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欲寄相思千点泪

　　苏泽菲还在急救室里，她的人已经被救醒了，但是，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查。她的情况似乎很特殊，急诊科已经通知几个科室的主治医师过来会诊了。
　　苏泽霖先把江宁带到他的办公室休息，让她先等着，他有消息再过来找她。然后，苏泽霖便匆匆去了。他也需要参与会诊。江宁自然不能插手什么，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听听话话地等待着。
　　苏泽霖的个人办公室对于江宁来说，是一点也不陌生了。她第一次来是为了小姑娘冯子珍（见《依前春恨锁重楼》），如今，她又再一次走进这个办公室，是因为这个办公室的主人的妹妹。唉，世事果然难料。
　　江宁先打电话跟肖科说明了情况。肖科也早就从老吴那里知道了一些情况，便安慰她明天再完成那件工作也行，今天就不用回去了。
　　不久，一名护士姑娘进来了，她给江宁打了一份医院的工作餐上来。原来，细心体贴的苏泽霖意识到江宁匆忙赶来应该没有时间吃午饭，便请同事帮忙打份工作餐上来给她。其实她本来正打算在网上叫一份外卖的。
　　江宁又一次被苏泽霖的体贴所感动，虽然他的亲妹妹正在急救室之中，他很担忧，但是，他仍然会去留心和关心她，哪怕只是一个工作午餐那样的小事。
　　江宁耐心地在苏泽霖的办公室里等了大概一个半小时，苏泽霖终于回来了。
　　“小宁，放心吧，小菲现在没什么事了，已经在病房里休息了。”
　　“小菲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小菲本来今天中午过去想找你一起吃午饭的，她在传达室里等你的时候，忽然胸口痛，然后就晕过去了。一开始是怀疑心脏的问题，但是，我们家一向没有心脏病史，而且经过CT影像，也没有发现她的心脏或其他胸腔脏器有什么问题。问她有没有感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她也只是说忽然心口痛然后就痛到晕过去了。唉！”苏泽霖忧虑地紧锁着眉头。
　　“那，你们的医生会诊怎么说？”
　　“嗯，几个科的专家都说不出有什么问题。反而是，董医生，他好象看出了些什么……”苏泽霖陷入了沉思之中。当时在会议室中，董医生举着小菲的胸腔CT片看了很久，然后说要去亲眼看看病人，于是，众人又随着他来到病房中。董医生站在病床前静静地看了病人好一会儿，然后拿起她的右手伸出手指搭在她的脉门上，闭眼诊了好久，然后又慢慢地放下。站在那里，董医生又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却又一言不发地回了会议室。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位前不久才回国的心血管专家学贯中西，他的学术研究横跨多个领域，他一定是有所发现了。苏泽霖忙问他，可是发现了什么？他却说，还有待观察，但是不用担心，对生命无碍。再问，他便什么也不说了。苏泽霖无可奈何，但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江宁在护士姑娘的指引下，走进了苏泽菲的病房。她正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吊着点滴。
　　江宁轻轻地在病床前坐下：“小菲，感觉怎么样了？”
　　苏泽菲看到江宁，眼泪忽然就涌了上来，她扭转头去背向着江宁。
　　“小菲？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过来？”江宁有点慌了。
　　苏泽菲不吭声，只是任由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涌出。
　　“小菲，很抱歉！今天不知道你过来找我！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江宁轻抚着她的额发，柔声道。
　　苏泽菲仍是背转头，不看江宁，也不说话。
　　江宁心想，难道病人都是这么小性子的么？她觉得有点好笑，便又轻声道：“小菲，要是知道你找我，我一定不会跟朋友出去的。下次来找我，一定要先告诉我，好不好？”
　　“他，他，到底是谁？”苏泽菲颤声问道。
