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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作品名称:星与梦      作者:八络      发布时间:2018-05-14 16:03:13      字数:3891

  一来二去,两个人便熟络起来。既熟了便自然而然引出江楚的事,尤芳的目的也就明明白白的暴露出来,只是不为那更痴傻之人所知晓罢了。
  有一日,尤芳对离雀说:“你人脉广,认识的人多,你帮我打听一个人。”尤芳将名字告于他,兼多大年龄,身形样貌等皆大致的描绘了一下。似乎极迫切知道这个叫江楚的人现在哪个学校哪一班级读书。离雀也并不多问。
  每周一是“校园开放日”,其实就是取消了周一下午的第三节课同第三节后的自习,学生皆可以在这个时间段光明正大的走出校门去,住校生借此机会出去买生活用品、衣服零食,校园里面原是有这些的,但在学生们看来总不如外面的好。这时期学校门口的书店也必有不少人,尤芳也会去,尤芳是不买书的,但她喜欢那种氛围。
  出了校门顺大路往南走,大约二百米有一条河横贯东西,尤芳有时想:“初中学校附近有条河,高中学校附近也有条河。”两条河皆是臭的,两条河皆是此桥以东为无尽的水,此桥以西则逐渐干涸,两条河她皆不曾走到尽头。初中有沿河边散步或坐在草地上谈情说爱的男男女女,所以一时间“溜河堤”成了谈恋爱的代名词,甚至于老师也会在课堂上拿河堤调侃一番,高中却不再有这些。高中也不再有苦口婆心劝人一心向学,棒打鸳鸯一心为学的老师,老师与学生越来越远了,似乎只有学习好的和调皮捣蛋的这两类学生才能引起老师的注意,使他们多少花费点心思,也使他们叫得上自己的名字。
  有一次,她路过一个理发店,被一个新做了发型的高瘦姑娘所吸引,便动心要去理一个同样的发型。坐在理发椅上一动不动,只听从理发师的指令偶尔把头抬一下,歪一下,但心里却因着悄悄流逝的时间不得平静。走出理发店时,天已将黑,大约第一节晚自习也要上完了,也便不再作无用的焦急状,只听着某一处播放的《黄昏》,在废墟上跳来跳去将那一段施工的路走下去,也并不觉凄凉,倒给了她故乡的人和事所能给她的温暖与怀念,她心头也并不涌出初中时期每每到了晚饭时间广播站就播《黄昏》伴奏的那一印象。一方面,她切实地感到一些美好的东西被留下来了,悲伤会被抹去,小伤疤如痘印,不过是留下一点不好看的阴影,成了一种不痛不痒的存在。
  沿这条臭水河往东走,走到下一个桥那边去,从这个桥再往东到下一个桥,中间这段距离,两岸河街全是卖低价服装的店铺。桥上有做极小本生意的商贩,哪些人不固定,卖些什么也不固定。但有一种是几个月来甚至几年来不曾变过的,一个喇叭整日里不停歇地极平淡地用当地方言叫卖着“厂家为了做宣传,袜子不赚你的钱,十元五双不算贵,再送两双不要钱。”与另一世界“全场卖两块,买啥都两块,两块钱,你买不了吃亏,两块钱,你买不了上当……”的浑厚激昂的音响声同成为过路人记忆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由这桥往南走,便进入繁华地带,往北则人烟稀少,但条条巷子总能穿回学校去。你信不信这里有沿街乞讨的人,我虽然终日宅在家里,但在此之前我还算去过几个城市,以我的认知,乞丐当在繁华的大都市,在游客络绎不绝的广场,在上班族必经的天桥。我所见过的乞丐是手脚不健全的中年男人,是精神不正常的中年女人,是无人赡养的老人,是畸形的幼儿,却不曾见过正值金钗之年的少女。离雀喜欢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遇到骇人听闻的事,他会这么说。遇到狂热的追求者,他也这么说。这句话用在这里也极为合适。
  因之前离雀告诉尤芳,她托他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而且意外地得知江楚常去的一个地方,故约好周一下午,到那里走一走。原以为是有格调的冷饮小店,再不济也得是杂乱无章的街角书店,却不想是那抬价砍价的世俗之地。
  就在桥北的一角,江楚同一个衣着很不干净的小女孩讲话,那女孩时不时的咧嘴笑一笑,江楚买烤红薯送到她嘴边,给她剥糖炒栗子,同她坐在石阶上,旁若无人。这些尤芳全看在眼里,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在想:“这是奢侈的。”但不知她是觉得吃栗子是奢侈的,还是别的什么是奢侈的。尤芳看了离雀一眼,往繁华处走去。离雀在后面说:“不过去打个招呼吗?”尤芳心里面说:“这是个乞丐!”同样的,不明确说的是谁,那小姑娘?还是江楚?或者是她自己?离雀呢?另一方面又在想:“难道我会不如一个乞丐吗?”
  “我饿了,走,我请你吃饭。”尤芳说,心里却想着江楚刚才的一举一动,琢磨每一个细节。“我一个男生,这样做,让人笑话。”“那就不吃了,回学校各吃各的。”“我知道你素来不愿欠异性一点人情,尤其是在金钱上面。可是江楚的事情就说明你没有拿我当外人。何况,你说一个人追求另一个人是不是应该付出些什么?时间?赞美?或者钱能买来的东西?比方美丽的鲜花,光彩耀人的珠宝。”尤芳为江楚走了神,停下脚步问:“你说什么?”
