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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二章

作品名称:风起的日子      作者:怀念童心      发布时间:2018-09-11 14:11:58      字数:6004

  第三十一章
  自己的事总算有了点眉目,结果也不会太糟,夏花突然关心起一个人来。那个毕文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成精神病了呢,怎么还进过监狱呢。
  回想起当年在马路上毕文浩为她打架的情景,夏花心里想:人可不能没有良心,人家无缘无故地帮过自己,自己也应该帮一下人家的,最不济,也要了解点情况,买点东西,去看上他一次。
  配的药刚好也吃完了,夏花对妈妈说:“卞医生配的药效果不错,我再到医院去一下。”
  雯丽就说:“要不我这就陪你去。”
  夏花说:“不用了,你还是去汤包店忙吧,我自己一个人能行。”
  来到医院,夏花找着了卞医生。
  卞医生见夏花气色比那天好了许多,就问了一些情况,发现夏花的忧郁症也好得差不多了,就说:“其实,这药不吃也不要紧了,我就给你开三天的药,巩固一下也是好的;倒是你的那些坏习惯,有没有注意改改啊。”
  夏花倒也实话实说:“想洗手的时候,我故意忍了一下,也就十来分钟,实在憋不住,还是洗了。”
  卞医生道:“这就对了,慢慢来,有想法的时候,你可以做点其它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以后坚持二十分钟、三十分钟,症状就会慢慢减轻了。”
  夏花点了一下头,回应道:“我尽量吧。”
  然后看了一下墙上的那些照片,问道:“卞医生,那个毕文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卞医生叹了口气:“你那同学,可真是个有故事的人,把他写进小说里,可以看哭好多人的。”
  卞医生回忆道:“我刚调过来的时候,院领导让我分管二十几个住院病人,其中就有毕文浩,我详细翻看了他的病历,原来分管他的医生也跟我说了些有关他的情况。”
  一九八三年,毕文浩技校烹饪班毕业后,就到桐乡世通大酒店当见习厨师。
  一天晚上,十点多了,毕文浩才刚下班,在回宿舍的路上,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行走在离毕文浩大约二十米的距离。
  突然,一个骑着飞车的男人从该女子身边掠过,一把抢夺了她的背包,女子吓得高声尖叫:“抢钱啦。”
  毕文浩看得是一清二楚,见义勇为的劲头又上来了,待飞车经过他身边时,一个飞扑,把人从车上给攥了下来。
  那人四十来岁,高高大大的,见毕文浩管闲事,就立刻扭打在一起了。
  激战方酣,那女子捡起被抢夺的背包,一溜小跑,逃了。
  那男子见状,气得拿起地上的石块,向毕文浩的脑门砸了过来,情急之下,毕文浩下意识地两指一伸,戳向那人的面门。
  一声惨叫,惊动了附近房子里的人,有人出来看热闹,有人帮着报警。
  伤者被送进医院,一双眼睛算是废了。毕文浩被带回了派出所。做完笔录,公安民警说:“你这倒应该算是见义勇为,就是出手狠了些,那人成瞎子了。”
  毕文浩回应道:“他若不成为瞎子,估计我也就成烈士了。”
  民警看了一眼笔录,点了点头:“那倒也是,你先回家吧,有事情,我们还是要跟你联系的。”
  “不能走,把人先铐起来。”派出所的白所长刚从医院作笔录回来,见民警要放人,便大声喝止。
  “情况有变。那人醒来说,他晚上骑车不小心碰了一下毕文浩,毕文浩就乘机敲诈他,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那小子会功夫,就把他的两眼整瞎了。”白所长一边说,一边双眼紧紧盯着毕文浩。
  毕文浩气得青筋直竖,大声说道:“怎么倒打一耙啊,我有人证物证的。”
  毕文浩这才想起,在他跟那人打架的时候,那个女人捡起背包就跑了,人证物证现在是拿不出来了。
  白所长从毕文浩的一脸正气中也知道了个大概,估计在医院的那位,可能是道上的狠角色了,如一口咬定,到了法院,毕文浩一定是有苦头吃的。便吩咐民警:“尽全力寻找那个女人,毕文浩涉故意伤害,先关押起来。”
  三个多月了,派出所的民警们走访了许多单位、民居,也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毕文浩的老母亲和妹妹,听闻此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劲地埋怨:“管什么闲事呢,这下要到里面吃牢饭了,怎么办啊。那个抢匪,够狠;那个被救的人,够没有良心,此事闹得满城风雨,那个女人不可能不知道啊。”
  还是邻居出了个主意:登报寻找那个被救的女人。
  《桐乡日报》,《望海日报》,寻人启事连续登了十天,花费了五千元钱,那个女人依然没有出现。