　　“谁？”江宁一时反应不过来她到底说的是哪个。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苏泽菲转过头来，泪眼瞪着江宁，愤怒地说。
　　江宁愣了：莫非她今天看到我和西风出去了？难道她在为这件事生气？难道她觉得我这样做是“背叛”了她的哥哥？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别说现在我和苏泽霖并没有确定什么关系，就算是确定了，也不代表我就不能有其他男性朋友了呀？
　　“小菲，你是问今天中午跟我一起出去的那个人么？”江宁试探着问道。
　　“我看见他了，我亲眼看见了，他，他，他为什么会抱着你？为什么？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苏泽菲哭道，几近崩溃。她的心口又是一阵剧痛。
　　江宁完全懵了，这是怎么回事？只不过是看到西风抱了抱她而已，用得着悲痛到这种地步么？看此情形，她根本不是为了她的哥哥而伤心，却更象是为她自己而伤心。难道，竟是因为西风？
　　“小菲，你怎么啦？那个人是我的一个朋友，他今天过来找我只是想约我吃饭的。”江宁恳切地说，观察着苏泽菲的表情。
　　“一个朋友？只是这样？为什么你们会那么亲热？为什么？”苏泽菲的痛苦一点也没有减少。
　　“亲热？怎么会呢？”江宁不知该说什么好，在她眼中是很普通的行为，也许换了一个人看就完全不同了。只是小菲的这种反应，就象一个吃醋的小媳妇亲眼看到心爱的男人在和别的女人亲热一般。
　　“他，他喜欢你，他喜欢你，是不是？是不是？”苏泽菲哭着，泪水根本止不住，心痛也止不住。
　　江宁苦笑，看来真的是为了西风那个“郎君”了，难道小菲对他一见中情了？唉，都说那个家伙到处惹事吧？唉，该怎么办才好？她心中暗暗叫苦。
　　“小菲，我和他真的只是朋友，真的，绝对没有半点男女私情，绝对！我一直把他当好姐妹的，所以，有时候，可能有些动作没有太在意，让别人误会了。”江宁特别强调“好姐妹”这几个字。
　　“真的是这样么？”苏泽菲含着泪眼看着她，眼神没有刚才那么愤怒了。
　　“真的！就算和他躺在一张床上，也绝对不会发生任何事情！真的！”江宁断然说道。她可没想过这只是她自己单方面的想法而已。
　　“那，那他呢？他，也是这么想的么？”苏泽菲却发现了这个漏洞。
　　江宁差点冲口而出想说“当然啦，他喜欢的是浩子呀！”好在她及时制止了自己，她可不想在这个刚刚才“一见钟情”而晕倒的女子的心口上再插上一把绝望之刀。
　　江宁恳切地说：“我们象这样子的彼此好兄弟好姐妹的相处都好几年了呀，如果真有什么要发生，早发生多少了呀！你说是不是？”江宁的这些都是实话。
　　她又道：“你还记得丽丽给我们‘洗脑’时说的话么？我们相处那么久了，都没发生什么事，可见那个男人对我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是不是？”
　　苏泽菲总算把眼泪慢慢止住了。她呆呆地看着江宁，思绪万千。
　　“小菲，你千万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不好？来，跟我说说，你今天为什么忽然过来找我呢？”江宁用手帕帮她擦干眼泪。
　　“小宁，我，我该怎么办才好？”苏泽菲痴痴地说。
　　“嗯？到底怎么啦？跟我说说吧？”
　　“我今天，是刚好经过你们单位，就想着说，要不找你出来吃个午饭。本来想在你们的传达室里稍等一下，打个电话给你的，却，却看见你出来了，然后，然后，就看见了他……”苏泽菲的眼圈又不由自主地红了。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当时的那一幕……
　　当时，苏泽菲看看时间差不多中午了，便想着再稍等一下，以免影响江宁的工作，正在想是不是先打个电话给她，然后，便看到江宁从办公大楼里走了出来，而且是向着大院门口走过来。当时苏泽菲很高兴，还在想是不是江宁和她心有灵犀呢，便想等她走近时再冲出去迎接她。不料，却见一个青年男子快步上前一把搂着江宁，而江宁却毫不反抗，任由他抱着向外走去。苏泽菲非常惊奇，难道这个男子和江宁有着什么特殊关系么，她仔细看那男子，顿时浑身发抖，是他，没错，是他！虽然只是看到他的侧脸，但是，她绝对相信那人正是他！拥有那样的一副容貌的男子世间本就少有，任何人见过都不会忘记的，何况，她已经在梦中反复多次地近距离看过了！那个亲热地抱着江宁的年轻男子，长得和她梦中所见的白衣少年一模一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突然，她的心口剧痛起来，这种剧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剧烈。然后，她就倒了下来。传达室中一片大乱。而江宁已和西风登车而去了。
