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仙子再遭磨难九死,侠肝义胆英雄救生
作品名称:群旗飘飘——我的群主我的群 作者:土豆花开 发布时间:2018-05-08 22:45:45 字数:9582
〈二十六〉
黑土微闭着眼睛疲惫地低着头坐在嘈杂的人群里,他期待着时间过得再快一些,渴望飞驰的列车能将他带离这伤心之地。忽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想到了那个令他伤心的愚昧无知的女人。此刻,他是不会接听她的电话的。可是电话声一阵紧似一阵,他想或许是单位的同事或朋友。拿出手机来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摁下了接听键,电话的那头一个并不熟悉的陌生男人劈头盖脸的谩骂传了过来:“你不是好人吗?你他妈的不是一直在打她的主意吗?可是现在你这个缩头乌龟躲到哪去了?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来,黑土你还是不是个男人?难道你想等着看水莲的尸体吗?”“什么?你是谁?水莲怎么了?”他猛地站起身,茫然地向四处张望,大声地对着手机听筒喊:“谁?水莲出事了?”他不想知道是谁打了电话,他只想知道水莲究竟怎么了。他不顾一切地跑出了候车室。
他坐上了出租车,一时竟忘记了去水莲家的路,他记得曾经开车送过她一次,可是现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不停地催着出租车司机快开,司机师傅苦笑着说:“兄弟!我往哪里开啊?总得告诉我个地儿吧!要是北京上海我还不去呢。”“出城往北的方向。”还好黑土记起了大致的方向。他赶紧回拨了刚才电话里骂他的那个男人的号码,大声而急迫地喊道:“喂!快告诉我在什么位置!我是黑土。”电话的另一边很乱,又像是有女人的哭声。他复述着电话里叙述的地址:城北路安顺街十一方块西门。似乎司机师傅看出来顾客遇到了十万火急的大事,司机师傅说了声“知道了”,出租车发疯似地在车流中左冲右突。大约二十分钟出租车到达了水莲所居住小区的西门,黑土的脸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落,脸色凝重。车还没完全停稳,黑土把早已准备好的一百元钱快速地扔给了司机,几乎是撞开了车门飞下了车。
他远远地看见一群人在楼下,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旁边杂乱地停了好多车,有几辆车特别地扎眼。一辆是画着大大十字的救护车,另一辆是不停闪着警灯的警车。还有一辆车头前系了一朵扎眼的黑色花团的灵车。黑土心里一惊:不好!出大事了。
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是撅头。他看见黑土跑过来,一把抓住他说:“兄弟够义气,她在楼上已经不行了,快去陪陪她吧!我先把尸体送走,剩下的事回来咱俩再商量,快!”撅头重重地拍了下黑土的肩膀。“怎么回事?”黑土急切地问。“他自己跳楼摔死了。我就知道这些,快上去吧!她昏过去了,医生护士刚刚抢救过来,像是要疯了。快去!”撅头说完话扭身冲着几个戴着白手套的人大声喊道,“哥几个快上车,我们走。”那几个人是撅头的好哥们,“嗖嗖”几步都上了车,呼啸而去。
五层楼黑土却像是走了五年的路那么艰难。走廊上客厅里站满了神情肃穆满脸哀伤的男男女女,屋里一片狼藉。地板上零零碎碎地铺盖着旧报纸,踩上去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像是魔鬼的手在撕扯女主人的心。
