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一节惊弓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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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方流行话说的好，要想富先修路，要想招来金凤凰，就要先栽好梧桐树，筑好巢。豫皖河南岸的工业园区，在以牛春早为总指挥，侯志远为副总指挥，菜英华为园区开发办公室主任，张建堂为副主任的管委会领导下，为能招来引来外地、外国客商带着项目带着资金云集与此，就集中精力先载好园区这棵梧桐树，先营造好环境，营造出隆重的气氛，修通内外构连一起的方便快捷的交通道路。
　　工业园区管委会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不仅把一条条宽阔的柏油马路先后修筑起来，各条路两厢的的绿化带、景观树已栽具一齐；还在大小会议上严格要求区直各单位、各乡镇党政干部，都要为实现振兴顺和经济的跨越式发展做出积极的贡献，为工业园区的建设发展出谋划策，选项目引资招商；并强调要把其当作一项硬性任务，一项政治任务，一项中心工作来抓；每个单位至少要为之提供一至两个项目落户于园区内建设发展；要开动脑筋，解放思想，步子迈的再大一点儿，动作再快一点儿，不惜一切代价，千方百计想法设法的动用一切关系，调动一切积极因素要招来项目引来资，共同努力把园区建设起来发展起来，成为振兴顺河经济，促进推动顺河大建设大发展大繁荣的助推剂、助力器，使之成为矗立在豫东南大地上一个璀璨明珠，一片优美靓丽的风景线。
　　愿望是好的，目的是明确的，出发点也是好的，但事却与愿为。经过多方的一致努力，却枉费了一番苦心，白白搭上时间和精力、钱财，愣是没招来一个像模像样的有雄厚资金实力，有发展潜力，有发展前景可持续发展的大型企业项目，或外地客商落户于园区内。牛春早、汪浩曾着力邀请老战友姚总前来开发投资，可姚总前来实地考察了一番后，只是摇了摇头未可直否地叹了一口惋惜之气，打道回府了。
　　究其原因，是顺河只修外部环境，没修内部环境，只注重硬件建设，没注重软件开发建设；是顺河区的人文环境太不如人意，地势太强，人情太精，人气太盛，人缘太重，地头蛇依地势围攻欺负外地来的强龙。早些年顺河曾是在全国都出了名的皮包公司、骗子公司的集散地，外地人一提起顺河人，就避而远之，顺河人一出去，就不敢名正言顺堂堂正正地说自己是顺河人。工业园区刚划定不久，园区里的土地已被当地的投机商人以各种借口名目，以一堵堵低矮的墙头或栅栏给分割圈占了起来，外地客商想进入到里面，你就得掏出高昂的让人难以承受的价钱或条件来赎购已被圈占起来的土地。真正进入工业园区里的企业，几乎没几个是像模像样的上规模上档次的、把发展实业作为远大发展目标的企业，大都是一些没有发展潜力，没有发展前景远景的一些小企业，一些应景企业，其目的就是为了圈地而圈地。
　　不管怎样说，不管它能不能振兴顺河的经济实现跨越式发展，工业园区毕竟是建立起来了；工业园区的土地上毕竟入住上大大小小的企业；工业园区的土地毕竟被一堵堵低矮的墙头或栅栏给分割圈占了起来；一些企业毕竟已在所圈占的土地上，已如火如荼的动工兴建起或用砖混结构修建长久的，或用钢塑搭建临时简易的厂房设施来。这一切正在投入极大热情正在掀起建设发展的热潮、高潮现象，是牛春早等人所努力的结果，应是牛春早的政绩，应是牛春早对顺河的建设发展所做出的积极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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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年春，牛春早因工作成绩突出，为顺河的建设发展做出了积极的贡献，被提拔为玉河市副市长。牛春早这一升迁，顺河区委、政府的人事就得进行一次重新调整。侯区长接任为书记那时自然而然的事了。至于由谁来接任区长一职呢？这可让市委、政府领导没少劳心费神。主要领导们手中都握有人选，谁都说谁举荐的人选有能力胜任区长之职，谁都坚持己见，谁也不想退出争夺方阵。于是，几位誓必欲得这一职位的，逐渐浮出水面，或明或暗地开始殊死竞争。不知这小小的一个区长之位，咋有那么大的魔力，不仅让几位竞争者着魔入道陷之甚深，就连几位的家人、家族人也深陷不拔，也出来左蹿右跳、东奔西跑、上下活动的拉关系、找靠山、撬门洞地摇旗呐喊出手相助……
