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楼道里的冲突 第一、 二、 三、 四场

　　一
　　景：市内，千里红饭店门前
　　时：夜
　　人：孙明栋（男六十一岁退休原市司法局副局长）、赵历山（男四十八律师事务所主）、程围田（男五十二岁法院副院长）、赵曼红（女二十岁，瓜子脸、丹凤眼，目光猜疑刁钻，千里红饭店服务员）、若干客人。
　　夏夜，城市流光溢彩，行驶的车灯把纵横交错的街道连成流动的网状。一辆警车拐过十字路口，行驶在街上。不远处,一家五层楼的饭店灯火通明。在楼顶部，亮着ＬＹＤ“千里红饭店”招牌。警车缓缓停在饭店门前，赵曼红打开饭店门，微微躬身，发出亲切悦耳的轻声。
　　赵曼红：“谢谢光临——请慢走！”
　　几位客人走出，下了台阶，说着酒后的胡言乱语。
　　赵历山醉意朦胧，取笑孙明栋。
　　赵历山：“孙局长——我看出来了，难怪您喜欢来这里吃饭，原来，养胃莫过于养心啊！还别说，这个饭店最大的特色就是养心——”
　　孙明栋：“律师当久了，打官司的能力上去了，心却下坠——历山，我看你的心可能坠到肠子里了吧？”
　　赵历山：“别以为我没看见，吃饭的时候，你的眼基本没有看桌上的菜，只看——”
　　孙明栋急忙打断赵历山的话。
　　孙明栋：“你想哪去了？我的心思岂是你能猜到的——我呀，退休了，在家实在憋屈，儿子在公安局当领导，考虑到社会影响，不让我替人打官司，我就想着开个饭店，也弄他一个老板当当,所以才经常来这里吃饭、取经，我呀，一不是养胃，二不是养眼，而是偷着学点开饭店的门道而已。”
　　程围田拉开车门，没上，眼里掠过惊喜，转身走近孙明栋，瞟了一眼饭店门前站立的赵曼红，耳语。
　　程围田：“明栋兄——您若是看中了这家饭店，我找人帮你弄过来，让这个老板换个地方，好小的一件事。你若不嫌弃，我和历山俩入股；今后，法院所有的招待——还有，别看赵主任是干律师的，他那个所的饭局远远超过一个局级单位；另外，公安局、司法局就不用说了，我通过关系，可以把本市几家大企业都拉过来，您看如何？”
　　孙明栋迟疑，沉思的表情。
　　孙明栋：“这些我都想过了，只是还不到时候——”
　　程围田：“哦——我明白了，你担心这个店的老板离开，把几个出色的小妞带走，所以才——不到时候？哎——您不是说这里的服务员就住在你楼上吗？随便弄出点事来，让这个饭店的老板干不成，这些小美人鱼岂不一网打尽了？”
　　孙明栋会心一笑。
　　孙明栋：“知我者，维田也——”
　　赵力山凑过来。
　　赵力山：“程院长——你俩密谋什么？”
　　程围田：“回头再给你说。”
　　赵力山转向孙明栋。
　　赵历山：“老局长——你不会想从这里弄个保姆回家吧？”
　　孙明栋：“去去——我看，你不要叫赵历山了，不如叫赵肠心算了。”
　　赵历山茫然。
　　孙明栋：“你的心是长在肠子里的。”
　　程围田：“历山——上车！那——老兄，等你认为时机成熟，给我说一声，我来搞定。孙局长，先送你回家。”
　　孙明栋：“我就几步路，散散酒气。”
　　赵历山、程围田等客人分别与孙明栋告别，上车离去。
　　孙明栋仰头看一眼“千里红酒店”招牌，眼里露出算计的光，沿着街边走去。
　　饭店内传来卓青霞的画外音：“包厢的服务员可以走了，其他人留下打扫卫生。”
