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画船听雨奈无眠

　　江宁在西风突然而走之后，呆呆地发了一会儿愣，忽然想起还没有留信息给苏泽霖，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那个派对应该还没有结束吧？她忙打开手机，原来苏泽霖也没有找她，她心里松了一口气，于是连忙给他发了个信息：“苏泽霖，很抱歉，突然有事，我已经先走了。请帮我跟小菲说一声。谢谢！晚安！”
　　放下手机，她便去洗了个澡，换上舒服的家居服，在灯下看了一会儿书，想起西风临走时说的那句“他杀不了我”，心中不禁很不安，突然想起西风过去接她时，不知道小菲有没有看到？如果看到了，她，是不是出事了？所以，苏泽霖没有时间找她？按理，苏泽霖不会如此至她于不顾，即使当时董峰的行为令他很愤怒，除非，除非是小菲出事了！
　　她越想越担心，忙拿起手机，先打苏泽菲的电话，结果却是“对不起，您所拔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她又打给苏泽霖，一下就拨通了。但是，电话响了相当长的时间都没有人接，最后自动转去了留言箱。他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而彼时，苏泽霖正坐在苏泽菲的病床边发呆，江宁的信息，他看到了，想起那一幕，心中很难过又很愤怒，实在提不起心情给她回复。又过了一个小时，江宁的电话居然来了，他吃了一惊，心情很复杂，接？还是不接呢？如果接了，要说什么？质问她今天为什么会那样？可是，她显然也是被董峰所迫的，她应该不是存心要伤害他们的，至少他心里愿意接受这样的解释。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好呆呆地看着那个不停地震动的手机。
　　江宁只好把手机放下，希望苏泽霖看到了会回拨给她，但是，过了三十分钟，仍是毫无动静，这可不象他平时的为人呀！怎么办？难道，要打给东风？他在现场，应该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吧？可是，刚才东风分明是和西风一起走了的，不知道他们如今究竟怎么样了？而且，如果她主动找他，他会不会误会，以为她对他的行为有所回应？她咬咬牙，不管了，先打过去再说。于是，她拔通了东风的电话。然而，电话也是响了很久，最后是“对不起，您所拔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全世界都不肯接她的电话？难道她跟西风走了是错了么？她欲哭无泪。
　　东风把西风一个人扔在病房，他自己便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刚到门口，却赫然发现苏泽霖正站在那里发愣，双眉紧锁，显然，已经呆了很久。东风默默地看着他，他却看不见东风。东风知道他一定是来兴师问罪的，只不过，不知道想问的是哪一件？
　　东风稍停留了一下，便走进办公室，然后恢复平时的模样，再从里面把房门打开了。
　　“苏医生？你怎么在这里？你找我？”东风故作惊讶地说。
　　苏泽霖大吃一惊，他完全没有料到董峰居然会在房间里面，刚才房门明明好象是锁着的呀？而且刚才问过值班护士，都说没有看到董医生。自从一起把小菲送到医院，董峰就忽然不见了。难道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反思”？
　　“董峰……”
　　“有什么事请先进来再说吧。”东风伸手摆出“请”的姿势。
　　苏泽霖默默地走了进去。
　　“请坐。”
　　苏泽霖却是站着，东风只好走到办公桌旁，半边身斜靠在办公桌上，默默地看着他。
　　“董峰，你到底要怎样？”苏泽霖冷冷地看着他。
　　“苏医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今天，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分了吗？”苏泽霖怒道。
　　“如果苏医生指的是小宁姑娘的事，那么，我只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是抢了你的女伴，但是，我不觉得这有多过分。再说了，”东风淡淡道，“我和小宁本来就是一对！”
　　“你……那么，小菲呢？你，你又是怎么看待她的？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菲姑娘？我们是朋友关系，也是医患关系。”
　　“什么朋友关系？”
　　“呵呵，比如今天吴院长的派对，我们可以互相做伴去出席。”
　　“只是这样吗？”
　　“只是这样。你可以去问令妹。”
　　“但是，为什么小菲看到你这家伙对小宁……无礼时，她却气得晕倒了呢？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苏泽霖愤怒地瞪着他。苏泽霖内心的愤怒无法言喻，他亲眼目睹自己心爱的姑娘被这个混蛋当众抱着亲吻，还亲眼看到自己心爱的妹妹在目睹这一切时晕倒了！