  案子移送到法院了。那个抢匪所说,没有人证物证;毕文浩所说,同样没有人证物证,但故意伤害是客观存在的,且致人双目失明,情节恶劣,后果严重。
  文浩被判了八年。在牢里,文浩天天喊冤,神经病兮兮的,也不服从狱警的管教,就被分到了那几个黑道狱霸那里。
  那几个狱霸是何等人物啊,“看不惯”文浩,就天天拿他出气,隔一两天就被暴打一顿:“让你多管闲事,天天给你好果子吃;你不是很会打吗?站起来,跟我们打呀。”
  毕文浩明白了,那个被他戳瞎眼的,跟这些狱霸是一路的。这情况,该向狱警举报的。
  能当上狱霸,当然是有点来头的,不是有钱,就是有势,隔三差五给点狱警小意思,有时还一起喝酒吃肉的。
  文浩的举报,当然是查无证据了。不过半年时间,毕文浩疯了,被强制送进了精神病院。
  医院诊断,文浩得了应急性精神病。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有医生认为,文浩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也有医生说,不见得吧,天天一个劲地喊冤,这病哪有好转啊。
  有过几次,医院想把毕文浩送回监狱,可人家就是不接收:病还没好呢。就这样一直拖下来了。
  卞医生见到夏花这个大美女,倒是把事情讲得格外详细。夏花听得已成个泪人了,卞医生递给夏花一张纸巾:“这小说,够催人泪下吧。”
  夏花擦了把泪,擤了一下鼻涕,问道:“就这么到现在吗?他家里人也不管么?”
  卞医生也露出了同情的神色:“后来想再送回监狱,送不进去了,说是毕文浩刑期已满,让地方上民政部门解决;民政部门联系了他家属,也就是文浩他妈跟他妹妹;文浩母亲倒是想接儿子出去,但老太太年事已高,重病在身,有心无力;那个妹妹可厉害了,说是哥哥进去的时候人好好的,把人整成精神病才送回来,家属怎么负担得起,这事应该监狱负责的,我们是不会接收的。没有家属签字,这人就呆到了现在。”
  夏花歔欷不已,不禁问道:“也没人来看过他吗?”
  卞医生说:“我刚调来的时候,还见老太太来过两次,颤颤巍巍的,坐着三轮车来的,看样子病已经不轻了,来了见上一面,也就是抹抹眼泪。两年前,他母亲去世了,就再也没人来过,他那妹妹,我一次都没见她来过。”
  夏花迟疑了一下:“那我,可不可以见见他?”
  卞医生考虑了一下:“见是可以见的,但不是现在,见他之前,先要对他透露点消息,免得他受突然刺激,旧病复发;而且,他不一定想见你呢,里面的人,心态比不得常人,你这么个美女同学见他,估计他会觉得自惭形秽,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不一定会答应的。”
  夏花觉得卞医生说的很有道理,就告辞了:“那就等有机会再说吧。”
  
  第三十二章
  五月十七日,夏花被传唤到了法院,出庭前还象征性地戴上了手铐,夏花可慌张了。那个女法警安慰说:“就几分钟,上了法庭就解铐了。”
  开庭时,夏花耳根绯红,真是出尽了洋相。到了法庭上,法警取下手铐,让夏花坐在被告席上。接下来就走了起诉、辩护、判决等一整套程序。
  夏花的案子,本来就符合判缓刑条件的,加上又有律师辩护,更有大人物关照过,法官心里是有数的。判决下来,也就是:犯贪污罪,判处拘役6个月;犯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两年,缓刑两年;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两年,缓刑两年。
  夏花虽然倒了大霉,但结果还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总算没有到监牢里去吃牢饭。
  那天晚上,刘子豪召集,小范围吃了顿饭。参加的人当然是夏花、冯秘书长、俞老总和魏跃了。他们早就说好的,等事情了结,一定要吃个饭,喝点酒,为夏花压压惊。
  那个泰兴保险的贝老总临到市面,中途也赶了过来,低头向夏花赔不是:“这事还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去挖墙脚,夏花也不至于到此地步,这桌酒就让我来请吧。”
  魏跃乘机说道:“酒嘛,人家刘总已经请了,你还是来点实际的吧,夏花的副总是当不成了,原单位也回不去了,你看着办吧。”
  贝老总擦了擦汗,说道:“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夏花现在的情况,编制内是进不去了,就搞个外聘吧。夏花业务熟悉,人脉还在,又有你们帮衬,以后做一份保单,拿一份提成,收入方面不一定比当副总少啊。”
  大家一起敲起了边鼓,说能这样就再好不过了。夏花看这些朋友倒是真心帮她,着实感动了一把,点头应承,这事就算成了。
  夏花在泰兴做保险代理,原来保险公司的业务被抢走了不少,俞老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不知道。那个夏副总可着急了,来跟俞老总商量对策,俞老总说:“夏花现在是泰兴的人了,我又管不着,有什么办法呢?要不,你再整点什么材料,再举报一下夏花?”