里间一个不大的卧室里站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围成了一个半弧形,脸朝着床里边。黑土挤了进去,他看到了平躺在床上那个瘦弱的身躯赤着脚,脚上一道道儿的泥印子。一条半旧洗得发白的白底兰花棉布睡裤,皱皱巴巴地瘫附在她枯干的腿上,没有一点生气。她的上身是一件贴身的藕荷色绒衫儿,她的气息微弱到几乎见不到一丝的起伏,脸色苍白,嘴唇和脸色一样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眼睛紧闭着,头发凌乱地摊开在头的两侧。她的一只手被一个女护士抓着,手的颜色和扎点滴的针上的纱布一个颜色。只有几条泛着青色的筋,瘪瘪地像一条条细细的线。床的里边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脸上挂满了泪水,头一歪一歪地不住地摇动,身子瘫软地坐在她的旁边。嘴里咕咕唧唧地像是在对着她说话,眼睛向外凸着直勾勾地看着可怜的妈妈。黑土想这一定就是她的那个患有脑瘫症的馨儿。
他神情紧张地问身边的一个白大褂:“她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危险吗?”他的声音不大,却是那样地急迫和威严。白大褂侧身看了眼黑土说:“抢救过两次了,现在她的心跳微弱,身体极度虚弱。我们现在给她注射些营养液,再考虑安排她住院观察。刚才还不适宜搬动她,更何况是五楼。”“哦!是这样,谢谢你们!”“不客气,我们应该做的。”白大褂接着补充说,“点滴用了好一会儿了,她一直没有抽搐的表现。我看不如趁现在赶紧送她去医院,不然一旦再次出现昏厥或其它情况就更危险,毕竟我们这里没有太多的急救设备和手段。”白大褂是看着黑土说的,想必他当黑土是水莲的亲人。黑土果断地说:“好!我同意。目前她的状态可以背下去吗?还是……”“可以。”白大褂很肯定地说。黑土看了眼床上那个鼻涕和眼泪糊了一脸的馨儿,回过头对着客厅里的人问:“有哪位邻居和馨儿比较熟悉的可以先帮忙照看一下吗?”话音未落,一位六十左右岁的大妈赶紧跑过来说:“我来吧!我是隔壁的邻居,馨儿和我小孙女常在一起玩,我们很熟的。放心去吧!孩子交给我了。你说这家里出了这么大个事,双方亲属又都是农村的还没到。我们邻居要再不伸把手,可是让人家笑话死了。”说着话过去抱馨儿。
黑土轻轻地把手伸到水莲的背下,又轻轻地将她扶起来,然后他蹲在了床边。用眼睛示意身边的女护士帮忙,水莲像一张面饼一样紧紧贴在黑土的背上。黑土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背着水莲走下一级一级的台阶。他走得十分辛苦,汗珠一滴一滴砸在坚硬的水泥石阶上,旁边举着点滴的护士紧跟在黑土的身后。走廊里传出馨儿含涽不清的哭喊着喊叫妈妈的声音,那声音真的是太过凄惨,如同一把把钢刀插进了黑土的心里。他低着头,泪水和汗水流了一路。
当天晚上,水莲的哥嫂还有他丈夫的姐姐弟弟妹妹们都前后脚赶到了溪城。水莲也渐渐地清醒恢复了神智。只是身子由于惊吓哀恸过度,她仍然还非常虚弱。
黑土已将亲属安顿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宾馆里。下午撅头跑回来和黑土一起商量了一下水莲丈夫的后事。黑土说:“一切从简从快,这样也好减少水莲以及亲人的哀恸。”撅头十分赞成黑土的意见,他真诚地握着黑土的手说:“你说得对!听你的,一会儿我就去联系明早出殡的事。刚才在宾馆我也问了一下家属的意思,跟你想法一样。兄弟!过去误会你了,大人大量多担待!”说完撅头握着黑土的手用力地摇了摇,转身急匆匆走了出去。即将出门时又回过头冲着黑土说:“外面的事我负责,医院和宾馆这边的事就交给你老兄了。”黑土重重地点了点头。就这样两个人各自分工忙碌着。
晚上水莲稍好些了,两个人征求了水莲的意见。水莲完全赞同他俩的安排,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可是当她想到明天就要与最最亲爱的人阴阳两隔的时候,还是悲痛不已,再次昏厥过去。
