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连载】我已经道过歉了（9）

姑姑奶都是你案板上待宰了小鱼了，你还想怎么样？凌伊瑟翻了个白眼，警觉她在看他，老刘立马回敬了一个卫生球过来。
林书航用目光锁紧凌伊瑟，然后又转到老刘身上，说，“老师，你能不能从轻发落，念在初犯，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绕了她吧？”
凌伊瑟刚想反驳，想说:“关你什么事？”就看到老刘在吹胡子瞪眼，用手指一指自己，“她初犯？我还不知道她？在原来的学校，估计墙壁就被她给踩烂的，翻墙的那股劲头估计连专业的人士都自叹不如，初犯？见鬼去吧！”
凌伊瑟只是哼哼，“我就是有这个优势，其他的一无是处，您老要不要花钱让我去培训培训？没准我还能众望所归，给你抱个全市第一回来！怎么着吧？您打算怎么处理我？记大过还是公开开除？我无所谓，真的，无所谓。”
在凌伊瑟的思想范围内，以为听了这句话，老刘应该暴跳如雷的，可是他只是叹息一声，说：“我知道你还年轻，还有大把岁月用来任性，或者你还拥有更多，可是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不稀罕这些有的没的的那些时间，你太自我了，所以，你不够在乎自己的生命。你认为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廉价的，是吗？”
说真的，这种平起平坐的对话让凌伊瑟觉得震惊。
初中三年，她和老刘争吵过很多次，每次不是她被他骂得狗血淋头麻木了低头不语，就是他被她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习惯散漫了，周围的氧气就是她不成熟的自以为是。
她想起了郭敬明的小说，想起了关于心疼和心痛。是的，疼和痛是相似的，可是心疼和心痛太不一样。
而现在，她承认，她是心痛的。
凌伊瑟破天荒没有在反驳老刘，如往常一样低头不语。这次不是麻木了，是找不到说辞，她找不到任何说辞来反驳他。
“像她这样的学生，就应该开除了以示警戒！”是刚刚和林书航说话的女老师。
凌伊瑟抬头狠狠的瞪了女老师一眼。
在老师还不能卸下自己虚假的伪装之前，她实在不知道如何让她不去讨厌这个人世间最伟大的职业。
他们的使命很简单，就是剥夺同学们一切的喜好，以自己的升职为中心目标，绝对不放弃任何奖金 ，不惜牺牲学生的一切时间，并以天地君亲师来作为自己高尚的牌匾。
她想，谁都应该知道的，天上，地下没有神，现在，也没有君主，谁都没有资格再拿这些东西标榜自己。
她很厌恶一切自以为是的老师，这个女老师嘴脸会让她感觉到非常的想吐。
林书航并不理会凌伊瑟，也不理会那个自以为是的女老师，他返回到桌子前，拿了笔记本，递给老刘，“她是不错的学生，老师你看，这是编辑社成员的名单，她负责学校里的广播稿件，又还是广播员，上个礼拜学校里高一年级的作文比赛，她还拿了个年级一等奖，我今天就是过来跟我们班主任说公布栏公开获奖名单的事情，老师不信可以看看。”
老刘将信将疑的接过，但他不吭声，好像在真的在思考究竟怎样处置凌伊瑟。
凌伊瑟继续哼哼，上帝作证，其实她心理是有多么忐忑不安。
被重点高中踢出门，估计这所城市的任何学校都不敢再要她，她将面临一个前所未有的紧急状况，但她找不到言语找不到动作来标注她此刻的心情，求他们吗？她不要。所以凌茜瑟只有用哼哼来掩饰她心里的惶恐和不安。
“老师，你看她真的不错的，不管以前怎么样，在一中也是初犯，再说这获奖名单还没来得及公布，您又白纸黑字记她过错，到时一并公开了，别的学生怎么想啊？”
老刘点头，语气已经不在那么强硬，想了一想，然后说：“嗯，就依你。”老刘干脆利落的对凌伊瑟说，“那就罚你扫厕所一个礼拜吧！”
欧卖糕的，天要亡她……
但是她这一颗心终归是落了地。
她在心里对老刘说了对不起，算是感激他对自己的不放弃。
她黑暗的那段岁月，也许是水，会很快流走，毫无痕迹。也许是火，可以燎原。
尽管这句对不起，他永远不会听到。
凌伊瑟如被充满气的彩色气球突然被针扎破似的，只留下颓败，她转身奔出了门。
林书航亦步亦趋的跟在凌伊瑟后边。
