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按照父母教诲的“凡事往好的方面想”，从这些天的情况看，自己的付出还是起了不少作用。双休日、寒假，水建民让自己好好休息，家务事他来做，而且叫她开车上下班。不都是说明在关心自己嘛！
　　水建民因为慕兰让他不要急，给个机会让苏秦改变；张院长他们又开玩笑搓几顿再放他走，再加上放寒假了。所以，申请调动的报告打上去，他就没有着急催。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一段时间。
　　春节快到了！一天晚上，水建民与慕兰商量想回老家一趟的事情。
　　“建民，我建议你就不回来吧。现在是假期里，你没有充分理由回，我也没办法全程陪同，这样你回来也不会很高兴。还有孩子们现在都放假了，难得与他们在一起。就多陪陪吧！个人需求放一放，不要在关键期间出什么岔子。”慕兰既考虑建民，又考虑了自己。
　　“我有很充分回去的理由——父亲去世第一年，大年初一亲友晚辈要磕排位头。”
　　“哦，对！我忘记了！不好意思，我以为你就是回来见我。”慕兰自我解嘲。
　　“见你也是不可否认的重要内容。”
　　“但是，苏秦和孩子跟你一起回来你怎么见我？她们也是晚辈啊！”慕兰的意思是苏秦与孩子也应该一起回来。
　　“她们……她们我没要求回来，她们能回，回吗？”潜意识里水建民就没有想他们能回来，所以忽略了这个问题。
　　“从她近期的表现看，可能性很大！”
　　“不会！家里很冷啊！”
　　“人的主观问题解决了，客观问题就不是问题了。你谈谈看。还有，你的调动问题也不能再回避了。如果再回避你就更被动了，你趁你妻子现在比较理性，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你说的很对！我现在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越平静我越不知道怎么办了？这么多天她一句都没有问我调动的事情，她父母也没有问，我自己就更不好提了！”
　　“你主动谈与被动谈效果不一样。先试探一下她是什么态度。就是这个时间节点不太合适。先试探，尽量不伤和气。”慕兰再三叮咛。
　　“我也是这么想的，迟早要谈，与其整天懵懵懂懂装好人，还不如明明白白做坏人！“
　　“你是准备死心塌地做坏人了？”
　　“当然！我不是一时冲动！”
　　“好的。春节期间能不能回，看你们谈的情况再定吧！”
　　第二天上午，刚吃过早饭，一家三口还没有下桌子，水建民引起了话题。
　　“苏秦，跟你商量个事情。我父亲去世第一年，按照老家风俗习惯，大年初一要磕头。你看，你能不能调休我们回去过春节，大概一周时间。”
　　“回去过春节我不同意。老家不好玩！”苏秦还没有开口，女儿说话了。
　　“我们不是回去玩的，是给爷爷磕头。”水建民纠正女儿的想法。
　　“爷爷不是已经死了吗？还怎么磕头？他也不知道呀！”
　　“是对着爷爷的遗像磕头，实际就是开追思会。什么叫追思会呢？就是许多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开会。为逝去的亲人举办追思会，既是对逝者的追忆和思念，也是生者寄托思念之情，通过追忆思念他生前的对家庭的贡献和付出，让爱为生命祝福，为逝去的亲人画上圆满的句号。你可以写一篇想念爷爷的文章，在会上朗读。”水建民在讲解着女儿不懂的内容。
　　“我不会。我不回去。”听到爸爸布置的任务，水晶更不想去了。
　　“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样不懂事？”水建民生气了：“难道在学校老师没有讲过或者带你们去祭扫过烈士墓吗？爷爷就像革命烈士一样，可亲可敬……”
　　水建民一般不批评女儿，所以今天的批评女儿哭了。
　　“你生气干嘛？我们晶晶从来没看到过爷爷，他们之间没有一点感情，怎么写嘛？”苏秦护着女儿。
　　“你还好意思提？什么原因没感情？”本来趋于平缓的夫妻关系，因为提到这个芥蒂立刻又紧张起来。
　　“事情已经过去了，后悔也改变不了。”苏秦说的也是实话：“我可以调休，宝贝就不去了。天气那么冷！”
　　“那就都不回。”水建民一副扫兴的样子。
　　“干嘛啊！我们俩回去不一样吗？晶晶不会写文章但是会画画啊！她可以画一幅爷爷的遗像我们带回去，这不也是一种追思表达吗？”苏秦害怕好不容易扭转的局面再失去。
　　苏秦不再像以前那样说不得，态度明显是转好。但是，水建民却不为所动。他离开客厅，回到自己的房间。半躺在床上思考着怎么进行下一个话题。
　　看到丈夫扫兴地走了，苏秦悄悄的给父母亲打了个电话，汇报了刚才的一幕。
　　“首先要肯定，这些日子你表现不错！今天的这个现象，还是说明他心里那个坎过不去。你过去哄哄他，毕竟是你以前犯的错！”母亲教给女儿方法。
　　苏秦尾随过来，关上房门。她俯在水建民的身上，一反常态地撒起娇来。
　　“老公，别气了嘛！都是我的错好不好嘛？已经这样了，不管你怎么生气也不会立即改过来。你给我时间，我负责把这个局面扭转过来。好不好嘛……”苏秦摇晃着动也不动的水建民，一直在检讨认错。
　　“老公，你说话呀！”
　　“你怎么惩罚我都行，就是不能不说话！”
