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鸣连载】爱的路究竟有多长（30-31）

　　三十
　　冰儿避着冷阳，不想见他，可是，心里又非常想见他。高兴时想和他分享，伤心时好像只有他能够给她安慰。没有冷阳，她就失去了一切快乐。上班下班，无论在哪里都是感到特别的孤单。父母的家里，她有了寄人篱下的不安全感，觉得欠父母的太多，却无力让父母高兴，是她更大的痛苦。儿子呢，每天又见不着，什么情况都不知晓，但是她知道儿子一定玩疯了。她受不了这样的煎熬，世界之大，哪里才是她的容身之所呢？也许一切是她罪有应得。她终于决定见冷阳了，她要属于自己的快乐。
　　冰儿下班已经是华灯初放了，她高兴地来到和冷阳相约的地方。冷阳早已等在那儿，一下子牵住了她的手，“冷吗？我给你暖暖手。”
　　“好啊，有点冷呢。”冰儿回答：“一见你，就不冷了。”
　　“当然了，我是你的火炉，只温暖你一个人。”冷阳坏坏地笑着，把冰儿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装进大衣的口袋里。
　　“大坏蛋。”冰儿娇笑着。和冷阳一起，她总是笑声不断，忘记了一切纷纷扰扰，爱的世界只有她和他。
　　“想吃什么？我听你的。”
　　“那就去吃涮锅吧，去串串香那里。”冰儿依偎着冷阳，已经是暖哄哄的了。
　　冷阳表示赞同，“我也很喜欢火锅店的气氛，想想就很温暖。”
　　走进火锅店，里边热气腾腾，温度的降低给店家带来高涨的商机。他们挑选了一个离窗户很近的桌子，坐下。“我们要三鲜锅底，羊肉一份，青菜要什么呢？”冷阳问冰儿。冰儿说：“我喜欢菠菜。”
　　“好，菠菜一份，我再要大白菜一份。然后，两份料，也不要辣的。”冷阳对服务员说着。冰儿又添了一句：“给我们一小壶白开水。”冰儿拿着盘子，去挑选自己喜欢的串，冷阳笑眯眯地看着。他是不喜欢站在那里一个一个地挑选，觉得没有面子，他喜欢让服务员直接端上来。
　　冰儿脱去了外边的大衣，穿着粉色的高领毛衣，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白里透红。她饶有兴致地侃侃而谈：“你得多吃点菜，每天在外边吃，对身体不好，缺乏蔬菜和粗粮。”
　　冷阳细细地瞧着冰儿，越看越爱看。他想着，随口就冒出来了：“和你在一起，即使什么也没有，我也高兴。”
　　“你傻看什么呀，又不是第一次见我，我又不是美女，这么发呆。赶快吃吧，你看肉都煮熟了，羊肉煮久了，味道可就变了。”冰儿娇嗔着。
　　“懂不懂秀色可餐啊！”冷阳在冰儿面前，一点威严也没有了，像个孩子一样调皮，“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低声点，你也不怕周围人听到。”
　　“听到又如何，我很自豪，因为有你。”
　　“我想给你说件事。寒风仍然三天两头来店里找我，影响很不好，他简直就是阴魂不散。礼拜天那天，小雨点居然在店门口等我，寒风送他来的。我让儿子写作业，数学题做得一塌糊涂。英语连一句也不会读，也不知道在学校是如何学的。这两个多月，孩子的学习明显下降了，三年级是个转折期，我很心痛。是我一手造成了孩子现在的局面，孩子成了牺牲品。所以，我想每晚下班后回去给孩子补课。”冰儿的脸色红晕还在，却没有了刚才的神采飞扬，一副浓浓的忧伤。
　　冷阳听完，筷子放在了桌上，他没有心情吃饭了。“不行，我不同意你回去给孩子补课。他如果不让你走怎么办？”
　　冰儿看着冷阳阴沉的脸，她后悔了，应该等吃完饭再说。“有孩子在，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你想想别人会怎么说你，会说你给孩子补课是借口，还想和他和好。”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要儿子学习跟上就行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学习倒退，这样，我在孩子面前，就是罪人。孩子已经和我很疏远了，他不愿跟着我，那天在市场玩到半下午，就坚持回去。”
　　“估计是寒风在孩子面前说了你很多坏话吧。”
　　“面对寒风的纠缠，家里人和亲戚们都赞成我出去打工呢。可是，我舍不下孩子。”
　　“我呢，你就舍下了。我不准你去打工，不准你离开我。”冷阳更急了，眉已经攒在了一起，拧成了一个疙瘩。
　　“我当然舍不下你，我还没有说出来，你就着急了。”冰儿笑着安慰冷阳。“好了，别生气了，快吃吧。吃完了，再说吧。”
　　“我不吃了。”冷阳把调料小碗往前一推，赌气说道，“你都要回去了，我还吃什么饭啊？等于挖了我的心呢。”
　　“我只是回去给孩子补补课，并不是为了他。”冰儿陪着笑解释。
　　“我不愿你和他有任何关系。”
　　“我也不想，可是，孩子怎么办？他毕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孩子学习无人管吧。”
　　冰儿劝慰着冷阳：“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是个孩子的母亲了，我不是个单纯的女人了，我也无法只做个单纯的女人。你想不开也不行，这是现实，就像你不是个自由之身一样，很无奈。”
　　戳到冷阳的软肋，冷阳无力反击，他只有自己生闷气，长吁短叹。“总有一天，我会是自由之身的。”
　　“爱，不仅仅是甜蜜，伴随着很多痛苦。”冰儿幽幽地说着：“你以为我就好过了吗？我渴望和你牵手在阳光底下......”
