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三节再次会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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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太阳早已爬过树梢，已开始发威显现其淫威来。他被露珠寖湿的衣服，已早被太阳光晒干了，背上额头上也开始往外渗出密匝匝的小汗珠来。呈现在脑门上的如小米大的汗珠，在阳光的映射下，好似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露珠，熠熠生辉的在不断膨大，开始往下滴落、流淌。他热了，他流汗了，他不能再在阳光下暴晒了，他得赶快走到树阴下遮挡一下骄阳的烧烁。正当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走出田地，走至他们跟前之时，汪翰与郜菁好似看完了一场比赛直播，也好似保持一个姿势坐久了坐累了，也相继伸着懒腰站了起来。于是，他就佯装刚来到此地似的，迈开大步向他们跟前走去。
　　在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他看见在一棵大树的树阴下，铺着一张竹席子，一个秀珍电视机从菜园里拖着长长的电线，摆放在他们脚前。正如他在芝麻地里所料想的那样，他们正在收看奥运比赛赛事。他来到他们身后五六米远的地方，肺气管里喉咙里本没有起痰堵塞而发痒发燥的感觉，不知咋的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轻轻咳嗽了一声。可能是想以声音的快速传导来告知他们“我来了”的下意识动作吧，好叫他们闻声转身迎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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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翰闻声扭头，随之惊讶地大声叫道：“爸，你咋来啦？”
　　这时的郜菁，芊芊细手正搭在汪翰的脖项上，正目不转睛地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视机看着呢，被汪翰冷不丁地喊叫吓了一跳，闻声忙扭头看之。当二人的目光刹那间“嘭”的一声碰在一起时，她的脸儿倏的一下像触电似的布满了红晕，搭在汪翰脖颈上如藕节一样白嫩的小手连忙而迅即地一闪收了下来，惊鸿一瞥地腼腆腆地羞答答地忙爬起来轻轻地唤了一声“叔叔”，就尴尬地垂首赤足站在席子上。
　　汪浩见自己不速到来，惊扰住他们了。为化解由于唐突而带来的尴尬气氛，也是自解无趣，就谁的话也不接应地立马快步走到电视机前俯身看着电视机故作惊讶的说：“呀！你们好怡情呀？在这里看奥运比赛赛事，真是独树旗帜，别出心裁啊！这主意不错，是谁想出来的呢？”
　　他二人的目光默默相视了一下，浅浅的粲然的笑了笑，没有作答。
　　汪浩没话找话的又说：“现在电视里播放的，是啥比赛项目呀？是哪个国家跟哪个国家比呀？比赛的精彩不精彩呀？能不能也让我看看呀……”他说着，就不请自到地擅自坐到席子边上看起电视直播来。
　　被惊扰而显得有点儿局促拘束的郜菁，在汪浩没趣找趣的当下，忽悠一下突然恍惚过来了，连忙离开席子穿上鞋说：“叔叔，您慢慢看。我去给您摘个瓜儿，解解口渴。”说着，不等他答话，就向不远处的菜园地跑去。
