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火红年代青春梦 风华正茂下农村

　　远处，蓝天白云下，重峦迭嶂；近处，山头林立，郁郁葱葱；山脚下，是一个约30来户人家的自然村，红机瓦房与茅屋有连接亦有断开处，所有的房子门都朝南开，这就是谢堂村。在谢堂村前约一华里多的地方，是谢堂小学。
　　谢堂小学门前的操场上，刚停下一辆大卡车，十几个插队知青正从车上往下跳。“红梅，我的包，接着！”赵红梅接过柳亚梅扔下的学生式的黄色书包，对柳亚梅喊：“里面有没有字条呀！”“有，写给你的！”柳亚梅一边说一边往下跳。
　　“我的妈吔，腿都站木了。”刘霞放下被子，一屁股坐在被包上。
　　“谢堂小学。”陈波看着校门旁挂的木牌自言自语道：“古典建筑呀！”
　　“好像是座祠堂。”程鹏接过话头。
　　“好了，好了，都过来。”副支书陈光启大声喊道。见大家都围了过来，他干咳几下说，“首先，我和大家一起学习一段毛主席语录：“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现在，我代表谢堂大队党支部、革委会对你们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希望你们今后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听党的话，跟党走，虚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然后，他把十二个知青分成四组，分别插入到四个生产队。柳亚梅、刘霞和赵红梅三个女孩子被分到谢堂生产队。
　　妇女主任张志秀带着她们三个往谢堂去。这是一条蜿蜒的小路。秋天，天高气爽，偶尔听见南飞大雁的鸣叫声，
　　路边的茅草花露出紫红色的笑脸，在微风的吹拂下不时点点头，像是在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三个女孩子各背着自己的被子，嘻嘻哈哈地说笑着，感到这里的一切都是新鲜的，有趣的。
　　她们来到谢堂生产队最东头的三间茅屋里，东头一间是卧室，已经摆好了三张小木床。她们放下被子后，张主任说：“厨房在西头儿，走，去看看。”
　　几个人一起来到西头：靠墙边垒有土坯灶，灶前有一堆茅草，是烧锅做饭用的；其余炊具一应俱全。
　　第二天，她们开始上工了。
　　弥漫的黄沙雾笼罩着大地，偌大的一块黄土地里，有两条耕牛正在犁地，社员们正在深翻这块地，他们将犁好的土块用铁铣铲向两边，然后再向下挖一铣深。地埂旁木杆上的高音喇叭里正播放着歌曲《大海航行靠舵手》《东方红》和《红灯记》选段；地埂两边插的几面红旗正迎风飘动，旗杆旁插着大小不一的语录牌，上面写着“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毛主席语录“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自己则往往是幼稚可笑的。”“农业学大寨”……
　　柳亚梅、刘霞、赵红梅三人的进度远远落后于社员。柳亚梅咬着牙使劲儿踩铁铣，但铁铣入土不足半铣深；她们相视苦笑着，叹息着。
　　柳亚梅伸出手掌咧着嘴说：“起泡了，血泡。”
　　刘霞、赵红梅都伸出手掌：“血泡！”
　　夜幕慢慢拉开。社员们纷纷来帮知青完成她们的未尽任务。
　　谢延开默默地走到柳亚梅跟前，用温情的目光脉脉地注视她片刻，然后接过她手中的铣，使出浑身的劲儿，熟练地将挖出的土甩向沟两边。
　　谢延开熟练的动作深深地吸引着柳亚梅，她很羡慕，她很感激，感激之情流露在眼神中。
　　“嗳哟我的天啦！累死了！”回到知青屋，赵红梅把铁铣“哗喇”一下扔到门旮旯，“嘭”一下倒在床上摆成大字形一动不动。听到扔铁铣声就大声喊道：“亚梅！快，快，快来给我捶捶！”完了才翻过身趴着，把头偏向一边。
　　“小姐，捶哪里呀？”柳亚梅坐在床帮上，边捶边问。
　　“屁股上面一点，嗳，嗳，中间中间，快要断了，嗳对对，使点劲儿，好，好，嘘——”赵红梅长长出口气说，“好舒服啊！”
　　“小姐！快来做饭吧！不吃呀？”刘霞边刷锅边喊。
　　“起来吧！”柳亚梅拉着赵红梅一只手使劲儿拽一下，赵红梅这才顺势下床，翘着屁股找火柴点灯。