　　没有心情进餐了，双双走出了饭店的大门。“把大衣扣子系好，围巾戴好，外边太冷，小心感冒。”冷阳没有忘记关心冰儿。无言走在昏黄的路灯下，冷阳伸手紧紧地攥着冰儿的手，一样的痛在他们的心田流过。冰儿轻柔地说：“我给你背诵一首诗吧：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响点亮了四面风；轻灵
　　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
　　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
　　
　　那轻，那娉婷你是，鲜妍
　　百花的冠冕你戴着，你是
　　天真，庄严，你是夜夜的月圆。
　　
　　雪化后那篇鹅黄，你象；新鲜
　　初放芽的绿，你是；柔嫩喜悦
　　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
　　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
　　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听着冰儿抑扬顿挫，饱含深情的声音，冷阳不由得紧紧拥住了冰儿，冰儿在她的怀里颤抖，这样的感觉令他陶醉。“乖，让我来做你的四月天吧。不仅仅是四月天，而是所有月份的天空。我爱你，我尊重你的选择，我相信你对我的感情。”
　　“这首诗的作者叫林徽因，她不仅仅貌美，而且特别有才，是近代著名的建筑学家，还是诗人。她的诗浪漫，典雅，清新脱俗。我很喜欢她。”没等她说完，冷阳的嘴已经堵住了她的了，“只有你是我最爱的女人，在我心里，你是最完美的，最好的。我不羡慕其她任何人。”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冷阳的心空顿时晴朗了，他虽然痛苦，但是他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他开始兴致勃勃地和她说笑，笑声在冷冷的冬夜里传得很远很远，空气也似乎温暖了许多。十来里的路，他们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走了，牵着手甩来甩去，像一对儿时的伙伴；揽着腰亲密地私语，是一对亲密的恋人。冷阳会背着冰儿走一会儿，喜欢冰儿在他耳畔的呼吸，任由她抚摸着他的头发，他自己说：“我们也演一回猪八戒背媳妇。”“不对，不是一回，而是很多回了。”冷阳会突然抱起冰儿的腰，举起来转几圈，听着冰儿喊：“我晕了，晕了。”
　　“爱的感觉真是奇妙，和你在一起，我觉得我有无穷无尽的力量，而且不知疲惫呢。”冷阳由衷地感叹。
　　“你看星星多美丽啊，那么灿烂，那么璀璨，也是只有在夜间才出来。”冰儿指着天边的星星：“哪一颗是我呢？哪一颗又是你呢？”
　　“离得最近的就是你和我了，不！我们应该属于同一颗。”
　　滴水成冰的夜好温柔！
　　
　　三十一
　　十多天来，冰儿每晚下班以后，都会去寒风家给儿子补课，顺便给孩子买了衣服和他喜欢吃的食物。离开店里骑车到寒风家需要四十分钟的时间，再需要三十分钟，才能到自己家。虽然冒着寒冷骑那么远的路，滋味一点都不好受，但是，每当她走进院子里，儿子都会喊着“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从屋里跑出来接她。看着儿子兴奋的神情，听着儿子的呼喊，她一点都不累了，她觉得自己做得很有必要，她要给儿子证明她是爱他的，只是妈妈和爸爸分开了，并不影响对孩子的爱。寒风和儿子每次都会挽留她，但是她又会在儿子的呼唤声中决绝地离开。
　　冰儿的妈妈和家人也是反对她这样做的，妈妈总会说：“你一个人在夜里跑来跑去，不安全。实在教人不放心。”冰儿坚信自己的努力会给儿子带来安慰的，她坚持着。她会笑着对妈妈说：“妈，我知道您是心疼我，可是，我也是个妈妈啊，我也疼爱自己的儿子。”无话可说的妈妈总是隐隐在担忧。
