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我乐意

　　龙翔天沉浸在自己的构想里，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家哥哥那胆战心惊的样子，等他回过神再去看中晋帝，就见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角滴落下来，天王不由得伸手一探中晋帝的额头道：“皇兄，是不是不舒服了？”中晋帝直勾勾地瞪着龙翔天一语不发，心里却是哀嚎一片：弟弟呀！咱家再穷也不能卖祖宅啊！啊？没了皇宫你叫我上哪办公啊？啊？总不能堂堂一国之君租房子住吧！
　　龙翔天试完了中晋帝，又将手放到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没发烧啊，这皇兄怎么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呢？”说完又摸了摸中晋帝的头。中晋帝终于忍无可忍，一爪子拍掉龙翔天的手，站起身大声道：“卖皇宫换银子，我不同意！”“啊？”龙翔天瞪着眼睛看着中晋帝，他根本没明白中晋帝是什么意思，喃喃地道：“谁说卖皇宫了？是哪个找死的鼓捣你卖的？”中晋帝看了一眼脑回路明显跟自己不在同一条线上的弟弟，怒气冲冲道：“不是你说的卖皇宫换银子吗？”龙翔天更迷糊了：“我什么时候说的？别诬赖我。”中晋帝理直气壮地说道：“不是你刚刚说的换银子吗？”龙翔天盯着中晋帝看了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我说皇兄，我可没要你卖皇宫换银子。你听我说，”龙翔天打断想要辩驳的中晋帝，“我说换银子是想这样，你附耳过来。”说着凑近中晋帝的耳边，“你看这样……”
　　兄弟俩御书房的一番密谈，就诞生了让世家大族恨得咬牙切齿的“奸计”。第二天，户部官员全体出动，目标——各大世家贵族，任务——诓银子，有人说户部的官员还真配合，没有一人留守。如果户部的官员听了铁定骂人，这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给皇帝出的馊主意，让户部所有官员到世家贵族去拉什么赞助费，去了就得罪几大世家，可不去就是得罪皇帝；得罪世家撑死了挨顿骂，可要是得罪了皇帝，自己的饭碗丢了还算小事，弄不好吃饭的家伙什儿都得整没喽，他们能不配合吗？
　　不管户部官员怎么憋屈，该有的行动却一点不含糊。第一天去了三家，求爷爷告奶奶，连蒙带骗，好说歹说的弄了几十万两，哥几个临走给这三家留了一块皇帝御笔亲书的“积善之家”的大牌子。正是这块牌子，让怒目圆睁的这三家家主，稍稍平息了点怒气，也让户部的官员暗擦了一把汗，思谋着明天去哪家挨骂；不，是去送牌匾，送牌匾。
　　等户部官员回宫交旨的时候，把一天来筹款的经过一说，龙翔天暗恨世家的无德，同时心里暗戳戳地道：“好戏才刚刚开始！”
　　果然，一夜过去，当天空泛起鱼肚白，早起忙碌的京城百姓就发现，在繁华的闹市区，一夜之间竖起一块巨石，上面用刚劲的字体刻着“功德碑”下面写着为南方灾民捐款的三个世家家主的名字。这一下可不得了了，人们聚集在功德碑下，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了，
　　“哎！这南方又遭灾啦？”一个中年男子问道。
　　旁边另一位男子回道：“可不，听说冲了好多地呢，还死了不少人。”
　　这时一位书生模样的人问：“是真的吗？别是骗人的吧？”
　　一旁的一个老头道：“快别胡说了，这事是真的，挨着我家旁边的老董家大小子，前几天就是从南边回来的，他亲眼看到的，老惨了。”
　　“还真有这事？”书生又问。
　　一个伙计打扮的男子道：“有，有，我也听来我们客栈住店的人说起过。”
　　挨着伙计的一位白发老者哀叹道：“唉！都是可怜人啊！你说这捐款的这三家虽说不算是咱们京城最有钱的，可也家有金山呐，怎么好意思捐这么点银子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有钱人啊，是越有越抠啊。”离老者不远处的一个八字胡男子道。
　　挨着他的一个大胡子男人，不屑地说道：“别说那没用的，人家好歹还捐了点，你看那些比他们三家更有钱捐了吗？那才叫铁公鸡呢！”