　　汪浩在这场竞争中，不仅有牛春早的大力举荐，还背靠着吕品如家族的这棵大树，逐渐被推向风口浪尖上，走向前台来快要胜出。就在这撩人心焦之际，一封大煞风景的检举张建堂的匿名信寄到市纪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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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纪委对匿名信已是司空见惯，每天都能收到好多封检举各级领导干部的匿名信。这些信件上所检举的事件，都说的针鼻子竖眼跟真的一样，有着确凿的证据，真要查起来，累掉老腰查来查去却查不出个结果来。有些信件所反映的问题，是夸大事实的无限上纲，与事实出入很大，有些信上纯是泄私愤图报复，而捕风捉影的进行诬告，真正有真凭实据，有价值的，经的起查证的信件很少。
　　为此，纪检上没少劳神费力的疲于应付，久而久之，也逐渐有点儿麻痹，也不太信以为真。但，考虑到身上所肩负的神圣使命，要为党为人民负责，对检举与被检举人负责起见，遂对每封检举信上所检举的当事人，都要接触接触进行一番了解调查。于是，市纪检上就派了两名工作人员先接触一下张建堂，探探他的心迹，摸摸他的脉搏，敲打敲打他，振动振动他，看他惊不惊，怵不怵……
　　没想到，张建堂竟是尿鳖子官——不敢见正神，经不得敲打。也是心中龌龊，有玄事，听不得敲门；更是目空一切无所忌惮，心里没做准备，在陡然仓猝间没隐藏好马脚……就在纪检上的两名同志旁敲侧击的，又不直白地涉及或告知其实情的前提下，向他询问一些与信件上所反映的事情相关联的工作、生活琐事时，张建堂竟神情恍惚地吞吞吐吐地前言不照后语地驴唇不对马嘴地答非所问地乱说一通。两名同志，见他这般情由，就在心里隐约感觉到，也不由地联想到他身上一定隐藏着很大的问题。可，毕竟没抓到、没掌握其所存在问题的真凭实据，不好违纪直接就把他滞留之，只好在谈话结束时约他明天继续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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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下午下班回到家中，张建堂竟惊吓地心存余悸地像惊弓之鸟一般，也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惶惶不可终日地坐卧不宁、寝食难安。摆在客厅里的做工精良、工艺考究的皮布结合为一体的沙发，成了见证他安抚他此刻如翻江倒海般地时儿高浪迭起冲向巅峰，时儿泼浪无力而陷落谷底地时好时坏思绪的既爱怜又可恨、烦恼、发泄的物体。他坐到沙发上，想点着香烟慢慢地吸着静静地回味一下他以往的人生，或打开播放一下隐藏在脑海里的记录着他入仕为官的点点滴滴和所有经过及所作所为还未被剪辑修饰成电影拷贝版的蒙太奇，或思谋一下他下一步的打算时。
　　沙发好像在有意捉弄他似的，他刚坐到上面还没把屁股暖热，烟还没吸上两口就感觉屁股下到处长满了芒刺，刺的他好生难受，逼的他不得不跳将起来，连忙用手拨拉拨拉屁股，而后又俯身伸手探摸沙发，摸了一番感觉没有什么芒刺呀，就使劲拍了拍沙发又坐到上面去。可当他再坐上去时，屁唇还没与沙发进行热烈地亲吻一下，他就又感觉上面长满了芒刺……他这么的三番几次地坐了站，站了又坐地折腾了好一会儿也没坐到沙发上，最后他被刺扰地火迸山裂般地向沙发大发起脾气来，发疯般地抬脚踢打起沙发来……
　　在厨房正忙着做晚饭的妻子朱雅馨，听到客厅里传出的“噗噗嗒嗒”折腾声音，就好生惊奇地忙走出厨房来看个究竟。她见他正大发雷霆之怒地瞠目咧嘴地手舞足蹈般地的没完没了地向沙发发泄——这是她与他自结婚以来破天荒地首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隐约感觉到他遇到棘手难解地大事情了，要不然他不会如此这般。于是，她就没有像以往像呼呵小孩般去呼呵他，而是小心谨慎的走向前拉住他胳膊问：“你这是怎么了？出了啥事情了吗？”
　　“没事！你别管我，做你的饭去吧！”他怒火不减地一扬胳膊甩掉她拥住的胳膊没好气的说。他见她没有及时的离开他，又说，“你能不能让我独自安静一会儿呀？去，赶紧去做饭去，别再来烦我……”他现在的心情最烦有人来打搅他，哪怕是最亲最近的最无话不谈的亲人他也不愿意与之见到。
　　他这般如此敢大声驱赶呵斥他自处对象谈恋爱以来没敢对她说过一次大言语或狠话的她，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是深爱着她怕她为之担惊害怕受之连累，还是烦她透顶不愿意听她絮叨、唠叨，不愿意与之流露心迹？可在这危难之际不跟她坦白心迹又能与谁去诉说呢？但他现在还没有整理好心情，不知道怎样与之和盘托出，他就那么遮掩着矛盾，避开着矛盾怒声呵斥她躲开他。