　　汪浩连忙站起阻拦着说：“不用，不用，不用，不用摘了，不渴，不渴，不渴……”他说他不口渴，其实他口渴的要命。渴的嗓子在冒烟，干涩干涩的口腔里早已分泌不出唾液来，他巴不得她快些给他弄点儿水来解解渴。可为了不麻烦不打扰人家起见，他还是忍着干涩的口腔，说着口是心非的礼貌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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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你还是贼心不死呀，还在惦记着这块地呀，你真的要开发它吗？”汪翰在郜菁刚离开还没走到菜园时，就迫不及待地压低声地问他爸说。
　　“咋说的话？是你跟我说的话吗……以后，你再没大没小的张嘴乱说，我可不依呀！”汪浩一听儿子说这话，很逆耳，陡然温怒起来，也压低声地责备汪翰说。
　　“爸，我敢打保票，你要不是想着这块土地，大热的天，你咋会来这里遭罪受热？”
　　“噢，在你眼里，你爸就这么无利不起早啊！没一点儿其他怡情别致了？爸也想看看田园里的风景，嗅噬一下这里的清新、清香气息。”
　　“爸，周围遍地是田地，哪一块土地都披绿吐馨，你为何单来这块土地上来欣赏风景呢？”
　　他知道，他贸然出现，惊扰了他们正卿卿我我亲亲热热的，才使儿子有点儿情绪化。在热恋着的情景下，谁希望被打扰啊？错在自己，他不怪。所以他就没有回答儿子的问话，却一屁股坐到席上，慢慢地从裤兜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抽起烟来。他一连吞吐了几口后，才又若无其事的把话题转移到汪翰身上说：“你谈了女朋友，也不跟家里说。我有幸碰到了，能不替你把把关吗？”
　　“你们一个比一个忙，忙的形影不得见，咋让我有机会跟你们说？再说，还不到水到渠成，谈婚论嫁的时候，跟你们说管啥护？你们又不能替代我与之相谈……”
　　“是，我们是不能替代你。但，我们也得有知情权，过问权，参谋权吧？”
　　“参谋？你们不参谋，我还好受些。你们一旦进入参谋的角色，就会把自己的意识，你们的成见，等一切都强加给我。叫我按照你们的意愿来谈情说爱，来挑选女朋友，那样以来，我就成了傀儡！所谈的情不是真情，所寻找的爱不是真爱，整个情与爱都是虚假的，都是以你们的欲望喜好为出发点的。如若这样，你们还是不撞见不知道不参谋的好……”汪翰说着说着激动起来了，好似他已意识到他与郜菁的这场恋爱，将会受到这块地的影响，受到父母的掣肘的影响，不会是那么一帆风顺的似的。
　　“你！”汪浩见儿子这般说辞，火气突地一下子冒了起来，双腿一用力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想对这个不把父母看在眼里挂在心上的儿子，给以严厉的教训。正当他将开口责骂汪翰之时，眼角处的斜光触及到郜菁端着水盆，和她爷爷抱着西瓜往他们跟前走来的影子，他迅即刹住升腾起来的怒气，强行扒拉开紧绷着的脸儿，合下张开的嘴儿，立时打住话头儿，转怒为笑的连忙跨步向前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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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之所以这么强行而迅即地像变色龙似的转变自己的脸面颜色，是不想把自己对儿子发威而扭曲的嘴脸向他人一览无遗的予与展示。同时也给郜菁爷孙俩造成一种错觉，不是为计较儿子的话锋犀利，被刺疼引起激怒才陡然站立起来的，而是看见他们才迅速的带有礼貌色彩的体现热情度数的站立起来的。
　　“汪老板，大热的天，你咋有雅兴来此呀？呵呵，呵……你热不热呀？”郜家昌在离汪浩还有一段距离，就笑呵呵的开口问说。
　　汪浩忙快步连走了几步，伸手接下郜家昌手中的西瓜说：“闲着没事，就出来闲逛逛。逛着逛着，不知咋的就逛到这儿了。”
　　“叔叔，您洗洗吧。”郜菁把水盆放在席边对汪浩说。话声还没落下，向汪翰一摆手，又转身跑向菜园。随之汪翰也跟着跑去。
　　“洗洗吧，洗洗凉快。”郜家昌催劝着说。
　　“好，那我就洗洗。”他说着话儿，就蹲下身子把手伸进水盆里，开始洗了起来。
　　没等汪浩完全洗擦好，郜菁一手提快小木板，一手拎刀，汪翰吃力的提溜一兜小甜瓜、西红柿什么的，又快速的回到树阴下。
