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着墨成笺
作品名称:初恋之绝代佳人 作者:老菜叶 发布时间:2018-08-03 07:11:18 字数:3068
对于爱和恨!在西方东方的思维领域变化起来,就是这么的简单。想着这“爱”的远景……他一直以为自己拥有满堂的喝彩和掌声,那料他在这纸上妙笔却不能生花。他会一脸的云淡风轻吗?他把这一本爱情的书已经快翻破了,可收获无几,于是他由爱而恨。后来的后来,他是在这“爱”和“恨”的中间地带忙碌起来。
西方东方就这样想着画着,不知是何年何月?糊涂的大地开始清醒了,宛如春天的一根草芽渐渐地萌发。他忽然明白自己所追求的,不过是禁固着的风景,或者是灿烂的烟花……过后的那点残渣。而他在爱情的田野上生长出的那棵嫩草的初心,却被虚无的繁华淹没;变成了“一番桃李花开尽,唯有青青草色齐”。
他画着想着把桌子上的纸拾起来,把笔收好。他洗净手走出房间,来到院子的空地上。抬头看看天上的云卷云舒,低头朝田野看去,要重新做一回大地上的一棵草,不与万树竞高,不与百鸟争鸣,只用淡淡的从容……染一抹绿色的蓬勃。
可惜在生命的路上,西方东方不久后就淡忘了一切。哪料,在一次爱过和恨过之后,他又脚步不止,又追赶着生命的新高度了呢。
《生命的高度》,在去山城人民医院的路上,西方东方看到了这半页的纸片。他感到好奇就把它捡了起来。“去年,有一个同学栽了一盆灯笼花。没多久小苗就长至二尺多高,可只有两三根苗条的枝杈。在那枝条的顶端,稀稀疏疏挂着几个花蕾。”当时,他一边走一边看着。“同学的妈妈告诉同学的爸爸不能让它风长,这东西得掐尖剪权。于是今年又重栽了一株小苗。这回该吸取教训,一尺来高时就掐了尖。几天就长出好几个枝权,小苗长得敦敦实实,在绿油油的小叶处生出花蕾,每个小叶上都有一个。又过了一阵,开满了红红火火,非常耀眼的灯笼花,真正是谁见谁爱。”
六十年后,西方东方写了一篇随笔。题目也是《生命的高度》,他在上面写道:“人也如此,每个人都有欲望。但欲望不能脱离现实肆意生长,否则会把人生拖向泥潭。说来大家不得不信,早年我的一个朋友看到许多人当包工头挣了大钱。于是也起了‘山头’,为了赚钱什么都干。谁料好景不长,没过两年就垮了下来。每每逢年过节要账的络绎不绝,弄得他连家都不敢回。”他在《生命的高度》一文中。“过不上明星大款的日子,咱就过普通人的日子;买不起宽敞大豪宅,咱就把小屋温馨舒适,购不起高档轿车,咱就买个二手货,反正只要能控制住欲望的生长,人也自然会感到这是多么的幸福。”
六十年前,西方东方在路边捡来了半页《生命的高度》,但他当时又是如何去理解的呢?那时候他只能狭义地去想象,去胡说八道。因为那时的风云派和际会派就和现在的明星那样,最需要的是掌声。他们也逃脱不了这种俗气,所谓这种俗气,那就是他们对掌声的起落,人情冷暖的感觉是非常的敏锐。
特别是当时他心中的那个蓝天非诗……她仿佛就是西方东方人生的编剧,也许他是蓝天非诗的编剧。他认为一个剧本成功后,当然是要办酒宴庆贺一番。要是编得不好演出不理想,进门时就不会有人理他。举一个例子说来,法国的那个性感明星叫什么来着?对!叫碧姖,巴铎的那个……把镜子全部的销毁,她已经不再用镜子了。那是什么原因呢?就是她自己不敢看自己了。大家都是这个行业的人,而且演艺人生这个行业的人最难抵抗,最难面对这种过桥的痛苦。虽然很灵活,善于表演,可也无法面对这个问题。当掌声不再的时候,当人世的冷暖浮出来的时候,这些角色常常会走上绝路。靠着别人的掌声而活着的从业者,不只是非常的虚荣,而且也非常的脆弱。1935年3月,就有一低点大牌电影明星自杀。她的名字叫阮玲玉。死的理由特别简单,就只有四个字……人言可畏。大家讲她的闲话……她受不了了,一死了之。原因就是她所受的掌声,跟她所能担的能力出现了落差,使她活不下去了。何况乱世中自杀的比例相当的高,所以不可以不另眼相看。在想到自杀这两个字时……西方东方的心脏加快了速度,要说另眼相看,他是一只眼睛笑,一只眼睛流出了泪水。他想了想,或许也不用想,就加快了脚步。
