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自从慕兰校长那次谈话以后，席明华心里是五味杂陈。他没想到牛琳如此大胆泼辣，竟然好意思把这种事告诉一个素昧平生的领导；席明华也没想到，牛琳能不顾自己的身份，赤裸裸地追求自己的所谓爱情，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胆量？他更没想到，牛琳冒这么大风险本意并不是为了败坏他的形象，她首先申明自己不是来告状，让校长不要批评自己。这充分说明她是真爱他的，已经到了为爱痴狂的地步。正如慕兰校长所说，如果不妥善处理好，说不定会出什么事，那时对自己对学校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影响？
　　席明华是震惊中夹带感动，感动中掺杂着一丝无奈。实事求是说目前他也离不开性伴侣，而苏秦相距这么遥远，确实不是最佳选择，他只能选择牛琳。
　　周日，他约牛琳见了面。
　　这是闹僵后的第一次，牛琳高兴至极。特地到商厦去给席明华买了一件梦特娇羊绒衫，作为他们和好的纪念品。
　　一进门，牛琳就强迫席明华试穿。
　　“你不要这样！这样我有压力。”席明华笑着拒绝。
　　“有什么压力？”
　　“好像我是吃软饭的男人。”
　　“你胡说什么呀？”牛琳撒娇似地捶打着席明华：“给自己心爱的人买礼物这不是很正常的现象吗？为什么非要说得那么难听？”
　　“买礼物一般是男的买给女的。因为我的经济有限，从来没给你买过礼物，所以，我心里觉得很不舒服！”席明华说的是实话。
　　“不舒服那就买啊！礼物不在轻重，哪怕你给我买条丝巾我也会欣喜若狂的。因为那是我喜欢的男人一点心意啊！”
　　“这些我也考虑过。以前主要是考虑你家条件那么好，怕你嫌孬，拿不出手，不如不送。所以……”
　　“这感觉是不一样的。也许我什么都不缺，不稀罕别人的东西，但我爱的人送给我的那就不一样。你也许不知道，我们每次住的宾馆里的小梳子我都带回来了，因为小梳子上都有该宾馆的名字，我带回来留着纪念。看到它，我就会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温馨画面。现在一把也不少锁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呢！”
　　席明华一把揽过牛琳，只觉得眼睛湿湿的想哭。他为牛琳的痴情而感动，更为自己从未给她买过一分钱东西而内疚。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席明华吻着牛琳。
　　“喜欢还有理由吗？也许是缘份吧！我和你第一次聊天就被你的学识和水平所吸引。我觉得你就像百科全书，什么都懂。和你在一起，能学到知识，增长见识。后来，你提到自己的无性生活感受，一下子拉近了你我的距离。虽然我有丈夫，也有夫妻生活，但那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在一起的感受和语言交流，呵护和情趣。后来，我们在一起了，你果然是我想要的男人，你成了我的精神支柱，给我枯燥的婚姻注入了新鲜的活力。我忘记了以前的烦恼和担忧，每天只要一想到你，觉得每天的空气都是清新的，阳光都是明媚的，风儿都是和煦的，雨雪在我的眼里都是富有情调的。所以，当那天突然冒出个苏秦时，我的天空不再睛朗、阳光不再属于我。我想离开你，但我做不到。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天天折磨着我，说实话，我好几次想死……”牛琳说着说着啜泣起来。
　　“别说了！傻丫头！”席明华替牛琳擦试着泪水：“你为这种爱这样做值得吗？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别人不一样吗？”
　　“我知道，但我更知道我所爱的男人是老师，他平时的言行都要为人师表，万一事情闹大了，他会被别人戳脊梁骨的。所以我不能死。所以我才去找你们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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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处一年多，席明华和牛琳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第一次在用心去交流，他感觉面前的小女人似乎比以前成熟了许多，知识也相对宽泛些，某些程度上比苏秦可爱许多了。是以前自己没重视她，还是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呢？
　　真是“小别胜新婚”啊！这次的幽会顿时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和滋味！
　　席明华在对待婚外情这件事上，吸取了教训，比以前圆滑了许多！主次颠倒过来，让牛琳实实在在感觉到，他是彻底放弃了苏秦。从那以后，席明华对她是倍加呵护，牛琳如被皇帝宠幸一般高兴。他们之间恩恩爱爱，什么矛盾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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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她听说校长问起这个事，与席明华协商以后，随即就给慕兰校长打来电话，讲述了对方经过校长谈话后的表现，并且表态自己不会给席明华添乱，更不会给学校抹黑！让慕校长一百个放心，那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