　　
　　
　　二
　　景：秦关市街道
　　时：夜
　　人：赵曼红、溪子（男十八岁，男扮女装，三峡归州人。身高1·75米，椭圆形脸，清秀冷艳，眼睛里溢满悲凉、偶尔露出刚毅怨恨，千里红饭店服务员）、夏丽萍（女十八岁，三峡归州人。相貌美艳，表情凝重，千里红饭店服务员）、王梅（女十七岁，娇弱、没主见，千里红饭店服务员）、舒小美（女十七岁，美丽，性格外向，为人豪爽，千里红饭店服务员）。
　　
　　夜晚，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驶过出租车。街道两边的路灯间隔亮着，整条街道被路灯切割成间断式亮光，几位女孩匆匆行走在亮光与幽暗中。
　　女孩穿过幽暗，走进亮光下。
　　溪子身穿一身藏青色制服走在几位身着夏装的女孩中间。夏丽萍上身穿白色体恤衫，下穿牛仔裤走在溪子左边。舒小美穿连衣裙走在溪子右边。王梅上身穿黄色体恤衫，下身穿短裙走在夏丽萍左边。赵曼红上身穿短袖衫，下身穿黑色长裙走在舒小美右边。
　　赵曼红走着，恍然地拉了舒小美一下。
　　赵曼红：“过去——我说今天走路怎么有点别扭，原来你占了我的位置。”
　　舒小美不悦，让赵曼红与溪子并肩。
　　舒小美：“你有病啊！幸亏溪子不是男的——不然，我们这些人连走在一起也不能了。”
　　一行人再次走进幽暗，赵曼红一支胳膊搂在溪子的腰间，陶醉的样子，歪头看着沉思中的溪子。
　　赵曼红：“哎——溪子——你干吗呢？下了班，大家都换衣服，你为何不换？这大热天的，不难受啊？”
　　夏丽萍拉开赵曼红搂在溪子腰间的胳膊，把溪子拉到左边。
　　夏丽萍：“热——你还搂着！”
　　一行人走进亮光。
　　溪子齐肩短发，遮住半边脸，用眼睛提示夏丽萍不要与赵曼红计较，夏丽萍还以责怨的眼神。
　　夏丽萍画外音：“怎么可能不计较呢，别忘了自己是男孩子——怎么可以让她这样一个女人搂？”
　　夏丽萍突然加快步伐，独自走在前头。王梅轻声埋怨的表情。
　　王梅：“哎呀——为了一句话，至于吗？曼红，溪子，咱们走快点，万一夏丽萍被色狼劫了去，那可怎么办？”
　　溪子加快步伐，赵曼红、舒小美、王梅追上，一行人拐入一个黑黢黢的巷道。
　　
　　三
　　景：千里红饭店女生宿舍楼道内。
　　时：夜
　　人：溪子、夏丽萍、赵曼红、王梅、舒小美、孙明栋。
　　
　　溪子、夏丽萍一行人穿过黑夜，来到一栋楼前，战战兢兢踏上楼梯。走在前面的夏丽萍打开手机照着黢黑的楼道，忍不住埋怨，边上楼梯边说。
　　夏丽萍：“这个蚂蚁生的老板娘，要她买个手电筒好似要她破产似的，不买也就算了，还骂‘什么年代了还要手电筒？不就是裤裆长的几步楼梯嘛，有什么好照的——’”
　　话没落音，王梅尖叫一声。
　　王梅：“啊——又来了！”
　　黑暗中，几只硕大老鼠，盗墓贼一般的眼神闪动在手机微弱的光影里。夏丽萍不怕老鼠，用力跺楼梯，抬头看着楼上一扇没有亮光的窗户，故意大声谩骂。
　　夏丽萍：“老畜牲——再敢出来，看我不踩死你！”
　　溪子的心一下悬了起来，一个糟糕透顶的预感直上眉梢，还没等他想出对策，果然，紧挨着三楼楼梯口的一扇房门，“吱”的一声开了，孙明栋出来，站在黑暗中。
　　孙明栋：“我说——你们怎么就屡教不改？再这么叫，以后就不准进这栋楼了！”