　　“什么？你说小菲姑娘被我气晕了？怎么可能？她非常清楚我对小宁的心思！”东风很冷静地看着他。东风很理解苏泽霖此刻的心情，他相信，如果可能，苏泽霖恨不得杀了他，毕竟没有几个男人能够平静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另一个男人抱着，更别说当面亲吻了。
　　“你，你说什么？”苏泽霖微微发抖。
　　“我说，小菲姑娘知道我喜欢小宁。”
　　苏泽霖呆住了，怎么会？小菲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那，那为什么……”
　　“为什么小菲姑娘又‘心痛’复发？这件事，我还在调查之中，我会替她想办法的。我是她的主治医生，我一定会尽力的。你放心吧！”东风很淡定地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你已经知道原因了？”苏泽霖敏锐地意识到了。
　　“嗯——只能说有了一个研究方向。”
　　“你准备怎么做？”苏泽霖疑惑地看着他，出于一名专业医生的职业习惯，对于疑难杂症总是抱着天然的兴趣和急于解谜的心态。
　　“还没想好。必要时，可能还需要苏医生的配合。”东风当然不能告诉他了。
　　苏泽霖默然，他在情感上无法接受情敌对妹子的治疗。
　　“苏泽霖，对于小宁，我是绝不会让步的。对于小菲姑娘，我也一定会为她想办法的。”东风淡淡地看着他。
　　苏泽霖又感到一种绝望感！世间任何男人碰到董峰这样的对手，都必然会感到绝望，因为，试问世间有几个女子会拒绝投入董峰这样的男人的怀抱之中？更何况他还是主动出击的！苏泽霖简直觉得如果自己仍陷在这种尴尬的境地就象一个超级笑话，难怪江宁前段时间一直回避他的约会！但是，她为什么还要接受他的邀请做他的派对女伴呢？是为了引起董峰的妒忌之心么？结果董峰故意邀请小菲做他的女伴，然后，他们就在派对上和好了？但是，后来把小宁带走的那个俊俏的男人又是谁呢？苏泽霖忽然发觉，其实，董峰根本一直都没有把他放在眼内，是的，董峰根本就不认同他有资格做情敌，但是，那个过来带走小宁的男人，显然是令董峰感到危机的强有力竞争对手。
　　苏泽霖于是冷笑道：“董峰，我知道，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内。同样，我也并不在意你的态度。一切，都掌握在小宁的手上。我要不要继续喜欢她，是我的权利和自由，无人能够干涉，就算是小宁，她也不能阻止我。”
　　东风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赞赏地点点头：“没错，你说得对。”
　　
　　西风靠在苏泽菲的病床床头，呆呆地看着那张熟悉的美丽的面容。值班护士定时过来给病人测心率量血压，察看病人的情况。她们并不知道旁边一直有一个男人静静地看着她们，看着病人。
　　“婉儿，婉儿，真的是你么？你真的回来了么？”西风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她真的还记得自己吗？真的如东风所说，这是绝情刀的真正威力所在吗？他该怎么办？
　　西风想起了那遥远的往事，那一颦一笑便已倾倒众生的美丽女子，整天痴缠在他的身边。每当看到她那娇俏迷人的笑颜，他便会忍不住想起另一张娇俏迷人的笑颜。是的，每当看到她，他就会忍不住想起峨嵋，想起和峨嵋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无法阻止自己去想念她。当他终于发现自己不能再抱着那样的心情去面对婉儿时，已是太迟了！婉儿已对他陷得太深了！
　　西风忽然又想起江宁，他吃惊地发现，当他和江宁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就没有想起过峨嵋，半次都没有，他看到江宁，眼中便只有江宁，心中也只有江宁，并没有再想起其他女子，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时间隔得太久了，他已经把峨嵋淡忘了？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把峨嵋忘记？永远也不可能！还是因为，他本来就和峨嵋在一起么？江宁，就是峨嵋么？虽然他自己不知道，但是他的心却早已认出了她？如果不是昆仑，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江宁和峨嵋会有什么关联，而东风的突然出现，仿佛是为了这件事作了一个强有力的注解。江宁，你真的是峨嵋么？
　　现在，他该怎么办？如果江宁已经知道了婉儿的事，她就不可能再接受他了。何况如今这种情形，江宁甚至可能会避免与他相见。
　　对于婉儿，他有太多的悔疚，如果可能，他愿意付出任何努力去弥补她，除了，除了他的心之外。因为，他的心早就不属于他自己了！
　　他现在应该怎么办？
　　
　　当苏泽霖走了之后，东风才发现他的手机上有一个未接电话，是江宁打来的。他冲动地想立刻回复她，但是，他又强行忍住了。他强迫自己好好想一想面前的一堆事情。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去见她。
