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无法承受的女儿

　　这里又是一个黑色的无月之夜。
　　烟云迷朦之中，江宁又来到了那个奇怪的小树林，树林中的雾气比上次更加浓密了，满眼的白茫茫，什么都看不清楚，她几乎有点找不到原来的那条小路了。
　　江宁在雾气之中努力摸索着前行，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里，是不是那个百花山庄？”仿佛为了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前面的路边似乎竖了一个路牌，她小心地走近前去，仔细辨认着，只见那牌子上朦朦胧胧地写着两行字，似乎是：“……百花山庄玫瑰峪，从此处前往……”路牌上文字下方还画有一个大大的黑色箭头，指向另外一条分叉小路。她朦胧地想起那个小木屋的周围并没有什么玫瑰花的影子，倒象是有几棵白玉兰树，于是，她便继续沿着原来的那条小路慢慢向前走去。
　　慢慢地走了一段时间，她感觉应该已经走出了小树林，因为脚下的小路开阔了很多。前面好像是好几栋小木屋的样子，白色的雾气在周围缠绕着，而原来的那间小木屋也已经完全淹没在这个奇怪的迷雾之中了。她小心地摸索着来到门前，依然是大门紧锁，那锁仍是那把古式的大铜锁，横在门上。而屋子四周毫无声息，只是一片静寂。
　　江宁仔细倾听着，但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她仿佛来到了一个没有声音传播的空间。
　　江宁不禁有点担心起来，那个小女孩怎么样了？她还在这屋里么？她是不是已经被家人接走了？
　　她忍不住轻声呼唤道：“珍珍，珍珍，你在这里吗？你在哪里？”
　　没有任何回答。四周只是一片寂静。浓雾迷漫。
　　江宁不敢大意，只好小心地摸索着慢慢地绕到屋后，走到记忆中之前那个大窗户旁，用力拍打着窗玻璃：“珍珍，你在里面么？珍珍，回答我，好么？珍珍？”
　　忽然，她感到有人在旁边轻轻拍拍她的肩，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别敲了，费了那么大劲弄了这场大雾，那小女孩子的元气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她现在还在屋子里，但是已经没有力气再回应你了。”
　　江宁吃了一惊，但是，她却完全看不到身边有任何人。
　　“你，你是谁？你为什么跟着我？”她颤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她还在屋子里？你看到她了么？”
　　“丫头，不用担心。我一直陪着你呢，我会帮助你的。”那个声音很温和稳定，让人不由自主地放心，江宁提起来的心慢慢地放了下来。
　　丫头？她忽然记起了那个经常叫她“丫头”的那个人，但是他平时说话仿佛并不是这个声音和语气，而且，那个人怎么会“隐身”呢？大家都这么熟了，也没必要在她的面前故意躲着她吧？
　　“丫头，你想救她么？”那声音又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
　　“当然想啊！但是，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那么，必需想办法尽快进到那屋子里去，她已经撑不了太久了。”那声音好象叹了一口气。
　　“可是，大门上锁了，我没有钥匙，该怎么进去呢？”
　　“在这里的那门上的锁，只能由她自己打开了。”
　　“什么？”江宁茫然了，这是什么意思？那门明明是在外面锁上的，怎么反而要里面的人自己来打开？
　　“必须尽快把她带到这里来，要尽快，越快越好，明白么？”
　　“要把谁带到这里？”她更茫然了。
　　“就是躺在医院里的那一个，她们分开得太久了，她会吃不消的。”
　　躺在医院里的那个？江宁仿佛这才忽然想起了那个一直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子。
　　“可是，那个女孩躺在重症病床里动也不能动，怎么能带她过来呢？”
　　“傻丫头，当然要想办法啊！”那个声音有点急了。
　　“可是，带她过来后又能怎么样呢？里面那个就会开门出来了么？”
　　“这个，就要看她的亲人到底有多爱她了，而她又能多想爱她的亲人了。”
　　“什么意思？”
　　“傻丫头，别问这么多了，没有多少时间了，快动手吧。”那声音开始不耐烦了，似乎伸手敲了一下她的头。
　　江宁刚想说什么，却忽然醒了，然后发现自己仍然躺在自己的床上，窗外透进的光已开始泛白，看来天快亮了。
　　梦中的情景却仍是历历在目。