　　听着这话，溪子眉头展开，轻轻吐出一口气，小心翼翼上楼，用手触动夏丽萍后腰，催促快走。夏丽萍加快步伐，算是回应。
　　王梅解释、缓和的语气。
　　王梅：“这老鼠真讨厌，每次上楼都能遇上。”
　　黑暗中，孙明栋拦住楼梯口，夏丽萍用手捂着鼻子。
　　孙明栋不依不饶的口吻。
　　孙明栋：“你说谁是老鼠？小小的年龄竟敢出言不逊！”
　　王梅惊吓，止步。身后的舒小美用力推了一下，王梅身子往前一倾，好似挨着孙明栋，她刚想躲开，黑暗中，孙明栋伸出双手，一下抱住王梅，一转身把王梅推靠在墙上；一只手按住王梅胸部，一手伸向王梅小腹，手指极快地撩起裙子。
　　夏丽萍打开手机，亮光中，只见两个身影扭在一起，王梅像被狼咬住了喉咙，发出一连串模糊不清的喊叫。
　　溪子跃上两个台阶，上前要把王梅拽过来，用身体挡住孙明栋。
　　孙明栋一脸的醉态，伸手要搂溪子。
　　夏丽萍用手机的亮光照在孙明栋脸上，厉声地呵斥。
　　夏丽萍：“动一下试试！我踢死你——”
　　隔壁一扇门打开；楼上、楼下的房门同时打开，黑暗中一位男士的声音。
　　男士画外音：“孙局长——怎么回事呀？”
　　孙明栋大声回应。
　　孙明栋：“这群女孩太气人了！每天晚上回来都弄出动静——我晚上有个习惯，一旦入睡后被吵醒，到天亮都无法入睡。我多次对她们好言相劝——嗨——她们越发来劲了！故意与我过不去。”
　　楼下女声画外音：“我说——孙局长，她们租的是你的房子，不如把她们赶走算了。”
　　孙明栋：“嗨呀——不是担心她们说我仗势欺人嘛——好啦，不好意思，把你们都吵醒了。哎——你们还想怎么样呀！上去吧，轻声点——”
　　夏丽萍再次打开手机，照着孙明栋，溪子急忙拉一下夏丽萍的手，用眼睛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孙明栋转身，进了房门。
　　
　　四
　　景：千里红饭店女生宿舍。
　　时：夜
　　人：溪子、夏丽萍、赵曼红、王梅、舒小美。
　　
　　一处两室一厅的住宅，房门打开，夏丽萍气咻咻进来，溪子、赵曼红、舒小美、王梅跟着进来。
　　溪子、夏丽萍进入一间卧室，卧室内放置两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简易的衣架。
　　夏丽萍往床上一躺，强忍怨气。溪子蹲下，用忧虑的眼神看着夏丽萍，欲言又止。
　　夏丽萍：“只有你我，想说什么说呗。”
　　溪子：“忍着啊！我这个样子都能忍，你怎么不能忍啊！”
　　夏丽萍眼角溢出泪水。
　　夏丽萍：“我不是因为受气啥的——就是觉得，等我们把溪凌骨灰从殡仪馆接出来，如何面对家人啊！”
　　夏丽萍看着溪子，商量的口吻。
　　夏丽萍：“溪子——明天，买一条牛仔裤好吗？你老是穿工作服，我担心被人怀疑。”
　　溪子：“不！我们节省一分钱，溪凌就早一天回家——”
　　夏丽萍起身。
　　夏丽萍：“好吧——再领两个月的工资，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夏丽萍关切的表情。
　　夏丽萍：“要上卫生间吗？”
　　溪子点头。
　　夏丽萍：“我先去——看着时间，三分钟，你去。”
　　夏丽萍出了卧室，刚走到客厅中间，赵曼红也要上卫生间，两人同时到卫生间门前，夏丽萍止步。
