找两件就行了,你怕不好意思,买贵的呗,反正你有的是钱。我可不跟你跑了。这嗑睡虫一上来,实在顶不起了。”江之枫想想,说:“我先送你回住处。”开车把秦时月送回住的宾馆。
秦时月一觉醒来,发现天还没亮,昨天喝了酒,口有些渴,就下床找水,听到楼道中有脚步声,声音稳健。喝过水,正要回床上再睡一会儿,又听到隔壁有开门声,忙又下床,拉开门,见江之枫闪身进了他的房间。秦时月回到床边抓起手机,一看已是凌辰四点钟。
次日,省城银装素裹,好一派北国风光。江之枫和秦时月到了梅梦蝶家楼下,等了一会儿,梅梦蝶送慕容济安下来了。江之枫迎过去说:“昨天匆忙,忘了一件事。”梅梦蝶静静地看着他。秦时月说:“江之枫昨天跑遍了省城所有宾馆,给两个孩子挑了两件礼物,今天凌晨四五点才回宾馆,真是踏破铁鞋了。”江之枫打开汽车后备箱,从里边拿出两个很大的包,说:“一些不值钱的东西,给两个孩子吧,算是我和秦时月的见面礼。”慕容济安说:“这两个包这么大,你让梅子怎么弄上去,看来我得当回送货员了。”走近来,拎起一个包,很沉,说,“都什么东西,这么重?”打开一个包,一声惊呼,“怎么搞的,吃的、用的、学的、玩的,你们是一网打尽呀?”
梅梦蝶笑了笑,说:“谢谢,两个孩子还没起床,不然他们该好好谢谢两位叔叔。”江之枫这时从口袋里掏出两件东西,说:“刚才那些用过就算了,这里有两件可以用时间长一些的东西。”梅梦蝶接过来,看是两只白金打造的牛。江之枫说:“他们已经上三年级了,我想大约有九岁,如果是,正好属牛。”梅梦蝶看着他,说:“他们会很感谢他们的江叔叔的。”江之枫轻轻咳嗽着。
秦时月凑过来,捅了江之枫一下说:“江总,你可有点厚此薄彼了。我这回真挑你了,秦小关是你干女儿,属虎的,等回去时你得给整一个这样的东西。”慕容济安轻笑起来,说:“老秦,别忘了给我儿子也要一个,我儿子属兔的。”江之枫说:“回燕北,我就打开腰包,任你们敲榨。”
待慕容济安送东西再下来,坐进车,江之枫说:“一会儿,秦时月开车,我想睡一会儿。”秦时月说:“我可是半瓶子醋,平时耍耍还行,真刀实枪地在高速路上开车,可没这个胆儿。”江之枫启动汽车,开走了。
梅梦蝶一直目送他们走出很远。
秦时月还是壮胆当起司机,慕容济安坐在副驾座上,好像也替他捏了一把汗。江之枫在后面仿佛已经睡熟。出了省城,秦时月才长疏一口气,说:“危险地区冲过来了,我还真佩服自己,干啥啥行,吃啥啥饱。”慕容济安说:“你还是谦虚一点,今天风也不小,你的舌头又挺长。”秦时月从反观镜里偷眼看了看江之枫,悄声问:“你问没问梅子,那两个孩子的父亲是谁?”慕容济安说:“梅子对这事只字不提,我也不好深问。”秦时月一叹说:“也真够她受的,一个人拖儿带女,看来都是风流惹的祸。”慕容济安正色说:“这个,你可别信口胡说,梅子当年看似处了挺多男朋友,但她是有分寸的,再说,她那时的心境我们也该理解。”秦时月说:“我说错了,是多情惹的祸。”慕容济安说:“你是没治了,怎么不会说好听一点的话呢?”秦时月说:“话虽不好听,但是真话。”
江之枫突然发出细弱低微的惊叫,两个人回头看去,江之枫已是满头冷汗,但犹未醒,头一偏,又悠悠睡去。秦时月说:“这是闹什么妖,吓出我一身白毛汗。”慕容济安没有言语。
回到燕北,江之枫就接到江钧宇叫人打来的电话,说江总已经同意合作搞那个生态保护和建设项目,骄阳实业投入百分之七十,由风云出资百分之三十,并具体负责。江之枫对秦时月说:“你回到乡里,就着手运作这件事,这可是对你们乡有多好处,而且于你的政绩声望有提升的事。”秦时月说:“政绩不政绩,我不怎么看重,只要对乡里、对农民有好处,我就一心一意去抓,而且要抓住抓实抓出成效。你大可放心。”江之枫说:“我当然对你放心,不然不会把项目首先落到你们乡,也不会找你一起去省城见汉钧宇。”秦时月笑笑说:“有一句话,可能是你不愿不想听的,但是作为老同学、好兄弟,我不能不说,你想没想过梅梦蝶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江之枫脸色转冷,抬眼瞪着秦时月,问:“你想说什么?”秦时月见事态不妙,马上打起哈哈,说:“我这人没心没肺,怎么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江之枫神色又渐渐趋于缓和,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事负责,无论事情是对是错,也无论要负责的结果是好是坏。所以,我从来都反对命运之说,我们每走的一步,终究是自己选择和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