山城人民医院,仍旧有一股土里土气的味道,这味道既难闻又难看。难闻和难看好像从土里升上来时,就有一种纵横交替的强度。西方东方第一次走进这种县级的医院,这纵横交错的强度就使他有一种希奇的,怯生生的交叉感。现在他仿佛是站在这个交叉点上,仿佛是在体会一种人格的双重感。一方面是他现今的身份,一个突然生病的患者。另一方面则是恋爱海洋上失败过的少年,越过遥远的岁月到此来相会。有一张着色的放大照片,拍的是情感上的一个湖。湖的四围好像是整堵整堵的墙。在整堵的墙内面,就是打了油灰的椅子和长凳。它们和它们仍旧摆在医院里最隐约的地方,在扮演着恋爱者的角色。唯一的新生事物,是一座结实的黑时钟。它的构造像是速度计,端端正正地挂在白色的水泥墙中间。时钟用阿拉伯数字显示,现在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半。时钟内部则隐蔽地盘绕着过去和未来的,两种无穷着,大得不能再大,小得不能再小的数字。
“这个世界至所以有问题,这个人生至所以有问题,就是这种大得不能再大,小得不能再小的这个钟,这种时间的两种无穷”。西方东方看着时钟,在想着心中说。“两种无穷的爱,是一种非专业的事情。不是本事,不是能力,不是枝术,不是演出,是花木那样的生长,有一份对光阴和季节的钟情和执着。一定要,爱着点什么。它让我们变得坚韧、宽容、充实、业余、爱着。”
在西方东方的逻辑中,“逻辑”那个家伙残酷起来了。那么他自己会不会残酷呢?除开蓝天非诗以外,恐怕哪个也都说不清楚。蓝天非诗是这样回答的,一段树根被雕匠雕成了神,一段树根被雕成了猴。于是一段树根被供奉膜拜,一段树根成了人的玩物。被雕成了猴的树根埋怨雕匠:“命运如此截然的不同,都怪你把我雕成了猴。”雕匠感叹道:“你们一个像神,一个像猴,我只是按原貌略加雕刻而已。”最后雕匠叹了口气,“你们在泥土中那段成长的过程,就决定了你们最终的命运走向,怎么能怪我呢?”
所以确实也不能怪,要怪也只难怪他们自己。冥冥中她去问老禅师:“我曾向我的所爱提出许多的要求,他都照办,然而我总是不能满足,希望他给予我更多。未必,我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吗?”老禅师笑而不语。
她说:“我希望他每周看我一次;希望他为我带礼物,让他每次为我唱首歌……他都照办。而我仍然不能满足,我是爱他的呀。”
“既然你爱他,那就付出你的爱吧”老禅师说。“这样你就会体验到什么叫满足。”
于是她把自己的爱精心包裹好,双手捧着送到男友的面前。男友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珍藏在心间。看着男友惊喜的神态,她是第一次感到了满足。生活亦是如此。索取永远不会使人满足,只有付出才能使人满足。
看着没有得到满足的西方东方,蓝天非诗心里也不舒服。因为她知道,她没有给他机会,也没有让他得到机会。
“是的!”她的声调表示她不太怎么的骄傲了。也许是她想起了最后一次分手时,有过什么难堪的事。
“我这一生都是要感谢你的。”他开门见山地说着……觉得不这样说出来,就会感到羞耻。现在坦率地说出来,虽然她仿佛还没有感觉出变化,可是确实使他们的谈话转向亲切。“没有报恩思想的人,”他继续说下去,“难道还有比这个更不光彩的么……”
她默然片刻,然后问道:“你为什么来这儿了呢?”
“你问我为什么来这儿?那我问你为什么来这儿呢?”他有点脸红,用手掠一掠额头遮掩过去。
“我认为。”她说道,“生活应该安定一些。要不,会对不起你自己或会对不起这个时代的。你说呢?”
现在由他来保持沉默了。他说自已很失败;她也针锋相对地承认自已的失败,她重新架起腿来,怪勉强地微笑着。
“我正在回忆。”他承认说。“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想不起我们是怎样分散的。”
“我也想不起来。”她说。“这是很正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