　　当东风出现在江宁面前时，已经过了深夜十二点了。
　　若是平时，江宁早就上床睡觉了。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令她心烦意乱，无法入眠，于是，便呆在客厅之中看书，想等二哥回来后跟他好好说一说今天的事情。她需要有一个人帮她理一下思绪。
　　东风轻轻地走近她，在她身边坐下，把脸埋进她的颈上发端，轻轻亲了亲，低声问：“宝贝，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睡？是在等我回来么？”
　　江宁吃惊地看着忽然在眼前出现的男人。他正迷恋地看着她。
　　“你，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抱歉，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医院里忙着呢，没有接到……你看，我不是回来了么？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说不是更好么？”
　　江宁推开他伸过来要抱她的手，把自己挪开一些，皱眉道：“我这里对于你来说，是随时可以来的，是不是？”
　　东风温柔地看着她：“宝贝，我看到这里还亮着灯，所以就过来看看你睡了没有……”说着，他又靠近她。
　　“这么晚了，你还来做什么？”她冷冷地瞪着他。她实在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一定要缠着她不可，就算，她真的跟那个“小薇”有那么一点儿相似之处，那也不能成为他纠缠她的理由吧？就算他是那么英俊迷人，全世界的女人都为他疯狂，但也不等于她也要倒在他的西装裤边呀？！
　　“宝贝，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好不好？今天你已经令我很伤心了！”他忧伤地看着她，居然一脸的委屈。
　　“你，你还好意思强词夺理？”她真是好无语。
　　“宝贝，让哥哥亲一亲，好不好？”看着她娇嗔的样子，他实在忍不住了，整个人便靠了上来。
　　“你，你不要乱来！”她急了，把手中的书挡在两人之间，“你再乱来，我，我可要报警了！”
　　“什么？我亲你一下就要报警？”东风哭笑不得。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骚扰我？”江宁怒道。
　　“骚扰？”东风呆了，原来，她这么讨厌他的吗？为什么？
　　“东风，求求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们做个普普通通的朋友，好不好？”江宁很认真地看着他。
　　“不好！”东风断然道，“我绝不会跟你做普通朋友！”
　　她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宝贝，我们是爱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他郑重地看着她。
　　“爱人？”她真是彻底无语了，有这么霸道的单方面宣言的吗？难道他真的发生了和小菲同样的状况？前世记忆？
　　“是的，我的宝贝儿，我们是爱人！一直都是！你不记得了么？没关系，我会让你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想起来的。”他深情地说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真的，我们以前是爱人，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而我也不记得了，你又何必非要执着于以前不可呢？你不如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吧！”她有点崩溃。
　　“不，不，不可以！我的宝贝儿，你应该知道的，我绝对不可能忘记，绝不！薇儿，我的宝贝，除了你，不可能再有别人了！”他惊讶而又痛苦地看着她，她居然劝他开始新的生活，不要执着于以前，她，她居然想要放下他不要他了么？这怎么可以？
　　“薇儿？果然，是因为她！”江宁无奈地看着他，为什么他非要把她当作以前的爱人“小薇”呢？小薇，她到底是什么样的绝代佳人？让这一个为她痴狂的男人现在伤心过度却错认了别人？！
　　“薇儿，就是你呀！我的宝贝！”他抓着她的小手，放到唇边亲吻着，想起来吧，求求你，快想起来吧！
　　“东风，求求你，你清醒清醒吧，我不是小薇，我是江宁呀！你不要这么傻好不好？”江宁万分无奈，只好挣扎着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毫无办法。
　　“不是这样的，你只是以为你是‘小宁’，你只是暂时把以前的事想不起来了。宝贝，我会带你去我们以前去过的地方，我们要一起做以前做过的所有的事，你会慢慢记起来的。不管要多久！我都一定要让你重新想起来！”他深情地说。
