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雪色除夕

　　我回头一看，容华也是满头满脸的雪花，估计跟我一样遭受了暗袭。急忙打了个手势，一个懒驴打滚，躲到了花坛边。我示意容华望风，他眼珠子一转，搬起花坛内一个废弃的花盆做掩护挡在面前。
　　“敌人在左边。”
　　我抓了把积雪，捏成团，“嗖”一下往左边打去。
　　“哎呀！”容夜一声惨叫。
　　哦也！
　　“不好，敌人两边包抄。”容华大惊失色。
　　“小意思。”我两手开弓，各自捏了个雪团，“嗖嗖”两声，对方人仰马翻。
　　容华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糟了，敌人用兵器了！”我赶紧探出脑袋，只见小七容夜端着两个装满积雪的大蒲团，飞速地冲过来，两堆小山一样的雪花满头满脑地砸向我跟容华。
　　我们全军覆没。
　　雪越下越大，风起，猛烈地刮起厚重的积雪，铺天盖地。我们几个嬉笑着躲进房内烤火。
　　上茶，是庐山云雾。茶汤清淡，宛若碧玉，入口时醇香甘润，细细回味时唇齿留香。我看着容夜他们一阵牛饮，颇是鄙视。
　　“哎，”我拉了拉容夜的胳膊。后者摇头晃脑就是不理我，我看到他的脑袋一块红肿，貌似起了个疙瘩，大乐：“不会是雪团砸的吧？”
　　他转过身来，表情扭捏。我想起被容华从雪堆里挖起来的狼狈样，气打不出来。一把拽住他的辫子：“你这个阴险小人。”
　　容夜冷哼一声：“这叫兵不厌诈。”
　　“你这摆明是欺负我这个弱女子。”我满脸委屈。
　　小七“扑哧”一声，没忍住，茶喷了一身。
　　容夜呆了一呆，倒是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句：“那你想怎么样啊？”
　　我得意一笑：“过几天就是我的生辰，你要送礼物给我。”
　　一旁的欧阳定听了，笑眯眯地说：“那倒是啊，咱们大难不死，必须庆贺庆贺。”
　　容华接口说：“容夜的生辰也在这几天，就一起庆祝吧。”
　　“咦”我好奇地问：“容夜你生辰是几时？”
　　“腊月二十。”他老老实实回答。
　　我哈哈大笑，没提防一口茶呛入气管，顿时，上气不接下气。
　　好不容易缓过气，我指着容夜依旧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容夜翻了个白眼：“你抽风了吧！”
　　我急忙顺了顺气，朝他大喊：“叫姐姐，我是你姐姐。”
　　“什么？”容华一副白痴样。
　　“我是腊月十八出生，你是腊月二十，我比你大，你理应叫我姐姐。”我昂着脑袋叉着腰，不可一世。
　　话音刚落，屋内顿时哄堂大笑，容夜涨红了脸，灰溜溜地溜走了。
　　剧情没往下发展，真是遗憾。
　　连续几日，天降大雪，寂然无声，而又洋洋洒洒地不曾停歇。欧阳定站在客栈门口，打手眺望一阵后，怏怏不乐。
　　我知道积雪挡路，难以远行，估计得留在这个小县城过年了。
　　雷蒙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我放心地派出容家两兄弟出门采购，一为后天的生辰准备，二来可以陆续办起年货。
　　雷蒙已经绑起了发辫，正式着了清朝的衣饰，宝蓝色的褂子映衬的他更加英气勃勃。美中不足的就是右脸侧还贴着膏药，生肌粉还不能断，受创的肌肤最起码要隔上几个月才能恢复。
　　可是，我却能看到雷蒙眼里的喜悦，以及不经意间对我流露出甜蜜的情愫。他不再沉默，常常跟容华他们笑闹在一起，打雪仗堆雪人，玩的不亦乐乎。想来也不过是一群才十几岁的小屁孩而已，只是雷蒙悲惨的身世活生生地抑制了他天真烂漫的常性。
　　这样的生活真好，我与欧阳定相视而笑。
　　很快，腊月十八到了。
　　容华在小城内最大的酒楼里订了个包间，虽说是最大的酒楼，也不见得有多豪华，战争刚结束，一切皆萧索。酒楼掌柜姓张，圆脸，小眼睛，老远就跟我们打招呼。
　　雷蒙把我抱下马车。今天我穿了身粉红的褂裙，围着大红的斗篷，雷蒙怕我冻着，斗篷帮我塞的严严实实，只让露出一双眼睛。
　　一进酒楼我就听到张掌柜谄媚的声音犹如黄河之势：“容老板，您瞅瞅，这般布置是否妥当？容老板，您的包间在二楼雅室，请小心脚下……容老板，多谢您光临小店，您的到来，小店蓬荜生辉啊……”
　　我摘了斗篷，忍不住想大笑。可看着容华腰杆挺的笔直，满脸严肃，眼神骄傲，我硬生生把这股冲动给憋了回去。
　　雷蒙见我神情古怪，贴在我耳边小声询问有没有冻着。我装模作样咳嗽了一下，低头闷笑。许是我们的交谈声惊动了容华。他转过身来，带着掌柜走到我面前。大声说：“张掌柜，我不是老板，这才是我家的主子，也是今日的寿星。”
　　我愕然抬头，容华暧昧地看了我一眼，闪过一丝狡黠。
　　我耸耸肩，对尴尬不已的掌柜摆了摆手。
　　包间不大，但是很干净。特别是墙脚插着一瓶怒放的红梅，幽香扑鼻。圆桌上已经摆了不少的凉菜，桌子旁烧着几个火炉，暖意满怀。
