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摊牌

　　夜幕降临，烟雨坐在床头，细细地品味着上次她特意从九公子那里讨来的清茶，嗅着清凉，后味却带甜，还真是好物什，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多讨点来存着，不然这春季一去，夏季的炎热还真不知道该拿什么东西来应对了。
　　烟雨想着，唤来了小桃，“虽说这夜已深，霜露重，请小夫人一坐，应该还是不碍事吧？。”
　　小桃忙应下，腿脚飞快地赶去了九公子住的庭院，初春薄寒料峭，此时的宁可儿正披着衣裙在庭院里散步，这些天，事情虽说不多，可全是她们使不上力气的活，这不刚想了一个出去的法子，谁曾想，会有一个莫名其妙的黑乌鸦，还伶牙俐齿的欺负人，要是紫陌在，一定打得他找不到北。
　　宁可儿想着，一抬头，就看见九公子在树枝上坐着，手里还拿着自己随意画得草药图和治疗瘟疫的一些方子。
　　“要是有手迹就好了，手记……是什么啊？”九公子看得正起劲，一翻到背面，就是一些完全看不懂的东西，“什么，手记，啤酒，烤串，还有看不懂的符号，像……这些都是什么啊？”九公子好奇地打量着宁可儿，一脸的不可思议。
　　“嗯，嗯……就是好玩的，好吃的，那个符号，是IDOL，就是偶像，哎呀，崇拜，就是仰望，像南疆战士至于你一般，对，就是这样，哈哈，不要太在意这些细节嘛。你看着天也不早了，赶紧回去洗洗睡了，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了，你看我现在身体也好了，是不是该考……”
　　“别打岔，自从上次给了你环扣，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可儿，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学着相信我，好吗？我可以保护你的，可你要先相信我，嗯，知道吗？”
　　宁可儿本想引开话题的，却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就被九公子打断了，似乎这一刻，她才真正的明白，小说里，电视剧中，那种所谓的无力感，就像她想回家也回不了，孤立无措。她不知道要怎样才会让九公子对她有安全感，就像她喜欢他，只是一件事，很随意，从心出发，无所谓结局，而他，却至始至终，放在心上的，永远只有安全。
　　他所认为的安全，活下去，比什么重要，而她想要的，只是一句话，一个承诺，他能给的，却永远都是护卫，保护，信任。明明双方都那样的在意，可两个人就像是被一双隐形的大手拨来拨去，如大海中的两叶行舟，直到大海不在流淌，他们才可相遇，不离不弃。
　　“信任，你觉得我还不够信任你吗？从一开始，我就一直都在你身后，从来有什么事情，都是问你的意见，怎样？这样难道不是信任吗？你每每强调安全的时候，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不，你不知道，呵，你多高尚啊，你心怀天下，心怀苍生，大义凛然，前担心这个，后关心那个，你多累多忙啊，哪像我成天闯祸，说话毫无厘头，明知道跟着你会拖累你，还是紧紧地跟着，哪怕有一点点用处，我都会开心好久，可是又能怎样呢？你要的，我给不了，我想要的，你也不想给，司马离痕，我们两个之间，很早之前就互不相欠了，这次过后，就各自珍重吧。”宁可儿本想着好好解释解释，谁知话赶话，就说到了这里，她本是心里存了气的，现在也正好都倒出来，以后，随缘吧。
　　宁可儿说完刚跨出脚，便被九公子慌乱地拉住，他眼神真挚而诚恳，想要说的话就在嘴边，他知她的不同，也懂她的傲气，可他也有他的选择和无奈，片刻后，还是一言未发。
　　宁可儿笑了，看着他英俊的面孔，笑得凄凉，“你知道吗？我一直以来都是个颜控，从来都喜欢和长得好看的人交朋友，所以，那天才会救了你，可现在，我……”
　　“小，小夫人，我家夫人想找你聊聊天。”小桃跑得很急，说话也尾音不稳，几乎是从进庭院就开始喊的，宁可儿说话本就不大声，因为小桃的缘故，最后的几句话，九公子一句也没有听到。
　　“我叫宁可儿，不是什么小夫人，姐姐我还没有结……成亲呢。”
　　宁可儿说完就离开了，九公子呆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九公子感觉有一把刀，从胸口开始往下划，一下下，不重不轻，却让他骤然失去了方向，好像在那一刻，心丢了。
