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调查

　　清晨，当江宁洗漱完毕，余浩然已经把热腾腾的早餐准备好了。
　　他把昨晚剩下的小米饼热了一下，还煎了两只鸡蛋，加上香甜的热牛奶，真的很温暖动人。如果和他一起生活一定会很温馨幸福吧？江宁心中感叹了一下。
　　“西风呢？”
　　“那家伙还在睡呢，不用管他。”
　　确实不用管他，他在这里简直是来去自如。江宁心中又感叹了一下。
　　当两人在回单位的路上时，余浩然一面开车一面不经意地问：“昨晚睡得怎样？”
　　“嗯，喝了你那杯怪茶之后，很好啊，一觉睡到大天亮。”
　　“哦？”
　　“嗯，这之前，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是么？梦到什么了？”
　　“嗯——我来到一个小树林里，那里好象是一个度假的小木屋区，嗯——周围很黑，有雾，然后，还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哭声……”江宁停了下来，沉思着。
　　“一个小女孩？”
　　“嗯，听声音应该年纪很小——”
　　“听声音？你没有看到她么？”浩然想起昨晚西风说的话：他看到了一个三四岁样子的小女孩。
　　“没有，她好象被关在屋子里，屋子又上了锁，我进不去。”
　　“这样啊——后来呢？”
　　“后来，我想帮她，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很着急——然后，嗯，就被你弄醒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听到你好象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嗯——我觉得好象认识她……”她有点犹豫，不知道他听了是否会觉得她很傻。
　　“是么，你觉得是谁？”
　　“嗯——好象是那个‘珍珍’……”
　　他转头看了看她：“‘珍珍’？那个‘珍珍’？冯子珍？”
　　她轻轻点点头。
　　“你刚才不是说看不见她么？怎么觉得是她呢？”
　　“因为……她以前告诉我的……”她侧头看着他的侧脸，“我以前，也梦到过那个地方……我觉得，她就是‘她’……”
　　他也转头看着她：“那么，我们要不要先去人民医院？”
　　“但是，我今天没有跟肖科请假哦——”
　　“没关系，我打给他。”说着，余浩然拔通了肖科长的电话，那边“喂”了一声。
　　“肖科，您好！”他通过蓝牙耳机说道。
　　“哦，是小余啊？有什么事么？”
　　“肖科，是这样的，我们有一件事又要麻烦江宁同志帮忙，所以——”
　　“哦，没关系，我们支持，哈哈……那等小江回来，我跟她说？”
　　“肖科，谢谢您！因为事情有点紧急，要马上出发了，这样吧，我想直接去找她吧，您同意吗？”
　　“同意，没问题。”
　　“那好，谢谢您！”
　　“不用客气，我们在工作上互相支持是应该的嘛。”
　　那边挂了电话，余浩然转头对着江宁眨眨眼。
　　
　　在医院的重症病房里，冯子珍仍是昨天所见的样子，动作也没有变，静静地躺着，了无生气。
　　韩秋玲一脸的绝望地靠在床头坐着，双手紧紧地握着她的右手。
　　看到江宁和余浩然走了进来，韩秋玲仿佛看到了救星，忙站起来迎了上去。
　　“江小姐，你们终于来了，你们是来帮子珍的，是么？”她激动地问。
　　“韩女士，我希望能有所帮助。”江宁轻声道。
　　“韩女士，我想，我们想跟主治医生好好谈一谈，了解一下情况。”余浩然接着说。
　　“对对对，只有了解了情况，这样才能更好地帮助子珍。”韩秋玲拼命点头。
　　现在正是上午医生查房的时间，主治医师苏医生正在其他病房查房，还没来到这个病房。
　　为了不影响病人，于是，江宁和余浩然便与韩秋玲走到病房门外的长廊椅上坐下。
　　“韩女士，这里一直是你在照顾珍珍么？”
　　韩秋玲点点头：“孩子爸工作很忙，他，他只要有时间就会抽空过来的。”她的眼眶发黑，眼窝深陷，显然是连日劳累的结果。
　　“冯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在一家企业工作，具体做什么工作，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整天不是开会就是出差，没有什么时间呆在家里，也没有时间照顾孩子。”她的声音很是疲惫。
　　“那，你们家里就全靠你照顾了？”
　　“是啊，自从有了小宝之后，我就没有出去工作了。”
　　“小宝？你们还有一个小孩？”
　　“是啊，我们还有一个小儿子。”
　　“那你现在整天在医院里，小儿子还那么小，怎么照顾呢？”江宁心想，他们再婚也不过两年左右，那个小儿子最多一岁，正是最需要母亲照顾的时候，怎么可能离得开呢？而且，这个母亲也真是狠得下心来，为了这个带过来的“后女儿”，居然连亲生的宝贝儿子都可以不理的，也真是太伟大了！
　　“小宝他快八岁了，上学了，也开始懂事了，现在让我妈帮忙照顾，没关系的。”说起宝贝儿子，她的脸上有了一点点神采。
　　江宁却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才结婚两年么，怎么却有个八岁的儿子？她不是累糊涂了吧？
　　江宁和余浩然对望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苏医生和其他医护人员过来了。韩秋玲忙跟着进了病房。
　　当医护人员们从这个病房出来，在门口又交代了几句，就各自散了，看来这是今天上午巡查的最后一间病房了。
　　江宁和余浩然便跟着那个苏医生走过去，“苏医生，请留步。”
　　苏医生停了下来，回转身来，疑惑地看着他们。
　　这个苏医生的身高和余浩然差不多，身上宽松的白大褂也掩盖不了他挺拔的好身材，左胸前扣着他的工作卡，上面印着“主任医师苏泽霖”。现在近距离地面对面地站着，江宁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面容，心里不禁喝了个彩：哗，好帅的医生，如果是在门诊部，只怕会被迷妹们挤破门吧？可惜啊！他居然在住院部里藏着！她居然不禁为那些只能在门诊出入的人们感叹。
　　如果余浩然此时也穿着警官服（非办案时候，他们都不穿警服的），两大帅哥站在一起，哇，那真是制服的致命诱惑了。
　　“苏医生，您好，我们是——”江宁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他们既不是病人家属，也不是此案的办案人员。
　　余浩然很淡定地先出示的自己的警官证。
　　苏医生看了看他的警官证，没有说话，只是淡然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一句。
