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王怀美骂走了女儿后，也感到事态变得越来越严重。因为，一晚上打无数次电话，女儿只接了一次，丢下了没头没脑的话：“你别打了，婚我是离定了，明天和冯山去黑龙江的火车票已经买好了。”
　　女儿的这句气话，王怀美信以为真。她打电话让女婿回来，回来又交不出人来，两头不落好。这可把她急死了！
　　她想了一夜，决定第二天去市区找慕兰。她知道，平时，水灵最崇拜她慕兰姑姑了。
　　王怀美没顾得上吃饭，起早就赶往市区，到学校才上第一堂课。
　　见到慕兰没说完一句话就哭泣起来：“他姑，我们家出事了。”
　　“出事了？出什么事？”
　　“出丢人的事了！”王怀美悲出哭声来。
　　“哎哎，别这样！有话好好说，这是办公室。”慕兰劝住王怀美。
　　王怀美就把水灵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你打她不接，我打也不一定接啊！我来试试吧。”慕兰拿出自己的手机。
　　《要嫁就嫁灰太狼》的彩铃响了很久没人接。慕兰又重拨。
　　“姑，刚才我没听到。找我有事吗？”电话那端的水灵，小心翼翼地问。
　　“嗯，是有点事。你现在在哪？”慕兰示意王怀美不讲话。
　　“我在金沟县城。”
　　“你现在就坐车到我学校来吧，我等你！”慕兰绝口不提那件敏感的事。
　　王怀美是又喜又惊，喜的是女儿并没有昨天电话里说的去黑龙江的迹象，惊的是慕兰一个电话就把她找回来了：“他姑，她到你这儿你就不能让她再走了，把她留住，海强马上就到家，我们商量过了，情愿打断她的腿养活她一辈子也不能让她去离婚。”
　　“这样的事只有你们能做出来。违法知道吗？”慕兰笑着说。
　　“违什么法？不许她离婚是为她好。”
　　“结婚自由，离婚也自由，这你至今不懂吗？”
　　“照你这么说，你也同意她离婚？”王怀美没想到慕兰是这态度。
　　“我不是同意她离婚，离不离婚她自己决定。但我要把离婚的后果和负面影响讲给她听。绝对不会像你那样，操之过急。你那样做加快了她离婚的速度，坚定了她离婚的决心你懂吗？你回去吧，你在这儿反而不好说话。”慕兰虽然暗中对水家帮助不少，但她也不想来往过于密切，毕竟姓水的比较少，万一引起希少建的怀疑，岂不是自寻烦恼。所以，她也不具这个礼节了。
　　“他姑，那我走了。你千万不能让她跟那小流氓走哦！”王怀美千叮咛万嘱咐。
　　
　　大约10点多钟，水灵来到了慕兰的办公室，冯山的车在校园外等着。
　　“姑，你找我有事?”