医生护士很快跑了进来,这次抢救花费了更长的时间,医生告诉他俩说:“她现在不只是身体虚弱和哀伤,耽心她的心脏或是其它方面还有问题。明天再给她增加几项检查之后才会有结论,今晚最好有家属看护。”黑土说:“放心吧医生!我们一定会看护好她的。”医生出去之后,黑土小声地对撅头说:“兄弟!你在外面忙活一天了,明天还要起早,更有你忙的了。不如你去宾馆睡会儿,水莲这我负责。”撅头说:“也好,不过现在还不困,头半夜我看护,你也好歇会儿。”黑土不好再勉强,于是说:“好!听你的。”
直到很晚了,水莲还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多数时间仍然是处于昏睡状态。黑土拍了拍撅头的肩头说:“兄弟!谢谢你。”撅头有些莫名其妙愣愣地看着黑土说:“你谢我?因为啥?还不都是为了她。”他冲着床上昏睡的水莲怒了努嘴。“是的,我知道。我是说你能打电话告诉我,不然……”他沉吟了几秒钟说,“不然我会、我会遗憾终生。谢谢!”黑土伸出了手。撅头的手似乎稍小了一点,但是他十分用力地紧紧握住黑土说:“不必谢我!都是应该的,你不也是一样嘛。”黑土默默点了点头,两个男人彼此勿用多言,都了解彼此的心,了解彼此对于水莲无私的爱。
黑土看看天色已晚,亲属也都回宾馆休息去了,病房里只剩下他和撅头。病床上的水莲呼吸也渐渐地变强,脸色也有些好转。他看撅头靠着床沿不住地瞌睡,眼皮子直打架。心想他是太累了,于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说:“兄弟!明天好多事都要依靠你呢,还是早点回宾馆去睡会儿吧!你放心,我一定会看护好她的,再说后半夜也没有点滴了,我也可以打个盹。”撅头折腾了一天忙着联系所有的事,的确也是困倦了,想想明天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去张罗,于是站起身说:“好吧!我信你。那我回宾馆睡会儿,如果她有事一定记得打我电话。”撅头同样拍了拍黑土的肩膀,看了眼熟睡中的水莲,挪动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出去。黑土一直跟到了病房门口,望着撅头背影说:“放心去睡吧!有我呢。”
两天的时间匆匆过去了,而对于水莲却似度过了她的一生。撅头累得趴在水莲的病床边睡着了,黑土也不住地打瞌睡。水莲稍好了些,医生告诉她要当心不要过于激动更不要过于劳累。因为她患有严重的心肌缺血,如不注意会引起心脏骤停,若不能及时抢救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群里的爱无痕不知从哪听到了信儿也赶过来参加了丧事,虽然他已经是群管理了,可他并不是代表群,而完全是出于对水莲的同情。他还通知了群里水莲较好的一个小姐妹叫花无语的年轻女人。考虑樱桃还在家养伤,馃老不知出没出院也就没通知他们。不过他还是特意通知了扁担,他想毕竟扁担是群里的大管理。更是元老级的人物,目前也许只有他才能代表群。不过令他失望的是扁担竟以单位忙走不开为借口拒绝了来参加丧事。他心里越发感觉人情的冷漠,更加不屑扁担这个人做人做事的风格。
第三天的早上,双方的亲属吃过了早饭都来到了病房。看看水莲身体也渐渐地好转,也没有其它的事需要做,况且每天住在宾馆里吃住的花销也很大,于是打算回农村去。她的唯一的哥哥嫂子决定把馨儿先带回去住一段时间,也好让水莲静心修养。婆家的亲属因为没了亲人,自然心里上已经疏远了,不过是碍于情面说了些安慰的话。大姑姐是个爽快而直性子的女人,临走时说:“虽然弟弟没了,可家里总还是要回去看看嘛,毕竟老人还活着呢。”水莲明白她是想说老人的赡养费的事。她没正面回答她,只是说:“你们放心吧!他的工伤赔偿款一下来,我会给老人送回去的。”撅头安排车把他们送去火车站,黑土已经在网上给他们订好了回程的车票。
