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选择前后，不如向左或向右

　　明天的我们，人影斑驳，站在时光的河边，不再为年轮激长而惊慌。
　　明天的我们，都已经渐次长大，不再为年华似水而感伤，只是那片美丽的时光，在几年之前依旧那么明亮，不禁让人回眸去望。
　　那是的月亮，那么细长，那是的清风，那么柔和，那是的少年那么明媚忧伤。
　　——莫小渔
　　
　　开学前的小插曲
　　假期结束的前两天，我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了。
　　人生第一个新年，是在悲痛中度过的，非常难捱。贺军在处理完后事就一直躲在我们家里，我知道他无处可去，有家难回。
　　临行前一晚，他喝得醉醺醺的回来，装作无事的样子，逗我和王一冰，但他抑制不住的苍凉和疲惫横竖分明排列在眼里。
　　他故作轻松的无事，明显是生硬要强装模作样。我能安慰什么？所有的话都轻描淡写带着似是而非，言不由衷的味道，可我又不能不说，但是具体说什么才能安慰他呢？
　　痛失一段自己争取的爱情，可这段爱情朝生夕死，短暂得令人来不及评判存在的真实。
　　漫漫的生命历程中，我们从一开始什么也不知，慢慢地接触，逐渐地认识。
　　我们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于是，挥舞着激越，拼命想到达，想超越。可是，却忘记了，在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局限，在某些不可逾越或者难以逾越的地方，这就是我们应该知道的界限。
　　我听着贺军开始絮絮叨叨说起我们的童年，童年里必不可少的傻里傻气的我，专门捣蛋的王一诺，都是贺军童年最重要的底色。此时此刻，我们也成了能安慰他，支持他，让人感觉心安的最厚实的底色。
　　王一诺曾打电话过来，再三求证，我是不是真的爱贺军。
　　可此时此刻，我忽然觉得自己爱的人好像不是表哥，贺军晃晃悠悠在我童年里走过十年，十五年，可是突然当我站在二十二岁的青春门槛上仔细张望时，我竟然发觉，我喜欢的只是跟在一个优秀的哥哥后面可以得到庇护的仪式感。
　　王一冰拉着贺军坐下来，当我将一条拧好的热毛巾搭在他脑袋上，他将毛巾捂着脸哭出声时，我先前悬而未卷的仪式感找到了答案，突然释怀了。
　　我为贺军失去李美而感到痛苦，但同时我又为一对结婚不久的年轻人行事鲁莽而感到遗憾。
　　结婚证是悄悄领的，结婚了，却发现先前对于双方家庭罗列的关系，以及亲戚走访形式和路线共识都搭不成。天生聪明而又桀骜不驯的贺军，遇到一个江南水乡，凡事精益求精，力求完美的李美，这样的组合存在天然的漏洞。
　　红尘千万丈，我只与另一个自己深情相拥而眠。
　　这世上或者根本就不存在让自己觉得理想的爱人。
　　李美的贺军，与贺军的李美，两者谁对于其实都是天然存在的构想成分大于现实了解的生活指证。
　　想起红尘蝶恋，我的手，抚摸贺军的额头时突然顿住，心里涌起无尽地叹息。
　　一些纠缠许久感怀于心，却无能为力；一些的人自扰扰人。何必？
　　难以到达的，不可以到达的时候，不要硬拼厮杀。撞个头破血也流，又有什么用？
　　一些不激进，不上进，有点颓废的情绪。
　　一种很冷漠，很挫败，有点感伤的思绪。
　　不能前进，也不可以后退的时候，不如选择向左或向右。
　　因为父亲通牒的缘故，假期结束也没敢跟方楚文搭伴儿。我提前两天回到学校。给方楚文打了电话，说自己已经到学校了，让他一个人回来。
　　宿舍里只剩下曲晓、李小末还没有回来。去打开水的半路上，我碰见了李伟斌，李伟斌看我一眼，满脸堆出一个微笑来，我忽然想起那晚他在阶梯教室门口跟一个女孩拥抱的场景来。曲晓还盘算着毕业后跟他回老家登记结婚呢，可这样不负责任的男人怎么值得托付。
　　我该怎么告诉曲晓呢？我忽然想起楚一天来，是他将李伟斌安排给曲晓的，他口口声声把曲晓当成妹妹，如今她妹妹眼看就要沉溺情海了，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脱得了干系。将开水壶提进宿舍里。肖娜笑嘻嘻地围着我转了一圈，我被她盯着看的有点不自在，赶紧照了照镜子。
　　“你和方楚文在交往了？”肖娜咬一口苹果，像个女老师一样质问我。
　　我坐在床沿上，想故意逗她，抬头望着她：“有什么问题？”
　　“他个子太高了，你们不太协调。”
　　“只要有爱，这不成问题。”