　　“只要你们双方家庭稳定，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学生好，老师好，学校才能好。这样我做校长的就放心了！”
　　可是慕兰面面俱到的安排，还是被一件突发事件连累了自己。
　　慕兰答应不再过问水家的事，不是随口瞎说。而是她认为，水灵经过这场惊心动魄的劫难，已经回心转意，好好回邵家带孩子过日子了。水家也就没什么大事了！然而慕兰哪里知道，这才是冯山三板斧中的第一斧。
　　状告慕兰法院没有受理，冯山又采取了侮辱诽谤水灵的方法。他把用手机拍摄的照片，后面附上肮脏粗俗的语言，经过处理，都说成是他和水灵在一起的。在一个夜里，散发到水灵婆家所在的邵徐庄。目的是让邵家抬不起头，然后彻底打消接纳水灵的想法，让狗屎不如的水灵重新回到他的怀抱。
　　邵徐庄，是一个二十几户，一百多人口的村庄。去掉几个小门户，就是邵姓徐姓两大门户。这两个大户历史上就有水火不容、争夺霸主地位的渊源。后来又因为徐姓一个姑娘与邵姓一个小伙子私奔，而发生徐姓向邵姓要人大打出手的故事。因为徐姓家族有一个长辈，是“特等残废军人”，所以，从气势上来说，是压倒邵姓这一大门子的。邵姓经过忍气吞声、卧薪尝胆多少年，终于陆陆续续有后生走出家门，冲出邵徐庄。邵海东就是其中一个。虽然这几年邵徐两大姓关系有所好转，但是还是属于嘴对心不对，暗暗较劲那一种！
　　所以，当流氓冯山把污秽不堪的照片，散发在邵徐庄的时候，邵姓家族是很不光彩的，怕徐姓他们看笑话。赶紧帮邵海强家把照片搜集起来，尽量减小扩大范围。
　　当邵海强和水灵把这些证据放在慕兰面前时，说实话，慕兰有种想把冯山告上法庭的冲动，这明显诽谤污辱罪。但考虑到自己的承诺，她犹豫了。因为如果自己不帮忙，想象不出如果诉讼将会是什么后果，不如闷了算了。
　　“算了。不理他。”
　　“算了？还能就这样算了？”邵海强急了。
　　“不算了又能怎么样？虽然知道是冯山所为，但你也没现场抓住。”
　　“有人看到他在邵徐庄散的。”
　　“有人？什么人？这个人能不能为你出庭作证？”
　　“这——不好说。”邵海强想起邵徐两姓复杂的关系，心里没有一点底。
　　“这些照片没有一张有脸，都是人体其中一部分。如果不是后面写的文字，我们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关我们什么事？你冯山说是水灵就是水灵？从哪里可以看出来？”慕兰帮助邵海强分析着照片。
　　“照片上的人有许多都不是我，只有这张是真的。那天，我拉肚子躺在黑龙家床上，他掀起我衣服，用手机拍着说着：“你要是不跟我过日子，我就把照片发出去。”水灵指着一张露出乳房和肚皮的照片解释。
　　“还有脸说？你是死人哪？为什么让他拍？”邵海强骂着。
　　“我有什么办法？浑身一点力气没有，打也打不过他，弄也弄不过他，只好听他摆布。再说，我不反抗是故意麻痹他，想找机会跑掉。”
　　“你不是说他对你怎么怎么好吗？怎么会对你这样？”邵海强揭水灵的疮疤。
　　“真正是头脑有屎！丢人现眼的！”海强不停地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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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强，这些话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抱怨有什么用？时光倘若能倒流，估计打死她，水灵也不会这么做了。”
　　“姑姑，现在这就是话把子。这几天，邵海强想起来就说，气起来就骂……不如死了好！”水灵绝望地哭泣起来。
　　“海强，我再次提醒你。从今往后，这些事真的不能再提了，再提只能伤感情，甚至引发更大的事件。目前，你们俩包括全家人首先要做到，无所谓。只要冯山没有明目张胆诽谤污辱，就只当村头那只狗在狂吠；如果他敢公开侮辱水灵，立即报警，甚至揍他一顿都行。知道吗？他现在也是着急无赖没有办法之举，他目的就是挑拨你们邵家不要水灵，然后水灵还跟她。那次在警察面前，他还自信地夸下海口，说不出几天，水灵就去求他。所以，你们一定要沉住气，千万不能中他的计！”
　　“他还扬言要告你呢！”水灵说。
　　“没错啊！他真的告我了。”
　　“真的？”
　　“法院没有受理，即使受理我也不怕他，因为我们是正义的！”慕兰没有告诉水灵夫妻，自己因为这件事差点离婚。
　　“这个流氓！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所以，你们除了高度警惕外，收拾收拾赶快出去打工，远走高飞吧。不要在他眼皮底下晃，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正如慕兰分析的那样，冯山企图在水灵的婆家煽起一把火，把背叛他的水灵烧得“遍体鳞伤”，无处藏身，然后还回到他这座山上来。可惜，邵家在慕兰的指导下，没中他的计，不但对他的诋毁置若罔闻，还传话给他，要么不露脸，露脸就打。所以，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万般无奈之际，他又亮起了第三板斧，把战场转到水灵的娘家。