　　赵曼红谦让的表情。
　　赵曼红：“大还是小？”
　　夏丽萍没好气地扭过脸，用溪子能听见的声音。
　　夏丽萍：“费什么话，你先用吧。”
　　赵曼红诧异，走近了，疑惑地看着夏丽萍，用眼神追问，怎么回事？冲我发火来了？
　　夏丽萍：“懒得理你——平常对那些老实吧唧顾客坏起来倒像条蛇，今天为何装得像个淑女？”
　　赵曼红噏动了一下鼻子，不介意地笑着。
　　赵曼红：“嘁，连看人下菜都不懂！我岂能像你们这样傻，对付楼下那个变态的老男人切不可动气，你搭理，他越来精神。早给你们说过，不要搭理这个老畜生，偏不听。算了，算了——我才懒得教你们。哎——我可是要冲澡的——”
　　夏丽萍犹豫，想了一下，进了卫生间拿一个脸盆打水。
　　赵曼红进来，脱去上衣，刚要脱裤子，夏丽萍反感地斥责。
　　夏丽萍：“给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当着我们脱衣服，怎么就记不住？”
　　赵曼红愣怔地看着夏丽萍。
　　赵曼红：“为什么？我又不是男人——嘁！”
　　夏丽萍：“卫生间就这么点地方，本来空气就不好，你这么一脱衣服，身上臭味让人受不了！”
　　赵曼红：“瞎说！这个地方本来就是放屁拉屎的地方，哪一味也比汗味难闻。我发现，咱们几个——就数你和溪子有病，进了卫生间就关门，好像你两人屁股上长了尾巴，生怕让我们看见。”
　　夏丽萍端了小半盆水，离开时丢下一句话。
　　夏丽萍：“懒得理你。”
　　夏丽萍进了卧室，放下水盆，背对溪子。
　　夏丽萍：“就在盆里解决，待会我倒掉。”
　　溪子：“没事，我还能忍一会，等她们都睡下，我再进卫生间。”
　　夏丽萍关切地看着溪子。
　　夏丽萍：“每天不喝水，时间长了会不会有事呀？”
　　溪子：“习惯了——两个月不是都过来了吗？再坚持一下——”
　　夏丽萍忽然想起，眼里露出义愤、忧虑。
　　夏丽萍：“我觉得老板对你有了坏心思——本来，楼下的那个老畜生去饭店吃饭，要的是你的包厢，可李长亭竟然让你站吧台——你可要当心呀。”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赵曼红只穿着三角短裤进来，擦着胸前的水。
　　夏丽萍用身体挡着溪子视线，推着赵曼红。
　　夏丽萍：“去、去—去！你才真的有病，总爱光着身子满客厅转悠。”
　　赵曼红瞪着质疑的眼睛，看着夏丽萍。
　　赵曼红：“怪事了——莫非你身上真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夏丽萍眼里掠过一丝紧张，瞬间镇定，一抬手脱去体恤衫，接着，赌气脱下牛仔裤，抽出皮带抽打赵曼红臀部。
　　赵曼红逃离，夏丽萍刚要返身，见溪子背过身子，索性追赵曼红到了另一间卧室。站在窗前的王梅突然转过身，猛然趴在床上失声哭泣。
　　舒小美已入睡，骤然抬起头，一副被惊醒的恼怒，随手抓过赵曼红手上的湿毛巾，用力扔了过去：“哭个大头鬼！”
　　赵曼红：“就是！又没强奸你——”
　　王梅一下从床上弹起来，跺着双脚哭喊。
　　王梅：“他不是人！他的手——摸我下身。”
　　夏丽萍瞪大了眼睛，疑惑的样子。
　　夏丽萍：“摸你下身——什么地方？”
　　王梅羞恼地哭喊。
