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农民工弱势.黑商家猖獗

　　“风情雅园”安全事故的处理结果下来了，一张大大的告示贴在工地的入口处，上工时分，告示前围着一群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前面的走了，后面来的又围着看。告示是公司董事会贴出来的，告示里说：“由于风情雅园建设项目部疏于管理，在任务重，工作忙的情况下，忽视了安全生产的重要性，检查不得力，造成一名民工死亡的重大事故，同时公司被政府有关部门罚款四万元人民币。此次安全事故，公司“风情雅园”建设项目部负主要领导责任，工程大队负直接责任，以及操作塔吊车的当班操作人员负间接责任。鉴于当事人是民工，经济条件差，公司做出不直接经济处罚的决定，扣发本人当月工资，劝其自行离开本公司。对于遇难民工丁大用，公司向其家属，一次性经济补偿四万元的决定。另外，公司重申，今后，凡出现安全事故，公司查明事故原因属本人违规操作，不服从指挥，不按规章制度自行其事，造成的一切安全事故，一切经济损失，由本人负责，公司只尽人道主义方面的义务。”
　　告示贴出后，工地上议论纷纷，很多人愤怒，骂娘，有些人叹气，有些人嚷着准备不干了，结账走人。
　　
　　中午时分，项目部办公室门前，围堵着很多民工，还有女人孩子的哭叫声，死者丁大用家属兰芳，带着几个孩子在办公室里哭诉。
　　兰芳哭着说：“孩子爹是家中的主要劳动力，一家人上有老下有小，全靠他一个人养活，如今他死了，这几万元钱，除去安葬费及其它费用后，就只剩下一半了，这点钱能管什么用，家里吃饭人口多，生活又贵，一两年就用完了，叫我们一家老小以后怎么活下去！”兰芳坐在地上哭，三个孩子围在她身边也哭着叫着。
　　办公室的屋里屋外堵满了人，民工们脸上个个充满怒色，都为公司作出的这个处理决定十分不满。人们叫着闹着要见项目部高经理，要让高经理出来回话，闹腾了很久，高经理终于来了。大家七嘴八舌吵闹不休，有人问高经理：“工地死了人你们把责任推给操作的民工，你们逼着一个没有上岗证，才来上工几天的新手干技术工种，还强迫加班加点，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生了病也不给假，最后造成了事故把责任推给人家，工钱不给还要扫地出门赶人走，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有民工问经理：“工地上死了一个人，几万元钱就了事，这几万元钱对于一个人的一生能够做些什么，这人死了，以后他的父母，几个娃儿谁去管，你们的良心哪里去了？”很多民工吵着要结算工钱不干了，要经理答复。
　　民工们吵着闹着，声音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冲动。
　　有民工说：“都几个月了，为什么还不发工资，我们家里老老小小都等着用钱呢!”有人使劲地敲打着桌子，有人骂骂咧咧地闹着。
　　项目部高经理说：“民工朋友们，民工朋友们，工地出了大事，我们也是不愿意看到的，对死去的民工兄弟，我们也深表同情，至于补偿的数目一事，是公司董事会参照别的企业，以及目前社会上普遍实行的标准来决定的，公司没有另行一套，望大家理解。”有民工说：“死了人是要分具体情况的，地区不同，单位不同，遇灾者的具体情况不同，就要有不同的处理方式，你们按照最低的例子来处理，这样合理吗？”
　　民工们愤怒着，你一言我一语齐上阵。高经理站在凳子上大声说：“处理问题是上面董事会决定的，我们经理部没这个权利。对违规人员的处理也是董事会根据国家有关规定处理的，大家应该理解董事会的难处，至于有些民工兄弟要结账走人的问题，希望大家耐心点，目前公司资金暂时还没下来，大家安心继续把工作做下去，钱嘛，早晚是会下来的，政府没把钱拨下来，我们拿什么给大家啊。个别兄弟实在要走，留下联系方式，钱一下来，我们立即通知大家来领。”
　　屋子里乱轰轰一片，高经理的话更加激起民工们的不满，有人说要去上告，有人说要去找公司董事会。