病房里只剩下水莲的哥哥嫂子,还有黑土。她的哥哥是一个老实憨厚的农民,嫂子人也实在。不过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的样子。哥哥黑瘦的脸颊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话很少,眼睛里始终转着泪花。他坐在病床前拉着妹妹的手说:“还是跟哥回家住吧!不然我怎么能放心得下呢。”说着话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嫂子在一旁细声慢语儿地帮衬着说:“可不是咋地,不然俺连一个好觉都睡不成,终归是挂记着你。听你哥哥话,跟俺回吧!家里又不愁你吃住。”水莲也流着泪,她心里清楚哥嫂是一片真心对她。父母死得早,许久以来只有哥嫂一直在牵挂着她。这次为了筹钱去上海治病,哥嫂把家里的土地房子都压上了,办了十几万的贷款,是哥哥赶着夜车给她送了过来。这一切水莲一生都不会忘记。她哭着对哥嫂说:“我明白哥嫂的心,只是这边的确还有好多事需要去办。我养几天身体好些了,先把事情办完,然后我还真打算回去长住一段时间。哥!嫂子!你们放心回吧!我没事的,我能照顾好自己,只是又要辛苦嫂子还要帮我带馨儿。”“一家人嘛!说这些,不怕人笑话了。”她嫂子边擦眼泪边说。水莲擦了擦眼泪勉强地笑笑说:“哥!嫂子!放心走吧!你们不是看到了?撅头也住溪城,一直还像小时候那样照顾我。还有……”她看了看黑土说,“他是我城里的哥哥,放心走吧!我办完了事很快会回家的。”哥嫂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病房去宾馆接上了馨儿走了。自然又少不了要麻烦撅头去送。
大约中午,病房里只剩下了水莲和黑土两个人,或许是看着亲人的离去再次让水莲觉得感伤,或许是她此刻才真正地意识到她深爱着的丈夫永远地离开了她,总之她莫名的伤心流泪不止。黑土一时不知所措,他走到床边想安抚她,她一头扎在黑土的怀里大哭起来。她的嘴里不停地问:“哥哥啊,我该怎么办啊!如果不是有馨儿我真就跟他一起走了!为什么会是这样?剩下我一个人受罪……”
黑土默默地听着她的哭诉,只轻轻地在她的背上拍打了几下,示意她尽量不要太过悲痛。过了好一会儿,她也许真的累了,也加之伤心难过,渐渐地停止了哭声。黑土赶紧把她的头慢慢地放回到床上去,拉了拉被子给她盖好,看着她慢慢地睡了。
大概是昨天傍晚,云接连不断地打了几次电话,想必是他的同事小李已经把车开回了家,云看到了放在车内的离婚协议书。那是他住在传达室的那几个晚上写的,他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他想要心灵的自由,这些年他感觉好像生活在牢笼里,伸不直腰喘不过气,甚至连起码的人格尊严都没有。他记得昨天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接听了云的电话,他只讲了一句话。他说:“我们离婚吧!对彼此都好,我心意已决,等我休假之后会联系你,一切条件我都接受。”说完话立即关闭了手机,他不想再和她无理纠缠。
病床上的水莲不知何时睡醒了,正定睛看着坐在旁边小凳子上若有所思的黑土。她知道这几天多亏了撅头和黑土,不然她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撅头是个直性子人脾气暴躁,跑路张罗还行,具体细节上的事还都要依靠黑土哥哥。这几天他也一定累坏了,她想到最初认识这位像亲哥哥一样的黑土时自己也是因为病了,这次就更严重。家里这么大的事儿完全交给他去做主安排,又何止是辛苦呢?还有钱的事她也想跟他俩算清楚,总不能挨了累再搭上钱。
