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叶飘零（五）

叶飘零（五）

经过一夜的深刻思考，杨扬决心明天找王老师。说说自己这些天以来的心里话。
这些天，同学们都紧张地为即将到来的“市一检”做准备。上一周，王老师在班会课上传达学校的会议精神，提到“市一检”的事情，同学们听了都很紧张。因为，听说一检的成绩很重要，明年能不能考上大学，就看这次的成绩好坏。杨扬欢欢他们是文科班，据说考学要保险，成绩起码得排到全县前三百名。如果进不了这个名次，接下来只有两种可能，那就是：要么目标定位大专，要么继续加大备考力度，或许还有成功的可能。
对于这样的艰难选择，欢欢心里更是清楚。依照他目前的学习状况，就只能选报大专院校。这种选择在别人眼里是很痛苦的事情，可到了欢欢这儿，他就没有那么痛苦了，他只想尽快走进大学的校门，然后尽快走出大学校门，找到工作，那样，他就可以不再看别人的眼睛了，自由自在地和苗苗呆在一起，他还在想着怎样尽自己可能去帮助苗苗。不管别人怎么看，欢欢总会为自己这种理想而兴奋不已。他觉得，自己的做法没有错，自己的想法更没有有错。谁让他和苗苗是邻居呢!谁又让他曾经在童真的少年时代，就给予苗苗许多的帮助！也许，这正是人们所说的是老天安排他来帮助家庭不幸的苗苗的。有时候，他会感觉这是他的一种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一旦欢欢把这种想法当作自己的一种责任时，他总会出神的发呆；而当他发呆的时候，他会极不情愿的对待他的同桌。杨扬为此曾经和欢欢发生了许多误会。每当欢欢这种自己也极不情愿的举动一旦出现，欢欢自己也掌控不了自己。他会把满腔的怨恨一点一点慢慢地发泄出来，他感觉到，那是对父母的一种极大的叛逆心理在作祟。他很想矫正自己的这种心理，可他自己也没有办法，自己也无能为力。
苦苦的矛盾争斗，让欢欢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欢欢曾在日记中写道：“既然一切都不能改变，我们何许又要强作改变。生活中的事情有时就是那么奇怪。就像我现在莫名其妙的想起苦命的苗苗一样。不知道她现在一个人在那个灯红酒绿的世界里过的怎样。她那稚嫩的双手能为那座城市创造多少财富？而她整日为之奉献的城市，又能给她多少回报？想起苗苗现在所走的道路，为自己的家庭做的一切，我为自己感到汗颜。一个大男人，还要父母给自己操心，还再靠父母生活。”
“父母的良苦用心，其实我是知道的。只是，他们的做法有时太不近人情。他们的伤害了我的心。却还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疲于奔命。”
“真是对不起了——父亲母亲。孩儿会让你们很失望。不过，人生的道路有千万条，我现在正做着自己全身心的努力。”
水龙头开始结冰了。校园里读书的学生越来越少。他们人人都在为那个遥远的梦想而做着艰苦的努力。
掐指算来，现在离一检不到三周时间。这种紧张的氛围，使得欢欢也暂时把自己的烦恼丢在一边，和其它同学一道投入到备战一检中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尊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杨扬正十分认真地朗读并背诵着李白的名篇——《将进酒》，王老师检查学生的语文早读，转到了他的面前。
杨扬见王老师走了过来，便停止背诵，主动上前和王老师打招呼。
“王老师好！”
这一声问候，自己也感到十分别扭，然而又是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因为，在他们高三一班里，就有这样一位女生，见到老师后能主动上前和老师打招呼。同学们都感到奇怪而不可思议。每当这时，总会有特别调皮的学生等被问候的老师走后，上前讥讽一番刚才那位挺有礼貌的学生。杨扬知道这些，今天见到王老师却也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等那声音还未落尽，他自己感到十分的别扭。王老师没有出声，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也是老师在大众场合与学生交流的一种常用方式。在杨扬他们的学校，一般这种场景里，老师的点头已经是对学生的一种最好回复。
“老师，我想和你谈谈？”杨扬不再去关注自己红红的脸。
“谈什么？”王老师不带任何感情地问。
“我……”杨扬有些紧张，“有关我个人的思想问题。”
“这样吧，下午三点半，你到我办公室来，到时候再说吧。”王老师有些和蔼地说道。
