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月满西楼

　　江宁正在办公室中忙碌着，手机铃声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拿起一看，居然是西风打来的。她大喜，难道他终于想起来了那个樱花谷了么？
　　她忙接通了：“喂，西风？”
　　电话里传来西风略为沙哑的声音：“丫头，我在你们大院门口，出来吧。”
　　“什么？你过来了？为什么？有什么事在电话里说就行了呀，何必跑一趟……”
　　江宁还想说什么，却被西风不耐烦地打断了：“丫头，出来吧，我们一起吃中饭，我请。”
　　江宁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而且，她也很想跟西风细细聊一下苏泽菲的那个怪梦，说不定西风有一些新的发现呢。她先去跟肖科打了声招呼，说中午出去吃饭，下午可能会迟一点点回，今天那件工作她一定会完成了才下班的。肖科很慷慨地同意了。
　　当江宁走出大楼，远远地已见到西风站在大门口正中最显眼醒目之处了。唉，这个招摇的家伙，难道就不能站个没那么显眼的地方等她吗？他就不知道他这样子会给她“惹”多少不必要的麻烦吗？她想起那个黄姨的脸就有点头痛。
　　江宁刚出现，西风就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拉着她就走。他耐着性子等她快到大门口时，他前行几步，伸手抱着她的肩，不由分说，拥着她半拖半抱地就向他的车走去。要不是因为江宁没有反抗，简直会让人怀疑他在企图绑架女子呢。
　　江宁吓了一跳，这个家伙急着要去哪里？
　　“西风，你这么急是为什么？有什么事么？”
　　“丫头，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到时再慢慢说吧，好吗？”要不是这里人多，西风就直接抱她上车了。
　　江宁别无选择，只得乖乖被他推上了车。
　　江宁上车后，西风心里总算平静了一些，无论如何，她现在就在他“手”里，哪里都跑不了了。
　　“丫头，想吃什么菜？”他一面慢慢地把车开出大道，一面悠然地说。
　　江宁有点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刚刚急得象是要去救火，如今却又如此悠哉游哉的，真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见她没有反应，他转头看看她：“怎么了？可以随便选哦，想吃什么都可以哦？”
　　“嗯，我无所谓啦，你想带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吧。”
　　“真的？我去吃草，你也跟着吃草？”他笑道。
　　“哼，只要你西风大人能吃，我为什么不能吃？”她不以为然地。
　　“那可不一定哦——”他不禁大笑。他忽然想起一件非常久远的往事，是关于峨嵋的一件往事。她那天也是信誓旦旦地说，只要他能吃，她也能吃，结果……难道历史真的重现了么？他不禁转头凝视着她。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大哥，你现在正在开车哦，请看着前方路况，注意安全。”江宁正色道。
　　西风笑笑，回过头来。对于他来说，开车这种小事根本就不需要“看”。他倒是想起来了，不知道在花城有没有那样东西，倒是可以用来试一试这个丫头。他仿佛忽然发现，关于峨嵋的一切点点滴滴，他从来也不需要记起，也永远不会忘记。
　　“大哥，前面那条街上有一家顺德菜馆，网上评论好象还不错，要不，我们就去那里吃吧？”江宁在手机上查了一通，然后说道。
　　“嗯，好呀，只要你喜欢就行。”西风下意识地说，他好象也是经常这样跟峨嵋说的。
　　正是中午时分，路上的车特别多，车流有点慢。
　　忽然，江宁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是单位打来的，她特意设了个特别的铃声，以与普通电话区别。难道单位有什么急事？她马上接听：“喂，我是江宁。”
　　“小江啊，你现在在哪里呢？你的朋友出事了！”电话里传来同科室的老吴焦急的声音。
　　“什么？什么朋友？出什么事了？”
　　“小江啊，门卫室的同事说，上午有个女孩子来找你，在门卫传达室里等你的，刚才忽然晕倒了，现在已经让救护车送去医院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女孩子，什么样的女孩子？”
　　“我也不清楚，你打到传达室问问吧。”
　　“好的，老吴，谢谢你！”江宁又马上打到传达室中询问，那传达室大叔的描述，和苏泽菲极为相似，她又问了所送的医院，于是转头对西风说：“西风，我们要马上去市医院，不能去吃饭了。”
　　西风马上改变行驶路线，一面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菲，好象是小菲出事了，已经送到医院去了。我得去看看。”江宁真没想到小菲这个时候过来找她，而她却跟西风跑出来了。
　　“小菲？你的朋友？她怎么了？”西风心中叹气，他只能下次再来找她了，或者，他干脆在二沙岛的家里等她好了。
　　“好象她过来单位找我了，刚才，在传达室里等我的，突然晕倒了。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江宁忧心忡忡。
　　“她的身体很差的吗？还是发生什么突然状况了？”
　　“嗯，她平时的身体应该还好吧，只不过最近好象有点问题。说真的，我还打算今天跟你聊一聊她的事情呢……”
