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为拓销路邀红袖
作品名称:那年那晚 作者:苍烟 发布时间:2018-04-30 23:34:53 字数:4074
神马厂企管会成立后,便按既定的新六条,向创建新型企业运作了。
次日上午,召开首次管委会,委员们作了分工,尤厂长除负责全盘事务外,再兼抓生产这一块。康厂长主管财务科、行政科、材料科、基建科、以及仓库、食堂等,保证钱物周转到位,为生产和生活服务。方厂长主管办公和党务,包括劳资科、人事科,教育科、办公室、工会、纪检等,以及党内的日常事务。费厂长主管技术科、产品研发科、销售科和下属公司等,为打开销售渠道,确保创收开路。范国芳委员和小叶调厂长办公室,负责处理企管会日常事务。牛正洪、仲小平两位委员,负责抓基层生产和安全管理,并落实车间人员考核和按实绩记分等工作。
委员们分工后,都表示听从安排,勤恳履责。尤厂长强调说,当前最紧迫的任务,就是要了解市场行情,销售对路产品,尽快扭亏为盈,把经济效益搞上去。从这一点上看,费宁同志的担子最重,增效是目前头等大事,就看能否打开销售渠道了。随后,又研讨了落实六条,对原则性的条款,制订了详尽细则。比如,人尽其才,能上能下,按劳分配,多劳多得等,给出了具体说明,方便对照执行。人事任免还调整了两名车间负责人,以及管理层的几个庸懒者,这些措施落实后,在全厂引发了很大震动,人们议论说,再没有混岗的空间了,以后得靠真本事了。
会后,企管会的决定,立即贯彻执行。最劲爆的新闻是,胡主任即将卸职,调退休办去管夕阳红,刘长福接替他,提为车间副主任。与此同时,王小根经过一段时间的勤学苦练,已能独立顶岗当班长,这样,原先的三点一线关系网,也就不复存在了。这几天,胡主任正辅佐刘长福熟悉管理,办理移交,丢了官不但不气,逢人还乐呵呵说:“年纪大了,总是要退的,长福年轻,有技术,接替我,很好。”可刘长福却犯了嘀咕,一肚子的疑惑,私下里问胡主任,是谁把他推上去的?胡主任揣着明白装糊涂,惜话如金答,说不知道。刘长福的这个结,越解不开越纳闷,想现在是尤厂长当家,他的权威如日中天,谁敢提议把胡主任下了,那不是自找麻烦吗。还有他和费宁不睦,厂里尽人皆知,就算有人推荐他,他也会一票否决,一肚子谜团待解,却又无人可问。
终于有一天,下班的时候,和范国芳同路,旁边又没人,刘长福见有机可乘,像强盗剪径般拦住她;范姐喊得又甜又脆,能挤下一瓶密汁。范姐架不住恭维,只好停下来问道:“大刘,有事吗?”
“也、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噢,范姐啊,是这样,我想问一下,你们企管会开会的内容,能跟我说说吗?”刘长福扭扭捏捏,还是露了底。
“不能说!”范委员警觉起来,严肃地审视他,又接着道,“我问你,为什么要打听这方面的消息?”
“别、别呀,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刘长福见她顶真,黑脸吓成了紫红,“范姐啊,你是个好人,品德高尚,心地善良,这次选举,我还投了你一票呢,我就坦白交代,跟你实说了吧。最近,我不是提了个副主任吗,我一直在想,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又常跟人争吵,还得罪过费厂长,怎么会有人提我呢?更不解的是,胡主任是尤厂长的大表哥,竟然也被罢官了,谁有这么大的胆,敢把他拉下马?我想破脑袋也无法破解,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范姐啊,你是企管会委员,知道个中内情,就行行好帮帮我,让我做个明白人吧。”
刘长福掏心窝子,还真把范委员给掏软了,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心里憋个迷团,怪不得急着想弄明白呢。就说:“你真的想知道?”