　　“嗯。你的腿怎么了？怎么一瘸一拐的？”慕兰故作不知，她不想暴露王怀美事前告状一事。
　　水灵低下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想实事求是说，又觉得不好意思；不说又觉得不知道怎么往下走，也想趁机征求一下慕兰意见。于是，迟疑了半天，才把实情告诉了慕兰。
　　“既然你想征求姑姑意见，那就不能对我隐瞒自己的想法，这点能做到吗？”
　　“能。”
　　“好。你告诉姑姑，你和冯山是真心想组成家庭还是游戏？”
　　“我想离婚，但我舍不得孩子。不离，日子又没法过。”
　　“离婚是因为冯山？”
　　“本来不是。没认识他之前我就有这心，现在只好跟他了。”
　　“只好？只好是什么意思？”慕兰觉得水灵话里有不太情愿之意。
　　“已经，已经和他走到这步，……反正比在邵家好。”
　　“邵海强除了老实外，其他也没什么大缺点。冯山是什么样的人，你了解吗？你一定要想清楚了，离婚不是儿戏，离了以后是什么结果。”慕兰从水灵妈嘴里得知，冯山有过不光彩的前科，于是认真地开导着水灵。
　　“虽然冯山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比邵海强高强多了！跟他半死不活的我过够了！”水灵详细地讲了一下她所了解的冯山。
　　“既然冯山也不是你特别想要的那种人，现在你怎么为他坚决要离婚？”
　　“没有办法。不和他在一起他就要折磨我们家。”
　　“折磨？怎么折磨？他凭什么折磨？他敢触犯法律？”慕兰感到可笑。
　　“他明的不做，自己也不出面做。他说他可以雇佣别人故意往我们家人身上撞，撞个腿瘸胳膊折的。总之，不把你撞死。然后反咬一口是你撞他的，实在不行，大不了赔点钱。你想想，我爸妈那么老实，如果遇到这些事，谁能辩得过他？”
　　“他说？这是他在你面前这么说的吗？”慕兰感到不可思议：“他敢在你面前这么放肆，那你跟他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说过，而且还举了许多例子给我听。这种人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但他对我很好，只要我真心跟他，是没罪受的。”水灵很自信。
　　“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有意思吗？如果能过，他嫂子就不会跟他离婚了。”
　　“我现在是骑虎难下。本来不想这么快离婚，但被我妈这么一宣传，不离也不行。一是大家都知道了；二是邵海强回来能让我吗？”水灵实事求是说。
　　“只要你现在不主动配合离婚，邵海强那边我来做工作。万事往孩子身上看看，跟海强回家去，夫妻俩好好沟通沟通，到家就给我打电话。能做到吗？”慕兰和水灵谈妥后，特地和邵海强通了电话
　　“能，能行吗？”水灵面显难色，不无担心地问。
　　“海强说只要你跟他回去，其他话就不提了。”
　　“嗯！”水灵答应慕兰，但又有点担心：“和冯山怎么说？”
　　“实事求是说。处理这类事情，就要不留一点根须，有什么问题我来处理。”慕兰给水灵鼓气。
　　水灵从市一中出来后，冯山就迎了上去：“你姑找你什么事？”
　　“上车再说。”
　　“哪？”
　　“水庄。”
　　“水庄？”水灵的态度冯山很吃惊：“你还好意思去水庄？”
　　“上次我请姑姑帮忙找个效益好的单位打工，她问我愿不愿意到学校做清洁工。”尽管有慕兰给她打气撑腰，面对冯山水灵还是有所顾忌，所以上车后主动给冯山解释。
　　“这一句话的事谈到现在？”冯山半信半疑：“电话里问一下不就行了吗？”
　　“还有谈到我离婚事。”
　　“是吧？没够我估的。你还不相信呢！”冯山贼得狠。
　　“不是我妈告状的，她是看到我腿一瘸一拐问出来的。”
　　“她怎么说？”冯山很关心这位在水家说话具有举足轻重人物的态度。
　　“她劝我看在孩子面上，尽量不走这条路。但如果日子实在不能过，她也不反对！”
　　“你没告诉她，你已经不能过了吗？”冯山的内心极力反对任何人劝和，“回去邵海强能不打你？”
　　“姑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他保证不打我。”水灵说：“如果打，我就不跟他回去。”
