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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称:星与梦      作者:八络      发布时间:2018-05-08 22:30:15      字数:3030

  做梦与做梦,睡醒与梦醒。能人做梦,庸人也做梦,能人把将来的希望寄托在梦里,于是心胸敞亮,一往无前。庸人把眼前的无望揉碎在梦里,于是有了无数惆怅,无数烦恼,向公平哀告,也向不公平哀告。还有一种不做梦,或不想做梦的人,庸人看不起这种人,即便这种人生活的很好。
  庸人多痴,不甘寂寞,所以整天做梦。
  庸人和能人望见过同一颗星。
  庸人有能人做朋友。
  庸人喜欢能人,能人也不讨厌庸人。
  能人把梦变成现实,把自己活成流传的故事,庸人干脆把现实当作梦,痴人说梦,又学会了讲故事。
  每个人都想把自己写进故事,那些经历过的,未经历过的,听说的,未曾听说的。有些人善于渲染自己的苦难,有些人善于烘托自己的幸福。有人想让你哭,有人想让你笑,有人要把司空见惯的糟,写成感天动地的憾,就有人要把随处可见的好,写成可歌可泣的美。必然要,苦的极苦,美的极美,我们爱幻想极致的事物,那些遥远的,脱离了现实存在的,也是每个人向往的。
  如果您不喜欢看平铺直叙的作文,不喜欢听生硬老套的寡淡故事。甚至于反感这种故作高深,读来索然无味的冗长铺垫,您也大可不必过早下结论,这本书还是值得您粗略一翻的,因为我自认这里面一定有您想看到的东西,无论您的喜好如何的刁钻和与众不同,我说的是,如果您是个正经人的话。假如您尚愿消磨宝贵的时间去细看又不吝批评指正的话,那真是我莫大的荣幸了。
  “车辆起步,请坐稳扶好”,经常坐公交车的人,对这句话定不陌生,脑海里也总有一幕幕发生在公交车上的情景,尤芳也不例外。今天这路车的乘客并不多,始终有空位子。这应该是第七个站点了,大概是因为尤芳在百无聊赖的时候,会和数字较劲吧,没有事情可做,便有了时间去观察旁人。这一站上来一个中年大叔模样的人,他是模糊的,我无法描述。
  这是尤芳的梦,她讲给我听,她讲的东西没有逻辑,正如她做出的事情一样。她说的话很无聊,也正如她这个人一样。但我总会听她说完,就像,不管她多无趣多烂,我都肯陪她走下去一样。有时候我觉得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我们是无差别的,我对别人不会像对我自己这样无限的包容,她对别人也不会像对她自己那样无条件的信任,所以,我对于她,她之于我,都成了介乎自己和别人之间的存在。她现实生活的一半是我,而我理想世界的一半是她。
  “一切皆有因果,你讲故事要有始终。”
  “可这只是个梦,我只是把事实还原给你,何况我不擅长编故事。”
  “你吃药了吗?公交车上看到一个大叔?拜托,但凡去乘个公交车,就能赶上这种事的发生吧,这也值得拿来说说。”这句话我用了不耐烦的口吻说出,然而,打心里,对于她,我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厌烦。
  “你听我说完了吗?”