  现在的夏花,又不是公职人员,做保险代理,跟个体户没多少差别,还有什么可举报的呢。夏副总无话可说,悻悻地走了。
  九九年春节,夏花做东,请了冯秘书长、俞老总、贝老总、刘子豪、魏跃及一些大企业的头头,摆了三桌宴席。虽然还在缓刑期,但夏花有这些人帮衬,保险业务做得是风生水起,才半年多时间,提成已拿了二位数了,当然要感谢一下这些朋友的。
  因为夏花这件事,雯丽跟魏林凯又恢复了些往来,但人家毕竟已娶了女人,雯丽是很识相的,也就是过年过节去看看老魏。
  雯丽这次去,照例大包小包拿了些礼物,还不忘给魏林凯带上一条利群牌香烟。
  魏林凯一个人在家,见雯丽来,就说:“你平时多来坐坐也就是了,何必大包小包的,显得生分。”
  雯丽笑道:“我平时也没得空啊,再说,我要常来,小嫂子不得吃醋啊。”
  魏林凯苦笑着摇头:“我现在是连个说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雯丽诧异:“小翠不在吗?她回老家去了?”
  魏林凯道:“哪里啊,她带女儿报名去了。”
  “什么?女儿?报名?”雯丽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了。
  魏林凯说道:“小翠在老家有个女儿的,春节送过来了,要在这里读书,三年级,小翠一早带她报名去了。”
  雯丽这才记起,好像听说过,小翠在老家是有个女儿的。就说:“这下好了,你这里热闹了,还平白多了个女儿。”
  魏林凯一个劲地叹气:“现在小翠的心思都在那孩子身上,哪有时间管我啊。”
  说话间,小翠带着女儿回来了,看到雯丽在,就催着女儿叫奶奶。
  雯丽看着那个孩子,笑道:“我是不知道你把女儿也带过来了,没给小孩带点礼物,奶奶下次给补上吧。”
  魏林凯心中有气:那孩子管我叫爸,管雯丽叫奶奶,平白无故地小了一辈。
  小翠客气了一下:“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吧。你们先聊,我带孩子做作业去,在老家没人管,寒假作业都没做完呢。”
  雯丽说到:“你忙你的,我坐坐就走,店里忙,走不开的。”
  雯丽看了一下那个孩子:穿得倒是光鲜亮丽的,就是盖不住土气,眉宇间少了点灵性。
  雯丽跟老魏又说了会儿话,就起身告辞。魏林凯突然问道:“雪妍跟夏花是否还有往来,这个孩子,一点消息都没有,已经一年多没来看过我了。”
  雯丽知道雪妍因小翠的事情,跟魏林凯断了往来,就说:“我打听一下吧,要是能碰上,我会好好劝劝她的。”
  今年的春节,魏雪妍夫妇真是度日如年,列电厂倒闭,夫妇俩双双下岗,还好政府发了一点遣散费,过个年还是能行的,但过好年,又该怎么办呢?