“谢谢老师！”
杨扬充满感激地、又是用响亮的声音应答。
此刻，他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激动。说真的，最近一段时间，他总感动自己很压抑，无法与同学沟通交流，无法在同学面前行使班长应有的职责，他甚至想到了辞职。然后，一个人就静静地出入教室，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学习当中，用努力地学习来弥补自己的“过错”——一种来自内心的无法言语的“过错”，而后，再来重新塑造自己在高三一班的形象。然而，王老师今天最终理解的目光，末了时友善的态度，临走时温和的准许，让他又对自己的心灵世界做了一次狠狠的批评：我太自私了，自私到别人无法理解的地步，我应该好好自我反省，自我解剖，自我改进，自我提高。
他更感到，由于他思想上的原因，最近一段时间工作不那么积极主动，甚至学习也出现了滑坡现象。看来，一个人的思想认识十分重要。有时，它可以成就一个人的事业；有时，它也能毁掉一个人的事业。细细想来，还不是人的主观意志在作祟。而是人的十分复杂的思维形式尤其是带有某种感情的思维形式，最终导致人的有时候极其幼稚可笑的行为举止产生。而近一段时间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又该属于那种呢？
“我的人生境界太庸俗，太低迷了。这段时间以来，我的所做所为至少说明，我是个并不成熟的学生，也是个不称职的班长。连自己都管不好，何至于给全班同学做榜样。”杨扬反思着，急切地等待着下午三点半的到来。
现在离下午上课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勤奋刻苦的学生还在抓紧课前的一分一秒，在教室的前后认真地读着书。欢欢拿着自己的英语课本，正坐在花园的台阶边，全神贯注地读着。兰兰走到他面前，问起课文中一个句子的语法现象。
欢欢看了一会兰兰问的那个句子，刚好自己曾经做过细心研究，并且还作了归纳整理，知道那是虚拟语气的一种表达形式。只要看懂这种语气，句子其实很好理解。
欢欢细心地给兰兰讲解着。
在好多同学的眼里，这应该是欢欢的一次难得的认真劲头。尤其是杨扬就在好多次的好心的对待中，遭到欢欢的莫名其妙的回绝。那时候，杨扬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杨扬感觉到他的行为举止，尤其在对待欢欢这样的性格内向的同学时，他总是以诚相待。他是想着用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能够打动欢欢，让欢欢也能够以诚相待，敞开心扉，交流内心的想法，在学习生活中，走出内心的困惑，走近学生，接受灿烂阳光的照耀。
欢欢和兰兰的讨论，让涛涛看见了。
涛涛从操场上回来，拿着篮球，一下子跑到正在热烈讨论英语问题的欢欢和兰兰眼前。
“两个好学的痴情学子在讨论什么高深的问题呀！”
欢欢一听“痴情”二字，脸一下红到脖子根儿。
“瞧你那臭嘴，就不会换个词，语言竟如此贫乏。”兰兰毫不示弱，瞬间，展现出自己外向的性格特征。
“哎！我可是刚刷过牙的。”
“牙可能刷过了，可你的灵魂有问题。有问题的灵魂能够用一把牙刷刷洗干净吗？”
“我们的学委大人，请你说说看，怎样才能解决我目前这种灵魂上的问题。”涛涛仍旧一脸的认真劲，手中的篮球不停地来回晃动着，还不时在食指尖滴溜溜的打着转。
看着好动的涛涛，兰兰乘着涛涛没在意，手一伸，夺过篮球，踩在脚底，才有说到：
“这个，怎么能随便告诉他人呢！况且，瞧你那得意洋洋的劲头，又不想洗耳恭听。我的话就这么不值钱吗？”
“学委大小姐，你可别‘一家人说两家话’呀！”涛涛的调皮劲又来了。
听着他们热烈地探讨声，欢欢一句话不说，只是默默地读着书。此刻，欢欢突然被涛涛讲话时的一副蛮缠劲给吸引住。他想，生活当中真有这么一类人，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只要你具备一种死缠硬磨的劲头，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所谓“好事多磨”不就是眼前的这种景致吗？