　　“哦？”
　　“不过，今天看来不行了，我们只能改天再说了。西风，今天我们吃不成饭啦，抱歉！”江宁诚恳地说，她真的很期待和西风吃饭聊天的。
　　“傻丫头，我们什么时候都可以一起吃饭的呀，何必管今天明天呢？”
　　好在去医院的那段路交通顺畅，十几分钟后，他们到达市医院的门诊大楼门前。急救科就在门诊大楼里。
　　车刚一停稳，江宁就急急下车而去。她实在很担心苏泽菲的情况，虽然明知苏泽霖就在这里，她一定会受到极好的照顾，但是，江宁却隐隐觉得很不安，却又说不清是什么。苏泽菲为什么忽然过来找她？是不是她昨晚的梦更严重了？还是她发现了一些什么特别的事情了？而她居然突然在传达室晕倒了，那个时间段，正是西风来接江宁的时候，当时苏泽菲发生什么事了？江宁甚至后悔跟着西风出去了，如果当时小菲先找她，她就一定不会跟西风出去了。
　　西风看着江宁急匆匆的背影，摇摇头，这个丫头总是为了别人的事而忙活着，也不知道为自己忙碌着紧。他忽然想起峨嵋为了镇压那条枭龙而受了重伤，结果伤重而元神离散，不禁心中大恸。事隔多年，他依然不能释怀。他内心燃起无比的渴望，渴望这个丫头真的就是峨嵋，那么，他一定会用尽他的心力让她快乐幸福地活着，无论她是以江宁这个凡人的身份在这个世间生存，还是她的元神复苏重新回归峨嵋。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了！
　　西风发了一回呆，听到后面的车子按喇叭催促的声音，才发现自己仍是停在门诊大门前，挡住了后来的车子，便启动车子准备离开，却又一眼看到副驾驶座上的那只小巧的手袋，唉，江宁那丫头急得都忘了拿她的手袋了。怎么办？拿上去给她吗？好在她应该是拿着手机的。
　　西风把车子开到临时停车位，拿起江宁的手袋，慢慢走进门诊大楼。
　　西风举目四看，寻找急诊科的信息。忽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忽然被冰封住了一般。他惊骇地看到了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正慢慢地向他走近，忽然，那人也停了下来，显然，他也发现了西风。
　　两个人就这样相隔十米之距相互凝望着，一动不动地。别人都没有察觉到这个诡异的情景，因为那两个人就那样地站着，并没有影响到任何经过的人。他们的交流都是通过“神”来交流的。
　　“哟，西风，好久不见了！”那人首先轻松地打了声招呼，仿佛两人早上才见过面。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西风强行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在这里有什么问题么？你不是也在这里么？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你为什么穿着医生的衣服？”
　　“哦——这个么？很简单，我是这里的医生，在这里工作呀。”那人毫不在乎地说。
　　“你，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做医生？”
　　“哈？为什么？嗯，无聊呀，总得找些事情做做。正如你们维持着这六合之内的安宁，我则维持着人类身体的安宁。总好过整天无所事事虚度光阴吧？对吗？”
　　最后那句话让西风想起了浩子，他也说过这样的话，他坚持“入世”，就是不想虚度光阴。
　　“但是，你却在这里，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到底都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们一直在找你！”
　　“哦——你是在怪我在你的地盘上却没有跟你打招呼么？哈哈，我还以为你们都把我忘了呢……”
　　“你，你打算在这里呆多久？”
　　“呆多久？不知道，暂时没有计划。也许半年，也许十年，谁知道呢？也许明天我就呆腻了呢？”那人轻松地笑道，就仿佛以前的事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东风……”西风还想说什么。
　　那人却说道：“哦，有人找我了，不好意思，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聊吧。我好歹算是一个有点名气的医生了，得做一些人间的俗事。”他停了一下，忽然说了一句：“哟，这个手袋是哪个小姑娘的？骄傲的西风居然也有民间的小女朋友了？”
　　这时，一个护士匆匆上前跟那人说了句什么，然后，那人就随着那名护士走了。
　　西风呆呆地看着那人的背影，内心汹涌澎湃！
　　东风，东风居然出现了，就这样地，突然地出现了！刚刚，江宁丫头前脚才刚刚进去了，他就出现了！难道，难道他真的是冲着她来的？不，看他的样子，他根本没有发现她，一定没有！西风实在太了解东风了，如果东风发现了峨嵋的踪迹，他一定不会再去理会任何无关之事了，又怎么可能站在那里好整以暇地跟西风聊天。那么，是不是江宁小丫头根本与峨嵋无关？不，不是这样的。他西风和她相处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发现，何况很久没有出现的东风呢？所以，西风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让东风发现那小丫头的存在。不管她是否与峨嵋有关。
　　可是，他能怎么办？他到底能怎么办？他该要怎么做才能阻止他们两人碰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