“原来你早就认识刘老师？你也知道他脾气的，我听人说刘老师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他要是真的叫你别来上学了，你可别就真被学校给开了啊？”林书航一副败给她的表情，无奈道，“我看你啊，还是回去给他到个歉吧？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不对，你说是吧？”
“我已经道过歉了，”凌伊瑟耸耸肩，用右手指指着左边心脏的位置，“在这里。”
林书航哑然失笑，“那，”一直都很直率的林书航突然变得局促起来，“你是怎么道歉的？”他问得小心翼翼。
“我这人一向都是说话没有遮拦，开玩笑没深没浅。”凌伊瑟对着林书航恬静的笑，“不过你要相信我，我以后不会在翻墙，即便要逃课，我也不会。”说完，凌伊瑟轻轻得把头扭开，眼光看向别处。
高中生活平淡的开始，平淡的度过。
她心中有些不安，乏力的感觉便会充满整个身体，她不是一个甘于平淡的人，在那些没有特定的规则束缚下，她通常会重蹈覆辙，不过，这次以后不会了。
她发誓。
在初中，才进学校的她就被越来越多的人注意，身上似乎被帖上了标签。
哦。凌伊瑟就是那个很瘦的却老爱和男生打架的女生啊？
哦。凌伊瑟就是那个作文经常拿奖数学和英语非常烂的女生啊？
哦。凌伊瑟就是那个老是喜欢翻墙出去被政教主任逮过好几次的女生啊？
哦。凌伊瑟就是……
她是凌伊瑟，凌伊瑟是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女生，不是刻意要去讨人喜欢的女生，有的时候，她会在草稿纸上涂抹这样的推理过程，自娱自乐到眼圈都红了。她也想做成绩非常好的学生，做那个可以大方在人群中微笑的女生，这些人都在人群中存在，可惜她们都有着光鲜明亮的名字，她们都不叫凌伊瑟。
有些人生来就具有可以站在众人面前坦然自若微笑的资质，比如蓝凤。但是她不行。
她会笑，跟那些女生的笑截然不同，她会的只会毫无形象的大笑。
规规矩矩？她不会！是的，就是这样。
她从不喜欢解释，但是潜意识里希望，他不要用鄙视的眼光看她。所以，她第一次向人保证。
“这样很好。”林书航有些惊讶的看着她，问道: “你整天都在看什么？”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清一色的灰色建筑和穿梭的马路人间的车流还有人群，并没有美丽的景色可言。
“站在某处都能看见城市的一角每天细微的变化，在哪里都能看得到，除了四肢不能体会以外，用眼睛去看再转化为脑海中的相应感觉，一样可以做得到，一点也不会无聊。”
“每次我都看过你盯着某个地方，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他有注意到她？但是仔细想想对方身旁已经有个美丽的女子之后，又不自觉地为之前的胡思乱想感到脸红，于是她从观望的地方转回身来，“其实我最喜欢做的事情还是在晚上十点以后，找一个平时快收摊的小吃店，找那些最接近生活的人聊天。从他们那里，能学到很多的东西。”
林书航搔搔头，说，“怪不得你文章写得那么好，与你不同的生活经历有关，对不对？”
“文章其实都是来源于生活，高源于生活的嘛，嘿嘿。”不反驳他，心安理得的接受赞美，不得不说，非常受用。
街上的人很多。
凌茜瑟和林书航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
阳光明晃晃的，刺人眼眸，她的眼睛很疼，她只有不停的眨眼，令一旁的林书航很疑惑，他问她：“怎么了你？”
凌伊瑟甩甩昏沉沉的脑袋，说不出具体原因。她蓦然瞧见街边有一家新开的照相馆，她大眼睛骨碌碌的转，说：“我们去照大头贴吧？”既然不能妄想，留给纪念也不过分，不是吗？
林书航咧开嘴，笑道，“好啊。”
凌伊瑟拿着照片，看到照片上两人搞怪的表情，于是很没形象的大笑着。她的形象，在他面前早就在政教处给全毁了，介意又有什么用？
林书航突然走到前面，迅速的从她手里抽掉一张，诡异的笑笑，带着好孩子偶尔做坏事的调皮，“这张我要咯？”
然后还来不及等她有所反应，他已经向门口走去，凌伊瑟唯一能做的只有跟在他后面。
两人走在街上，是该怪出门昨天没看天气预报呢，还是该埋怨夏天天气多变？
淬不及防，瓢泼大雨兜头而下。
无处可躲，林书航拉着凌伊瑟就跑起来。
那一刻，她清楚的看到，绵绵不断的雨水顺着林书航帅气的脸流下来，她边跑边想，“就这样多好，就这样拉着跑下去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