是呀！“好事多磨”，自己应该从中吸取多少有营养价值的东西。欢欢想起她的小时候的好伙伴——苗苗来。而眼前的兰兰仿佛就是他的邻居——苗苗。苗苗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时候，他和苗苗无拘无束地生活着，每天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干家务，一起做游戏。后来，苗苗的爸爸出了事，家庭的重担就落在苗苗多病的妈妈和苗苗稚嫩的肩膀上。不知为什么，欢欢就是从那时候起，伸出自己的双手，开始帮助苗苗。现在想来，他自己的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对。随着年龄的增长，欢欢的心里竟产生一种喜欢苗苗的感觉。每当想起这种感觉，他都会脸红老半天，还会在心里偷偷地自责自己。有时候，他还会为自己这种“不健康”的想法而羞愧难当。
妈妈发现欢欢的日记后，父母对他的不理解和粗暴的教育方式，让欢欢心里十分痛苦难受。也许，他的所作作为在大人们眼里是犯下了滔天大罪，是决不能被别人宽容和理解的。他幼小的心灵竟被打上了让人无法理解的深深的烙印。
此刻，欢欢不明白，他眼前的两个少男少女，不就在毫无拘束的漫谈着吗！如果放在他自己当时那样的环境中，这还了得。
户外的阳光，在秋风里显得格外珍贵。是因为人习惯了太阳的光芒，只有见到它每天从东方升起，又从西边落下时，为生活而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才会踏踏实实地睡去。而当冬天真的要来临时，当秋风扫落叶的景象出现在眼前时，他们才又感到秋阳的无比可爱。秋天里，一切都是那样的安详，那样的温顺，那样的安静。这种环境里，人们往往会忘记自己的存在，在太阳的安静的抚摸里享受秋日的最美时刻。
在欢欢心里，他真想让这种无比美好的时光能够停留，永远的停留。这时候，他可以不去想任何的事情，包括他紧张的高考复习。他会把自己的思想放开，放的如同天上的无拘无束的自由自在飘游的云朵。在那云朵之上，他任思绪自由驰骋。驰骋到孩童时代，驰骋到和苗苗的过家家的游戏里。
涛涛和兰兰的争论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欢欢回过神的时候，涛涛已经见不着影子。兰兰叫着欢欢，说是时间已经产不多了。兰兰拉了一把欢欢，然后转身向教室走去。
欢欢被兰兰友好的态度打动，急忙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也想教室走去。在他们的身后，阳光依旧懒懒地洒在它能抚摸到的任何一处地方，毫不吝惜，毫不小气。校园里到处都是阳光的影子。让人那样嫉妒。
教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杨扬已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书，静静等待上课的铃声。
从窗户的缝隙里洒进来的那屡可爱的阳光，正轻轻地躺在杨扬的桌子上。杨扬被眼前阳光的无私、仁爱、大度、慈祥所折服，杨扬下定决心，这次和王老师谈话，他要好好地批评自己。从自身角度出发，用理解的态度来看待欢欢的事情。而且，他要配合王老师做好欢欢的思想工作。让欢欢尽快回到集体大家庭中来。就像以前一样，让高三一班全体同学在欢声笑语中快乐地学习成长。也算是他作为班长对全体学生的真情道歉。
正在杨扬思考的时候，欢欢走进教室，来到座位前。
由于杨扬正在进行一系列心里活动，没在意欢欢的到来。欢欢拍拍杨扬的肩膀，示意他让让，杨扬站起来。欢欢来到自己位置上，轻轻地坐下，拿出历史课本。等待好心的贾老师为他们上课。
秋日的阳光暖暖地抚摸着大地的每一寸肌肤，就像喂乳的母亲用手指轻轻地滑过宝宝的额头一样。远处光秃秃的树枝，没有了昔日的婆娑风采，只静静地在秋风中享受着和人们一样的温暖和温情。近处的河水也开始变得瘦弱起来，没有往日的丰腴肥美。北方天空中这时候最多的是麻雀，叽叽喳喳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感，仿佛它们也学会了构建和谐社会的精髓，领会了和谐家园的真谛，飞上飞下，眼看着要落在枯木枝头，忽而又飞离开来，停在小河的岸边，这里瞅瞅，那儿瞧瞧，总也不会歇息的。整个世界，只有它们显得活蹦乱跳，为乡村里平淡的生活，添加一些活泼的因子。
从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缓缓地流进扬扬的心间。杨扬最喜欢享受这种阳光浴的。他此时可以不再去想学习上的事情，不再去想班里的事情，更不会去想因欢欢而引发的各种不快乐事情。他只静静地和阳光对话，向阳光诉说心里的委屈。即使诉说委屈，他也不会感到不快。他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了阳光，他甚至想，如果有可能，他会永远成为它的伙伴。不知不觉中，时针只差一分就要指向三点三十分，杨扬从对阳光的痴迷中回到现实生活中来，当他出现在王老师的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恰好是三点半钟。
