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邋遢的小千

　　酒楼内低低的议论声不绝于耳，而被议论的主角此时却迈着四方步，如同刘姥姥走进大观园似的东瞅瞅西看看，贪婪的眼神展露无遗，临了喊道：“掌柜的，叫你们东家出来！”说着一屁股坐到椅子里，翘起二郎腿，摇头晃脑地指使起吴用来。
　　吴用那是谁？那是千机阁的管事，大风大浪不知经历过多少，眼前的这点事儿在他眼里那都不叫事儿。
　　他气场全开，缓步走过去点头施礼，不卑不亢的样子让人不敢小觑。
　　曹耀金见到吴用就是一愣，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掌柜竟有如此的气度，呆愣片刻后，贪婪战胜了胆怯，他故作镇定地说道：“你就是这无忧楼的掌柜？”
　　“是，”吴用昂首挺立地回答道，眼中是不屑一顾。
　　曹耀金被吴用全身散发的杀气吓住了，本想转身离开，当他回头看到跟进来的家丁，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能认怂，不然就太丢人了。
　　“咳咳咳，”他强装淡定地咳了几声威胁道，“还不去把你们东家叫来，再磨蹭看我不打死你个老家伙！”
　　他的话让吴用火气上撞，他刚想喝住曹耀金，却看到角落里的吴笛对他轻轻摇头。他低垂眼帘，眼珠一转便明白她的意思，这是不想正面对上曹耀金，既然不能硬来，那就只能智取。
　　吴用一改冷硬的态度，堆起笑脸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东家出门办事还没回来，今天您恐怕见不得她。”
　　“什么？不在？”曹耀金一见吴用点头哈腰，立马神气起来，料想这无忧楼的东家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就放下一百颗心，之前的担心一扫而光，无法无天的无赖样也就不再隐藏，“既然不在那就更好办了，你立马把酒楼的账册银子交给我，以后我就是酒楼的新东家！你们都得听我的！”
　　“哦，好。”说着吴用转身走上楼去，不大会儿功夫就捧来一摞子账册和一匣子银子，把手里的东西一并交给曹耀金。
　　曹耀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他气焰嚣张地道：“还有地契呢，赶紧把地契给我！”
　　“这个恐怕不行。”
　　“什么？没有地契我怎么拿到酒楼？”曹耀金气呼呼地道，随后大吼道，“赶紧去拿出来，不然我叫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说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因为用力太大，疼得他龇牙咧嘴使劲甩甩手。
　　吴用假装害怕道：“曹爷就是杀……杀了我也……也没用。”
　　“嗯？”
　　“因为地契根本不在我手上。”吴用的这句话是真没撒谎，吴笛所有的房产地契都握在她自己的手里，就是怕有一天有人会受不了诱惑和威胁而出卖自己，这些财产是绝对不能交给别人掌管的。
　　“你……”曹耀金气得手指吴用道，“地契不在你手里，那在谁手里？”
　　吴用快速给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随后又恢复一脸谄媚道：“地契自然是在东家手里了。”
　　曹耀金看吴用不像是在骗他，于是大胆地倚靠在椅背上，轻摇羽扇开口道：“那你记得东家回来时报告给我，这几天的收入一并交给我，要是你听话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吴用立即躬身应道：“是，东家回来我一定叫你！”哼！你就等着吧，别到时候认怂就好。
　　曹耀金站起身看了匣子一眼，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左手边的一个矮个家丁，那家丁急忙上前抱起匣子站到他身后。
　　“好了，今天就这样吧，诸位食客大胆用饭吧，如今我是酒楼的东家，你们大伙多吃点，吃少了我可饶不了你们。”
　　一旁食客正看热闹，哪知自己这热闹还没看怎么样就叫人吓了一跳，早知道吃个饭都能吃出祸来，说死他们也不来这么早了，眼下也只能多吃饭多花银子了。
　　心满意足的曹耀金得到满意结果，自然不多留，他还要去会百花楼的霞染姑娘呢，也不知到这些银子够不够。
　　一步三摇走出无忧楼，曹耀金奔着百花楼而去。
　　吴用借着上菜的机会，问了问吴笛的打算。
　　吴笛云淡风轻地道：“没什么，今天失去的，我会让他还回来，而且还要加倍！”
　　吴用听了幸灾乐祸地摇摇脑袋，心道：有人要倒霉喽！
　　坐在角落吴笛细嚼慢咽地吃着饭。
