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亲家走后，婆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抹眼泪。
　　“老太婆，你这是干嘛呢？”送客回来的老希开导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吧！”
　　“孩子怎么办？交给别人我舍不得，不交我不是罪吗？”
　　“罪就罪，生了个不省心的儿子有什么办法？再说，也罪不了几年了，现在都快长大了。”
　　“什么叫长大？一天不成家，一天要人管。你儿子都成家了，还离不开我们。我们快七十岁的人了，说走还不走了？”
　　“别胡思乱想。我们走了，他还有爹妈呢！”
　　“他？切！”一贯娇生惯养在自己眼里像长不大的儿子，老太婆嗤之以鼻：“我也不好说什么了！”
　　“妈，我在你们眼里成了废物了？我自己的孩子能不问吗？要你盘这个心思干嘛啊？”少建拿着岳父刚才放下的话单在看。
　　“我见过你的本事！你想想，两个孩子长这么大你过问过几回？高兴了，抱过来疼疼；烦了，恨不得送人才好。吃喝拉撒全是我，学习有你媳妇问了。你问什么了？以后即使有本事，也是替人家照顾孩子！”一向娇惯儿子的母亲，第一次贬低自己的儿子。
　　“我替谁照顾孩子呀？”
　　“你再婚能没有孩子吗？哪怕是再生一个，也没有浩淼他们好日子过了！”说着又呜咽起来。
　　“我不找人了，一辈子也不找人了！”少建咆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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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建说的气话也好，真话也罢，总之震动了父母。已经到这份上，他们也不希望儿子以后独身的。为了儿子的下半生，也为了家庭和睦，他们不再抱怨。
　　少建不是说气话。慕兰今天当众出示的话单和发自内心的表白后，他觉得这段时间自己真的冤枉了她。他没想到他们仅仅联系过五次，而且每次联系的原因慕兰都说得清清楚楚。是自己的小心眼导致了离婚；是自己的迫不及待报复心理，伤了慕兰的心，导致了失去复婚的机会！现在为了孩子，为了惩罚自己的冲动，他决定独身。
　　希少建的性格是说得到做得到的。结婚前他有吸烟习惯，后来慕兰要求他戒了，不出十天戒烟成功，而且没有用其他辅助办法，也没有别人那种萎靡不振，抓耳挠腮难受的样子，就是凭坚强的毅力；还有，嘴里有一颗虫牙，经常疼。他自己用一根线，绕在牙根上，生生地掰了下来。为这个事，慕兰曾经调侃过他：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何况对别人呢？但是，凭良心说，少建虽然脾气不好，敏感多疑，但是从来没有拍过慕兰一个巴掌。他能自己掰下自己的牙，却不敢打针，小小的针头能让他浑身哆嗉。说他不按常理出牌，有点过；按照常理出牌，脾气一来就乱了方寸。也就是说，是捉摸不透的性格。
　　所以，刚刚和小刘热乎起来的关系，在他决定独身的意念影响下，渐渐变冷。任凭小刘怎么关心和询问，他也不再吐露一点心事。但庭长离婚的消息却渐渐传了出去，所以，也就自然而然地波及到了一中校长——慕兰！
　　最明显的事例是，考察过准备进入市委班子的事黄了。另一名有竞争倾向、在市某机关就职的女同志如愿以偿。
　　分管教育的张副市长婉惜地对她说：“慕兰，从来也没听说过你家庭不和睦，怎么在这节骨眼上离婚了呢？我不是早跟你透露过考察的事了吗？为什么不能忍一忍，错过这关键时期？”
　　“这跟离婚有什么因果关系吗？”慕兰既感到茫然，也感到突然。
　　“这好比运动员跳水，难度系数再高，姿势再优美，但因你溅起的水花比较大而影响了评分。跳水运动要求拥有空中的感觉，协调，柔韧性，优美，平衡感和时间感等素质。你的夫妻关系都处理不好，说明什么问题呢……”
　　本以为与他人毫不相关的事，不会长腿。没想到恰恰就不胫而走了！本来只担心影响家庭，结果现在是内外交困，暗流湍急！
　　没提拔，对慕兰来说虽不是无关痛痒，也没有大碍。她心态很平和。她的成长过程可以说是“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最好诠释。
　　但，介绍对象的事却搞得她心力交瘁。名校漂亮的女校长在这个中等小城市，孬好也算是名人了，所以，介绍对象的就像蚂蟥一样盯住了她。有的是间接的，有的是直接的；近的，本地的。远的都有外省的了；有的是身价过亿的老板，有的是地位显赫的政府官员，也有很一般的公务员……
　　虽然都是悄悄的，但却打乱了她一向淡泊宁静的生活氛围。一方面，她没有迫切再嫁的心理，所以，不管地位高低，人材丑俊，她都不答应；另一方面，悄无声息地离婚还引起如此大的负面影响，如果这么猴急地处对象，岂不是让人笑掉了牙？所以，她不敢答应。