刘长福央求道:“我真的想知道,都快想疯了。”
范委员用如炬的目光扫视他:“可是,我要告诉你,不就违犯纪律了吗。”
“范姐啊,我向你保证,绝不跟外人说,要是不守信,天打五雷轰。”
“好吧,既然你守信,那我就告诉你,胡主任下马是尤厂长提的,你上马是费厂长提的。这些都很正常,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
刘长福听了,仿佛耳边炸了个响炮,惊得舌头都缩不回去。还都很正常呢?太不正常了!明白了吗?明白个屁!这尤厂长到底是怎么想的,再作榜样也不能把大表哥给下了;费厂长就算不计前嫌,他推举我也太不合常情?神游间再看范姐,早在斜阳中轻盈转身,拖着硕长的影子离去了。
企管会分工后,费宁去了市场部和销售科,了解产品的销售情况,这几天像跑马拉松,忙得昏天黑地,疲于奔命,却全如鸭背上泼水,劳而无功。更要命的是,销售情况糟透了,产品基本卖不动,积圧在仓库内,不能转化为资金。而他分工的销售这一块,又是增效的重中之重,关系到神马能否生存下去,因为近千人要吃饭呢,如果不能打开销路,创新就是一句空话。那么,怎样才能扭转局面,让产品走出一条畅销的路子呢?费宁重压之下,陷入了思考,猛然想起一个人,这个人既了解商界行情,又能开拓销售渠道,如果得到她的帮助,或许会出现转机。
于是,他在下班前,给她打了个电话,约她周末去翠柳。月婈答复说:“周末一定去。”
费宁再三叮嘱:“务请必来,有要事相商。”
月婈再四承诺:“不劳牵挂,我会守信。”
周末这天,费宁吃过晚饭,就把事情告诉了文凤,提前到翠柳去。其时已是寒冬,天色阴沉,朔风劲吹,呼啸盘旋,扑在脸上,像刀刮一般,那骤冷的阴空,似乎要下雪。道路两旁的树木,一些仅存的枯枝败叶,被刮得“哗哗”作响,挣扎着战栗摇曳。月亮也像怕冷似的躲了起来,不肯露面。人们走在路上,寒气直往衣襟内灌,费宁裹紧了棉夹克,挤上一辆公交车,到了翠柳站头,下来走不多远,就见霓虹闪烁,灯火辉煌,大门口人流汇集,熙熙攘攘。这熟悉的老地方,他已有多时没来了。
费宁站在翠柳门口,翘首顾盼,不大的一会儿,月婈也到了,就见她穿了件水红色的短大衣,下面是华达呢裤子,脚下登了双保温鞋。和菁菁不同的是,月婈从不描眉画眼,穿着也不讲究,总是素面朝天,以本色示人。瞧她那一张白里透红的瓜子脸,配上晶莹妩媚的黑眼睛,端正的鼻梁,红润的双唇;加上气质优雅,举止大方,以及女性特有的曲线美,端庄态,越发显得容姿俏丽,恬淡娴静,总能让一些多情的男士看得魂牵梦绕,却又对这位冷艳美女望而却步。这当儿,费宁紧走几步,招呼她道:“月婈,你来了?”说完,才觉多此一问,人家就站在面前,可不就是来了。
月婈道:“你约我,能不来吗?”
费宁以手加额道:“好险啊,谢谢你,你要不来,我可能就要去跳江了。”
月婈笑道:“你这么一条硬汉,能去跳江?怕是兴之所至,想畅游大江吧。”
费宁道:“我还真有件麻烦事,完不成只能跳江谢罪,走,进去跟你说。”
费宁说完,两人就肩并肩,往里走,恰好芦苇、二旦和菁菁也到了。二旦近日出差多,好长时间没来,这刻见了费宁,赶紧喊住他道:“哥,散场后等我一下,有话跟你说。”
费宁要紧和月婈谈心,挥手说知道了,就和月婈进去了。芦苇道:“二旦,宁哥好长时间没来了,看样子他俩是约好的,难得来一趟,别去打扰他。”
菁菁说:“对对,他俩肯定约好的,要不婈姐也不会来。芦哥哥,你现在舞跳得不错,今天我们玩个痛快。”
二旦道:“好好,你俩玩去吧,我要找个伴。”
芦苇最近混得不错,好心情也陪同左右,早就歌喉痒痒了,听说叫他俩先走,立马弃二旦如敝屣,直奔卡拉OK厅。随后,芦苇踌躇满志,吼了一曲《向天再借五百年》,吼得高亢激越,穿云裂石,仿佛他就是那个康乾盛世的君主,过了一把帝王瘾。菁菁也心情大好,选了个和芦苇接近的曲目,唱了一曲《美人吟》,唱得甜润凄美,缠绵悱恻,似乎穿越时空,把听者又带入了那个金戈铁马的争斗年代。两人唱完,都收获了不少的掌声,下来后相互击掌庆贺,快乐得如同小狗得了个肉馒头。
唱完歌回到前厅,坐下来小憩,菁菁要了两杯饮料,和芦苇边饮边聊。菁菁呷了口饮料,笑着问芦苇道:“哎,芦哥哥,我问你,当官的滋味感觉怎么样?”