　　他把黄色甲壳虫开到水灵娘家门口，以索要钱物为理由，赖在水家不走。
　　“那天不是在警察面前说清楚了吗？水灵没有用过你的钱。再说，谁用你钱你向谁要？不关我们事。”王怀美气呼呼地往门外戽了一盆脏水。
　　“怎么不关你事？女儿不是你生的啊？她不学好，做妈妈的也有责任。”冯山奚落王怀美。
　　“她不学好，你缠着干嘛？你有种去找好的去呀，不要赖在我家门口。”
　　“我也不是好东西。臭鱼烂虾同味！所以，我就要来找她！呵呵——呵呵——”冯山这种泼皮无赖，把王怀美气得满脸燥红没有一点办法，她只好以做事回避不理。
　　冯山的行为，引来不少看热闹的人。
　　看到门口看笑话的人越来越多，接着冯山就在水灵娘家门口大谈特谈，水灵是如何如何不好，如何如何下贱，如何如何……还把在邵家没掀起波澜的黄色照片散发给众人看。
　　“……所以，你们看到了吧？她的真实面目是一个典型的不要脸的骚女人！”冯山像演讲一样尽情地表演。
　　“还说没有用过我的钱，我给她买过许多衣服，她冬天穿的黑棉袄就是我买的。”冯山故意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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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一连几天，水家门口就像唱戏一样“热闹”。老实的水家人被逼得没法子，只好打电话让水灵送回“冯山替她买的一件黑棉袄”。
　　“臭丫头，你赶快把那件棉袄还给他。天天围着家门闹丢人不丢人？”王怀美打电话给女儿。
　　“这个流氓说鬼话！那件黑棉袄根本不是他买的。”
　　“不管是不是的，把给他。”王怀美以为冯山赖在门口闹，真的是只为一件棉袄。
　　“他不是为一件棉袄，是故意糟蹋我。”水灵非常清楚：“你要认为棉袄把他，他就不闹，棉袄就在你家大衣柜里。”
　　于是，王怀美气呼呼地拿出棉袄甩给冯山。
　　也正是这件充满晦气的棉袄，给水家带来了天灾人祸。
　　冯山拿到水家交给他的黑色棉袄，二话没说，点火就烧。
　　民间有一种说法，除了死人的东西才能烧，其他活着的人的东西一律不能烧！否则会招来晦气！
　　这一让人震惊的举动，让王怀美夫妇惊惶失措，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见王怀美气得往地上一坐嚎了起来：“亲妈呀，我哪辈子作的孽啊！生你这么个丢人败兴的东西啊……”
　　“你活该！如果你要是不阻拦，水灵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从今往后你家就等着我磨折吧！”冯山威胁着，把火挑得更旺。
　　“水建国你死人啊？不能打电话报警啊？”人群里不知谁打抱不平提醒了一句。
　　老实得连屁都不放的水建国这才去打电话。
　　耳朵有点聋的爷爷，因为大家不想让他烦恼，前些日子家里发生的事半点不知，只知道水灵夫妻闹矛盾。这几天看到家门口，里里外外都是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儿子媳妇，都说没事，听说书的。因为自己耳朵有点聋，身体刚才好，就没出去。
　　当他看到家门口起火时，再也忍不住下了床：“这烧什么哪？啊？小心把草垛点着了……”
　　颤抖抖地来到大门外，他又看到儿媳王怀美坐在地上嚎淘大哭，以及众人的表情，似乎感觉到家里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于是，他抡起拐杖，首先向熊熊燃烧的火团打去：“嗯，你是哪个啊？你在我家门口烧什么啊？”
　　冯山是个精明的狐狸精，他知道什么人都能碰，这被土埋下半截的人万万不能碰。于是，他避开随时可能落在自己身上的拐杖，企图开车逃跑。
　　体弱多病公公的举动，竟然吓得冯山仓惶落逃。这猛然给王怀美一个启示：冯山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于是，她猛地爬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走？你往哪走？我跟你拼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庄邻考虑到冯山是地痞流氓，水家又如此软弱，觉得是扶不起来的阿斗，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站在人群里看热闹。而没有一个人出手相助！
　　可是，一直在人群里憨笑的老二，虽然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当他看到自己的嫂子和这个人缠起来时，本能的血缘亲情关系促使他一下子显出“英雄本色”。他拿起自己整天使用的放羊的小粪铲，怒吼着向那个和嫂子缠起来的男人打去。
　　一声怒吼，让冯山发现了头脑有病的水老二，正向自己袭击而来。他敏捷地往下一蹲——王怀美连同他都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扑灭了火，气喘吁吁、颤抖转身过来的水老爹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