杨扬见到王老师的时候，她正在批改作文。
王老师要杨扬坐下。杨扬坐在王老师对面的沙发上。
“杨扬，你找老师有什么事吗？”王老师说道。
“我……”杨扬突然又默不作声了。此刻，他真不知该从何说起，竟一时陷入尴尬的境地。
“我听说最近你和同桌欢欢有些误解，是真的吗？”老师的再次发问，才让杨扬稍稍有些好受。
“有一些。”杨扬不是自觉地说出这样的一句来。
“能具体说说吗？”
“我最近感觉到，欢欢老是和我过不去。我知道他这人有些小心眼。因此，尽量不和他一般见识。而且，我还在有些问题上，不断地帮助他，想通过我诚心诚意的努力，消除我们彼此之间的隔阂。可我没想到，他好像故意找茬，有意挑衅。我想，是不是上次我要求你调换座位一事，他知道了，想不通，所以不理我，故意给我难看。”
王老师沉默了片刻，接着说到：
“杨扬，你先看看这一篇作文。”
杨扬从王老师手中接过作文本，原来是欢欢的一篇习作。读完以后，杨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欢欢在作文中，流露出对父母极大的不满，甚至还有仇恨的念头。这一点，确实让杨扬百思不得其解。一个正在需要父母的关心和抚育的孩子，怎么就能说出如此让人不可思议的话。不管怎么样，父母总是给了我们生命的人，他们即使没有什么功劳，那也应该有一些苦劳吧！作为儿女，一个对父母极为不满的儿女，父母对他们还能有什么渴求！古人云：“可怜天下父母心！”此话一点都不假。杨扬的思绪被王老师的问话打断。
“杨扬，你怎样看待欢欢的这种态度？”
“老师，让我说呀，作为孩子，首先不能用如此态度如此语言对待自己的父母。不管怎样，父母总是给了我们生命的人，是我们一生中，极其重要的人，是每个人的第一任老师。他们最大的贡献，就是给了我们生命。人世间还有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吗？”
“你说的没错。可是，当父母在关心孩子教育孩子方面有了不足时，我们该怎么办？”
“向父母坦诚地说明自己的观点，尽力和他们沟通，消除他们心里的疑虑，力求使父母都理解我们，我们也要主动去和父母沟通。”
“那，沟通不成呢？”
“我想，父母亲都是讲道理的，他们一定会理解自己的孩子。”
“你说的没错。但愿欢欢的父母也能像你说的那样理解自己的孩子，能和孩子坐下来敞开心扉地交流，把一切矛盾都消除掉。”
“老师，你看，目前我和欢欢紧张的关系，该怎么办？”
“你首先不能放弃他，一定要和他保持友好的关系，和以前一样的关系。我找适当的机会和他交流。这段时间，你还要做好其他同学的思想工作，千万不能有歧视他的语言和行动。尽量以友好的态度对待发生在他身上的每一件事，让欢欢感受到班级的温暖，体会到集体大家庭的幸福。如果能以此为调整他不好情绪的突破口，今后，我们针对欢欢的其他工作就会好做的多。”
“老师，我知道。”杨扬被老师的一番话语再次提醒。现在想来，他也应该是小肚鸡肠的人。欢欢和家里有了隔阂，不能得到家人的理解，心情不好那是自然的，也很正常。作为班长，他应该细心了解，耐心帮助才对。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也用欢欢对待自己的方法来对待欢欢，表现出极大的不友好的态度。这种想法和做法都是极端错误的。一个人，如果遇事能从两方面考虑，就不至于陷入矛盾的境地。杨扬自己对待此事的态度，显然已经走进了这种矛盾里。
王老师的谈话，让他明白了许多。他也顿觉心里亮堂了许多。
这样思考的时候，杨扬一下子从以前的困惑中解脱了出来。他顿觉天明朗起来，小鸟的叫声也清脆起来，校园里的一切一下子变得那样的可爱，那样的柔美。他甚至看到在自己和班里其他同学的帮助下，欢欢重新回到集体大家庭里，感受温暖的美好情景。
“扬扬，你最近对欢欢是不是真的产生了误会？”
“老师，我……”
“你不要遮遮掩掩，老师已经有所觉察。”
“是不是调换座位的事？”
“是。就因为你提出调换座位，我曾找欢欢说过。我只想，你们是快三年的好朋友了，这种事情说出去，和任何一方商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可没想到事情后来会变的如此复杂。”王老师有些惋惜。