　　那个男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他说的“必须尽快把她带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还有，“她们分开得太久了，她会吃不消的”又是什么意思？他好象知道那里发生的所有一切，但是，他却不肯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梦中的那个小木屋就存在于现实之中？难道，真的是那个失踪记录中所说的“百花山庄”？难道，梦中那人的意思是——要把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冯子珍带到那个小木屋中？这样真的可以帮助她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么？但是，她又凭什么可以让人同意把重度昏迷之中的病人带走？
　　江宁百般思量着却又不得其解。不知不觉中，天已大亮。
　　当江宁梳洗完毕，来到楼下，思量着准备弄个什么快捷早餐时，却赫然发现余浩然已经煮好了两碗鸡蛋面等着她了，她这才恍然想起昨天晚上他们两个又留下来了，这怎么忽然成了“常态”了？虽说这里房间多的是，再多几个人也住得下，只是，这个理却似乎很是说不通啊？她苦笑着摇摇头，算啦，反正有人准备三餐，她只是饭来伸手，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余浩然把热牛奶放到她的面前，看她一脸的苦思冥想，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怎么了？一大早就这么愁眉苦脸的？昨晚又没睡好？”
　　“嗯——又做了个梦……”她拿起牛奶喝了一大口。
　　“哦？又是那个梦？”余浩然虽然知道西风会陪着她，但也不禁有点担心，这样频繁的做那样的梦会很耗神的，而且，如果不慎在那梦中受了伤，可能会给做梦者带来难以估算的伤害。
　　“嗯，差不多，但是，又有一点点不同……”她默默地想了想，“对了，西风呢？”
　　“他？还在睡吧？”浩然心里一怔，难道西风在昨晚跟着她时被她发现了？
　　“这样啊，还想问他几个问题呢，算了，再说吧。”她捧起面碗，“哗，浩然同学，以前怎么不觉得你这么会生活的？你一直都是这样每天自己做早餐的么？”
　　余浩然笑笑，不置可否。其实，一向很会生活的是西风，西风是会每天给自己煮早餐的那个人，而他自己则是随便一餐，经常因为这样被西风数落。但是，自从遇到江宁以后，余浩然也开始习惯做饭了而最近也开始习惯做早餐了！
　　“浩然，我想，今天要去一趟医院。”江宁一面“呼噜噜”地吃着面条，一面说。
　　“嗯，好啊。你有什么想法么？”
　　“我想，找那个苏医生谈一谈，也要找那个韩秋玲谈一谈。”
　　“哦？”
　　“对了，你还记得那个失踪记录里记的那个地址么？就是最后找到冯子珍的那个地方。”
　　“那个帽峰山百花山庄？”
　　“对，我也想去那个地方看看。”
　　“为什么？”
　　“嗯，我想证实一下一些事情，到时再告诉你，好不好？”
　　“嗯，好啊，吃完早餐，等会儿我们一起去那个地方看看。”
　　这时，西风忽然出现在小餐厅门口：“准备一起去哪儿呢？”
　　“就是那个失踪案发现地。”
　　“我也要去看看。”他说着走了进来，四处张望，“咦，浩子，我的早餐呢？”
　　“自己煮吧。”浩然淡淡地说，自顾自地吃着他的那碗面条。
　　“重色轻友啊！”西风悲叹着。
　　两人都不理他，西风瞪了他们好一会儿，狠狠地“哼”了一声，转身到厨房去了。很快便听到锅子煎煮的热闹声音。不久，西风捧着一只大盘子出来了，上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几排煎得金黄的饺子，旁边还放着一只小味碟，里面盛着淡粉色的饺子醋。
　　江宁不禁看呆了，她怎么一点也不记得有买过这些东西？他在哪里找到的？
　　西风得意洋洋地看着她：“怎么样，丫头，要不要试一试我的手艺？”
　　江宁连连点头，伸筷子夹了一只金黄色的饺子，醮了一点醋，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哇哦，外酥里嫩，甘香可口，她不禁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余浩然也伸筷子过去要夹一只，西风却用自己的那双筷子把他伸过来的那双挡开了：“别动，你没份儿。”
　　“喂，你这个才是重色轻友的行为好不好？”浩然抗议道。
　　“哼，刚跟你学的，彼此彼此。”他得意洋洋地吃着美味的饺子。浩然只好瞪着他。
　　“我还想吃呀——”江宁吃完那一只，又伸筷子过去。
　　“行，来，你想吃多少都可以，只要你能吃得下。”西风忙把盘子伸到江宁面前。
　　浩然急了：“小宁，别理他，这分明是助长歪风的行为。你想吃饺子，我去给你另外煎一盘。”
　　江宁却笑咪咪地在西风的盘子里又夹了一只金黄的饺子，一面笑道：“这里就有现成的呀，又何必费劲再去弄呢。”
　　西风得意地哈哈大笑。浩然气得差点噎住了。
　　就这样说说笑笑闹闹腾腾的，三个人总算都吃完了早餐，便一起出发了。
　　仍然是余浩然打电话给肖科请假，他又打给负责此失踪案件的王副队，询问了一些详细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