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徐茂其人

　　徐茂，台湾省人，一直在大陆发展，带有一支科技团队。先是在传统超算领域，后来又主研量子计算机。
　　2024年，徐茂和他的团队取得了成功，研制出了一套真正意义上具有50个量子比特位的计算机。而不久前，具有50个量子比特位的计算机曾被视为“量子霸权”。
　　这套计算机很耗钱，在运行高难度运算的背后，是巨大的能量消耗和恐怖的热量。因此这套计算机的外置标配，是一座专门的核电装置为其供电，计算机则被放置在地下100米的机房里，被液氦冷冻在5mK（-273.145℃）温度下。
　　这台计算机的问世，解决了以往很多难以解决的问题，但徐茂团队研制这套计算机的初衷私欲，却是为了探索生命的奥秘。
　　以前，他们在使用每秒百亿亿次传统计算机时，就曾用能够与超算联网的核磁共振仪扫描活体小白鼠、兔子、猴子等动物，以期获取这些动物基因、细胞的运作数据，最终构建出生命全息图。
　　徐茂一直坚持一个观点，即生命是这个宇宙中最奇妙的东西。“人是小宇宙”的说法不是自恋，而是事实。
　　那么研究生命，尤其是人，也就等于在研究缩小的宇宙。
　　平常，人类对生命现象的研究，多是切割、抽取动物的部分组织，在培养皿中进行研究。尽管也凭借了超级计算机的威力，取得了一些数据，但那毕竟是局部，采用的是拼图方式。即便最后拼出了整图，也只是能弄懂结构性问题，看不到基因、细胞间明确的运作机理。
　　而徐茂认为，把活体整只的、保持生命运动的小白鼠、兔子、猴子通过核磁共振扫描后，用超算进行各项解析，也许就能发现生命的奥秘。
　　其实这个奥秘也可以简化成一个问题：是怎样的运作机理使其活？又是怎样的运作机理使其死？
　　但是，即使是每秒百亿亿次的超级计算机，在对那些活体动物的扫描结果按设定程序进行解析时，都会在数秒之后就发出报警声，显示运算能力不足。
　　徐茂的团队中有医学家、生物学家，技术高超、领悟力极强的编程人员。所以徐茂并不认为造成超算报警是由于编程不严谨，或相关专家提出的目的在逻辑上有错误。对不同组织的细胞进行解析，探寻不同组织的细胞如何相互作用，特别是它们如何响应动物大脑的指令，那些指令又是从何产生的，这一系列的需求，数据量确实太庞大了，据估算能形成数亿亿亿变量的线性方程组。所以徐茂他们意识到，仅仅依靠线性逻辑运算，就想获取理想中的发现，确实是异想天开了，其间生成的海量批处理交变数据，事实上就只能仰仗量子计算机来处理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几年的努力，徐茂等人在借鉴大量国内外量子计算机研发技术的基础上，终于在2024年研发出了第一套具有50个量子比特位的计算机。国家从起初就给予了大力支持，要钱给钱，要物给物。
　　在很多逻辑性质超级计算迎刃而解的同时，徐茂当然不会忘记自己的初衷，他们在改进核磁共振与量子计算机接驳方式、重新进行量子正逆总和态交变编程之后，再次开始了对小白鼠、兔子、猴子的核磁扫描。
　　他们取得了结果，但这结果却让他们傻眼了。
　　输出结果过多，仅目录就多到如大漠之沙！而他们不知道哪个目录下的结果是唯一正确的。
　　量子计算机进行逻辑性质的计算，哪怕是成批的，那也是小儿科。但解析动物基因、细胞的运作机理，可以视为无逻辑，或者就算有逻辑，其逻辑的变量也太大。变量再不断叠加，最终结果就是天文数字。尽管避错和纠错程序已经从一开始就消灭掉了大量不合理数据，但最终剩下的结果仍然只能用N个表示。
　　把得出的N多个结果再作为基础数据，同时继续运行避错和纠错程序，最终获取的结果也还是海量。徐茂等人因此测算了一下，他们用这台计算机，照这样反复计算筛选下去，在百年之内是不用指望得到希望的结果了，除非计算机能力再有突破。但就目前的情形看，处理生命数据的计算机，弄不好需要把半个太阳都作为发电厂，液氦量能充满四大洋。
　　生命数据，竟是如此庞大吗？
　　思之再三，徐茂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如果在量子计算机运算过程中，始终存在一个观察者呢？