杨扬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他最为担心的事情终于摆在自己的面前。王老师也说出是她告诉欢欢的。这让杨扬真的有些不可思议。他原来想，王老师会轻而易举地解决这个问题。却没有想到，王老师和欢欢交流以后，欢欢竟仇恨起自己来。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现在，怪只能怪自己倒霉。谁让自己的心想了不该想的事，让自己的嘴说出了不该说的话，又会让这句不该说出话的传到欢欢的耳里。看来，欢欢不理甚至仇恨自己是应该的。
“杨扬，老师只是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你一定要如实相告。”
从办公室窗户投射进来的秋阳，静静地泻在对面的洁白的墙壁上，它似乎正用其洁白的身躯照射着室内的一切。看到明媚的阳光，杨扬似乎找到了救命的稻草。桌子上的阳光会让欢欢出神好长时间。也许，一个人痛苦的时候，阳光才是最好的伙伴。或许，欢欢从阳光里读到生活中没有的东西。而明媚的阳光给人的真实想法太多了。就在欢欢尽情享受阳光的洗礼的时候，杨扬自己可能有好多次打断了欢欢愉快的思维，使他不能从苦梦中解脱，因而有了欢欢不友好的态度。
现在，自己不就处在这种享受阳光的美好境界中吗？
杨扬也不想隐瞒什么，面对老师，他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老师，说出来你别笑话，最近一段时间，我发现，欢欢有些不对劲，上课思想老跑毛，心神不静。我怕他的某些想法会伤害别人，更怕我俩继续这样僵持下去，对他有更大的不良影响。”
“你说的‘跑毛’，是不是指欢欢有了恋爱举动……”
“不错，只是他的‘对象’没有在咱们学校。”
“在哪？”王老师有些吃惊。因为，欢欢并不是那种善于高谈阔论的孩子。加之他十分内向的性格，会有谁喜欢上他？
“我听别的学生说，是他们上初一时认识的一位女生。而且，那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挺好。彼此帮助，互相关怀，共同提高。听说，为此欢欢的父母也没少打欢欢。可欢欢就是不听，继续和那个女生保持着‘联系’，”
“真是这样的话，那……他的恋爱史还挺长的。”
“而且，我听说，他俩直到现在还保持着这种关系。”
听了杨扬的讲述，王老师有些明白。高三了，学生如果还沉迷于这种感情的纠葛中，势必会影响学习，不光给自己，也会给别人带来及大的负面影响。况且，像他们这种年龄阶段，是最容易受诱惑和感染的时候。欢欢对女孩的“暗恋”，也是多数在这个时候极易表现出来的举动。就在杨扬的学校里，有时候，你会看见一男生一女生在饭厅相互喂饭的情景。他们的如此举动，更让人想起来不是滋味。可王老师没有想到的是，欢欢这样如此不善言语的学生，竟会有如此漫长的恋爱史。他一旦陷入其中，哪里还会有心思考虑学习。
想到这里，王老师记起上一次她批评欢欢上课不专心的情景：
“欢欢，你是怎么了，上课不专心。”
“我……没有啊！”
“没有，你看刚才我们讲的压缩语段题，你都做成了啥样！”
“这有什么不对吗？”
“读！让其他学生替你评判。”
“在这美好的时刻，我不会忘记你对我的一篇真情和……”
同学们开始大笑。
欢欢变得十分尴尬。
“老师不明白，你的同桌，三年的同窗好友，思想出了这样的问题，你不及时帮助他，反而要弃他而去，你想想，你这种做法合情合理吗？”
“老师，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怎样帮他，当我知道这事的时候，我很羞愧，很害怕，不知所措。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还是离开他的好。”
“没错，离开他，是一种做法，可你想过没有，如果那样的话，你是否也太自私了。不说学业的完成情况，只说做人，有朝一日，你会为自己当时选择的离开而后悔的。青少年成长阶段，做人应该是第一位。不过，老师今天并不是批评你，希望你也别为座位的事耿耿于怀，你们之间发生的矛盾，我想，你一定会顺利解决的。我也希望你今后能多观察和了解欢欢，化解你们彼此之间的矛盾，在人生的道路上越走越好。”
最近一段时间，天气变得格外晴朗。欢欢他们的复习备考也在各个代课老师的精心准备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学生也加大了复习的力度。他们尽可能地把能够用到又能抓住的一切时间都用来学习。看到这种情景，学校还在不断的向学生灌输“掀学习高潮”的思想。这种氛围，恰好被市上的一次教学工作大检查给碰到了。于是，欢欢所在的学校立即受到各级领导的大力赞扬。
为贯彻学校的会议精神，王老师利用班会课曾经做了大力宣讲。学生可能已经习惯了这种管理模式，并不感到惊讶。欢欢想：什么都要掀高潮。学习是通过高潮就能解决问题的吗？既然是高潮，那肯定就会有低谷，如果低谷到来，学校的领导阶层又会怎么办？