　　“你给他带绿帽子他不打你才怪呢！我不相信他，当真是没用的男人？”冯山挑拨着，心里暗生一计。
　　快到村头时，水灵让冯山停车：“不要你送了，就在这下。”
　　“不行！送到家。我必须看到邵海强不打你我才放心走，否则，我不会饶他。”其实，冯山目的就是想露面挑起事端。水灵夫妻闹得越凶，他获胜的机率才越大。
　　“有姑姑的话，他不敢打我！”水灵拒绝冯山在这场合露面。
　　“姑姑，姑姑，你姑姑有多大本事？好像全世界人都听她似的？再说又不是你的亲姑姑！”因为慕兰劝说水灵不离婚，所以，冯山很反感。
　　“姑姑全是为我们家好，为什么不听她的？你不听是不是？”水灵逼问着。
　　“好好好，听，听。”冯山无奈地停车：“他如果打你，你立即告诉我去接你。”
　　几天没看到妈妈的阳阳，幼小的心灵里充满了恐惧。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姥姥和妈妈吵架打仗的一幕，然而，却从姥姥和左邻右舍的对话中感觉到妈妈不再爱他了，学也不上了，哭了好几回要姥姥姥爷带他去找妈妈。此时不吃中饭，正缠着刚才到家的爸爸邵海强要妈妈，一眼看到水灵时，哭着奔跑过来。
　　“妈妈——”水灵的心被儿子凄厉的哭声揪碎了，也许是难以面对丈夫，也许是藏在心头已久的委屈，也许是……总之，泪水纵横，泣不成声，母子俩抱成一团。
　　本来想发作一下的邵海强，看到这情景也不再吱声。倒是母亲王怀美说话了：“哭什么？还嫌不够丢人？赶快吃饭回去。”
　　水灵哪里吃得下这饭？拉起儿子就要走。老实不说话的父亲断喝着：“站住！你不吃孩子也不吃？有你这样做妈的吗？”
　　一般不发威，发起威来还就管用。邵海强看到岳父发威，赶紧拉住水灵：“快吃，吃完跟我回家。”
　　虽然邵海强当着水灵的面答应慕兰姑姑不再追究以前的事，但见面后一句话也没讲，水灵还是摸不出深浅的。现在丈夫不计前嫌关心她的话，驱赶了她离婚的念头。她勉强吃了饭就带着儿子跟丈夫回家了。
　　路上，守在村头的冯山打了几次电话她都没接。邵海强生气地问：“谁的电话？怎么不接？”
　　“还能有谁的？不接不对吗？别理他！”其实，邵海强心知肚明。
　　“让我接！我看他到底想干什么？”邵海强夺过手机：“冯山，你他妈想找打？”
　　“打？谁敢打我？你让水灵接电话。”冯山一副公然挑衅的样子。
　　“你他妈究竟什么意思？有像你这样不要脸的无赖吗？”邵海强听到冯山竟然当自己的面要和自己的女人说话，气得骂了起来。
　　“我再无赖也比戴绿帽子强……”冯山看到水灵不让他露面，也没接到水灵“求救”的电话，知道水灵离婚的可能性很小了。近日的相处，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水灵，想到水灵即将离开他，心里感到很痛。于是，故意用电话骚扰，让水灵夫妻闹矛盾。
　　看到丈夫和冯山在电话里骂起来，水灵抱怨着：“让你不要接不要接，你非要接。现在好吧？”
　　“这不全是你引起的？你还好意思抱怨我？”邵海强迁怒于妻子水灵。
　　“你不理他不就行了吗？”
　　“不理？我现在非要亲耳听到你在电话里骂他。”邵海强强迫水灵在电话里骂冯山，他把手机塞给她。
　　水灵气得把电话关了。她不想离婚，但她也不想惹事。
　　“怎么？舍不得骂啊……”邵海强开始无理取闹，把积蓄至今的所有气撒向妻子。
　　“邵海强，你究竟有没有头脑？你不知道冯山是什么意思吗？为什么要中他的计？如果你答应姑姑的话反悔了，现在还来得及，我就不回去了。跟你这种没头脑的人过日子太没意思了！我为什么会生离婚的心？你不知道吗？在你妈面前你吓得屁也没有，现在你敢说话了！当说不说，不当说你要说……”水灵停在路边不走了，儿子撇着小嘴“妈妈，妈妈”叫个不停。
　　邵海强冷静下来想想，水灵的话有道理。冯山确实有故意让他们吵架，挑拨他们关系的意思。于是，他答应水灵不再听别人挑拨。
　　然而，“一波没平，一波又起。”水灵因看在孩子的面上，才回来的。路上丈夫的吵架不说，到家迎头又遭到了婆婆的一顿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