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看到时机已经成熟，苏文翰不慌不忙地拿起电话：“喂，张院长你好！有没有打扰到你午休？没有就好！上午你与我提到的小婿工作调动一事，我想请您暂时不要签批……不是不批，是暂时压一下。是这样的：女儿调动程序走得比较慢，现在理想的接受单位还没有找好。如果他先走势必给家庭带来不便，女儿不高兴，我怕影响他们夫妻感情，所以想等一等。不跟他说是我的意思，先找个工作上的借口搪塞一下。实在搪塞不了我来说！好好，谢谢啦！”
　　“爸爸，怎么是暂时的？难道你还真打算我也调走？”听了父亲的电话，苏秦不理解爸爸打这个电话的用意。
　　“不是暂时的还能永远？你凭什么永远压着人家？这是违反纪律的，知道吗？我为女儿犯错误人还能理解，人家张院长凭什么为你去丢乌纱帽？我只能凭老面子，找个借口请人家私下里通融通融一下时间。水建民与他们的关系都很好，可能比我还要好。压时间长了人家对他也不好交代啊！再说，我怎么好意思说出真实原因？我只能给你争取一段时间，水建民走不走，就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我怎么努力啊？”苏秦一脸困惑。
　　“动脑筋，想办法。”
　　“你爸爸说得对！人心都是肉做的，只要你能低下姿态，处处关心体贴他，尊重他，或许能改变他的决定。你想想，他离家这么多年，在这里得不到你的温暖当然想回去了。”
　　“如果不是看在我们父母面子上，可能他早走了！但是，父母不能跟着你一辈子啊！”苏文翰慢条斯理地教给女儿今后的做法：“今晚你回去只字不提这回事，更不要提那个什么‘君子兰’网友了。就这么一直装着不知道，难得糊涂！因为你一提，就会产生矛盾，矛盾来了，你无论怎么努力都是白费。你愿意水建民走吗？肯定不同意。所以，你只能默默地做贤妻良母的事情。懂了吗？”
　　“什么样子是贤妻良母？就是忍气吞声做他保姆？”苏秦还是心不甘，情不愿。
　　“也不是要你做他保姆，夫妻间起码的平等还是要的。要求不高，就像你妈这样做，就说得过去。你妈除了把你惯坏了这个错误，其他没有大毛病。她是怎么做家务，怎么与爸爸说话，你从小到大应该看到的。无论遇到什么事，首先征求爸爸意见，不急不躁，凡事往好的方面想，这样人的心态就阳光，家庭就和睦。从现在开始，你就当刚才认识水建民，你们现在不是夫妻，是恋人。”
　　“他如果不领情呢？”女儿还在担心。
　　“你先全力以赴做好你自己，不要想着回报。他实在不领情再说不领情的事。”母亲全力配合着父亲，做好挽救“失足”女儿的事情。
　　苏秦想来想去，觉得父母的话也有道理，况且再没有其他好办法可行，只好与父母口头签了“君子协定”，回去博一回了。
　　从父母家出来，苏秦平静了许多。特别是走在当初谈恋爱时经常漫步的林荫小道上，她的感触很深，那种感觉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回到家，她立即去超市采购了一些食材。除了水果、蔬菜肉食品，还有煲粥的五谷杂粮。然后开始做饭。等到水建民把女儿接回来时，基本上一切就绪，可以吃饭了。
　　本来准备好回来应付暴风骤雨的水建民，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幅温馨的画面。桌上几个菜有序地摆着，锅里煲的汤热气腾腾地散发着香味，苏秦罕见地穿着围裙正在忙上忙下。看到进门的父女俩，笑眯眯地打招呼：“回来了，快洗手吃饭。”
　　水建民吃惊地问：“咦，你今天没有上班？”
　　“为什么说我没有上班？”苏秦一边说话一边摆着筷子：“就因为我今天做饭的速度？”
　　“对！以前下班回来，等我把女儿接到家大多数情况是正在洗菜。然后接下来做饭就是我的事情。”水建民换好拖鞋，往洗手间走去。
　　“就是因为以前这样，所以我突然感觉到有点对不起你。今天我特意调了别人不愿意上的大夜班，这样你们回来就有饭吃了。”苏秦已经盛好汤，她叫着女儿：“宝贝，快一点。”
　　苏秦第一次学会了凭良心说软话，着实震撼到水建民了！以前她的调子都是丈夫做家务理所当然，今天却说感到对不起自己。妻子的言行与以前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使得水建民不习惯中夹着丝丝感动。他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水建民坐上桌子吃饭：“你是说你以后一直上大夜班？”