　　那白发老者又道：“唉！咱们老百姓啊就是命苦，平时度日都艰难，这一遭灾啊，就是更可怜喽！”
　　“可不是嘛，这要是知道上哪捐，我也多少捐点，算是给自己积德行善了。”八字胡男子道。
　　一旁的大胡子一撇嘴：“你算了吧，就你，穷得叮当三响能捐多少？”
　　八字胡不乐意了，反驳道：“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有钱多捐没钱少捐，我就是捐一文钱那也是积德！”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不休。
　　正当人们议论之时，功德碑下来了几位抬着两个大木箱子的官差，他们把木箱子往地上一放，大声说道：“各位乡亲父老，咱们中晋南方遭了水灾了，皇上呢已经派人去救治灾民了。可咱们虽说是小老百姓，却也是中晋的子民不是？朝廷有朝廷的救治方法，咱们老百姓有老百姓的方法，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自己积功德的好事，谁能不干啊？咱们有多多捐，有少少捐，一文钱一文力啊！”底下的百姓听了，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上前的。官差一见有点着急，这时就听一个高个子官差道：“大家是不是担心捐的钱没到灾民手里吧？”下面的百姓齐声道：“是啊，我们就是担心这个，别我们捐完，你们一转眼就分了。”高个子官差道：“这你们大可放心，你们捐的每一文钱，天王大人都会负责送去灾民那。”“啊！这样就好，我们谁都信不过，就信天王的，来，我先捐！”刚刚议论的大胡子抢着上前道。“哎！你这人真是的，干吗抢我的前面啊，我先想捐的，我先来。”八字胡一拉大胡子道，“我先来！”“我先来！”俩人争抢着上前，高个子官差道：“都别急，咱们一个个的排队来。”听到官差的话，百姓主动地排起了长队。
　　京城从来不缺乏传递消息的人，闹世的百姓热火朝天的捐款活动，像长了翅膀似的飞进了世家大族，这些世家家主恨得是咬碎了一口牙齿。
　　此时，世家之首的卓家家主卓不凡，正端坐在自己的书房，听着下人打听回来的消息。他的头仰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眯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下面跪着一个三十多岁的黑瘦男子，这男子正在叙述自己在闹市看到和听到的一切，等将事情说完，他说道：“老爷，那些刁民一边捐钱一边骂人，他们骂……”“骂什么？”卓不凡懒洋洋地问道，黑瘦男子缩了缩脖子，最后鼓起勇气道：“他们骂咱们有钱无德遭雷劈。”“嗯？”卓不凡坐直身体，睁开眯缝的小眼睛看着下面的人，冷哼一声，吓得黑瘦男子一哆嗦，卓不凡缓缓语气柔和地说道：“你可知其他几家捐没捐钱？”黑瘦男子道：“眼下还没有，不过，我听王家的小厮说，他们家主要捐的，好像银子都准备好了。”卓不凡听了皱紧眉头，好像在想着什么，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听卓不凡道：“你先去打探一下，王家捐多少。”“是！”黑瘦男子应声出了书房，屋里的卓不凡又把眼睛闭上，手指敲击桌面的动作，说明他根本没睡着，过来一会儿，他慢慢睁开双眼道：“功德碑？龙宇天，你还真是会敛财呀！”“阿嚏！”宫里的皇帝不由得打了个的喷嚏，他摸摸脑袋道：“我也没着凉啊！”
　　而此时的天王大人却坐在花园的凉亭里悠闲地下着棋，他对面坐着一位白衣飘飘的男子。此人椭圆形的脸，皮肤白皙如玉，柳叶眉桃花眼，唇红若朱，齿白赛玉，头戴玉冠，手持羽扇，翩翩少年，美若天仙，不说不动宛若天人，如若又说又动那就是——