　　“苏医生，您好，我们昨天晚上来过刚才这个病房，也跟您见过面。”余浩然接着说道。
　　“你们？”苏泽霖想了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们是那个案件的办案人员？”
　　“我们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余浩然很狡猾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且，在来的路上，他已经让失踪人口案组的同事把那个失踪案的相关资料传到他的手机里了。在刚才的等待时间里，他们已经把所有资料看过了。
　　“我九点半有个会诊的会议，现在是——”他抬手看看手表，“九点十分，这样吧，我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请到我的办公室谈吧。”
　　三人一起来到苏泽霖的办公室，苏泽霖示意他们在那张双人沙发上坐下后，他也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苏医生，为了不影响您的工作，那我们就直奔主题吧。”余浩然马上说。
　　“很好，请说吧。”苏泽霖也很干脆。
　　“冯子珍的病情现在是什么情况？能否请您从她入院到现在的情况都说一下？”
　　“可以，冯子珍的情况可以说很简单，也可以说很复杂。”他停了一下，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两人都没有插口，只是静待他继续说下去。
　　“说简单，是因为，从入院到现在，她的情况一直没变，除了，”他起身从背后的书架里找了一叠文件，翻了几下，从中抽出两份，又回到位子上坐下，“这是她的脑电波监测图。”说着，把手上的两份文件递给他们。
　　两人看着面前的两份图上的密密麻麻的曲线，旁边印着一堆陌生的外文名词。
　　江宁疑惑地看着苏医生：“苏医生，是不是她的脑部活动——变弱了？”
　　苏泽霖有点欣赏地看着她，点点头：“这是她刚入院的一个监测图，和昨天的一个监测图，两图对比，从监测所得的峰值看，她的脑活动是处于逐步衰减的状态之中的。”
　　“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这就是复杂的地方。目前的医学界，对于人类的大脑的研究仅处于初级阶段，特别是对于控制人类意识的部分，可以说一无所知。
　　“我们各科室对她进行了多次的会诊，也联系了国外的一些合作医院的名医对她的病例进行了会诊，目前，我们的会诊意见是，这个类型的深度昏迷，并非外因所致，而是病人自身的选择。可能是她关闭了大脑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强行把自己的意识埋藏起来。
　　“目前这种状况，我们不能对她的大脑进行任何的直接刺激，因为，我们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严重后果；但是，如果就这样放任下去，她的脑活动很有可能最终停止，其结果可能就是——”他的脸色很凝重，“大脑死亡。”
　　“病人自身的选择？您是说，冯子珍她自己不愿意醒过来？”
　　“是的。至少目前的情况看来是这样。”
　　“她，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为什么会……”
　　“这就是我们现在必须要弄清楚的地方。出现这种情况的病人，往往是精神遭受了严重打击，心灵遭受了极大的创伤，对现实严重失望，为了逃避令人失望的现实而选择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
　　“是家庭原因么？”江宁沉思道。
　　苏泽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前几天也跟她的父母谈过了，让他们好好想想，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对孩子造成了严重的打击？只有找到真正的原因，我们才有可能想办法去解开这个结，而只有解开这个结，才有机会去把她拉回来。”
　　他又翻开一直放在桌上的一本档案：“根据以往的病例，处于这个年龄阶段的病人，通常是由于家庭的原因，例如，家庭不和，父母关系恶劣，自小受虐待等。冯子珍的家庭状况……父亲冯南成，一家企业的管理人员，母亲韩秋玲，是全职母亲，嗯，这样看来，她的家庭的经济情况还是不错的。”
　　江宁忽然插口道：“她的母亲……那个母亲不是她的亲生母亲，是她的父亲离婚后再婚的妻子。”
　　苏泽霖有点吃惊地看着她：“是吗？她们的血型倒是一样的。”
　　“还有，”江宁继续说道，“那个父亲，听说，也不是亲生的父亲，是养父。冯子珍是冯南成和前妻一起收养的孩子。”
　　苏泽霖深思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余浩然插口道：“苏医生，请问，如果查出了真正的原因后，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才能把冯子珍唤醒？”他不能让江宁把太多的案情信息透露出来。
　　苏泽霖沉思了一会儿，刚才江宁的话确实让他颇为吃惊，他本来以为这个家庭可能是夫妻不和，让孩子感到难过，从而引起这种状况，只要父母的问题解决，那么孩子的心结就能解开了，而现在的实际情况居然如此复杂，也难怪孩子一直没有醒来了。
　　“这要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事件了，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找到其中的关键人和关键点，而最重要的是，事情得以解决后，如何传达给病人？目前，病人是关闭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的，也就是说，她拒绝接收外界的信息。必须是她绝对信任的人，才可能有机会把信息传达进去。”
　　“明白了，那么，目前我们必须首先要做的是调查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件。”余浩然说着站了起来，“苏医生，谢谢您的配合！我们不打扰您的工作了。当我们有进一步结果后，再来找您。”
　　“好，希望尽快有消息，我担心，拖久了，病人的大脑会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两人告别苏泽霖，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