  要找个工作真是不容易啊。有富终于找了份差事,帮一个个体户跑押运,随叫随到,有生意就去一趟,每月能接五六次生意,也就两三百块钱。
  雪妍还带着孩子,这工作就更不好找了。生活上的不如意,让雪妍变得邋里邋遢了。一同下岗的工友过来偷偷告诉雪妍:“原来那个精工车间的柳阿姨,被派出所捉进去了,还要罚款;据说是晚上跟男人那个,三十块钱一次,都四十岁出头了,真是作孽啊。”
  雪妍听得直起鸡皮疙瘩:“实在是没办法了啊,她老公半身不遂,就那么点低保,还有个自闭症的儿子,这突然一下岗,哪还揭得开锅啊……总得活下去啊。”
  工友说:“她哪里交得起罚款啊,派出所的人去他家了解了点情况,估计也是同情她,教育一下就放出来了。”
  工友走后,雪妍恶心得想吐,朝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眼:难道我也只能去当站街女了么。
  夏花现在是个自由人,只要跑跑关系单位,请人吃个饭,接一下保险单子,就等着拿提成了。
  夏花听了卞医生的建议,尽量克制一下自己的洁癖,虽然不是很管用,但总归比原来好点。有时间也会到卞医生那里转转,接受一下心理治疗,顺便,打听一下那个毕文浩的近况。
  这一次,卞医生对夏花说:“我在你那个老同学面前提起过你,他说他记得的,是不是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小姑娘;我说你要来看望他,他表现出十分的难为情,但没有反对,你可以去见见他的。”
  听说能去见老同学,夏花也显得有点兴奋:“那好,我先去买点水果。”
  走进住院病区,夏花的身体突然抖了一下。夏花是在拘留所呆过十来天的人,这住院病区怎么跟牢房也差不多啊。
  来到会客室,卞医生对夏花说:“你先坐坐,我去把毕文浩找来。”
  也就两三分钟,卞医生带了人进来。那人在门口站了一下,显得有点迟疑。夏花站了起来,卞医生拉了一下那个人:“进来啊,你同学在等你呢。”
  来人偷偷地瞟了夏花一眼,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不敢再看夏花。
  夏花盯着毕文浩看,人“白白胖胖”的,倒不显老,穿着病人的号服,看不出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夏花叫了他一声:“毕文浩。”
  文浩应了一声,又瞟了夏花一眼。
  见两人都不说话,卞医生就打破僵局:“毕文浩,老同学来看你,觉得高兴吗?”
  毕文浩露出难为情的神色,笑了一下,总算又“嗯”了一声。
  “老同学来看你,你有什么话可以跟夏花说说的。”卞医生又鼓励道。
  毕文浩动了动嘴,欲言又止。
  夏花说:“毕文浩,你的大致情况,卞医生都告诉我了,这么多年,你真是受苦了。”
  卞医生在一旁暗暗着急,来看文浩,应该说些开心的事,一上来就说什么“受苦啦”,病人受了刺激,旧病复发了怎么办?赶紧向夏花使眼色。
  文浩却显得出奇的冷静,抬起头看着夏花:“十七年都熬过来了,现在倒不觉得苦了,就是想不到来看我的是你,在这世上,我记得还有一个亲妹妹的,这么多年了,我记不起那个妹妹长啥样了。”
  夏花见他提到妹妹,知道文浩伤心。在文浩心里,最不能割舍的是亲情,可那个妹妹,自从他出了事,就一次也没来看过他。
  夏花说:“我当然是要来看你的,我们是老同学嘛,何况你还救过我呢。”
  文浩笑了:“你还记得这事,不值得一提。”
  卞医生在一旁暗暗诧异:这个毕文浩,不就是个正常人吗?按现在的观察,一点病都没有啊。
  夏花接收到卞医生的眼色,心领神会,故意挑一些同学期间的趣事说说,毕文浩对答得也很有分寸。
  卞医生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说还有病人在等他。夏花会意,起身和文浩道别。
  见夏花要走,文浩突然红了眼睛:“祝夏花,我能跟你说件事吗?”
  “当然,有什么话,尽管跟我说。”夏花站定,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文浩。
  文浩看了一眼卞医生,回头对夏花正式说道:“你能来看我,有些事一定得让你知道,第一,我是被冤枉坐牢的;第二,我在牢里被打得晕晕乎乎,才被送到这里来的;第三,我那个妹妹不肯签字,看样子我这辈子都出不去了,你帮我到我娘坟头上拍个照,拿来给我,让我对着照片磕个响头。”
  夏花答应:“好,我知道了。”转身离开。
  在走廊上,夏花已是泪流满面,那个卞医生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不可思议。”
  夏花拉住卞医生问:“这件事你怎么看?”
  卞医生肯定地说:“要么毕文浩的病是完全好了,要么根本就没有病,他的思路,完全跟正常人是一样的。”
  夏花又问:“按现在的情况,他能出得来吗?”
  卞医生摇了摇头:“熬了十七年,真是难为他了,家属不肯接收,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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