  “那你倒是说啊,你不会是又看上哪个大叔了吧?你成天不是和我讲某某某,就是讲你那乱七八糟的梦,今天梦到考试了,明天梦到迟到了,要么就是被人追杀。无聊,都听烦了。”我的话显然要多一些。
  我在熟人面前废话连篇,在生人面前惜字如金。
  “他上车后当即划了一根火柴,扔到脚前,随即面前燃起一道大火。”
  我没有作声。
  “这火没有温度,也点不着东西,但即便没有杀伤力,一样会带来恐慌不是吗?人们面对突如其来的未曾见过的现象时是怎样的心情哦。”她陷入了想象,或者说回想,仿佛又走进了她讲述的那个故事。
  “然后呢?”我问。
  “没有了,这只是一个梦,我醒了。”
  我刚提起的兴致,仍然吊在半空,而我起身要走了,任它打秋千吧,这没什么不好。
  “你知道一个梦做一半,继续睡,是有可能接着做下去的。”
  “嗯?”一只友好的手抓住了秋千。
  终于,由于她表达能力的局限,我渐渐失去对这个故事的兴趣。这点她和我是多么像,上学的时候一定要用功读书,很有用的。
  维系我们两人关系的是兴趣以外的东西。
  “后来,警察出动了,爸爸开着三轮车载着我和弟弟到处追那坏人。”她说。似乎在尽力回忆细节的东西。
  “你连续剧看多了,军民团结,协同作战啊。”我又谨慎的想了想,确实,现在都这套路。
  弗洛伊德认为梦的材料来自三个方面:一是身体的状态;二是白天经历的事情;三是儿童时期的经历。
  尤芳的梦是缘于日思夜想也好,童年记忆也罢。终会有大同小异的梦境来掩过,也终会被千篇一律的琐事来代替。
  我们由这个梦引到别的梦上去,重点说到小时候的梦,意外发现原来我们做过不少相同的梦,比方说,梦到一回公鸡叫,梦到几回掉牙齿,当看了周公解梦后,这些梦便不容易被忘记。
  我告诉她我每晚都会做梦,有好的有不好的,我从来不会一觉睡到天亮。小时候常梦到鬼怪,照老人说的在床头竖一根长木棍,或在枕头下放臭袜子,皆不管用。晚上怕看到鬼,被子蒙着头睡觉,右侧卧裹得严严实实,大缝隙不敢留,唯恐鬼的手经缝隙伸进来,盖严实就是安全的,任何鬼怪拿我没办法,任他们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吹啦弹唱,手舞足蹈,我是看不到也听不到的。因为要完全盖严实了才敢熄灯,所以把灯绳接的长长的,每天要把灯绳的尾端扯到被子里去,悄悄的拉了,方敢大胆的睡去,因为墙壁上的灯是装在书桌的正上方的,斜着拉,绳子磨损的很快。我爸很奇怪怎么绳子总那么容易断,很不合理,他到最后也还是不知道原因的。后来绳子不再断了,我爸功不可没,因为他有次换了新绳子后没有把拉绳开关的盖子装上,兴许是忘了,兴许是为了减少下次换绳的步骤,绳子因此不再经边棱的磨损。
  长大后我们都会梦到一两个心动的异性,有时在梦里得到一个微笑,笑如缱绻的风,皎洁的月,足够温暖许多年。
  有多少人的梦在多年以后得以和现实接轨。
  尤芳做这个梦的时候刚好十九岁。十九岁之前她一事无成,十九岁过后她依然一事无成,比我强不到哪去。
  我和尤芳如此相似。
  有时候我梦到我们彼此怨恨彼此伤害,可她是我心头的影子,她是我远行的自己。
  几年前,我在空间发过这样一条说说,那时候我还没有接触社会,尚是一个纯粹的学生,偶尔发牢骚。
  动态里这样说:我与这个世界始终有隔阂,我只爱面容好看的陌生男子和心地善良的陌生女子。我在数不清的梦里梦到同一个人,她是一个离世的人,我一遍一遍做着类似的梦,她将要离开,我们相依为命,我在梦里永远是痛苦着的。事实上,奶奶走的那天,并没有多少伤痛留给我,我很看轻死亡,在我的可怜的阅历中,生离往往胜过死别。我总是用去大把时间去缅怀旧人,我不会在到了一个地方后交很多朋友,也不会在离开一个地方后保留很多朋友。我脱离了父母,只是没能脱离父母的钱和感情。我初二以后似乎除了钱和家长会以外再没有求助过父母,无论何等困难我羞于开口,或者说不忍心他们受累。他们不知道我几点上学走的,也不知道我如何回来的,直到大学开学前爸爸主动来学校送我。我以前没有多少朋友,因为我的独立孤僻和不愿向人寻求帮助以及接受帮助,我和他们又没有太多钱的联系,唯一的联系就是感情了,而感情是需要时间和接触维持的,所以我更多时候想爸妈,并不想朋友。现在,我逐渐变成了我不看好的样子,我没有讨厌自己,我不再有愤青的特质,但是对不喜欢的人仍然不能笑脸相迎、暖语相温。偶尔,也像以前,写写字,听听电话,为着认识一些可爱的人,而终日快乐着。
  人生就是一潭水,鱼虾越多越闹腾,尤芳以为自己的人生是翻不起波澜的,我们都一样,孤独无助,平庸无用。
  这样两个人的生活写出来,势必成流水账。好在尤芳最终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有故事的人,我就没那么幸运了。这是我想把她的故事写出来的原因,有东西可写。我在开头说了,每个人都想把自己写进故事。正是私心作祟,我把自己那些表浅的烦恼,以及难以承受的平淡之苦掺进她如诗如雾如沙砾如树叶的人生。
  我和尤芳都没想到,这个无足轻重的虎头蛇尾的梦,冥冥之中注定要改变她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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