欢欢开始为“肉食者”担忧。
其实，不光是欢欢他们，有好多学生对学校的管理制度不。他们开始变着法儿和学校的连续复课作对：请事假、请病假的学生很多。以至于有一次周日复课时，全校请假人数达到一百多人。
王老师为此也受到学校领导的委婉批评。
班上学习最好的婷婷同学请假，说是有事。王老师，问了问，婷婷没有具体说。她也就没在意。批了假。后来，又有几位女生相继请假，多数说是有病。女生说有病，王老师又不是医生，学生不说，她也就批准了。可没想到，学生拿着假条准备出门时，却被值班的教务处主任给拦住了。
“喂！王老师，你好。你们班今天请假的学生怎么这样多？”
“学生说有病，需要看医生。”
“我看了一下，还有学习好的学生。”
他们说的学习好的学生，就是指婷婷同学。她曾经在学校的四次月考中，两次排到复习班的前面。是王老师班里学生老师公认的好学生。
这就是他们所谓好学生的标准。
他们对所谓好学生也提出了更加明确的“校本”要求。
学习好的学生就不能请假？学习好的学生就不能生病？
“他们说生病，我也就没有多问。”
“这样下去可不行！”
“知道了。”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如一个巨大的火球，即将触摸到大山的额头。那么慈祥，那么温暖。杨扬离开王老师办公室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五点三十。
说起杨扬，那可是高三一班“特速度”的大男生。
讲话的速度，走路的速度，擦黑板的速度，扫地的速度，吃饭的速度，打篮球踢足球的速度，回家的速度……在全班可都是一流的。就连各科作业的完成速度，他也是一流的。当然，这样以来，作业中随便出现的一个错误，以及错题上大大的红“X”，会不经常醒目地出现在洁白的作业本上。
“杨扬，看你今天的作业，怎么这样粗心大意？一个‘科举制度’的比较都做不全面？上课怎么听讲的。”
“我反复讲过，要用辩证的观点一分为二地回答，你怎么就这样大意，一个‘这山望着那山高’的哲学观点都不会作答。”
“我说过多少遍了，长句变短句时，只需‘掐头取尾’，先整合出句子的主干，再细心分析句中的修饰语，按一定的次序排列，分别带上相应的主语，理顺句间的逻辑关系，最后作整体阅读，看有没有遗漏的内容。你是怎么听的？”
“一个一元二次方程你都能解错，你说你还有多少细心劲？”
“长江三峡中的巫峡显著的特征是什么（幽深秀丽），你没去过三峡，你还没有学过《长江三峡》的课文吗？你整天操的什么心呀！”
是啊！就连杨扬自己都不知道整天操的什么心？他只感觉到每天的时间总是不够用。就连他这样的所谓的特速度的人，每天在紧张的学习中度过，他更不能理解像欢欢这样的做事一板一眼的人，每天是怎么安排时间的。
最近一段时间来，各科老师对杨扬的批评多了，称赞杨扬的声音越来越少。这着实让杨扬感觉不好受。这些天，他又不能很好的调节自己的心理状态，加上同桌欢欢很不友好的态度，他确实有些难受，难过，难耐。他心里特别想向对着什么东西大发一通脾气，狠狠的拳击一下某个东西，宣泄心中的郁闷和不快。
而各科老师的不断指责，让杨扬苦恼至极。他甚至想到了放弃一切，放弃自己担任的班长一职，甚至想放弃自己的学业。但转眼又想到在家里整日操劳的父母。父母对他的期望是那样的高，他怎能就因为这一点点的挫折而放弃自己心中的理想，放弃那个曾经也是父母一生的至高追求呢？
他不能！绝对不可以！
“再苦再累，我也不能放弃，我一定要度过难关，直到走进高考的大门。”
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后，杨扬曾多次找机会和同桌欢欢谈心，可每次见到欢欢凝眉沉思，严肃不理的样子，他不得已又打消了想和欢欢交流的念头。每当此时，心中那股郁闷的情绪又会再次猛烈地撞击他的心扉。让他始终处于一种矛盾的境地而不能自拔。
“算了，还是自行解决，谁让自己是个特速度型的人！”
这样想着，杨扬也学起欢欢的样子，保持着五分钟的“沉默”。就像高傲的大公鸡，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一脸正气，动作僵硬，不带表情。
周一下午的体育课，同学们都到操场上活动去了，杨扬因为要给学校报“安全纪律教育活动月”班级工作总结，没有上体育课，让文体委员涛涛给老师请个假。他正在教室里认真的写着那个总结，兰兰不知不觉走进了教室。
“喂！我们的‘特速度’的班长大人，现在也加班加点的学习了，不至于太阳从西边出来吧！”
看到是兰兰，杨扬抬起头来说道：“如果有一天太阳真的能从西边升起来，你认为那是什么现象造成的？”
“这还用问吗，不合规律的现象！”