　　这一晚，她从寒风家出来，一边骑着车一边给冷阳打电话，冷阳让她在这个时候和他联系，他们有几天没有见面了，彼此互相思念着。一想到立刻就能见到冷阳了，冰儿的心砰砰砰就跳了起来，她觉得夜好美丽。慢慢地蹬着车，好让冷阳赶上自己。她的心情特别好，既能够享受爱情，又能尽一个母亲的责任，她便觉得是做女人的无憾的人生了，其它的苦和累都不存在了。暗夜遮住了她的笑颜。
　　冷阳一直心焦火燎地等着冰儿的电话，看看表，将近十点了，终于等到了。他觉得冰儿太辛苦，自己又不能帮什么忙，心里觉得很内疚。他强烈地想看见她，急匆匆地从小路抄过去，准备在前面的路口见冰儿。
　　冰儿能够回来给孩子补课，让寒风看到了希望，他的心似乎有了方向感，不再像个没头苍蝇似地到处乱撞，他坚信自己的努力会让冰儿改变的。冰儿和孩子在里屋学习时，他根本无心思看电视，他在琢磨怎么样让冰儿留下来，他失败了很多次，但是他依然不气馁。今晚他精心炖了鸡块，但是冰儿并不领情，在儿子的坚持下，只是象征性地尝了一口。冰儿匆忙离去，他有些生疑，他又习惯性地开始了自己的思维。把儿子送到父母屋里，他也骑了一辆自行车远远地偷偷地跟在冰儿的身后。
　　出了村子，没有了路灯，夜有些神秘，令人不可捉摸，白天熟悉的景物都变成了黑魆魆的鬼魅。冰儿沿着水泥路从南向北前进，路的两边都是熟睡的麦田，高大的白杨树是忠实的卫兵，光秃秃的枝头随风舞不出来任何风情了，只有静默地等待春天的到来。她小心翼翼地骑着车子，不敢马虎了，因为无月的夜太黑。远处公路上的车灯像疲倦人的眼，更远处半山腰的灯光却是那么醒目，可望而不可即都是美丽的。到了约定的地点，冰儿从车上下来，用戴着手套的手，掏出手机，很小心地拨着号码，戴着手套很容易拨错。“你在哪里啊？”有点焦急，恨不得他马上就出现在眼前。
　　“我马上就到了，在大路侧面的小路上走着，过不了几分钟就到了。乖，等着我啊！”冷阳挂了电话，加快了步伐，他走的是一条东西走向的田地里的小路，走到尽头，正好到水泥大路，突然身后来了一辆自行车，如离弦之箭般飞速，车子发出强烈的震颤声，冷阳仔细辨认，原来是寒风。他明白了，原来寒风在跟踪着冰儿，冰儿对此毫无所知，并且寒风已经认出了自己。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并没有见到冰儿，寒风并没有亲眼看见自己和冰儿在一起，如果现在回去，岂不是不打自招吗？想着，就缓慢地前行，让自己镇定，一边冷静地想着对策。
　　冰儿把脸上的围巾往下拉了拉，呼吸着凉气，觉得很畅快。扭头看看身后，看不到有徒步行走的身影，却看到了一辆自行车横冲直撞，到她跟前，哗啦把车子扔在路边。冰儿吃惊地发现是寒风，“你在等谁？”寒风咆哮地声音。
　　冰儿立刻愤怒地反问：“你在跟踪我啊！这么卑鄙！”
　　“我卑鄙，你干得好事！你刚才和谁打电话？”寒风反唇相讥。
　　“我的事不要你管，别忘了，你已经没有资格管我了。”冰儿理直气壮地斥责着。“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可以左右别人吗？”冰儿心里想冷阳千万别过来。
　　黑暗中一个身影却来到了正在争吵的两个人身边，接着传出来有些惊讶的声音：“哎，是你们呀，在干什么呢？”
　　冰儿意识到了冷阳的弦外之音，马上接过话来：“你去哪里呀？我的车子链掉了，我刚刚弄好了。”
　　“我刚从一个朋友那里回来。”冷阳应对自如。
　　冷阳和冰儿的一唱一和愈发激怒了寒风，他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了，他的恼恨如同火山喷发，发热的岩浆足以摧毁接近他的任何生物。他朝着冷阳吼道：“你他妈的装什么装？”声音出来人也到了冷阳跟前，简直就是一头暴怒的狮子，张牙舞爪地扑向毫无防备的冷阳，用他坚硬的拳头冲着冷阳的脸猛烈地进攻，冷阳应声倒在路边的麦地里，寒风接着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发泄着内心的仇恨。嘴里还在骂着：“混蛋，我让你装。”冷阳根本没有想到寒风的突然袭击，面对这样的攻击，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他还想自己毕竟有对不起寒风的地方，让他打两下出出火也行，以便减轻自己的负疚感。寒风却没有停手的意思，坐在他的小腹上，继续挥舞着铁一般的拳头，他开始意识到应该反击。