　　王梅：“还能是哪里？现在还痛呢。”
　　夏丽萍猛然吸一口气，回身时见溪子进了卫生间，气冲冲回到卧室，飞快地穿上衣服，走出客厅，咬牙切齿地呼喊。
　　夏丽萍：“这个老色鬼，找他算账！”
　　赵曼红从房间出来，拦住夏丽萍。
　　赵曼红：“夏丽萍，算了吧——再闹下去，他会把老板喊来的，这一夜的——还让睡不？”
　　夏丽萍：“狗屁！就把他刚死去的老女人喊来，我也不怕！”
　　夏丽萍说着，一下推开赵曼红，刚到客厅门前被扑上来的舒小美拖住。
　　舒小美：“商量一下再说；你这样冒不然地去——怎么说？”
　　溪子匆忙出了卫生间，急赶几步挡在门前。
　　溪子：“黑更半夜，无凭无据的，你一个女孩子，他又是一个单身老汉，这个理怎么说？”
　　夏丽萍气得挥舞胳膊。
　　夏丽萍：“无所谓！这个老苍蝇，连我们老板都喊他大爷，他还敢对我们动这个心思——我说怎么搞的，每天夜里，他都要像一条癞皮狗盯着我们乱叫，原来是起了淫心！今天占了小梅的便宜，我们忍了；明天还指不定又摸谁呢，若是胆子混大了，指不定会闯进我们房间来乱摸！”
　　舒小美突然哭泣。
　　舒小美：“溪子——我都不敢说的，前几天我感冒了，在房间里休息，那老鬼不知怎么就进来了，掏出五百元钱，让我陪他——幸亏我当时撒了一个谎，说男朋友马上就到，他才半信半疑离去。那样子真让人恶心。”
　　赵曼红转动眼睛，恍然地。
　　赵曼红：“莫非他有我们房间的钥匙？”
　　舒小美肯定的语气。
　　舒小美：“嗯——我明明记得是关好了房门的，他却说是没关。这才几天呀，他竟然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对小梅下手了！今儿，虽说我们是没凭没据的，至少也要让周围的邻居都知道老色鬼的人品吧？我们一起过去，找他一说，看他下次还敢打我们的坏主意！”
　　溪子终于下了决心，看着夏丽萍。
　　溪子：“好吧，我陪你去！”
　　夏丽萍：“不用你，我都想好了手段。”
　　溪子放心不下，用眼睛问，什么手段？
　　夏丽萍：“刚才，赵曼红的话提醒了我，对付老色鬼，光靠动气是不行的，我要让他知道，我们这些女孩子不是好欺负的！”
　　溪子不想让开，夏丽萍推开溪子，随口说。
　　夏丽萍：“溪子，你不要去了，放心吧，咱们家乡有句谚语——老鹰不会掉进癞蛤蟆嘴里。”
　　溪子让开，夏丽萍打开门，拉着王梅的手走出。
　　赵曼红：“我也去。”
　　舒小美跨出房门，犹豫。
　　溪子返身进了卫生间，刚要上锁，舒小美挤了进来，溪子把她推出去，舒小美拍着门。舒小美：“难怪赵曼红说你有病——”
　　话音未落，王梅惊吓地跑进客厅，急速地拍着卫生间门。
　　王梅：“溪子——丽萍进老鬼家了！而且门还关了，你快去看看吧。”
　　卫生间门打开，舒小美惊骇地抓住溪子的手，嘴唇哆嗦。
　　舒小美：“夏丽萍会不会吃亏呀？”
　　王梅：“还是给老板打电话吧——”
　　赵曼红进了客厅，气急地。
　　赵曼红：“溪子，你快去把夏丽萍拉回来，什么公道母道的，你们头脑一热，怎么就忘了？他儿子是公安局副局长！我们去找他的麻烦，不是兔子找老虎说理吗？”
　　溪子顾不得多想，急匆匆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