　　“小菲，你别想太多，真的，我和他只是朋友。”江宁再一次强调道。
　　“不是这样的，小宁，你听我说，他，他就是他呀！”
　　“什么？”江宁有点茫然地看着又一次泪眼婆娑的苏泽菲。
　　“他，他就是那个白衣少年，他就是在我梦中出现的那个人，他就是那个一直在等待着婉儿的那个人呀！”苏泽菲哽咽着说道。
　　“你说什么？！”江宁傻了。西风，西风，真的和西风有关？
　　“小宁，是真的。他们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我一见到他，我的心就痛得不象是我自己的，倒是觉得是婉儿的心在痛。”苏泽菲泪眼汪汪。
　　“怎么会这样？”江宁有点不知所措，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把西风叫过来，让他们当面说个清楚？但是，西风会不会觉得这件事很傻？想起西风总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天知道他听到这样的故事会怎么想？即使，即使，他的前世真的跟那个婉儿有什么瓜葛，但是，已经跟现世的他没有任何关系了。她又怎么能自私地把他扯进这么莫名其妙的事件之中呢？但是，“婉儿”显然还是在承受着“当年情”的折磨呀！
　　“小宁，我该怎么办才好？”苏泽菲弱弱地说。
　　“小菲，你想不想，当面见见他？见一见我那个朋友？”江宁试探着问道。
　　苏泽菲浑身发抖，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该与他见个面，见了面又能怎样？她不知道当年婉儿的心结究竟是什么，她又如何能解开婉儿的心结呢？
　　“小菲，既然现在已经至少知道了他是谁了，那么，下一步该怎么做，我们可以慢慢再商量，好不好？你知道的，我一定会帮你的呀。”
　　苏泽菲慢慢地点点头。
　　“所以，现在你尽量不要去想这件事，既然都是以前那么久远的事情了，那么再拖几天也无所谓，是不是？好好把身体休养好再说，好不好？”
　　苏泽菲又慢慢点点头，忽然，她又不放心地问道：“小宁，你们，真的，只是朋友么？真的不是恋人么？”
　　“哎呀，我的傻姑娘，如果我已经有那么俊俏的男朋友了，我又何必再去找男朋友呢？那不是天下大乱了么？你觉得那家伙看起来会愿意么？你觉得我江宁是那样的人么？”
　　苏泽菲仔细想想，对啊，如果已经拥有那样俊俏出色的男朋友，哪个女人还会看别的男人一眼呢？更不会故意引火烧身呀？万一玩火自焚，漂亮男朋友愤而出走岂不是得不偿失？估计任何女人都会想尽办法牢牢抓住眼前人不放吧？唉，这个江宁也真是个奇怪的女子啊，难怪春丽说她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但是，话又说回来，今天那个男人那样对待小宁，却不象仅仅是普通朋友呀！如果，其实，他真的是在爱着小宁，那该怎么办？
　　苏泽菲尤自在那胡思乱想之中。
　　江宁不知道苏泽菲的心里活动，但是，她自己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就小菲的事情跟西风好好谈一谈。
　　
　　夜深人静的时分，大多数的病人都进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一个男医生轻轻走进苏泽菲的病房，站在她的床前，静静地看着她仍是沾满泪痕的脸，呆立良久。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用耳语的声音道：“你这个大傻瓜！本君不是告诉过你，那把绝情刀一点用也没有么？你怎么敢用在自己身上呢？你凭什么认为你自用就有用呢？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该怎么办才好？惹出了这么麻烦的事，你要本君怎么帮你才好？把那个男人找来当面剁了给你解恨？女人呀，真是麻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