　　朝富对黑子他们几个兄弟说：“弟兄们，这地方看来不是咱们的久留之地，别的民工干了几个月到现在没见到一分钱，刚才那经理说，现在钱下不来，要走的人要等到以后钱下来了才通知他们来领，这要到什么猴年马月，再说了，民工们大多是远处人，这钱怎么个领法？我看，咱们刚来不久，陷得不深，叫上祥子，赶快重找个地方吧！”
　　黑子说：“咱们人生地不熟，腰里没钱，一旦出去要吃要住，如果一时找不到活干，不是闹着玩儿的。”狗幺说：“咱们先干着，反正这里管吃管住，我们与吴大哥分手时说好了的，等他一旦找好了工作，马上就来联系我们。到时让他为我们联系工作，一旦有了眉目我们立马走人，这几天工钱能要就要，实在要不了就算逑。弟兄们给祥子筹几个钱，先在外面混几天。”
　　朝富说：“这主意好是好，就不知吴大哥现在找到落脚的地方没有！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联系我们。”“难啊，吴大哥还带着一个娃儿，走到哪里都遭人嫌弃。那娃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做不得，谁愿收留呢？”三宝说。朝富想了想说：“没办法，只能等着，我们现在自己又没时间出去找工作，再说了，我们都走了，吴大哥要是来找不到我们，当初大伙的约定不是成空话了吗，还是等等看吧。”
　　
　　上工的哨子吹响了很多遍，人们慢慢地回到了工地。项目部办公室里里外外还站着很多民工，他们想要得到一个满意的回答，可是，不管他们怎么说，都不会有任何结果。
　　项目部的两个工程技术人员，了解到民工们的实际苦处，深表同情，但是他们不是政策的制定者，只能白替古人担忧，束手无策。一个说：“老田呀，有人说，农民工是乌合之众，是一盘散沙，是一个弱势群体。有人说农民工没多少文化知识，没几个人懂法律。有人说，农民工普遍只会自己顾自己，单打独斗，不齐心。有人说，农民工最胆小怕事，过于老实本分。”田工程师说：“是啊!当今现实社会，农村和城市的差距，形成了极其明显的反差，改革开放才开始不几年，国家的一切都是在摸索中。改革开放没有一个完整的，现成的模式，很多政策性的东西，都在一边实践一边完善。”
　　田工程师叹着气：“哎！委屈了咱农民工兄弟啊，国家要实现四个现代化，大搞工业建设，旧城改造，大批农民工进城务工，成了国家的建设大军，担当了生产建设的主要劳动力。可是，很多用人单位，无视民工的利益，又要用人，又要想方设法拖欠民工工资，有的甚至长期拖着不给，造成许多农民工生活困难雪上加霜，再也不敢出门务工了。这种现象如果国家不及时扭转，以后劳动力市场就危机了。”
　　两位工程人员指指点点，一会儿摆手，一会儿点头，脸上一副忧郁。
　　工地上，朝富对黑子说：“兄弟，你看到没有，叶工长现在不神气了，那么多人不干活，他敢把哪个怎么样，乖乖地猫在一个角落里不吱声，只要大伙都不买他的帐，他就是一条过街老鼠，他再继续欺负人，就会有人收拾他，以后我们不用怕他，他如果再说叫我们滚，我们大家就向他要工资，他拿得出来吗？”黑子说：“那天我就想揍他。因刚来只怕影响了大家，现在不怕了。”
　　朝富说：“其实他也是来打工的农民工，只是来的时间长了，会巴结上头，为了自身的利益充当黑心老板的看家狗,只要他以后不招惹我们。也就算了，还是咱农民工兄弟。”
　　黑子说：“你看出来没有，咱们农民工来自于全国各地，都只认小帮小派，各打各的主意，各自为阵，互相伤害，面对这些黑商家，我们农民工却束手无策，任人摆布，人家要干什么就干什么，把我们当牛做马，不当人看，就是社会上说的弱势群体。”
　　朝富说：“咱们农民工进城务工有几千万，是城市建设的主力军，是国家建设不可缺少的力量，现在，政府正逐步规范市场，出台各种保护农民工利益的政策文件，打击黑商家。这次祥子出的事故就能看出一些事态出来，如果在过去，商家会同意让农民工代表参加事故分析会吗，会把事故主要责任承担下来吗？那是因为政府介入了不敢再胡作非为，看着吧，以后的形势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