　　说到这儿，水建民坐了起来，不苟言笑的问妻子：“不说话怎么了？”
　　“你不说话我难受！”
　　“现在你才知道夫妻没有正常的交流，是一件多么可怕又可悲的事情了？我这么多年就是这样过来的。你除了发疯点火还是发疯点火，我想正常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愿都成了奢望。所以我只好沉默！”
　　“你有什么说嘛！我保证耐心听，不再发脾气！”苏秦保证。
　　“说到做到？”
　　“嗯！”
　　“真的假的？”
　　“真的！”苏秦一再保证。
　　“我首先谢谢你的改变！这样吧，你现在好好休息，中饭我做。下午我们俩出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谈心。”水建民本质上是一个心地善良的男人，看到妻子的改变，他轻轻地拥抱了一下以示慰藉。
　　下午，夫妻俩嘱咐女儿：“宝贝，爸爸妈妈出去有事，你一个人在家不要乱走。作业完成，就看看电视好吗？”
　　“好！”女儿喜欢安安静静地独处。
　　他们开车来到了国家4A级景区——华南植物园。这是广州的一个天然绿色世界，也是一个休闲、放松身心、走近大自然的美丽景点。
　　水建民选择这个地方，就是为了创造一个和谐的环境，有利于谈话正常进行。他们漫步在姜园的主要迎宾路千果榄仁路上。他们的心情随着两旁疏密有间，缓坡草地的开阔视野与绿荫浓密的怡人景色渐渐轻松起来。中心广场向东西延伸，两边的展翠楼与莲影湖连成一线。最终他们来到“波浪草坪”，这里虽然满眼翠绿，但却没有多少游客。水建民铺上特意带来的垫子，然后夫妻俩坐下来。才打开了话匣子。
　　“苏秦，今天我准备与你谈谈我调动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怎么从没有跟我提起过？”
　　“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妻子，你自己应该主动跟我说。你不想说我问你也不会说呀！”
　　“也是。本来我也没有想调动……”水建民以跟岳父解释过的同样理由，又向妻子解释一遍。
　　“我听爸爸说的！”
　　“你听爸爸说的？到底是爸爸听你说的还是你听爸爸说的？”
　　“调动事情是那天你醉酒同事送你回来我知道的，然后我告诉爸爸妈妈的。你调动的理由是爸爸告诉我的。”
　　“既然爸爸已经跟你说过我们的谈话内容。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你调动的真实原因。否则我不好回答。”
　　“真实原因？难道你怀疑刚才我说的是假的？”
　　“你……”苏秦想说“君子兰”的事情，话到嘴边立刻止住。因为她想到万一暴露了她已经知道的秘密，他们有所防备，以后就无法掌控他们了。于是她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你是想离婚才调动的，这是我的看法。”
　　“照顾家庭是事实，别人不知道我家庭情况，你还不知道吗？在你不同意我调动的情况下，那就只好离婚！”
　　“同意你调动，我们母女俩怎么安排？”
　　“跟我一起回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我先回，等到一切正常了我再联系你调动的事情。反正回去是迟早的事情，随着年龄的增加，想‘叶落归根’的心情越来越迫切！”水建民说得很真诚，丝毫看不出破绽。
　　“等你走上正轨再联系我的单位？”苏秦认为水建民是缓兵之计：“要么跟你一起走，要么我不走。”
　　“怎么可能一起走？人事调动那么难，什么人有这个本事？我们家如果有省部级干部说这个话还差不多。”水建民啼笑皆非：“你说不走是什么意思？离婚吗？”
　　“不离婚。”苏秦态度很坚决，目的是让水建民断了离婚的念头：“就这么两地分居过呗！”
　　“苏秦，两地分居怎么过？还不如离婚！”
　　“怎么不如？跟我们现在有什么两样吗？”苏秦激动地站了起来：“夫妻感情不好的比比皆是，‘同床异梦’的也不乏其人。而我们呢？异床异梦，就连起码的夫妻生活都没有了。每次我厚着脸皮去你床上，简直就是求你了，你才不情不愿地应付两下。你知道我的心在滴血吗？我也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我也有这个生理要求。今天也不瞒你了，如果不是因为我懂得自行解决，可能我早就疯了！”
　　看到妻子有点激动，声音越来越大，水建民害怕她情绪失控。于是拉她坐下，搂着她的膀臂：“苏秦，我们约定今天要好好说话的。所谓谈谈，就是深刻的剖析我们之间存在的问题，以便更好地家建。我们不但说自己的缺点，也可以说对方的不足。不管多么刺耳，都不要激动，任何人不许违反纪律，否则不如不谈。你看呢？”
　　“对不起！刚才我有点失控！”苏秦检讨着自己刚才的失态。
　　“我确实没有满足你，我也觉得愧疚！”水建民拉着妻子的手，鼓励着：“别着急，你慢慢说出来，心里就舒服了！”
　　苏秦顺势倚靠在水建民的怀里抽泣着，这么多年没有得到丈夫疼爱的委屈，像一盆盆苦水涓涓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