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养花五千盆

　　眼看着王有权的身影愈来愈远，德仁和雪雪正打算离开，见饭馆的女老板笑嘻嘻地站在门口。德仁突然想起还没有付饭钱，不免有点尴尬：“不好意思，我只顾送客，忘记开钱了。”
　　雪雪笑眯眯的：“别怕，我哥就是走了，还有我呢。”
　　女老板说：“你是大款，我怕啥呢？”
　　雪雪拉一把德仁的胳膊：“哥，我刚才只顾听你劝说王有权，也没顾上吃菜，叫王有权那张大嘴吃光了。现在，你再点一盘菜，咱俩一块儿吃。”
　　德仁拉雪雪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雪雪，你疯了？咱俩在这儿吃吃喝喝，叫别人说三道四，影响多不好。你别任性，我开了饭钱，咱们赶快离开这里。”
　　德仁掏出钱来，正要付账，雪雪抢先一步给老板开了钱。出了饭馆，雪雪大笑不止，几乎要岔了气……过了一会，雪雪缓过气来说：“德仁哥，说你胆小，你敢和王有权这个无赖吃饭喝酒；说你胆大，你连和我吃一顿便饭都不敢。”
　　德仁说：“你不是真的要和我吃饭，你是在考验我。”
　　雪雪疑惑地：“你说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我为什么要考验你？我考验你哪一方面呢？你给我说说清楚。”
　　德仁没想到，雪雪抓住“考验”这个词质问他，一下子把他考验住了。德仁毕竟就是德仁，他略一思考，答案就有了：“考验？你不是要考验我的酒量吗？看看我究竟能喝多少酒。”
　　雪雪嫣然一笑：“诡辩，那不是考验，那是试验，是测验，我才不管你的酒量大小呢。我是试探，试探你……试探你是不是听我的话，试探你对我……对我的感情究竟有多么深。”
　　雪雪大胆地一口气把她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已经羞涩得满面绯红，却又瓷瓷地盯着德仁。德仁瞅一眼艳如牡丹的雪雪，压抑住自己的冲动，冷静地：“对你的感情么？那当然是很深的，就像哥哥对亲妹妹那样深。”
　　听完德仁的话，雪雪波涛激荡的心湖渐渐地平静下来：“唉，说来说去，咱俩还是一般的兄妹感情。就这，我还是要感谢哥哥的，哥哥！”
　　雪雪动情地叫了一声哥哥，因为没有带德仁的名字，德仁一时反应不过来，反而默默地愣在那儿。雪雪不满意了：“哥，既然把我看成亲妹子，为啥我喊哥哥你不答应呢？哥，你听着，我喊哥哥你就答应一声，哥哥！”
　　德仁无奈，只好轻轻地答应了一声：“哎。”
　　雪雪激动地拉住德仁的手：“好了，我有了亲哥哥了。”
　　德仁四周一看，正好没有人，这才慢慢地甩开雪雪的小手，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雪雪，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好了，我真的不习惯你这样亲热地喊我哥哥，听得我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叫你家里人听见了也不好意思……”
　　雪雪把嘴一撅：“哥，你讽刺人。”
　　说说笑笑，走进雪雪家门，中华妈迎上来：“午饭做好了，不见你们回来，听说你们和王有权到饭馆吃饭去了，那个赖皮，理他干啥？何必花这冤枉钱？再说，这事和咱家也没有多大关系。”
　　德仁说：“本来我也不想管这闲事，偏偏碰到当面了，为了春莲今后的安全，我还是把王有权叫到饭馆里开导了一番。”
　　中华妈说：“王有权那个一根筋，能听你劝说吗？”
　　雪雪笑笑：“妈，还别说，德仁哥真的把王有权说转了，他乖乖地回家去了。”
　　中华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但愿王有权今后不再骚扰春莲家了。”
　　雪雪说：“德仁哥，村子跟前有座庙，香火旺盛，我妈经常去烧香拜佛，也算一个虔诚的佛教信徒呢。”
　　这时，中华兴匆匆地回来了：“成了，办成了。我先到公安局迁移户口，再到粮站转粮食关系，现在就剩下走人了，要不的话，明天我去送送春莲。”
　　雪雪把嘴一撇：“春莲要你送吗？德仁哥回西安时带上她就行了。”
　　中华笑嘻嘻的：“我是说，明天早上我送春莲和德仁哥到汽车站。”
　　雪雪说：“你倒把话说清楚嘛。”
　　中华爸妈看小两口说说笑笑，心里也很高兴。吃了饭，中华爸妈在厨房忙着烙鹿羔馍，中华、雪雪要去帮忙，被赶出来了。德仁知道是给自己带的干粮，就说：“你看把叔叔婶婶忙碌的，我走的时候什么都不带，还轻省些。”
　　中华说：“农村人嘛，也没有什么东西让你带的，就这鹿羔馍城里人还稀罕点。”