　　“年龄不是距离，身高不是问题。”赵冰在一旁说，“我们家王一水身材瘦弱，找一个高个子，小鸟依人，蛮好的。”
　　“我看是更能楚楚动人装可怜，更让人怜惜，才是。”什么话从肖娜嘴里出来都变了味。看见肖娜背着书包走出去，赵冰围坐在我身旁：“快给我说说，你俩是怎么开始交往的。”
　　我将苹果放在赵冰手里：“骗你的，你真信啊。男生和女生在一起，非要谈恋爱才正常，做朋友真的不可以嘛？”
　　“男女之间哪有纯正的友谊啊，是吧，韩晓溪？”赵冰想从韩晓溪那里寻求支持。韩晓溪没吱声，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装作听不见。
　　“陈然和楚一天不都是纯正的友谊。为什么我跟方楚文就不能有。”
　　“这年头品质高尚的人还真不少，那我们就等着看你们的友谊开花结果吧。”赵冰说着咬一口苹果上了床。
　　“有什么事，是会一直被喜欢的呢？即使是习惯也有改变的一天。”我听见赵冰继续念叨。
　　韩晓溪走过来，递给我一张纸条：“楚一天在图书馆门口等你呢。”
　　我打开纸条，只见纸条上写着：可不可以陪我吃一顿饭，看一次夕阳，看一场烟火。
　　我对韩晓溪笑一下：“晓溪，你相信我，我上大学期间不会跟任何人谈恋爱的。”
　　“这是你的事情，你不用给任何人保证，你有支配自己的权利。”
　　韩晓溪平静地像冬夜里的落雪，让我感觉到丝丝寒意。
　　“你快去吧，楚一天等你很久了，陈然也在。”
　　穿过人工湖不用走大路，经过一个茂盛的小树林可以抄近道到达图书馆。
　　刚走到小树林，我就看见李伟斌跟一个男生扭打在一起，我想都没想，跑上前拉开了撕扯在一起的李伟斌。我看见旁边站着一个很清秀的女孩儿，站在一旁抽噎着。
　　我将李伟斌护在身后：“有话好好说，干嘛动手打人啊！”
　　李伟斌说：“你让开，我宿舍的人一会就下来了，看我不收拾你。”
　　“你们宿舍的下来更好，让他们评评理，看看你这人渣干了什么事。”
　　“我干什么事情，你欺负我妹妹，玩腻了就想一脚踹开，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玩她了，我最多就抱了他一下而已。”
　　“抱一下，抱一下能怀孕？”
　　“谁让她怀孕谁是孙子。”李伟斌英气的面庞有点扭曲变形。愤怒让他呼出大气，随着冷风呼哧呼哧。
　　我看那男孩脸上掠过一丝不安，女孩哭得更厉害了。我上前安慰了那女孩一句，女孩拉着那男孩的衣角：“哥哥，走吧，真的不管他的事情。”
　　男孩瞪女孩一眼，气鼓鼓地转身走了。
　　看着女孩哭哭啼啼地跟在男孩身后，我叹一口气，想起父亲那天的指责来。如果这件事被女孩的父亲知道，肯定会拿着鞭子抽她。但是拿鞭子有什么用呢？年少的爱情经不起风吹雨打，我们都太任性了，所以容易犯错。可这样的个性解放到底是谁造成的错误，电视，网络上全是欧美国家的高中生恋爱，恋爱堕胎，大学里的男生荷尔蒙正盛，随意那个风向不对，都容易走偏。
　　李伟斌整理好自己的衣领：“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曲晓吧？”
　　“什么事？你不说什么事情也没有吗，我告诉曲晓什么。造谣吗？”
　　“王一水，你相信我，真的是那女孩追我来着，后来我就抱了她一下，其余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好吧，我相信你，你只要好好对曲晓，我就替你咽进肚里。”
　　刚说完，楚一天就凶神恶煞般出现在我面前：“王一水，我满世界的找你，原来你在这里。”
　　看见李伟斌，楚一天问：“事情处理完了吗？”
　　“没事了，多亏了王一水。”
　　“我什么也没做。”我笑道。
　　“你刚才对女孩说了一句什么话，她就走了。刚开始之前，我说了一百句她都不听。”
　　“你想知道吗？等你跟曲晓结婚了我告诉你。”
　　跟楚一天回来的路上，他一路问我，你到底对那女孩说了一句什么。
　　其实我就说了句：“去医院查查怀孕的周期，有些事拖不得，过了45天更痛苦。”我在心里笑，感谢我可爱的老爹，一句堕胎，让我抱着家里的医学书籍，长了点知识。
　　可我爹，是从哪里知道大学校园里此类事件的呢？我们那个穷乡僻壤。哦，对了，有八卦满天飞的医院杂志。这年头许多知识都是医院杂志给普及的，走在大街小巷，迎面而来的设计精美的杂志，你翻来覆去地看，封二封底最精致的广告就是无痛人流手术，还是有各式各样针对大学生的团购信息。这是在警示还是提醒？真的很让人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