　　别人都说爱情是毒药，长公主因为一人放弃了江山，而如今，她的儿子，因为芸芸众生的安全，放弃了自己的心。
　　恍然间，他看到母亲的模样，笑着看着他，孩儿，你长大以后，一定要有担当。
　　担当，责任，压得他太久，他似乎从来都是九公子，将军，因着江山，守着一方天地，何时做过司马离痕，何时真正的考虑过自己要怎样，想要什么，就连一句喜欢都不能轻易说出口，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子难过，他，能做的，唯有让她安全，司马离痕，你怎么活得如此虚伪？
　　后山附近的屋顶，九公子拉着杜恒言，杜恒言带着酒，一人一坛，陈年的醉花酿，是以上好的梨花夹杂竹叶青，取之露水，细酿尘封，遇夏季则冰之，冬季而温之，三年后，方可饮用。而此时的他们，又怎会计较它是否是正统呢？烈酒入候，如火如荼，性味甘醇，而后清凉甜美，引人入胜。
　　九公子就这样一坛又一坛，从初遇喝到册封，从帝都喝到北疆，从欣赏爱慕喝到心疼麻木，爱吗？怎能不爱，皇城无情，他怕他养不了情，要放手看到她和别人卿卿我我、鸾凤和鸣，他能忍吗？
　　“姐夫，我难受……”这还是第一次，九公子唤杜恒言为姐夫，他一直都不太喜欢和别人拉关系，而这次，却因为心疼，这是司马离痕的伤，与高高在上的九公子无关。
　　杜恒言被九公子的话惊了一跳，是啊，除去身份，谁又会有多坚强呢，换作平凡人家，说不定他还是个大男孩，有人疼有人宠，偶尔调皮，偶尔儒雅，遇到喜欢的姑娘，可以费尽心思的去追，遇到喜欢的事情，可以拼了命的努力。
　　“来，喝酒，姐夫陪你。”杜恒言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身在皇家的苦累，有谁可以分担呢？
　　虽然一晚上，他们没有过多的谈论所谓的对错，可谁不知道，情之一字，小于生，大于命，开口闭口间，千斤重的东西砸下，终是要有人受得。
　　而此时的宁可儿和烟雨夫人，说说笑笑，谈论着女孩子家家的爱恨情愁。
　　“妹妹，我觉得你家相公对你很好啊，事事上心，这样的人，千万不要错过了。”烟雨夫人想起自己年少时因为家庭生存而放弃对她好的男人，心里一时难受，没有多想，只是一心想给宁可儿忠告，毕竟自己是过来人，要知道，错过一个，可能就再也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了。
　　“咳咳，夫人说笑了，那不是我夫君，我……”宁可儿本想说他们只是认识罢了，但一想到府君夫人有可能并不是在跟她谈心那么简单，便补充道，“我只是喜欢他罢了。”
　　虽说是一句推辞，却也道尽了他们之间看似亲密却隔着一道墙，她跨不过去，他也不会抬脚迈进来。
　　“啊，……这样啊……”烟雨夫人有些尴尬，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直在打哈哈，笑着扯开话题。
　　“妹妹，你可知道北疆的北雾花？”烟雨夫人想知道宁可儿与主人的关系，而这北雾花，便是关键。
　　“不知，我刚来北疆，初来乍到的，还望夫人指教。”宁可儿楞了一下，随后缓缓说。
　　“哎吆，你看我这记性，我对妹妹一见如故，竟忘了妹妹初来北疆，哈哈……”烟雨夫人心下了然，如果不知道北雾花，还可以初来便找到府君府，除了跟主人关系密切外，还有一种可能是府君所做的事情，已经惊动到他人了，如果过段时间，没有人前来，第二个可能性就可以排除了。
　　“只是南疆有一种花，跟夫人的名字一样，沾雨变色，话说还可以用来写字，小的时候，姐姐们都会用她来给喜欢的人写情书，结亲率很高的。”宁可儿认真地看着烟雨夫人胡诌道。
　　“北雾花也可以，只是还没有人这样做过，哈哈，有意思。”烟雨夫人笑着道。
　　“有时间好想认识一下，不知道它们会不会是亲戚呢？”
　　两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夜深了，烟雨夫人也不便多留，便让小桃送宁可儿回去了。
　　路上，宁可儿找了个借口让小桃先行回去，自己一个人去了上次见到那个特殊的花的地方，难道北雾花就是它，十一皇子知道的，她也知道，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样的联系吗？为什么帕子上留的消息都会一一应验，难道这里面的幕后主使……不会的，没有道理啊，像地震这样不可预测的事情，应该是偶然吧。
　　宁可儿并没有回去庭院，一来是心里有事，想要解惑，二来是怕见到九公子尴尬，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