　　他芊芊玉手款款落子道：“听说你弄了个好看的小娘们儿，是吗？”龙翔天冷冷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下棋。“哎！你倒是说话啊，这副死相是什么意思？别是拿不出手，不好说吧？”“我的女人你没资格评论！”龙翔天冷冽的声音响起。男子一拍大腿道：“哎呦！这就是你的女人啦？你知道女人是怎么回事吗？你尝过女人味儿吗？”说完抬头促狭地看着龙翔天，见人家根本不理他这茬，继续道，“莫非你试过那个娘们啦？”龙翔天棋子一扔阴恻恻地道：“王玉锦！你找死！”王玉锦咧嘴一笑道：“别呀！感情为了个小娘们，你连兄弟都不要啦？”龙翔天一抖衣袖站起身走出亭子。“哎！你倒是说话啊，干吗走哇？”说着急匆匆地追了上去，“对不起，我刚刚是开玩笑的，你至于发火吗？”龙翔天停下道：“什么都可以开玩笑，唯独她不行！你记住了，别到时连兄弟都没得做。”“好好好，我知道了，唉！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想我们不近女色的龙天王，如今也深陷情海喽！”龙翔天也不理他，径直走向书房，王玉锦跟屁虫似地跟过去。
　　王家是目前排名第四的世家大族，据说很久以前王家可是这块大陆超然的存在，家族产业遍布各国，可以说是财富倾天下。不知什么原因，从前朝开始王家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就在中晋建国初期，王家才又出现世俗之中，不过处事却很低调。现在的家主王守业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商业奇才，在短短的几十年，就使王家从没落走到辉煌；而且王家有一条奇怪的家训，就是族中子弟不得为官，否则驱逐出家族。王玉锦是王守业的嫡次子，虽说他大哥王襄锦是内定的下一任家主人选，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见过此人。坊间传言说王襄锦患有不治之症，是真是假谁都说不清。
　　王玉锦与龙翔天是生死之交，龙翔天曾经两次救过他的命，可以说他是龙翔天为数不多的朋友里，最亲密的人。
　　一走进书房，龙翔天就坐到书案后，随后进来的王玉锦也找了个紧挨着他的座位坐下，跟着两人后面的小厮把茶放在桌子上，给两人各倒了一杯后，就施礼退出去了。王玉锦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龙翔天斜魅撩了他一眼道：“粗鄙！”王玉锦最后一口还没咽下去，“噗”的一声喷出，龙翔天更是恶心地看了一眼后，就转过头去。王玉锦撂下杯子，用衣袖擦拭身上的茶水，气急败坏地大叫：“喂！你什么意思？不就是说了那个小娘们儿嘛！你至于打击报复我嘛！”“至于。”龙翔天低哼道。“你……”王玉锦用手指点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你说说你哈，老大不小的，叫个小丫头片子就给收服了，昔日的威武霸气哪去了？”“我乐意！”龙翔天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好！好好好！你乐意，你乐意，我不说了还不行吗？”说着生无可恋地仰躺在椅子里。龙翔天瞪视了他一眼，随口问道：“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全身都陷在椅子里的王玉锦懒懒地答道：“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一句话了。”“嗯！”龙翔天应道。王玉锦问：“接下来干什么？”“等！”龙翔天简洁明了地答道，他交叉的双手只余两个大拇指在上下画着圈圈，屋里一时静下来了。王玉锦躺了一会，无聊地站起身在书架上拿下一本书翻动着，安静的室内响起“哗哗”的声音。龙翔天从抽屉里拿出一块璞玉，用刀一下一下地雕刻着，可以看出这块玉雕刻了一段时间了，上面繁复的花纹已初见雏形。王玉锦将书合上放到原来的地方，回头就看到全神贯注的龙翔天，他好奇地走过去，手扶桌案身体前倾地看向龙翔天手里的玉。一朵怒放的梅花出现在眼前，借着玉石一端上天然的红色，如血的梅花似开在雪中一般。“这是给那丫头片子的？”“嗯！”龙翔天连头都不抬地应声答道，王玉锦一扶额头道：“你可别把她宠上天了。”“我乐意！”龙翔天冷冷地说道。王玉锦受不了了，蹦着高地说：“我可告诉你，女人是不能惯着的，别把人惯坏了。”龙翔天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了一会儿，随后甩了一句：“我乐意！”然后又低头继续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