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跑步

　　和老师交谈了一阵后，助教小哥走了回来，坐到我身边。我的心瞬间一阵激动——搭讪的机会似乎来了。
　　“我回来了。”他很是礼貌地小声说了句，而后从自己的书包中掏出了一支铅笔，低下头，在一份似乎是作业的材料打着勾勾并做标记，写一些内容。瞬间，我原本的激动劲儿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去。
　　“你这是在改作业么？”我扫了一眼那堆厚厚的材料，见他在空白处写了几个数字。眼下他可就在我身边啊！大好的聊天机会得抓住！
　　“嗯，本科生的暑假作业。”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而后接着低下头改作业。
　　本科生与像我这样的授课型研究生，每一门课都会配备一个教学助理。这个职位通常都是由研究型研究生或者是在读博士生担任，担任我语音学课助教的，就是院里头的在读博士生，全职的教学助理很少。
　　“你也要给本科的课当助教？”我又问了一句，可他只是“yeah”一声就没下文了，显然是没打算闲谈。我只好尴尬地点了点头，说了句“你还挺辛苦的”，结果他只是笑了笑，转而将那份作业翻了一面，并在一句话旁边标注了一个问号。
　　我自认为我已经很擅长“一句话结束聊天”了，然而这位助教小哥的功夫似乎比我还强。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我悻悻地打开了《中国文化要义》看了起来。看到我在看书，他居然也没问我在看什么，只是用眼睛瞟了一下，就接着改学生的作业了。
　　“刚刚上课说的那些东西，你大体都能理解吧？”开始课堂讨论前，他问了我。
　　“可以的，不过细节处不好说。”
　　“没事儿，细节的地方你有什么不大明白的，可以讨论时带着问我。”他的话终于多了一些啊！
　　一进入学术环节，他一改方才的沉默，细细与我这个旁听生外加零基础的弱鸡讨论了起来。时不时，他会帮我理解一些知识点盲区，并且对于我提出的一些疑问，他也是有问必答，并且能厉害到几乎就是一句话解释清，可见他学术功底的深厚——不然怎么读研究型硕士呢？
　　说他不热情或者对人冷漠，似乎都不大准确，至少在课堂讨中，或者说对学生答疑解惑，他是真的很热情，不过这种热情仅限于学术话题。我几次试着想在话题中穿插一些闲聊，他似乎都没有意思接下去。
　　“我果然是文科生啊，要弄懂理科没这么容易喔！”就在他跟我一起捋了一下耳部结构后，我发出了一声感慨，同时观察着他的反应。
　　“文科生也能学会理科的，多花点心思就行了。”他用面包涂沙拉的口气说道，而后说道，“我们接着下面的讨论？”
　　本来想他会不会问问我原来是学什么的，他居然就这么跳过了！“自来熟”这个三个字完全不能放在他身上。
　　“能听得懂这堂课么？”同样在巡视的老师走到我们俩座位的旁边，问我。
　　“大概可以的。”我点了点头，“有啥不大会的Justin也能给我讲清楚。”
　　“很好，加油。”老师鼓励地点了点头，而后接着往前走去。
　　“我起来再去看看，OK？”这时，助教小哥也起身，跟我打了声招呼，而后往旁边走去。
　　望着旁边空空如也的坐位，我不自觉地又联想起了我们连长。就跟助教小哥一样，我们连长也不是个自来熟的人，想要跟他套近乎？他只会摆出一张不苟言笑的脸，无声地告诉你：别想用套近乎这一招来套路我。
　　我也不是个擅长套近乎的人，其实我自己都知道，刚刚找话题找得我自己都有些尴尬。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有的人就是自来熟，自来熟到没过多久，就能和自己称兄道弟的。就像我大四在中学里实习时，同一个组的另一个实习生，似乎一个多礼拜就和自己所实习班级的任教老师熟稔起来，而我只是老师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下节课如果要来的话，尽量提前一天发邮件告诉我，如果你太迟说，我来不及准备材料。”下课时，他一边收拾着书包，一边交代我一次，“我得赶紧回办公室了，下回见！”
　　打了声招呼后，他快步走了出去，望着他的身影在教室门口处消失，我坐在座位上，鼓起了脸腮，心想这家伙真是高冷。