　　郜家昌见之忙招呼郜菁说：“菁儿，快把刀、木板递给我，我来切瓜。”
　　“不用啦，爷爷。您坐下歇着吧，我来切瓜。”郜菁说着，在汪翰帮助下，麻利的把木板放在地上，搬起瓜，手起刀落的切开瓜，三下五除二的把偌大的一个西瓜分成若干等分。而后，她放下刀，拾起一块西瓜双手捧着递给汪浩。汪翰见状，也连忙拿起一块西瓜双手捧着递给郜家昌。
　　汪浩吃了一口瓜，感觉很甜，一下子甜到心屋眼里去了。就不由的感叹道：“呀，这瓜好甜呀！平常难得吃上这么甜的瓜。老人家，这瓜是您自个种的吧？”
　　“是啊，是啊。地少，没种多，只种了几颗。小甜瓜倒是种了些，一会儿你回去带些。”
　　“好啊，一会儿我品尝尝。”
　　汪浩刚吃完瓜牙，还没把瓜皮放到地上，郜家昌不失时机地又递上一牙。汪浩见状，忙放下手里拎着的瓜皮，伸手挡住瓜牙说：“老人家，我的胃口不好，不能多吃甜的。我就不多吃西瓜了，让我留点儿肚子，尝尝小甜瓜吧？”
　　“好，好，好，那也中啊！”
　　在他们说话的当间，郜菁闻之，就连忙从装瓜的小口袋里拿出一个金黄色的小甜瓜，递给汪浩说：“叔叔，给，您多吃些。夏天多吃些瓜果，不仅不碍事，还有利于排解身体里面水汽、湿气的。”
　　“好，好，好，我尽量多吃些。你也赶紧吃呀，别光顾着伺候我了。”汪浩说着，接下瓜用指甲盖一划，双手用力一挤把瓜掰为两半。
　　“不用掰，不用掰，就囫囵个的咬着吃。瓜很小，占不了多大胃口的。”郜家昌劝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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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浩把掰开的其中一半瓜递给汪翰，随后，边吃边把话题转开，也是为了试探一下他们的想法说：“老人家，您开这一片菜园，每年会有不少的收入吧？”
　　“收入也不多，比种庄稼强些。每年也就那么两三万。”
　　“那，若是种庄稼呢？”
　　“种庄稼，可收不了这么多。一亩地，一年两季都算上，最多也就是三四千元。”
　　“呀，种菜与种庄稼之间，有这么大的悬殊啊？”
　　“是啊。”
　　“那，为啥都不种菜，种经济作物呢？”
　　“那还不是人懒，图省事，嫌开园累人，嫌种菜麻烦。”
　　“也是啊，种菜的活路，要比种庄稼活路重上十倍，麻烦十倍。”
　　“现在多好啊，种庄稼不用使牲口，收庄稼无需下地，只在地头上等着，就能把收获的粮食拉回家。谁还会有福不知道享的掏老力呀？”
　　“那，您恁大年龄，咋还……”
　　“我呀？我没啥本事，就喜爱这一手，生就的就是扒扠命，享不得福，一闲着就乱生疾患乱生毛病。”
　　“那，那，那，如果不叫您开菜园了，只让您享清闲，享清福，您会……”
　　“那，那比杀了还难受的呢！”
　　“老人家，不是我吓唬您，您真的快要开不成菜园了……”
　　“为何？”
　　“听说，有人相中了这片土地，要着手开发建设。您怎么看？”
　　“开发建设是好事啊！只是可惜了这片土地，再也长不出庄稼蔬菜来了。”
　　汪浩吃完瓜后，把吃瓜时手上粘染的瓜的黏液，在水盆里洗了洗。而后，猛不拉几地转向郜菁问：“郜菁，如果这块土地被开发，你该怎么看？”
　　郜菁被这不着头脑的突然发问，似击懵了头脑，不知所以然的机械的“我”了一声停在那里。她停下时，既不像农村没见过世面爱害羞的姑娘，答不上来话儿，显得更加茫然无措更加慌乱的羞红着脸儿躲在别人的身后；也不像城里娇嫩蛮横的姑娘，答不上来话儿，甩个不知道，转身离开。她却静静地沉稳有加地不慌不乱大大方方地敞开黑白分明的美目，不怯不惧地带有质疑神气地看着他。似乎是在反问他，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其实，他不需要她的作答，他只是想考察一下，她在冷不丁地突然发问时的临场反映，是机警灵敏，还是愚钝傻闷；是沉着镇静，还是惊慌意乱；是聪慧识礼，还是无礼刁蛮；是心口直快，还是城府很深；是秀外慧中，还是外精里迷心里憨而已。