芦苇兴奋得扬起脸,傲然道:“这还用问么,感觉好极了!”忽然觉得说漏了嘴,想把覆水收回来,“啥?菁菁,你刚才说什么,谁当官了?”
菁菁道:“你呀,当然是你当官了,才招供感觉好极了,怎么反过来问我?”
“我当官?你是怎么知道的?”芦苇狐疑起来,细眯眼睨着她。
“哟!当了官,还保密,至于吗!再说了,就你那点儿小私房,想保密也保不住哇。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来告诉你。两个多月前,唐经理赏识你,提你做了办公室主任,没错吧?我是怎么知道的?我知道的可多了,比如,你带头帮职工维权,没错吧?你和侯科长抬扛子,没错吧?你把徐青青气哭了,没错吧?你……好啦好啦!不说了,再说你脸子挂不住,更要瞪眼了。我是怎么知道的──保密!”菁菁嘴一撇,又诡谲一笑。
芦苇听了,惊得像胸口安雷管──心里直扑腾:“你这个鬼丫头,你太可怕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离我远点儿!”
“嘻嘻!”菁菁又笑得“格格”的,“迟了,太迟了,现在想远离我,没用了。听说你还有个小窝,就在自来水公司宿舍区6幢502,我还想去拜访你呢,欢迎吗?”
“你连这个都知道?你好像在监视我?我宣布,不欢迎。”
“哟!当了个小主任,就端起来了,跟你开个玩笑,干嘛那么紧张啊!得,你不欢迎,我还不想去呢。走,咱们跳舞去,先把今天快乐掉,其它事以后再说。”
“嗯,这才像个好孩子,先过好今天,咱们跳舞去。”
于是,菁菁牵了芦苇的手,两个又兴高采烈,肩并肩下了舞池。见费宁和月婈一对,是公认的魁首,鹰飞凤翔,回旋疾转,动作优美,独领风骚;二旦和兰英一对,也跳得舞步稳健,游刃有余;菁菁和芦苇一对,也是舞姿娴熟,动作协调,两人还窃窃私语,边舞边聊。
菁菁盯着费、杜一对,轻声道:“芦哥哥,瞧你哥和婈姐,他俩跳得多好啊!真个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
芦苇喝止道:“打住!我哥是有家室的人,你姐还是个未婚女,不要信口开河,休得胡说。”
菁菁道:“哟,说了玩玩嘛,打个比方,又不当真。”
芦苇道:“不当真也不能说,我不爱听。”
菁菁道:“好好,不说就不说。哎,芦哥哥,我说个高兴的,你想听不想听?”
芦苇道:“说说看,合口味就听。”
菁菁跟他附耳道:“你现在是科级干部了,有了个体面的身份,够资格向我求婚了,考虑考虑。”
芦苇又好气又好笑道:“我都快要结婚了,娶你做小老婆啊,叫你别胡说,你就是不听。”
菁菁笑:“那可说不准,谁大谁小还不一定呢,我和她竞争,你择优录取。”
芦苇正色道:“菁菁你疯了,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菁菁道:“好好,不说不说,但我相信你肯定合口味,甩脸子是假嘛假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