她轻声地咳了下,黑土马上转过头说:“你醒了?”显然黑土有些激动。“嗯!是的,我醒一会了。”水莲说着话慢慢移动身子,她想要坐起来,黑土赶紧伸过手去将她扶了起来,把枕头立起来放在了她的后背,让她很舒服地靠着。“想喝点水吗?”水莲微微地点了点头。“有点烫慢点喝。”黑土把水递给了她。她慢慢地喝了一小口说:“还好,真是辛苦哥哥了,我该怎样报答你们的恩德啊!”水莲的眼圈里泛着泪花。“客气啥?都是好朋友,有事了帮个忙还不应该吗?”水莲说:“我感觉好多了,我想你和撅头都好几天没上班了吧!不如这样,今天就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赶紧上班吧。回头问问医生若没有啥大问题,我打算出院回家里休息,在这总不如家里随意。”黑土说:“你说的也是,撅头还是私企。请假要扣工钱不说,时间长了别再让老板给抄了,如今咱溪城找份工作很难的。我呢你不必担心,正巧赶上休年假,没事的。至于能不能出院,咱还是听从医生的意见,你看这样行吧!”听黑土说得有理有据条理清晰而且语气温柔和蔼,水莲感觉心里温暖极了。她没再说什么,似乎有点累了,微闭着眼睛。黑土看了忙走过来说:“还是倒下睡会吧。”
撅头很快跑了过来,水莲正睡着。黑土示意到走廊里去。黑土复述了水莲刚刚说过的话,他想听听撅头的意见。撅头说:“单位的确催过几次了,他妈的,老板只认钱不讲人情。不过话说回来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所以,要是没其它事,今天下午我就回单位上班。不过,她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没个人照看我还真放心不下。唉!真他妈的闹心,家里老婆听说也十二个不愿意。你说都这个时候了还他妈的吃哪门子醋。我还能有啥想法咋地?”黑土淡淡地笑了笑说:“还是先回去上班吧!水莲这边的事情也都处理完了,真多亏了兄弟你。毕竟工作是大事,再说也免得家里闹矛盾。”撅头叹口气说:“唉!你不上班行吗?你可是大国企又是干部?家里老婆没激闹吗?”黑土说:“国企也有纪律啊!不过恰巧赶上我休年假呢,还可以多照顾她几天。”撅头听了十分地高兴说:“真的假的?不会是蒙我吧!不过这几天我看你还是真心对她好。但是话说回来,还是那条原则,我说的可是真的。”黑土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火车票递到了他手里说:“你自己看,没骗你吧!”撅头拿着火车票仔细地看了看说:“哦!你是要去北京?”黑土点了点头。撅头接着说:“可咋没退票,不是白白浪费了钱吗?”黑土说:“没时间了,再去磨磨唧唧办退票,你还不得骂死我啊!”黑土轻声地笑。撅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住啊哥们,心太急了,再有……”黑土早就知道他的心思一脸严肃地说:“有啥?以为我是有所企图是吗?说句实话,认识这么久了我们一直相处的如同兄妹,你真是想多了。不过,我知道你是为她好,在保护她。”“那你还能再陪她几天吗?”撅头有些忧虑地问。黑土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说:“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是愿意再陪她两天,看她没事了,我也该上班了。”撅头的脸“唰”的一下从上红到了下。他举起拳头轻轻地砸在黑土的胸脯上说:“够义气!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撅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唉!我去!哥们忘了件事啊,这么多天不回家你老婆没激闹啊?”黑土听了心里一阵酸楚,心想哥已经没家了,此后便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自由人。可是他的脸上并没有流露一丝痕迹,只微微地晃了晃头,似乎是在告诉他没关系。撅头竖起了大拇指说,“行!够爷们,还真没看出来你小子在家里这么牛啊,以后教教我啊。”