  那段时间尤芳正被男女相处上的事所困惑,比方身边几个女同学会和男生说:“那你得请我们吃饭。”尤芳觉得好不知羞耻,让别人为自己花钱,谁家的钱不是父母辛苦劳动挣来的。最令她不解的是,这样的女孩却还很受欢迎。尤芳百思不得其解,姑且认为活泼懂索求的女孩招人喜欢,内向爱付出的女孩受人冷落。
  这时离雀却没有勇气再重复刚才的话了,只说:“有家店的土豆粉非常好吃,你应当去尝尝,而且只要六块钱一份,我请你吃土豆粉,你买零食给我吃。”“怎么?学妹学姐们给你买的东西,不够你吃的吗?这可真是奇闻啊!”尤芳调侃道,同时江楚的事仿佛匣子里的东西被关上了,一闪而过,换以离雀的各种“风流韵事”。但离雀却很不高兴,并不把这当份可夸赞的荣耀似的,说:“谁要那些东西。”
  尤芳跟着离雀一直往南走,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再向南那店靠近下一个丁字路口。这就是前面说的,尤芳再次遇见江楚的那条小吃街。此时尤芳望着卖煎饼的摊位,或望着来往的车轮,想的不是江楚的一举一动,不是他渐行渐远的身影,而是刚刚过十字路口时,离雀拽了她几下,该死,难道我那么大人了,还不能自己过马路,还能被车撞了不成,还不晓得什么时候停什么时候走,心说:“我过得马路比你吃的盐都多。”但其实心里却久久温暖着,同时又在自省:“我今天好像确实挺冒失的,心不在焉。”作为多情女的另一面,她又幻想起同某个人十指相扣从这一端走到另一端的旅程。
  因为不是饭点儿,店里吃饭的人不多不少。要了两份土豆粉两掺,尤芳吃了两口,指给离雀说:“这种好吃,这种不好吃。”离雀笑了:“不好吃的是土豆粉。”尤芳为着送的鹌鹑蛋而开心呢,因土豆粉一上桌,尤芳就说:“竟然还有三个鹌鹑蛋。”随即笑逐颜开。离雀把六个蛋剥了皮放到她砂锅里,她就更开心了。
  “你喜欢江楚是不是?”离雀极顺口地问,像问“你喜欢吃鹌鹑蛋?”一样自然。“是啊。”尤芳爽快的回答,就像被问及:“你喜欢钱吗?”如果不是斩钉截铁的问答是,无论多么有水准的说辞,都显得不真诚。尤芳这时候如果抬头,一定能看到离雀细微的表情变化。终于尤芳放下筷子一本正经的说:“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小姑娘很奇怪?”“哪个小姑娘?”“就江楚身边那个小姑娘啊!”“噢噢噢,有吗?我没注意。”尤芳这时候又好像什么都记不清了,只留下江楚看小女孩的眼神,那分明是爱恋的眼神。“不对,那小姑娘最多才十一二岁吧,江楚多大了,像我们十八岁了吧。”离雀把胳膊叠放在桌子上,说:“那是你,我还小啊,至于那小姑娘……她就是个孩子。”尤芳把眼睛朝上看,眼珠由左往右逆时针转了一圈,学娃娃音说:“我也还是个孩子啊!”
  离雀原是有意把尤芳带到这边来的,可到处逛逛,但尤芳皆不感兴趣。离雀便将话题引到旁边商贸城里新开的电影院上,但尤芳对看电影似乎也不感兴趣,最重要是该回去上课了,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有一个小时在路上。
  好奇心使她想要弄明白江楚方面的事,爱情的分量却越来越轻。一个意气风发的高三男学生深爱一个其貌不扬的未成年小乞丐,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尤芳自然而然联想到一句话:“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三日后,下定决心逃晚自习出去,并不是非要发现点什么,很可能一无所获,一切还未可知,就为自己找了一个万全的理由:我要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我要坐在落暮的小桥上听远处《黄昏》的歌声。
  恰巧在厕所外面的洗手池碰到离雀,便问他:“你有出入证吗?借我用用。”
  离雀答:“没有,我住校啊。”
  “你不常出去吗?”她冲离雀挑了挑眉毛,笑了。
  离雀愣了一下,一时答不上话,于是一个往左一个往右转头。
  离雀走了两步好像想起来什么,转回身厉声说:“你不准出去啊。”立时引起了不少人注意,马上又小声说:“过来!”
  尤芳还不知所以然,左望一下右望一下,踱过去了,疑惑地问:“怎么了?”
  “怎么了?是晚上出去吗?”
  “下午出去晚上回来。”
  “你是不是傻?有没有点自我保护的意识?”离雀几乎是用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
  “大惊小怪,哪那么多坏人啊,我长那么大也没见过,夸张,要阳光一点,不要把这个社会想的那么阴暗。”如果她再小个十岁八岁,我们就可以形容她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尤芳还当真就打消了逃课出去的主意。离雀呢,下午最后一个铃响之前就守在了尤芳班门口,等尤芳出来就跟在她身后。
  “你老跟着我干嘛?沾你的光,我现在也成名人了。”尤芳停下来说,“你还跟着我!不许跟着我啊。”
  “没事,我就是想告诉你,以后你出去要带着我,我出去也带着你。”
  尤芳背着手,盯着自己的脚尖说:“凭什么啊?”
  “因为我消息灵通,无所不能啊,哈哈哈。”
  “哈哈哈,好尴尬啊。”
  尤芳快走几步,离雀在后面说:“明天啊,明天晚上约。”话一出口,顿时有四五个人看过来,尤芳心想:“这个妖孽,还好老子跑的快。”离雀则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于是,各人做各人的事去了。
  尤芳的话一点没错,自打搭上离雀以后,知道她的人是越来越多,有友好的,有不友好的,有讨好的,也有为难的。但她并不为这些所烦恼,似乎这正是年青的标志,不同于另一种病着的沉郁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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