　　我高声招呼小二：“上酒，上女儿红，要温过的。”闻言席间一阵哗然，容夜带头嬉笑起来：“那今天咱们不醉无归。”
　　欧阳定一拍桌子跟着附和，看的出也是酒虫一条：“好！不过雷兄弟，你身上有伤少喝为妙。”
　　雷蒙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不错，”我捏了捏他的手心，“适可而止，你得注意脸上的伤。”听了这句话，雷蒙居然脸红着低下头。
　　“哈哈哈哈”欧阳定一阵豪放的大笑：“恭喜雷兄弟，恭喜欧阳姑娘！”
　　我嘿嘿傻笑着，心里正纳闷着喜从何来。只见原本羞答答的雷蒙“噌”地一个起身抱拳：“多谢欧阳叔叔，雷蒙先干为敬！”脖子一仰，一杯下肚，干脆利落。
　　小七跟我一样后知后觉，拉着容华大声询问发生了何种喜事？我也眼巴巴的盯着他给我个满意的答复。容华指了指雷蒙又指了指我，然后伸出两个手指，并在一起。
　　这下白痴也看懂了。
　　我不以为然，这算哪门子喜事？男欢女爱，天经地义。
　　可是在座的几个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盯着我和雷蒙轮流敬酒，我心里高兴，来之不拒。偏头看雷蒙手忙脚乱，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酒杯，“咕噜噜”全进肚子。
　　“好，欧阳姑娘真是女中豪杰！”不知谁文绉绉地喊了一句，人群一窝蜂地向我扑来。吓得我一猫腰，躲到了雷蒙身后。
　　“大家别急，我们来定个规矩再喝酒。”我扯着嗓子喊。
　　“好啊，什么规矩？你快讲来。”容夜最是急性子。
　　我不慌不忙从荷包掏出一包骰子：“来来来，开盘了，大伙儿瞅准了下注。”雷蒙一个闷哼，差点儿摔下椅。
　　我嘻嘻一笑：“逗你玩的了。”然后开始跟他们讲游戏的规则：就是我在现代常玩的真心话和大冒险。
　　容夜小七哇哇大叫：“好玩好玩。”我说：“谁输谁就喝酒，不喝酒也可以，说真心话或者来个刺激的动作都是可以的。”
　　他们点头称是，我暗暗偷笑。
　　欧阳定不愧是老狐狸：“要不欧阳姑娘你先示范一遍？”于是跟欧阳定先开始了游戏。
　　我纤手一扬暗运内力，六个骰子在竹筒里“咣当”作响，然后轻轻搁在桌子上：“欧阳伯伯您先。”
　　不料，欧阳说：“先看点数。”说完不管我的抗议，就擅自打开面前的竹筒子，果然一排臭点子。小七打开我的竹筒，清一色六点，不由惊讶的大叫。
　　欧阳定气得不轻：“尔敢出千！”我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后来我被他们踢出圈外，他们几个吆喝着很快疯玩在一块，我只能眼巴巴地在一旁看着，苍天啊！
　　酒过三巡，一个个满脸通红。特别是雷蒙，面若桃花眼波荡漾，上身的棉袄褂子扒了，此时正脸红脖子粗的跟容华较劲。
　　容华眼神迷离，看样子已经喝的不少，站脚之处也有点摇晃，他帽子掉了，袖子撸起半截，衣襟也歪了。放荡至极。
　　一、二、三……开！
　　欧阳定的鸭嗓门完全放开，围观的群众个个兴奋的嗷嗷大叫，雷蒙喊了7个4，居然赢了。容华一屁股坐了下来，连连摆手：“我真的喝不下了。”
　　雷蒙哈哈大笑，转过头来朝我喊：“媳妇，你方才说不喝酒还能如何的？”
　　我横了他一眼，媳妇你个头。
　　不过对于落井下石我是相当期待的：“还有真心话和大冒险。”
　　“何为真心话？”容夜大着舌头问。
　　“就是赢的人问输的人一个问题，输的人必须诚实回答。”
　　“切，这有何稀奇的。”小七不以为然。
　　我窃喜：“雷蒙，那要不我来问。”好期待啊好期待。
　　在座的都点头同意，容华满不在乎冲我嘻嘻一笑。
　　“容华你还是处男吗？”问题早就准备多时了，我冲口而出。
　　桌子上立马安静下来，大伙儿都当场石化，只听“砰”地一声，雷蒙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上。正好倒在我的脚边，我顺手就把他扶了起来。
　　忽然包厢内炸开了锅：先是容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然后小七一个饿狼扑食对容华大吼：“赶快回答问题！”容夜狠狠地向我丢了一个鸡骨头：“这种问题你居然也问的出口？”欧阳定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到底是没勇气跟我叫板。
　　“容华，还不回答，愿赌服输！”我不打算放过他。雷蒙一把蒙住我的嘴巴，连扯带抱把我拉出了包间。好吧，看着雷蒙恼怒的眼神我只好举手投降。
　　容华端着酒杯说：“我还是喝酒吧。”我说：“还有大冒险呢！”雷蒙再一次惊恐地捂住了我的小嘴。
　　我只好转身吩咐小二继续加菜添酒。
　　欧阳定气吁吁地说：“这个玩法太刺激了，老头子我受不了，还是老规矩吧。”
　　老规矩不就是你们的行酒令吗，真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