　　雪雪把嘴一撇：“德仁哥，你就知道这鹿羔馍是送给你的，我们拿鹿羔馍天天当饭吃呢。”
　　德仁知道雪雪和他开玩笑，也不计较，一笑置之，转悠着看院子里给国庆节准备的盆花。中华说：“这几年，讲究美化环境，县上的一些单位互相攀比，花坛越摆越大，越摆越高，需要的盆花越来越多。县上虽然有几家养花的，只有咱家品种多，数量多，德仁哥，你估计一下，院子里有多少盆花？”
　　德仁一看，院子本来就大，前边没有门房，院里没有大树，阳光照射比较充分。国庆节供应的盆花时间比较充裕，可五一节供应的盆花温度上不去，所以建了一个温棚。为了充分利用空间，利用阳光，温棚里用钢筋做成楼梯式的货架上，一层一层地摆满八层花盆，只在前院留下一片土地撒种育苗。德仁正在一行一行、一层一层地估算着花盆的数量，雪雪莞尔一笑：“德仁哥，何必费这脑筋呢？我掐指一算，数目就出来了，一共是5892盆。”
　　德仁疑惑地：“不会吧？”
　　雪雪说：“你说多了还是少了？”
　　德仁说：“你好像说得多了些。”
　　中华笑笑：“雪雪说得不多也不少，正好是这些盆。”
　　德仁惊讶得啊了一声，雪雪说：“县上一些单位预定了5800盆，剩余的92盆是零售的，所以5892盆的数字是绝对精确的。”
　　德仁说：“一盆花卖多少钱？”
　　中华说：“两元。”
　　德仁说：“那就要收入11784元了。”
　　雪雪笑了：“好聪明的脑袋。”
　　德仁说：“我干脆辞职来跟你们养花吧。”
　　雪雪高兴地拍手：“欢迎，欢迎，我家刚好给你盖了新房。”
　　中华说：“德仁哥说笑了，你哪里能辞去干部，来当农民呢？听起来赚了点钱，可除去籽种、肥料、牛的饲料、花盆、水费及运输费，还能余多少？再说，我们四个劳力一年要算多少钱？”
　　雪雪把嘴一撇：“别算了，本来德仁哥还想来落户，经你这一算，德仁哥吓得也不敢来了。”
　　德仁认真的：“中华算得对，是啊，光你们每年洒下的辛勤汗水要值多少钱呢？”
　　他们正在说话，春莲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你们看，事情咋办呢？我妈哭哭啼啼的，说啥也不让我走了。”
　　雪雪说：“还有这样的事？走，咱们去看看。”
　　于是，他们一块儿走进春莲家门，果然春莲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好不伤心。这事情，一时也没法劝说，他们就静静地坐在一旁等着。许久，春莲妈终于止住哭声。雪雪冷静地：“婶，你后悔了，不想让春莲出嫁了吗？”
　　春莲妈低着头不吭气，雪雪说：“趁现在春莲还没有走，你要后悔还来得及。”
　　春莲妈连声叹气，还不说话。雪雪等不及了，对春莲说：“春莲姐，看样子你妈是真的后悔了，要不的话，把500元彩礼钱给退了，让杨师傅另找对象吧。”
　　春莲和妈妈背过身去，叽叽咕咕半会，春莲笑嘻嘻地转过身来：“我妈并没有反悔，她是怕今后再也见不到我了。她要求我结婚一月以后和杨师傅一块回家来看望她，我妈怕村上人说三道四，说她把女儿卖到外地了。”
　　雪雪也笑了：“婶，你放心，春莲姐一定会和女婿一块儿来看你的。那500元是你抓养女儿的辛苦费，仅仅是杨师傅没有上门求婚的一点见面礼，对杨师傅来说也不算什么，你也不必挂在心上。中午，我德仁哥把王有权叫到饭馆喝酒，顺便规劝了他，看样子他今后不会再来骚扰了。”
　　春莲妈转忧为喜：“这就好，我也就放心了，两年来，叫这个二赖子把人整咋了。”
　　春莲把嘴一撅：“妈，这就是你给我挑选的好女婿。”
　　春莲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德仁说：“春莲，你放心，这一回我给你挑选的女婿，保管你称心如意，如意称心，快快活活，幸幸福福一辈子。”
　　大家都笑了，春莲略带羞涩的：“那么，我就谢谢德仁哥了。”
　　中华说：“春莲姐，你咋谢呀？”
　　春莲说：“我妈的油饼烙得好，给德仁哥烙几张油饼带上，再提上一篮子鸡蛋。”
　　雪雪说：“只怕是借着德仁哥的名义，给你女婿带的吧。”
　　春莲说咋会呢。中华说：“好了，你把东西收拾停当，明天早早地吃饭，就出发了。”
　　走出春莲家门，雪雪格格地笑个不住：“这个春莲妈，不知道打的啥主意，哭哭啼啼的，是不是嫌500元少了，还想问人家要多少呢？”
　　中华说：“500元不少了，春莲妈也不可能得寸进尺。她就是舍不得女儿，怕今后见不到女儿，人家要求过上一月女儿女婿回家探亲，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雪雪说：“关键就在王有权了。德仁哥，你和王有权喝酒，就看这个王有权给不给你争面子，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