　　在妻子朱雅馨悄没声音的离开他又走回厨房之后，他一会儿在客厅里烦躁不安的踱着步，一会儿趴在沙发背上，一会又坐在沙发里陷入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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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出生在一个穷乡僻壤名叫范老家的小村里。他的父亲是在十四五时，被祖父在灾荒年间为使一家人不至于都饿死，也为父亲能讨到一条活命，卖给范老家村里的一家姓范的地主家做童工的。父亲在地主家做雇工一直做到新中国成立之时，才摆脱地主家的盘剥成为自由身的。父亲成为独立人之后就落户在这个村子里，在土改时不仅从地主家分得几亩地两间房屋作为生存栖身之地之所，也经村里的干部动员、撮合下与地主家已离婚的小老婆结为夫妻——从此他们这一户姓张的人家就在范老家村诞生了，也在此繁衍生息下去了。在范老家村能有他们一家人的存在，多亏伟大的中国共产党领导穷苦人民打天下，才得以翻身求解放呀！他们一家真的应该好好感谢共产党呀！
　　他们家的成分是雇农出身，这种出身在新中国成立之后二三十年间里，尤其是在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年间里，是很光荣、光鲜的，是很吃香的，也是很让人称羡的。在政治上获得到很崇高的荣耀与地位，在生产生活上也获得到很多优厚、优越的待遇。按理说，他们这家贫雇农出身的人家，再也不会再受别人的欺负压制了。但，事与愿违，在缺文化少修养、教养的农村它可不管这些，你人单势薄，你孤家寡丁，就得受大家族、望族人家人的欺负压制，你说的话就不能搁在大家族人说话的上头，你做的事情就不能超出大家族人所做事情的范围，一切得看他们的颜色、眼色行事，一切得以他们立的规矩办，他们说怎样好就怎样是好，你只要忍气吞声低声下气地随着葫芦打嘡啷地说好就行就不会有事，你认为他们说的再不在理也是白搭。否则，你硬着脖子跟他们抬，说他们说的不是，你将会落得个群起而攻之，抬杠抬恼了，一场痛揍将落到你身上，让你难过安生。他们姓张的这姓人家，不仅在范老家村里是孤姓，也是孤家。他的父母在结婚后一连生了五个女儿，才在最后捞得到他这个宝贝疙瘩老儿子。因此，在他小时候，没少受大姓人家孩子的欺负，被欺负的景象时到如今他仍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他虽然是父母亲的掌上明珠，是姐姐们眼中乖巧伶俐的宝贝弟弟，给予他宠爱有加的全力以赴的无微不至的关爱呵护，使他在养尊处优的境遇下生长成人。但，生存的人文情结人际景观，不容他养成孤僻暴戾唯我独尊的性格，使他的人生性格中不得不揉进、挤进、掺进忍受、容忍、包容之性情，或不得不趋就就范于低眉屈膝、阿谀奉承、摇尾乞怜、溜须拍马之被众人厌恶称骂的小人伪君子之举。同时，也不得不使他的性格中的不服气、不服软、不服输、倔强、孤僻暴戾、唯我独尊、自私、自利、好大喜功、争强好胜等品性隐藏起来。他的性格是多重性格的复合体，哪种性格的人性都能从他身上呈现、表现、反映出来。
　　由此，他在小小的年纪中，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摆脱这人生被欺负的厄运，一定要很荣耀地趾高气扬地出入这个生他养他的村庄，一定要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做出一番能出人头地，能光门耀祖，能让全村人敬仰能养食其鼻息的成就伟业来。
　　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全校青年学生都沉寖在激情燃烧的火热革命斗争中，信奉知识无用论，交白卷也能上高中大学之时，他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能不参加革命斗争就不参加革命斗争，能躲避的就躲避，暗地里的头悬梁锥刺股，凿壁借光的一心埋头苦读圣贤书。在那个年代，能完整读完修完高中全部教材的青年人不是很多，而他是全村同龄青年学生中独此唯一一个。
　　然而，现实不容乐观，他学得再好，拥有的知识再多再丰富，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难有很大的作为，也是无用武之地的。上大学靠人情、人缘、人脉推荐，进城当工人参加工作靠人际关系照应选拔，由于他家人单势薄，无社会背景，无出人头地成为显贵的亲戚、朋友施以援手，无人能给予鼎力推荐、举荐，一切美好的愿景都难以实现，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鸡鸣而出日落而入，终日与坷垃为伴来修理地球。
　　不久，也就是在他高中毕业的第二年他时来运转，幸运之星降落到他头上来了。不过，这个幸运之星是伴着灾星厄运降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