　　她稍作停顿，静静地思考了一下说：“叔叔，我所作的回答，可能不能如您所愿。”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她已从汪翰那知道他相中了这块土地，有开发这片土地的意愿。
　　他听她这么说，心头一亮，眼睛一明，抬头仰目看着她说：“说说看。”
　　“叔叔，我的回答是正反两个方面的。对于这块土地来说，在城市的发展建设中，早晚都是保不住的，势必会被开发的。因为它所处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优越了，既守着火车站，又处在城脚跟边，且交通也很便利，想不让开发都很难。”
　　“是的，是的。”汪浩赞许的点头应声道。
　　“但……”郜菁话锋一转，却吐了个“但”字，戛然而止停在那不说了。好似欲擒故纵地在吊汪浩的胃口；也好似故作紧张气氛地让大家做好准备，一磅重型炸弹将会被投掷；更像是接下来说出的话儿会惹人不睦，而欲言又止，不想再说下去了。她的话儿停在那里，惹得三人“唰”的一声，齐刷刷的把目光集中扫向她。随之，她也抬眼看了看爷爷，又看了看汪翰，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汪浩身上。
　　“‘但’字，后面是什么？接着继续说啊。”汪浩急不可耐的催促说。
　　“叔叔，您真想听下去吗？”
　　“是的，是的……”
　　“叔叔，我还是不说的好。免得哪一点儿哪一句话儿说不好，在您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叫您心生不快，耿耿于怀，痛下杀手，挥起大棒大打鸳鸯，拆散汪翰的恋爱，叫他欲罢不能，欲忍不行，在煎熬中挣扎……嘻，哈哈哈……”她这一版正经的不苟言笑的调侃，叫她说着说着，也感觉说的可笑，就忍俊不住的大笑起来。她这一笑，也引发了其他三人不由的跟着大笑起来。
　　“哈哈哈……”四人大笑一团。汪翰笑的直想跳。郜家昌笑的手儿拍着胸脯，接不上来气儿直喘嘘。汪浩笑的嗓子发痒直咳嗽。她只是美瞳瀑彩，抿嘴浅浅一笑即时止却。
　　“哈哈哈……喀，喀，喀……哈哈哈……”汪浩边笑边咳嗽，又止不住话儿的兴头赞叹说：“哈哈哈，你这闺女呀，真有你的！真会说话呀！真会避重就轻呀！真会打圆场啊！一场本该严肃的谈话，就这么着的被你在不经意间给化解了。好！你这姑娘不错，我看中你了，能做我的儿……”他说着说着，发现自己说遛了嘴，把本不该过早说出的话儿，顺着兴致给顺到嘴边了。信亏他及时发现，及时止住话头，才差一点儿没把“媳妇”二字溜出嘴来。不过，他心里已把郜菁认定为，是他家未来的儿媳妇。他心中很喜欢她，是他心中所要物色的对象。她的外在表象，内在气质呈现，均符合他心中已定有的标准。他回家后一定要向妻子吕品如，予与好好推荐推荐。
　　随之，他趁机站了起来，对郜家昌说：“老人家，今天咱们碰面碰的很愉快，叫我好生高兴呀！好，话不多说了。今天，咱就说到这吧……”他说着，他站起来抬起脚就向外走去。
　　郜家昌见状连忙站了起来拦着说：“唉，你慌啥呢？时候还早着呢，话正说到兴处，来来来，咱们坐下接着聊。”
　　“不啦，不啦，不啦。您看太阳也快上中天了，也越来越毒了……”
　　“要不，到家坐坐，咱们再接着聊。”
　　“老人家，说话哪有一次都说玩的呢？以后有的是时间，咱们抽空再聊吧”
　　“真的留不住你吗？”
　　“老人家，不是留不住，是我真的不能在此多留啊！”
　　“那好吧，菁儿，快把那小甜瓜给你叔带上。”
　　“老人家，这个我不能带，我还得去别处呢。一会儿叫汪翰带着就行了。您看这中吧？”
　　“好好好，这样也行。”
　　汪浩向前走了几步，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折转身对郜菁说：“郜菁，叔叔欢迎你到我家来做客，希望你有空到我家里去坐坐啊！”
　　“好的，叔叔您放心吧！我会去的。”
　　“好，我候着你的。”说罢，扬了扬手，转身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