　　几个女孩终于把粥熬好了，柳亚梅拿出女队长陈良珍给的大白菜腌制的咸菜，扒拉出一小碗放小桌上，才与大家一起围在煤油灯下共进晚餐。
　　“还在吃饭呀？”谢军走了进来。
　　“排长，你吃了吗？坐坐。”柳亚梅站起来打招呼。
　　“早吃了，我就不坐了。刚大队通讯员来通知说，让你们明天去大队部参加批斗会。”谢军说完转身就离开了知青屋，走到门口又回头补一句，“别忘了，啊。”
　　第二天，柳亚梅几个到大队部时，门前已经围满了人，包围圈内是一个双臂反剪被绑着麻绳的男人，他低着光头，眼睛看着脚前的地面。
　　“社员同志们，青年同志们。”民兵营长甘从禄说，“根据县革委会统一部署，在这次清理阶级队伍运动中，我们谢堂揪出了这个混进无产阶级革命队伍内的阶级敌人谢常喜。他是如何混进来的呢？下面有革委会主任石大志向大家介绍。”
　　“同志们，这个谢常喜，解放前揪聚十几个人在二龙山上当土匪，专门打家劫舍，残害咱穷人；后来被国民党民团司令易本亮收编，谢常喜出任民团第九支队队长。一九四九年春，解放军进入我们邓西县，在二龙山剿匪过程中，易本亮被当场击毙，他的民团成员大部分被击毙，有少部分被俘，谢常喜趁乱逃进二龙山躲了起来。解放后，谢常喜冒充二龙山游击队队员，混进了我们无产阶级队伍。如果不是临县在二龙山挖出三支歪把子枪，如果没有临县同伙揭发，这个谢常喜肯定还会蒙骗下去。”介绍完情况，石大志看着谢常喜吼道，“说！是不是这样的？”
　　“打倒阶级敌人谢常喜！”高亮振臂高呼。
　　“打倒阶级敌人谢常喜！”人群发出吼声。
　　“不忘阶级苦！”甘从禄振臂高呼。
　　“不忘阶级苦！”人们附和。
　　“牢记血泪仇！”高亮再呼口号。
　　“牢记血泪仇！”人们再附和。
　　谢常喜面无表情，弓着腰抬头看一眼人群。“老实点！”高鹏按一下他的头。“还不老实！”高亮吼着飞起一脚，就像足球场上运动员踢足球那样踢在谢常喜的脸上。谢常喜的头猛偏一下，身子向一边摇了摇，但很快又恢复到原来的姿势。随之而来的是雨点般的拳头和脚尖落在他的头上、背上、腿上和屁股上。
　　他就像被鞭子抽打着不停地旋转着的陀螺，摇摇晃晃地在包围圈内旋转着。
　　“走，我们回去。”柳亚梅小声说着离开了会场，刘霞、赵红梅也跟着挤出人群。
　　“呃，你们怎么也跑出来了？”赵红梅回头对程鹏和谢延开说。
　　“没意思。”程鹏憨声憨气地回答。
　　“陈波他们几个呢？”刘霞问。
　　“早跑了，回去看手抄本去了。”程鹏说。
　　“唉哟！这里怎么放这么大的水呀？”几个人刚走到谢堂门塘埂上，赵红梅惊讶地问。
　　“坏了坏了，塘楼开了。”谢延开焦急地说。
　　“塘楼？塘楼是什么？”柳亚梅不解地问。
　　“这塘底下有一条用石块砌成的暗道通到外面，这个暗道叫塘楼。插秧的时侯放水保秧苗，现在这水放完了，明年塘下沿的几块田就插不上秧了。这怎么办？”谢延开搓着手说。
　　“塘楼有盖没有？”程鹏问。
　　“有，有一块小石板，上面压有草泥。”谢延开说。
　　“那下去把它掩住不就完了？”程鹏说着挽起裤腿，脱去鞋袜，就往水里下。
　　“哎哎，不能下去，这里水深，小心……”谢延开的话还没说完，程鹏已经下到水里了，“楼口在哪里？”程鹏边用脚寻找石板边问。“就在前面一点，对对，再往前一点。”谢延开指着水面说。
　　“裤子！裤子湿了！”柳亚梅指着程鹏的裤子喊。“找到了！找到了！”程鹏感到有股引力吸引着摸索石板的脚，顺着引力很块摸到了楼口，感觉石板与楼口间有道大口子，就用力将石板往楼口上推：
　　“看看，看看下面还漏水不？”“小了！漏小了！”“好了，不漏了！不漏了！”几个女孩七嘴八舌地呼叫，“快上来！快快，快上来！”柳亚梅喊道。
　　“成了落汤鸡了。”程鹏上岸后，赵红梅嘻笑着说。
　　“快到屋里去，烧火烤烤。”柳亚梅说着就往回跑。
　　“英雄壮举，打动美人心啦！”赵红梅嘻笑着调侃。
　　晚秋时节，不冷也有些寒气。几个人到了知青屋，柳亚梅已经在宝书台前的屋中间燃起了一堆柴火。
　　“大英雄，快坐下烤。”刘霞搬张椅子放程鹏身后。
　　“要不我拿我的裤子你换一下？”谢延开问程鹏。
　　“你的？你多高他多高？拿来他当裤衩差不多。”赵红梅的话引起哄堂大笑。
　　“把腿放这上面。”柳亚梅拿来一条矮凳，塞在程鹏腿下。几个人这才围坐下来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