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猪头雷蒙
作品名称:朝如青丝暮成雪 作者:皮皮猫 发布时间:2018-06-17 11:06:36 字数:3643
雷蒙的指尖冰凉,轻轻地划过我的下颌:“那你说,应该在哪个位置?”
我不怀好意地戳了戳他的胸部:“在这里比较好。”
“色女。”雷蒙脸一红,放开我。
我整整衣衫,收起笑脸,难得露出认真的神情:“能告诉我吗?”
他淡淡地垂下眼皮,睫毛挡住了悲凉的眼神。
“那已经是十年之前的事了——”雷蒙的叹息悠悠,仿佛来自空旷的夜空,“在遥远的草原上,两个家族为争夺权力财富土地,一直明争暗斗。也是在这么冰冷的一个夜晚,雷氏家族的女主人三十岁生辰,宴会正酣,歌舞升平之时突遭刺客伏击,全府七十多口人命无一幸免,唯剩花甲的老仆人死命抱着年仅八岁的小主人拼死突围。夜黑,他们慌不择路,跌跌撞撞逃到河边,追兵将至,老仆人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抛到对岸,而自己挥刀狠狠地斩断了木桥。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蜂拥而至的追兵将老人一刀斩成两段……”
“我跑啊跑啊,不知跑了多久,饥饿,虚弱,恐惧袭来,我昏倒在茫茫的雪地上……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落入人贩子的手里,我三番四次逃跑,无奈年幼弱小,几次都被抓回来,后来人贩子就在我的脸上烙下了刺青……我犹记得当时那个面目狰狞的大汉把我按到在地上,他说既然我不愿做人,就让我做畜生……”
我猛地捂住他的嘴唇:“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问。”
雷蒙微微一哂,挪开我的手掌:“后来草原沦陷,清兵占领了整个塞北。我一心投军,冲锋陷阵,死命杀敌,为了能够让自己更强大,我付出了比常人多出无数倍的努力,可是……”
雷蒙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他的手颤抖着拂过脸上的刺青:“就是因为它,我遭人白眼,遭人唾弃,即使我立下军功无数,也依然得不到任何的尊敬。战争一场又一场,一直到与台湾的战役,我已经万念俱灰:我这辈子已然无法出人头地,无颜再归故里,不能报仇雪恨……”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
我紧紧地抱住雷蒙,用我的唇寻找他的唇,用我的嘴封住他的嘴,雷蒙的话音全数被我吞没在疯狂的一吻里。他一愣之后迅速反击,举一反三得寸进尺,他的舌带着火烧的温度,撬开我的牙齿,直接纠缠上我的丁香舌,引得我抑制不住地喘息。
他的吻,很狂热,似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狂野地允吸着我口内的甘露。他的舌像一条小蛇,灵活地挑逗着我的舌尖,湿湿滑滑,欲罢不能。
双手无力地攀上他结实的双肩,全身似着了火一样滚烫无力,我像只小猫依偎在他的怀里,娇柔地承受着他的攻城略地。
他的唇缓缓滑到我的耳际,一下子咬住我的耳垂,反复地用舌尖舔弄,我忍不住娇吟出声。忽然胸前一凉,发现前襟不知何时已经被掀开,雷蒙的手掌已经野蛮地覆上我小巧的香丘……
这次亏大了,我一咬牙,伸手向下探去,出其不意,抓个正着。某个地方已经膨胀,火热滚烫,我狠狠一握。
雷蒙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坐起,一把抓住我不安分的手,目瞠舌结。
我不紧不慢地抽回双手,妖媚一笑。看他如狼似虎地又扑过来,“咯咯”娇笑着跳下床。雷蒙一把扑空,身体“砰”的一下撞上了床栏,顿时抱着肩头哇哇大叫。
我心疼不已,凑上去看他的伤势。雷蒙痛的脸色发白,估计是撞到了左胸——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我只好扶着他再次坐下来。
好半晌,他才缓过气。我“扑哧”笑了出来,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头不理我。我嘻嘻一笑,伸手去挠他的腰间。
“别淘气。”雷蒙忍不住也“嘿嘿”笑了起来。
我顺势钻进他的怀里,十指成梳,我把他的长发全部理到脑后,露出完美的脸型。他丰润的双唇半合半张,水波滟潋,吐气如兰。我忍不住倾身吻了吻他的唇瓣,再吻上他眼角的刺青。
我伏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雷蒙,我一定会把这个刺青去掉的,你相信我。”
他低低“嗯”了一声,抱着我的手越发的收紧。
一夜无话。
连续几天,我躲在房内细读《黄家针灸》。古时的刺青跟现代的纹身绝对不同,我仔细研究过雷蒙脸上的那块刺青,也绝非是普通的药水所置成,应该是一种毒素。
这么说来即使刮掉刺青所在的那块肌肉,也于事无补。那些人贩子对于一个小孩子下这么重的手,够残忍。所幸记得《黄家针灸》上有注明这个刺青的解毒方法,当时我匆匆一瞥,觉得这个应该派不上用场,所以随手就翻了过去。
解毒的配方甚是复杂,我忙的头昏眼花。三天后,解药基本配置完成——当时从荒岛出来之前我采了好多灵菇菌晒干磨粉,当然也没忘记灌上几瓶神奇的湖水,今天终于派上了大用场,不然还得实实折腾一番。
我让容华帮我去买一个猪头过来。
雷蒙表示不解。
我善意地指着他的脸解释的很详细:“此头和猪头类似,我得先试药。”雷蒙大怒,一个饿虎扑食,就把我扑倒在床上,一阵狼吻。
可惜我太累,这几天的忙碌消耗了我大半体力,在雷蒙的亲吻里,我居然迷迷糊糊地睡去。醒来时发现依旧枕在雷蒙的怀里,他的下巴抵着我的脑袋,左手拿着一本诗集,看的正投入。
彼时已经黄昏,容华急冲冲的脚步打破了屋内的宁静。雷蒙放下了手中的书,欲起身,我在他的胸前蹭了蹭,赖着不肯起来。他吻了吻我的额头,细细地为我盖上被子。
我听到容华惊讶的喘气,夹带着不可思议的惊呼。我一个激灵:糟糕了,伤了小美男的心。正欲抬头解释,雷蒙冷冷的扫了我一眼,只好唧唧哼哼地又躺了回去。
“容华你来干嘛?”这厮的口气相当不客气。
“我来送猪头的。”容华说。我敢发誓这是我生平听到的最滑稽的一句话。
我哈哈大笑。容华不明所以,跟着我傻笑。雷蒙的脸色黑的像锅底。
我把猪头放到桌上开始试药。
这下容华明白过来,顿时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气的雷蒙一个直拳就打过去,容华侧身避开,然后一个追一个逃围着桌子绕圈。我忍无可忍:“别吵了,转得我头晕。”
雷蒙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容华跑的满脸通红,看着恼怒离开的雷蒙笑的合不拢嘴。我轻轻地拉了他一把:“别闹了,过来帮忙。”
他的眼神亮晶晶的:“怎么帮?”