　　他当然知道量子多态叠加后的塌缩与观察者的关系。薛定谔的猫面对的是一个剧毒衰变装置，所以在被观察之前只能形成生死双态叠加，被观察后也只能呈现出一个非死即活的结果。认定某一种结果，事关的只是量子特性，与实用性无关。而徐茂他们开展的对活体动物进行核磁扫描加量子计算，之所以出现N多结果，是因为动物并非只面对生死两种选择，而是要展示出为什么生、为什么死的机理，涉及到的是每一个基因、细胞如何运作，为什么能这样运作，相互间支持和制约的关系是什么，这样形成的量子叠加态显然是无法估量的。虽然最终结果也出现了被观察，但这种观察不能对结果尽观，从而加入不了观察者的意志，观察者本身也无从产生特定的意志。如果盲目认定某种，从而否定其余的N多种，这样的结果谁也不敢确认正误，也不是科学研究可取的态度。
　　于是，徐茂才想到，既然计算过程和结果都是量子态，那么从一开始就有观察者介入呢？是观察者能对计算过程和结果构成干扰，还是人与计算机能够形成相互感应、从而根据人的意志（需求）只输出唯一正确的结果？
　　不验证，没人知道答案。所以徐茂做出了一个决定：这次不扫描动物了，直接扫描他的身体，而他的大脑细胞活动，很有可能会对计算机的运算方向做出正确的引导。
　　同事们在反复论证后，觉得也没有什么危险，就同意了。
　　核磁共振扫描确实没有什么危险，扫描数据也只是在扫描过程中源源不断地输入到计算机数据库中，待扫描彻底结束，数据也输入完成，然后才开始分量、叠加等综合数据分析。以前扫描动物时就是这样做的，扫描结束，动物就被放回笼子。但这次，徐茂需要一个人机交感接口，即连接脑部的电极与计算机相连，以让他的大脑活动信息也加入到计算机的计算过程中。当然他会强令自己只作为一个旁观者，除了对唯一正确结果的祈祷外，绝不加入任何其它的愿望或想象。他坚信自己是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而人机交感技术也不复杂，计算机主机又在地下深处，他们只需在地面大楼里的操作台接口上接驳即可，因此徐茂和他的同事们很快就搞定了。
　　也就是因为此，他们闯下了一个大祸。
　　综合数据的分量解析开始仅1秒后，这么先进的量子计算机居然也发出了报警声。徐茂的同事们担心他出事，急忙上前扯下了连接在他脑袋上的电极。在大家还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时，他们所在的大楼一阵摇动。刚开始以为是突然发生了地震，但后来才知道，是深藏在大楼地下的计算机主机过载，爆炸了。
　　在-273.145℃液氦冷冻下的计算机主机，因为解析一个人类活体的基因和细胞数据、在加入一个观察者之后，居然不堪运算量的庞大，因而过载，爆炸了！
　　建成运行仅仅一年，国家上百亿的投资瞬间灰飞烟灭。而最关键的问题是，通过量子计算机探索生命的奥秘并非国家立项，纯粹是徐茂团队的私自行为。
　　事情的原委弄清之后，媒体进行了连篇累牍的报道，徐茂以及几个主要参与者也失去了工作。同时有关方面对他们进行了三年内禁止出境、五年内限制出境、通讯受监控的处罚，以防量子计算机技术外泄。
　　自此，徐茂闷在家里，整整沉闷了一年。
　　2026初春的一天，闻浩宇联系到了徐茂。当然他并不是邀请徐茂前来，而是亲自去找了他。
　　那段时间，徐茂很郁闷，既因为给国家造成了损失，也因为失去了热爱的工作，同时在深深地敬畏生命的复杂之余，也萌生了许多的问题，却找不到答案。
　　因为心情郁闷，那段时间徐茂也懒得见人，躲在家里闭关沉思。在闻浩宇联系他之前，已经有国内IT、AI行业的其他老总联系过他，但都是邀请他去，需要面谈。他知道那些老总需要他的量子计算机技术。但他一方面没心情，另一方面也受限于技术保密，就都婉言回绝了。闻浩宇打来影像电话的时候，他并不认识闻浩宇，一是因为以往对外界的情况知之甚少，二是因为闻浩宇的公司在AI行业名气不大。可闻浩宇在自报家门后，既然说了要主动登门拜访，并说有可能解开他的心结，他就不能再回绝了，毕竟这其中还有一个未知端底的诱惑。
　　“有可能解开我的心结？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结是什么。”徐茂苦笑了一下，却很奇怪地在心里充满了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