“有这种现象吗？”
“当然有呀！凡是不安常规或规律办事的都算是不合规律的现象。比如像你现在的举动，本来应该是上体育课参加锻炼的时候，你却坐在这里继续你的没日没夜的学习。”
“你感到好奇是吧？”
“当然了。到现在我才发现，我们的班长不光是个‘速度型’的人，还是个……”
“还是什么？”杨扬问道。兰兰的一番言语，让杨扬内心的不快稍稍有些缓解。
“想知道吗？”
“想知道。”
“我问你，你是不是最近有些低沉？”
兰兰的问话，让杨扬有些紧张，他没有想到一个整天忙得晕头转向的学习型的兰兰（他自己是这样猜测的），还会关心别人的心思。
他反问道：“兰兰，你最近是不是也有些情绪低落？”
“没有呀！”兰兰昂起她的头，轻快地摇着。兰兰在轻轻地摇着她顽皮的脑袋时，两只长长的辫子在她的胸前来回滑动。她的已经有些高高隆起的胸部，被一条又粗又黑的辫子轻轻地抚弄着。而那条奇妙的辫子竟然很有节奏的左右摆动，仿佛是被一位青春美丽女子的楚楚动人的气息迷惑着，依依不舍，不忍离去。杨扬被兰兰长长的黑辫子给搅乱了思想，本来马上就可以结尾的班级安全活动月总结，现在只能停下来。可他内心并没有一丝要责怪兰兰的想法。他只是感到自己面对兰兰时有些不好意思。杨扬急忙低下头，慌乱中开始整理手上已经完成的部分。
“那你怎么就知道别人会情绪低沉呢？”为了掩盖自己内心的惶恐不安，杨扬又问了一句。
“观察呗！”兰兰继续一副轻松的样子。看到兰兰并没有发现自己刚才的尴尬相，杨扬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没想到你啥时候竟成了‘观察家’了。”杨扬已经恢复到很自觉的状态中。
“那……你不也成了‘吹牛家’了嘛！”
“看来我们还是有些缘分的！”不知道为什么，杨扬竟然又突然冒出这样一句来。
杨扬又有些脸红。
“缘分！”听到这两个字，兰兰开始有些紧张。她本来就是想找杨扬谈谈心的，说说最近学习上的事情，交流一下内心的真实感受。此刻，女性特有的敏感反应，让她把这两个字——“缘分”看得比什么都好奇。兰兰心里开始有些不平静。但她努力使自己不显得那么局促。她接着说话时，竟没了先前的那种超然与超脱。
“杨扬，我最近老感到心里压力特别大，回到家里，父母老是问起学习，问起考试的情形，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们。你是知道的，最近的四次月考，我的成绩不理想，我和班主任王老师说过我的学习，她直言相告，说是照目前的情形，如果发展好一点，就能上个二批本科。其实，我心里明白的很，那是老师对我的鼓励，我的努力，最多是个三批本科的分数。每次想到这些，我都很害怕。有时候，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扬没有想到，兰兰向他诉说的内心，和他最近一个时期的担忧竟有些不谋而合。面对这样的问题，他又能做出怎样美好的回答呢？可是，面前的兰兰，就这么提出来了。
“兰兰，其实，我和你一样，最近也在思考着学习上的问题，不知道今后的路该怎么去走。老师一再强调，走好今天的路，明天就会变得比想像中要好得多。我知道，这是老师给我们鼓劲加油。起码，她是想让我们每一位学生在高考还没有到来和结束时，不要乱了阵脚，不要自己打败自己，把自己最大的功夫花在学习上，之追求过程，不要过多地去想结果怎样。老师的良苦用心可见一斑。”
一股寒冷的风从没有关好的门缝间飕飕地钻进来。杨扬和兰兰两人几乎同时打了个寒颤。他们知道，这是北方冬天即将开始的真正前兆。而随着寒冷的冬天的到来，他们马上就要参加市上举行的第一次质量检测。
“杨扬，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兰兰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起来。
“我们应该……”
“我说你们应该早点‘办’！”
不知谁在他们的身后大喊一声。
听到一个“办”字，杨扬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根儿。十八岁的小伙子，内心世界一定也是很丰富的。
兰兰这时也有些紧张。她听到有人说“早点办”，女生细腻的感情让她想的很多。等到他俩不约而同地回头看时，原来是上完体育课的涛涛，他神不知鬼不觉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你胡说啥呀!”兰兰这时又显示出她开朗活泼的性格特点。
“我……我说啥了？”
“看来，你的歧义句真是学到家了。王老师真没有白教你。同志，这种讲话风格千万别用在考场上，否则，有你好果子吃！”兰兰一点也不客气。