我指着猪头说:“你只要扶着它,不让它移位就好。”
然后我开始把准备的药粉拿出来,各自挑了一点放入药罐,然后加上灵菇菌粉末,倒入湖水迅速地拌匀。等药水全部化开后,满屋子香气四溢。容华的看我的眼神满是倾慕,我沾沾自喜。
我取出银针,让每根针尖都沾点药水,然后插入猪头。人脸上的纹理不像身上的肌肤,因为人身上的肌肤还有脂肪,而脸上则少有,特别是眼角颧骨处。要确定落针的深度,稍不留心就会扎破血管或者扎到神经,造成出血小事,面部瘫痪那就完了。
我满头大汗。
好不容易扎完手头的银针,接下来就耐心的等待药水的反应。容华端了盏茶过来,我细细抿了一口,茶香扑鼻,甚是爽心:“谢谢容华。”
“欧阳姑娘,”容华期期艾艾地开口:“你跟雷哥……”
我眉一挑,含笑睨了他一眼。这个害羞的男孩立时红了脸,说了一半的话就再也接不下去了。
我微微一笑。
打开包袱,找出藏了多日的玉佩,寻到一个刻着“华”字的,郑重地把它放在容华的掌心:“容华,这些天来,我们已经相处的像是一家人,你对我的诸多呵护,对雷蒙的倾力照顾,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只希望往后你对我一如你对容夜那般……”
“容夜?”容华的脸色慢慢发白,低头不语。
“雷蒙舍命救我,我岂能辜负他的心意?”我装模作样叹息一番,其实心底里我也喜欢你的,可是如今的情况万万是不能表露一分,否则估计会把雷蒙给气死。
我满怀惋惜。
“确实,输给雷哥,我心服口服。”容华攥紧握在手里的玉佩,“那我只能祝福你们。”
啊,我不禁腹诽:这么快就放弃了?
我急了,抓住他的胳膊说:“以后你还跟我们一起走吗?你不会跟容夜离开吧?”容华抿嘴一笑,晃了晃手中的玉佩:“都收了你下的礼了,往后自是你的人。”
这话听着咋这么别扭。
隆冬,大雪纷飞。
仿佛一夜之间,天与地又重新合在一起,入目之处皆是苍白,宇宙万物,只剩一片银装素裹。
我与容华开始了给雷蒙消除刺青的工程。
其实容华帮不了什么忙,我只吩咐他替雷蒙擦汗,下针肯定疼痛万分;如果汗滴渗入药水,会影响药效,麻烦不少。
今天雷蒙梳了满人的辫子,露出温润的脸庞,引得容华也不由一阵赞叹。
沿着刺青纹络,我仔细地下针,针尖的药水慢慢渗入肌肤,去除刺青中滞留的毒素。然后药水有另外的功效,在去掉毒素后,慢慢腐蚀刺青的颜色。
刺青在他的脸上已经停留了整整十年,十年的时间足够长,必定会让雷蒙疼的死去活来。
而我又冷血地在事前告诫他无论如何疼痛都要忍着,不能喊,不能皱眉,更不能做任何脸部动作。
容华死死地抱住他的头部,雷蒙全身都在颤抖,冷汗大滴大滴地流淌,手巾换了一条又一条。
我含泪、凝眉,一遍又一遍地吻着他紧握的手掌。
大约半个时辰后,药效散去,雷蒙也陷入昏迷。我拔出银针,针尖泛着纯银色的光亮,说明毒素已然解除。赶紧查看脉象:一切完好,他只是虚脱而暂时昏睡。我查觉到他的棉袍湿漉漉的,一摸之下才发现他的里外衣衫都早已湿透。
雷蒙的右脸红肿,原本的刺青图案也已经消失,只剩下一个黑乎乎的疤痕。我在上面涂了一层厚厚的生肌粉。
容华对药粉很是感兴趣,一直探头探脑,几次三番打听配方,均被我以祖传秘方不得外泄给挡了回去。要是让世人知道有这么神奇的药水,估计郑氏墓地永远不得清净。
这就是我一直不坦白身世的由来,当然更不会说我是灵魂附身而来,估计说了会被人当妖怪浸猪笼。
替雷蒙换上干净的衣衫,我拉着容华往雪地冲去。容夜、小七早就在雪地上疯开了,才踏出房门,一团雪球就兜头袭来,砸得我不知东南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