　　夜幕下，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令冰儿有些心慌，在寒风这里，什么事都会发生。听着寒风的叫骂和噼啪的拳头声，冰儿以最快的速度扔了车子，跑到寒风跟前，用手去掰开寒风的手。“别打了，别打了”冰儿的喊叫声根本不起任何作用，两个人仍然在撕打着，冰儿听不到冷阳的声音。她怕了，她怕寒风暴怒之下失手，这样的话，就是两个人的性命啊！“不能再打了，会出人命的。寒风，放开手啊！”她的喊声在暗夜里可以传的很远，但是疯狂中的寒风就是不停手。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撕打声一下一下地在敲击着心房，危险也一步一步地靠近，冰儿无奈之下，取下了自己的围巾，套在寒风的脖子上，用力地向后拉，她想这样寒风肯定会觉得闷，出不上来气的，他就会撒手了。果然，寒风感到了窒息，被迫站了起来，暴跳如雷：“冰儿，你居然敢打我，你们两个人打我一个人。”他在打架的时候，摸走了冷阳腰上的手机，他一边喘气一边打电话：“快来帮我，我在打架，马上过来。我在......”连着打了几个电话。
　　“冷阳，你怎么样了？”冰儿慌忙问，不等冷阳回答，听到寒风打电话，冰儿着急了：“你还想继续打架吗？你怎么搬援兵啊！寒风，我打110报警了。”说完，拨通警号，“是警察吗？我要报警，这里有人在打架，请你们快些过来，否则，会有人命的。”冰儿急促地说。
　　“请你说一下你的详细位置，我们马上出警。”电话里清晰地男声。
　　“在李庄到牛村的路上，快点啊！”
　　寒风稍微缓了一口气，在麦地旁边的河里瞅了半天，摸了半截砖头，又朝着冷阳扑过去。此时冷阳已经顾不得身上和脸上的疼痛，高度警惕，有所防范了，躲过了砖头，两个人又扭在一起了。一声警笛响，警车到了，上边下来两个警察，“停下来，不准再打了。”一个拿着警棒的警察威严地喝道。
　　接着又问：“是谁报的警？”
　　冰儿连忙答应，说了打架和寒风搬援兵的情况。警察带三个人一起到派出所。然后，单独询问记录。寒风在去派出所的路上，给震天打电话，震天和派出所里的人一向有交情。寒风的两个朋友和震天几乎同时赶到了派出所。
　　冷阳的脸被打出血了，而且门牙也掉了，手机也被寒风拿走了。如果按违反治安管理条例处理，寒风至少得拘留十五天，而且他还有抢劫的嫌疑。这样的话，寒风真的犯罪了。寒风的朋友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请求冷阳和冰儿不再追究寒风的责任。冷阳心里不愿和寒风再有仇怨，故意沉吟片刻，艰难地说：“我这次可以不追究，但是，以后呢，如果他再威胁到我的人身安全怎么办？”寒风的朋友心里清楚是为什么打架，脸上依然陪笑：“肯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冰儿当然也不希望寒风真的被拘留或者坐牢，她报警是为了制止打架，害怕发生意外的流血伤害。警察调解，事情到此为止，以后如果哪一方再寻仇报复，追究责任。
　　从派出所出来，冷阳和冰儿一起走着。“疼吗？”冰儿小声地询问。
　　“不疼。男子汉不嫌疼的，不过，心里疼。”冷阳缓缓地说，“我没有想到他会动手，所以淬不及防。”
　　冰儿想安慰安慰冷阳，却想不出来什么字眼，冒出了一句：“后悔吗？”
　　“不后悔。”冷阳脱口而出。“你冷吗？”
　　“冷，冻得我都有些发抖了。”冰儿此时才想起很冷很冷。
　　身后摩托车叫着，寒风一行人瞬间消失在暗夜里。
　　到路口，两个人分手。冰儿回父母那儿也就是五六分钟的路程了。“太晚了，你骑车小心点。”冷阳没有忘记嘱咐。“嗯，你也回去休息吧。”冰儿的眼中有泪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