黑土又提到了水莲说关于花销的事,撅头想都没想就说:“不怕你见笑,我挣得少,家里日子过得紧,身上从来也没啥钱。那天过来她给了我一万块钱。”他忙低头在挎包里翻找,里面有一大摞子各种的收据,零星地夹杂着些纸币。他一股脑地全都拿了出来,把钱收到一起捋了捋说:“肯定是够用了,你告诉她,回头我把票据拢一拢再给她交差。”说着话把剩下的大概有五六百块钱递给了黑土。黑土急忙连同票据一起塞回到他的手里说:“兄弟这是干嘛?想惹她生气吗?她是担心不够怕连累了你花钱。够了就好,以后你们怎么算那是你们的事。她也要跟我算账呢,同样的道理。”撅头说:“哦!那就这样!这几天你这边也没少花钱吧?”黑土说:“可不是,都是她的钱,咱不过跑跑腿儿帮点忙而已。”“哦!那是那是。”撅头轻声应承着。
撅头匆匆忙忙回病房看了眼熟睡的水莲,便回单位上班去了,他说:“那我走了,剩下的可全交给你了。这个点到单位没准还能赶上午饭呢,是免费的。”说完他冲黑土挥了挥手,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黑土坐在病床边打着瞌睡,他累极了。傍晚医生来查房,查看了水莲的病情说:“今晚再观察一下,若没有其它症状,明天早上可以办理出院了,不过回家后还需要静养。特别是不要过于悲喜以及进行大运动量的活动。最好身上长期预备救心丹之类救急的药品,明早我会给你开些药带回去,记得要按时吃。”水莲和一旁的黑土不住地点头答应着。
或许是白天睡得多了,或许是她的体力有所恢复。晚上她的精神状态有了明显地好转。她问:“撅头上班去了?”黑土说:“是的,中午就走了。还有他说钱够用了,回头他找时间看你顺便交差。这两天可真是够他忙了。”水莲轻轻叹了口气说:“唉!要不是你俩帮忙,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黑土哥你明天也上班吧!我感觉好多了。”她的脸上勉强地挂着一点点笑。黑土说:“你就别操心了!我不是说了嘛,真的是休假,赶紧养好身体吧。对了,你还有什么打算?”黑土说完话,马上意识到失言了。这个时候她还虚弱得很,还没有从伤心哀恸中走出来,问这个问题岂不是添乱吗?他很懊悔,想把话题转移开。可是水莲不等他开口,似乎早已看出了他的心意似的说:“哥哥不必在意,总之是为我着想。我想过了,还是把工伤款追回来是首要的事,至少也给大军父母亲一个交代。”黑土略加思考了说:“你打算怎么办?我看凭你一己之力找那老板,只怕是很难在短时间内解决问题。不如这样,明早我联系一下高中的一个同学。他现在省城一家律师事务所做律师,看看他能不能有更好的办法。”水莲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答应说:“这样可是好了,就依哥哥的办法,只是又要给你添麻烦了。”黑土还想再问什么?他只说了“还有”两个字便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水莲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也猜到了几分。
她休息了一会儿说:“我知道哥哥最放心不下的是什么事。去上海之前我把那张一百万元存款的银行卡给他送回去了。手术失败停止了后续的手术,因此医院也没收多少钱,不过是两个人的吃住和车费等花销。我哥用土地和房子抵押贷款的钱就足够用了,这次家里出事把你借给我的钱花了一些。等他的工伤款来……”黑土急忙打断了她的话说:“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我是担心……”水莲接着说道:“我明白哥哥的意思,自然是希望我能做个问心无愧的人,那样活着心里才踏实。我也是思前想后的琢磨,假如我真那样做了,即便是治好了他的病,他也会伤心难过死,更何况是去做那样的事。他是个要强的人,他不愿意拖累我,宁可自己去死,也……”说到这水莲又是泣泪如雨悲痛万分。黑土急得满脸冒汗,又是递纸巾又是忙着端水找药,心里暗暗地痛恨自己不该惹她伤心。水莲伤心哭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止住了哭声接着说:“我想等工伤赔偿款下来了,一部分给大军的父母养老。再有就是把那个混蛋垫付的住院费也还了,我不会用他的脏钱。尽管他侮辱了我的清白之身,但是起码我的心还是干净的。”黑土听了更加由衷地从心底里崇敬和钦佩水莲!他说:“是的,是的。不过,也便宜了那个混蛋!”黑土仍然很气愤。