　　“撩得如何？”手机又一次震动，低头一看，是我们班长发来的信息。
　　“帅哥不是你想撩就能撩的！”打完字后，我背起小书包，准备去图书馆预习一下明天要上的内容。
　　“那就使劲撩呗！”班长俨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信不信我撩汉的技术就跟我的高中物理一样好……”嗯，我是个高中物理曾经考过25分的渣渣啊！
　　“妹子你不要这么自卑嘛！”
　　我发了好几个“挖鼻屎”的表情。话说回来，我对他纯属迷妹看帅哥，至于那种男女之间的感觉嘛，那是真的没有。而且我现没有谈恋爱的打算，经历了两次失败的恋爱后，我对谈恋爱找对象是越来越慎重了。至于什么跨国恋嘛，我是想都不敢想。
　　“我下课啦，你在哪儿？”四点多的时候，朱谦苓给我发了微信。
　　“我在图书馆，那我就准备出来啦？”今天和朱谦苓约了傍晚一起去跑个步，再回家吃饭。
　　“我在操场等你。”她回复道。
　　偌大的体育场上，身着白色队服和身着蓝色队服的男生们在绿茵场上踢着足球，十几个身着运动服的人则在跑道上跑着步。此时，身着白色队服的一个男生要准备罚任意球了。
　　我和朱谦苓坐在看台上运动鞋，我看着那颗球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彩虹般的弧线，而后“哐”的一声击中了横梁。
　　“哎呀太可惜了！”我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白色与蓝色在操场上驰骋着，现在足球在蓝队的脚下了。
　　“你看足球么？”朱谦苓似乎有些惊讶。
　　“伪球迷而已，几乎不熬夜看球，除了世界杯决赛或者是欧冠决赛。”我说着，慢慢走下了看台。
　　“为啥你们爱看足球呢？不就是一个球踢来踢去的，半天了还进不了几个球。”朱谦苓在我身上不解地说，“我男朋友也是爱看球，我是真搞不懂。”
　　朱谦苓的男朋友现在在国内读研，俩人现在是苦逼的异国恋，每次视频，都要掐好时差。他们俩是高中同学，从高二就在一起了，一直到现在，感情很稳定。
　　“很刺激的呀我觉得！”她的反应也不足为奇，毕竟女生对待足球不像男生那样狂热。
　　“你怎么会看球的？”朱谦苓一边活动着腿部关节，一边问道。
　　“被我初恋带的呗。”而今讲起初恋男友，我早已云淡风轻，“那家伙是个狂热球迷，那时候我没少陪他熬夜看球，熬夜看球其实很难受的。”
　　和初恋在一起的时候，正逢2014年巴西世界杯。当时有几个晚上，我都没回宿舍，陪他一起在通宵开放的自习教室里看直播。半决赛德国打巴西那场，我本来都快睡着了，可上半场德国队进了第三球的时候，我就被教室里巨大的动静给弄精神了——不夸张地说，真的几乎整个教师的人都要炸了，谁都没想到德国对巴西的半决赛，上半场居然德国队就一口气进了五个球！这种比分谁能想到？当时不仅教室炸开了锅，微博上也炸成一片了。
　　“哟，难得听你扯你的感情经历。”朱谦苓一脸八卦的表情。
　　“你这么想听单身狗是怎么变成单身狗的啊？”我活动着关节——真是的，一个跟男朋友在一起八年多的妹子，估计早忘了当单身狗是啥感觉！哼！
　　“所以你是如何变成单身狗的？”朱谦苓脸上挂着狡猾的笑。
　　“分手了所以变成单身狗啊！”我翻了个白眼，其实我没有说出第二条——有人追，但是自己不想谈，一旦她八卦起来，就意味着又绕不开我们连长。初恋和前任我早已能坦然谈论，但是至少眼下，我似乎没法绕过连长的坎，“我差不多准备跑喽！”
　　话音一落，我先跑了出去，不给她继续八卦我的机会。
　　当朱谦苓跑完五公里是，我已经在终点处做完了跑步后的拉伸运动。
　　“你好意思跟我说你体能不好？”朱谦苓看我的眼神犹如在看一朵奇葩。跑到三公里时，我们还差不多保持相同的速度，可之后，我就将她甩得越来越远。
　　“因为我没负重啊！”我额头上早已都是汗，但是整个身体很轻松，身后的朱谦苓已经是气喘吁吁，“我在部队里根本不算体能好的，要不然也不会被开小灶……”
　　“你们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朱谦苓俯下身子喘着气，而后抬起身子，和我一起在操场上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