“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就慢慢地去琢磨吧！榆木脑瓜。”
“什么？你说我是榆木脑瓜。谢谢‘大小姐’的夸赞，在下感激不尽。”涛涛也显示出他的玩世不恭的劲头，和兰兰打着嘴皮战。
涛涛说话的时候往往点到为止，留有余地，给对方以想像的空间。这次，他又使用这样的讲话风格，故意想激起杨扬和兰兰的愤怒。
“你再胡说，我可真的动手了。”兰兰好像有些生气。
“看看，当真了是不是。我们的大小姐！”涛涛还在调皮着。
兰兰装出生气的样子，才让涛涛的嘴暂时软了下来。
“好了好了，别胡扯了。兰兰是问学习上的事情，不知道你最近有什么感受。”杨扬制止两人的舌战。
“你们讨论什么问题呀？还‘办’什么的……”话到嘴边，涛涛感觉不对劲，又急忙改口道，“还要把什么问题探讨一下呢？”
“兰兰是说她最近感到学习压力挺大的。其实，最近我也是。学习上不断的下功夫，可就是长进不大。你呢？涛涛，最近怎样。”杨扬对涛涛说道。
“说压力不大，那才叫鬼话。”涛涛直言不讳。
“那你是如何解决的？”
“告诉你们吧，我也就不卖关子了。”涛涛停了停，“我是在最紧张的时候参加体育锻炼，放松自己，尽力不去想那些高考的事情。一旦学习，就认真地投入其中，啥事也不去管。试了几次，觉得挺管用。”
“体育锻炼？”
“对，锻炼。王老师不是告诉我们，在我们学习感到紧张有压力的时候，到户外去参加体育锻炼，那样，可以让紧张的大脑快速放松，得到休息。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吗！”
说真的，自从他们上了高三，扬扬已经没了时间上的严格界限，每天的上课，每天的作业，几乎每天学校给班级的各式各样的任务，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如此紧张的高三学习生活，他早已有些受不了。可是，每到这时，他会静下心来，细细观察周围的同学，他们一个一个紧张而又快乐的学着，好像从来都不感到疲惫，永远都有使不完的精力。他们每一天的时间表，几乎都是这样的，早晨五点半起床，经过一整天的辛勤学习，晚上十一点半以后才休息。天天如此。即使如此，可教室里还会传来他们彼此间快乐的讨论声：
“乐乐，数学作业是第几题？”
“英语作业抄完了没有，利利？”
“历史作业中那个宋元时期的‘科举制度’怎样比较？小刚。”
“刘鹏，借鉴一下你的句式仿写。”
“政治老师今天布置的作业怎么就这样多？……”
“地理作业……”
“图怎么这样难画……”
有些学生开始抱怨上了。但，不管嘴里怎样说，可手上的动作继续进行着。他们比谁都清楚，高考是残酷的，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今天你付出了多少，明天你就能收获多少。他们心中都有这样的想法，那就是，宁肯今天身上掉下二斤肉，也要硬挺过这道坎。只要考上了好一点的学校，家长高兴，老师开心，同学羡慕，邻居赞美，亲戚光荣，当然，自己更是喜不自胜，十年寒窗，终于换来今日的梦想成真，有谁能不偷着乐。
“我不想做了……”
“让我休息一下……”
“我困的不行……”
“感冒还没有好，头昏的慌……”
终于，有些学生实在受不了，困的上下眼皮直打架，看着别的学生仍然精神焕发，只得长长地出一口气，自我解脱的感叹道：明天有的是时间，明天在追吧。于是，极不情愿地离开教室，昏昏沉沉地来到宿舍，进了门，坐在床边，才发现跑到隔壁的宿舍了。在鼾声和指责声中又继续摸索自己的“家门”。
看着又一批学生疲惫不堪地离开教室，那几个一直想最后离开的学生，鼓足勇气对自己说：
“还是再坚持一会，‘辛苦一年，幸福百年’吗？！”
这样看着，这样想着，这样做着，这样鼓励着，杨扬又来了精神，继续认真地算起来。
给学校上交的各种东西：课堂考勤，作业抽检，问卷调查，复课费用，以及教室布置，宿舍评比，教师到岗，学生问题上报……有时候杨扬想都不敢想。这一切，就都推到明天再说吧。幸好，中国人有句俗话：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是抓紧时间快点完成历史作业，老师明天说要考查，如果回答不上来，向来严厉的贾老师会罚站的。
时间已到晚上十一点半了，教室还有四分之一的同学在上着真正意义的“自习”。
杨扬有些累，吃力地站起来，慢慢地走出教室。心里偷偷的说，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这便是“特速度”的杨扬在紧张的高考形式重压下的真实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