水莲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也许是我的命吧!”她的眼里又满是泪水。“这世道,作恶多端的坏人就这么逍遥法外了,难道老天爷真是瞎了眼吗?”黑土像是在自言自语。“怎么会呢?哥哥!还有件事没来得及告诉你。他就要完蛋了,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了,也许等不到春节呢。”“是啊!快说说是怎么回事?”黑土有些激动。
“节日的第一天晚上,他几次三番地打电话哀求说有要紧的事见我,等他爷俩吃完了饭,看他高兴地逗孩子玩我下楼去见了他。心想你的臭钱我一分不要,你还想怎样?逼急了告他强奸,总是豁出去脸面不要了,也总比做个不人不鬼的下贱女人强。”黑土暗暗地在心里由衷地敬佩她的忠贞。
“他见到我‘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说:‘感谢我把卡还给他之类的话,还请求我原谅他,千万不要去告发他。他说已经受到部队上人的牵连,有关部门可能已经在查办他了,恐怕后半生只能是在监狱里度过了。他说的十分凄惨,再没有了往日的骄横霸气。我答应了他,看他那副可怜相我就答应了不去告他。之后他把一个报纸包递给我说,你拿回去吧!算是我赎罪。我不要,可是他把东西扔下之后就急匆匆地跑掉了。回到家,直到夜里见他睡熟了,我才躲到客厅里去看,是两万块钱现金和一张卡,还有他写的一封亲笔信。他说,他把那张一百万的卡退给了人家,谢谢我能如此慷慨,还说从来没见过我这样傻的女人。我看了很生气。哥哥我傻吗?”黑土笑了说:“按着当下人对于金钱的追求和渴望的程度说,你的确有点傻。不过,傻得让人钦佩敬仰。”“哥哥就别取笑我了。”水莲接着说道,“他说这张卡里有五十万元是转业时部队上给的安家费,是干净的钱。为了赎罪,也为了补偿我,他决定把这笔钱留给我。他的孩子在美国生活很富裕,还说他现在也转不出去钱了;还请求我如果能够原谅他,希望将来能到监狱里去看看他,哪怕是一次。这次他的老伴也脱不了干系。就这样他把钱和卡都留在我这了。我还想该怎样还给他呢,谁知道家里就出事了。”“哦!是这样。”黑土陷入了沉思之中。水莲说:“哥哥!你说我该留下这钱吗?还有这钱算不算是赃款?”
好久,黑土恨恨地说:“畜牲终于也有了今日!哈哈!五十万?区区五十万就能弥补他对你的侮辱吗?就能抚平他对你身心的伤害吗?他霸占和剥夺的又何止是你的清白?他侮辱的是这个时代的道德和良知,是这个伟大光明正确的党所代表的人民!好在他的那颗兽心还残留了一点点的人性。这笔钱是他合理合法的收入,又怎么会是赃款呢?更何况他不还祈求你能去探监吗?真是好笑透顶了。先留下吧!为什么不?”水莲犹豫地点了点头。
黑土挤在公交车里,车里很冷。他仍然还穿着离家时的那身衣服,不过他的心里很暖。因为云已经答应了和他离婚的事,条件是黑土净身出户。即使是当着民政局工作人员的面云依然哭得稀里哗啦,显然她并不情愿。然而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一切都太迟了。也只好无可奈何花落去,也只能在梦中渴望似曾相识燕归来吧。她想把车留给黑土,说自己又不会开。黑土谢绝了她的好意,把车钥匙放回到她的手里,说了声“谢谢!你多保重”先一步走出了民政局大楼。
身后是云撕心裂肺的哭声……
月老酒醉欺良善,乱点鸳鸯泪滔滔。
仁善同心结连理,雪映红烛梅香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