　　“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认为我是她？”
　　“傻瓜，我当然知道你就是她，我闭上眼睛都知道。”他微笑道。
　　“那么，我长得跟她根本就不相似，对不对？”
　　“嗯——你现在的样貌确实改变了很多。但是，没关系，我知道是你就可以了。”他温柔地。
　　“为什么？既然我的样子跟她一点都不像，你为什么还是坚持认为我是她呢？”她执拗地追问。
　　他静静地看着她，思索着要怎么回答。忽然他一拉，一下子把她拉进怀中，然后，他便低头去吻她的嘴。她大惊忙转头去逃避。他吻到她的脸上，低声道：“宝贝，你让我如以前那样亲你，你就知道了，好不好？”怎么可能，这是在骗谁呢？她又气又急，只是把脸努力地埋进他的胸前。他很无奈，又不想用强，只好把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宝贝，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很香？嗯？”他在她耳边呢喃道，“你的体香呀，只要尝过就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知不知道？这就是我找到你的一个重要线索。”
　　什么？体香？江宁简直不敢相信，这种鬼话也有人相信的么？
　　“你一定不相信，是不是？小傻瓜，如果你还能记起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你就知道了。”东风在她耳边轻声道，“知道么？你的体香是与生俱来的，无论怎么样也不会改变的。就算蒙着我的眼睛，我也能通过你身上的香味找到你。”
　　江宁很无语，这人的前世是犬科？
　　“你独有的体香只有我才能分辨出来，就证明了我们是爱人呀，知道么？”他轻轻咬她的耳朵。
　　江宁沉默了。她无法去辩驳，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他所说的那种“体香”，如果他只是想与她亲近，其实说这样的谎话实在没有必要，还不如直接说“我爱你我想要你”还有用。那么，看来是因为她身上有着和以前的爱人一样的“体香”了，所以他会把她认为是以前的爱人。结果，她仍只是因为替代品的身份才得到他的青睐。如果她与他所迷恋的没有一样相似，那么，他根本就不会多看她一眼！他对于江宁这个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放开我。”她忽然轻声道。
　　他沉醉在她身体的芬芳气息之中，他把脸埋进她的发里、颈上，痴痴地呼吸着她的芬芳。
　　“放开我！”江宁大声道，双手用力推他。
　　东风吓了一跳，忙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宝贝，怎么了？”泪水从她的脸上轻轻滑落。
　　江宁瞪着他：“放开我。”
　　东风忙俯身去吻她脸上的泪水，惊慌失措：“宝贝，到底怎么了？”她为什么会哭？是他说错什么了么？
　　“东风，如果，我身上没有你所说的那个体香，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纠缠我了？如果你不是认为我是小薇，你就不会再看我一眼，是不是？”
　　“……”他不知道，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对别的女子有过这样的举动。如果不是一开始江宁的体香吸引着他，可能，他真的不会……
　　“东风，其实，你根本不在乎我究竟是谁，对不对？你只是在寻找一个替代品，一个可以替代你心中记着的那个小薇的人就可以了，对不对？”
　　“……”
　　“东风，你一直在自欺欺人，知道么？”
　　“……”
　　“对不起！我不想做什么人的替代品！”
　　“不，不是这样的，小……宁，其实，你只是现在想不起来而已……我们，我们可以把以前的事都再做一遍，好不好？”他苍白地分辩着，他该怎么告诉她，他们以前的种种情事？他该怎么告诉她，他已经找了她两千年？他该怎么告诉她，他这些年来所感受到的孤单、伤痛和苦苦思念？他该怎么告诉她，她的身体的秘密？
　　“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真的是‘小薇’，但是，你只是借口说我有她的香味，你就要强人所难……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你有没有想过小薇的心情？”
　　“小宁……”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只是一个名叫江宁的普通女子，我和‘小薇’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你却借口说我有她的香味，你就要强人所难……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正的小薇知道了，她会怎么想？”
　　“小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