　　“对！科室里的人大多不愿意上大夜班，总是为这个事情争啊吵的。其实大夜班也没有那么吓人，一般来说，下半夜病人比较少，除非急诊，有时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事情，也能睡一下，还有夜班补助。白天不但可以休息，还可以照顾家庭。”苏秦就像蝉在蜕变一般解释自己的变化：“也许是年龄大了的缘故，恍惚之间就觉得自己以前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情！”
　　这样既为单位排忧解难，又可以照顾家庭，唯独没有考虑自己的安排多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啊!这是那个自私的苏秦吗？怎么那么像慕兰？她已经知道自己工作调动的事，不但没有像以前那样“大闹天宫”，反而如此温柔贤惠，唯一解释得通的就是想拉住自己。水建民边吃边思考着，以至于妻子问他汤煲得怎么样，他都没有听见。
　　“爸爸——”女儿摇着他的胳膊，叫着他。
　　“嗯，干嘛？”从思考中被叫醒的水建民问女儿。
　　“妈妈跟你说话你都不回答！”
　　“啊哦，是吗？对不起啊！你说什么我没注意？”水建民歉疚地对妻子笑笑。
　　“我问你今天的汤煲得怎么样。你在想什么呢？”妻子有点尴尬的样子。
　　“还行！你能做到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水建民歉意地解释着刚才自己的心不在焉：“我在想你上大夜班的事。那可是人最困的时候啊，这样时间长了身体也受不了啊！？”
　　“没问题。水晶现在正在中考冲刺阶段，我们都吃点苦是应该的。宝贝，加油！”苏秦夹菜给女儿，轻描淡写把自己翻天覆地的改变，归结到为女儿冲刺而选择。这个理由是那么合情合理，那么顺理成章！
　　今天的四菜一汤，油炸花生米、鸡蛋羹、生炒油麦菜、白灼虾，排骨海带汤。客观地评价，苏秦是用心做的，所以还不错。但是水建民却没有用心吃，什么咸淡鲜否都不在他的注意范围，吃饱就算。
　　吃完，水建民收拾碗筷准备洗碗，却被妻子支走：“你去辅导女儿学习吧，我来洗。”
　　锅碗洗完，她又在准备明天的早饭。把刚买的杂粮淘洗好，放在高压锅里，调好时间，然后自己才去洗澡。
　　一切准备停当，拿着包，换鞋时，她对正在准备洗澡的丈夫说：“明天早晨你们就不要去外面吃早餐了。我煲了你喜欢吃的杂粮粥,下班时我再从外面买一些女儿喜欢吃的蟹黄包回来就行了！”
　　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好！”水建民点点头，心想：如果结婚后就这样贤惠，那该多好啊！
　　安排好女儿睡觉以后，打开电脑，他立即向慕兰汇报今天妻子的反常情况。
　　“你确定她知道你调动事情？”慕兰再一次核实。
　　“确定！我岳父说她已经知道。”
　　“知道你瞒着她调动，却没有吵闹。一个解释是她无所谓；二就是经过反思，决定痛改前非，做一个贤妻良母拴住你那颗想逃的心！你觉得哪一种可能性大一点？”慕兰想到苏秦婚外情的事情，会不会她也想从这个濒临死亡的婚姻中解脱出来？
　　因为水建民根本不知道妻子有婚外情，所以脱口而出：“后一种！”
　　“如果痛改前非的可能性大一点，我劝你暂时不要急着调动，留点时间让她整改。如果改好了，你感到幸福了，还调动、离婚干嘛？”
　　“怎么可能？你多想了！”水建民以为慕兰故意试探他。
　　“哎，不是我想多了！我就应该这么去想！人的一辈子图的是啥？不就是一个简单温馨的生活吗？个人的感情满足了，还要考虑家庭与孩子的安宁！你幸福了我也就没有遗憾了！”慕兰说的都是心里话，她是一个成功的教育工作者，所以任何事情孩子的健康成长都考虑在前。
　　“她这个人，我说过‘做出的事会让你想不到’，这个现象，很可能是三分钟热度。后面究竟是什么戏，谁也说不准。”长期的伤害使得水建民缺乏对妻子的信任。
　　“反正，你不要急，给她个机会，这既是对她的考验，也是对你的考验。”慕兰不愿意水建民在鸡飞狗跳中离婚，那样做冲动的成分比较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