　　因此，她每天还要挤出时间来应对这些计划之外的事情。拒绝还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能得罪人，所以她感到身心疲惫！
　　“慕兰校长，什么时候带我们出去考察啊？”在一次独自发呆的时候，办公室主任吴迪突然问。
　　“到哪考察？不是刚从南通考察回来吗？”
　　“嘿嘿，我说的考察是带我们出去玩玩。现在旅游不都说是考察吗？”
　　“旅游啊？”慕兰陷入了深思：“是要安排个时间放松一下了。”
　　“就是。你看大家工作都兢兢业业的，主动性积极性都比较高。每年我们的高考成绩都名列全省第一，这跟你的知人善任，人性化管理是分不开的！”
　　“呵呵，马屁精！”慕兰开心一笑：“也和有你这个称职的办公室主任的适时提醒，分不开的啊！”
　　“嘻嘻，我不是领导不用拍我的马屁！”吴迪调皮地小声地说：“我主要是为你着想啊！你早应该出去散散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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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兰和吴迪虽然是上下级关系，但她们相处得如同姐妹。慕兰知道她说的散心是什么意思，平时大家不敢说，其实都知道！
　　“说说你的看法。”慕兰征求着吴迪的意见。
　　“从你住到招待所开始，我就感觉到你婚姻出了问题。因为如果不是很严重，你的性格是不会分居而注意影响的。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逐渐有了你离婚的传说。”
　　“那你怎么不及时告诉我？外面都是怎么传的？”
　　“你自己不提，我们也不好询问。什么原因离婚不知道，反正说你离婚了。而且说这次没提拔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还是我哥的话证实了这件事。”
　　“你哥？你哥什么话？”慕兰感到很吃惊。
　　“一纺集团的杨总，和我哥在纺校是同学。去年离了婚，他不知在哪听说你离婚了，知道我是你办公室主任，想请我做红娘，吓得我当场回绝。”
　　“你是怎么回绝的？”
　　“我说你不要开玩笑！我从没听说过慕兰校长离婚，即使离婚了，我也不敢提这个媒啊！”
　　“你为什么不敢提？”
　　“因为你自己没有提过，我敢说这话吗？”
　　“但我的号码是你告诉他的，而且他真的找过我。”慕兰对吴迪不想隐瞒。
　　“他说和你在省一起开过人代会，我哥叫我把你号码告诉他，让他自己联系。再说，你这号码也不是保密的，网上一搜索就知道了！我就……”吴迪解释着自己没有经过领导允许，私自泄露机密的缘由。
　　“没有怪你的意思！被我拒绝了！”
　　“拒绝了？为什么拒绝？他可是身价过亿，一表人材啊！”吴迪惋惜着。
　　“你不懂！以后再说吧！”慕兰面显难色，站起来结束了这次谈话。
　　本来想过两年再复婚的慕兰，对自己婚姻的变故，一直对娘家人都有所隐瞒。现在，因为希少建重新组建家庭的行为，搞得舆论沸沸扬扬，而且娘家人除了在美国的哥哥，其他人都知道了。所以，慕兰决定与哥哥聊聊，在每一次的入生的重大转折关口，慕兰都求助哥哥。
　　“哥，您好！我离婚了！”慕兰在QQ上开门见山。
　　“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什么原因？”
　　慕兰把事情前前后后情况说了一遍。
　　“离了也好！因为你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过，整天应付猜忌怀疑，没有一点意思。”没想到哥哥没有一点劝阻。
　　“哥，你不怪我丢了慕家的脸面？”
　　“这没有什么丢脸不丢脸的说法！关键是你自己的感觉重要！人的一生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心情重要？没有一个好心情怎么会有一个好身体？没有好身体还有什么幸福可言……“哥哥慕一品谈了自己的一些看法。
　　“其他的都没有什么顾忌，就是两个孩子。目前他们还不知道这个事的真相。”慕兰担心影响孩子成长。
　　“我认为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幸福！不论是水建民还是谁，只要条件符合，你就要抓住机会，不要犹豫。适合你的才是最好的！孩子嘛，以后他们会理解的。”
　　“哥哥，我不刻意去组建家庭。为了组建而组建，一定组建不好！”
　　“在你们那个城市，你在事业上也算是小有成就的名人，长期单着不太好！”哥哥不倡导离婚，既然妹妹已经离了，他还是鼓励她积极去寻找自己的幸福：“还是摆上你的议事日程吧！”
　　“谢谢哥哥理解！我记住你的教诲就是了，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