　　而睡醒的小千揉着迷蒙的眼睛，晃晃悠悠地从楼上走下来，“来，先吃点东西，一会有活儿干！”吴笛冲他一招手。
　　小千本来迷迷糊糊的，一听这话立马来了兴致，几步就走到吴笛面前，一边坐到凳子上，一边操起筷子大吃起来。饭菜正好不凉不热，十分适合下口，等吴笛回答的功夫，小千已经一碗饭下肚了。
　　“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吴笛把平时小千爱吃的菜往他面前推了推，不无心疼地责怪着。
　　跟着她出来的这段时间，小千担心吴笛会有意外，一直吃不好睡不好，人跟着瘦了一圈，昨天可算到了自己的地盘，心下才安稳了，所以一进酒楼就跑去大睡特睡了，直到刚才楼下的吵闹才叫醒他。
　　看着没来得及换衣裳的小千，吴笛蹙紧眉头，这邋遢的样子还真是超出预料，她隐隐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汗味儿。
　　感觉吴笛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游移，机灵的小千当然知道意味什么，他呲牙一笑道：“嘿嘿嘿……姐姐，别嫌弃，我昨天只想好好睡一觉，连饭都没吃呢！更别提洗漱了。”
　　“我没有嫌弃你，就是觉得把你累狠了，心里不舒服，”吴笛盯着小千的手慢慢说道。
　　那赤裸裸嫌弃的眼光让小千停下夹菜的动作，也低头看了自己的爪子一眼，看了片刻后，“呕——”小千抬屁股跑了出去。
　　艾玛呀！这还是手吗？黑得跟个烤猪蹄，上面布满龟裂的纹路，就像干旱的土地。
　　蹲在后门吐了半天的小千，一缓过来就跑到井边打上清水，把自己的爪子按进水桶用力地搓着，恨不得搓掉一层皮。
　　“小千——”随后跟过来的吴笛，本想看小千的笑话，哪知当看到小千在打水的水桶里洗手时，顿时不淡定了，那是吃水用的水桶啊！她大喊一声，气呼呼地走过去一拍他的脑袋瓜子道，“你知不知道这水桶是干什么的啊？啊？竟敢在这里面洗手！”
　　“啊？我……我忘了。”知道自己忙中出错，小千心虚地低下头，不时地抬眼看向吴笛。
　　“唉！算了，让吴爹再买一个吧！”空中拍下的手轻轻地落下去，揉搓着小千的头发安抚地说道。
　　“噢！那我继续啦！”
　　“洗吧洗吧！快点洗干净！”吴笛抬手示意了几下就转身走回酒楼。
　　小千见人走了，稍稍迟疑了一下，就又开始洗了起来，这回不但洗手，就连身子也都洗个透彻。
　　吴笛坐在酒楼一角，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看小千一身素衣晃晃悠悠地走进来。“嗯！”她上下打量片刻后点点头，还是干净清爽的小千比较帅气。
　　见吴笛点头，小千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冲着她一笑道：“姐姐，帅吧？”
　　“嗯，是挺帅的，不过以后出任务都能第一时间收拾好自己就更帅了。”抽着嘴角咬着牙，吴笛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呃！”
　　小千高兴了半截就被噎住了，无比怨念地看着眼前一脸嫌弃的人。
　　“走啦，干活儿啦！”吴笛不理他，一摆手向外走去。
　　小千顿了一下，立刻起身跟上去：“姐姐，等等我！”看着前面加快脚步的吴笛，他恨自己没有翅膀，追赶得真是辛苦。
　　走着走着，小千察觉出不对劲，随着脚步移动，身边的景色逐渐绚烂起来，一座座木质结构的高楼轻纱飘摇，挂在拱梁上的大红灯笼随风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脂粉气，一个个打扮妖艳的女子倚楼招呼着，“大爷，上来玩玩呀——”艳声浪语不绝于耳。
　　小千顿住脚步左右看过去，那些女子袒胸露乳，穿着那叫一个少、透、露，吓得他急忙躲开视线，强压心头的怪异。
　　这种地方小千从来没来过，自然不知是什么地方，不过他经常在外面跑，也听说过“花楼街”，心里合计这可能就是别人嘴里所说的“销魂殿”吧？想到此处，他看着吴笛的背影挠挠脑袋，你说姐姐来这里是要干吗？
　　前面大步向前的吴笛见小千一直没跟上来，不禁停下脚步回过头在人群里寻找小千的影子。这一看不要紧，竟见到他一脸纠结地站在原地，脸上忽明忽暗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哎！千儿，这啦！”吴笛空中摇手大喊。
　　听到呼唤，小千恢复如初，几步追到吴笛面前，一拉她的袖子，红着脸忸怩地低声问道：“姐姐，你一个女孩儿来这里不好吧？”
　　看着脸色红到耳根的小千，吴笛“噗嗤”一笑道：“哎呦！这就脸红啦？那要是现在给你娶媳妇儿，岂不更害羞啦？”
　　一听姐姐又要不着调，小千急忙忍住心跳岔开话题道：“姐姐是要找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