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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幸免于难(二)

作品名称:大雪漫天飘      作者:栳杨      发布时间:2018-04-21 23:32:05      字数:3013

  何大耳沿石缝往回就走去,谁知刚走两步,迎面一股浓烟扑来,把他呛了一个踉跄。何大耳咳嗽两声,用手挥散烟雾,喊道:“丁奉彬!你在哪儿呀?”悄无声息,浓烟却越来越多。令他胆战心惊的是,石缝深处竟有火光闪动,并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原来他没把火星扑灭,死灰复燃,到处是煤,又值石缝透气,火借风势,熊熊大火快速地四处漫延,崩坍的煤矿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炉。突然,石缝深处传出一阵阵声嘶力竭绝望的惨叫声,令他毛骨悚然。原来是那些没被砸死的矿丁、打手们被火烧死前在做最后的哀鸣。何大耳越往里走,越觉得热气逼人!炙烫的烟气呛得他透不过气来。又喊两声,依然无人答应。见大火已燃至跟前,何大耳只好回转。没走两步,却见沈立宝从另一条石缝中挤了出来。何大耳骂道:“你狗日的哑巴了?”沈立宝母猪眼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火苗,战栗不已。何大耳鄙夷道:“真无屌依(没用)!冷大哥在前头等着呢!有个石缝,兴许能逃出去。”
  沈立宝登时来了精神:“是真的吗?”何大耳不耐烦道:“我惺(骗)你治啥呢?”沈立宝手脚并用,往前爬去。何大耳冷笑道:“狗日操的,生怕烧死。”沈立宝手脚忙乱地爬到冷冰石跟前,气喘吁吁道:“煤火烧上来了。”冷冰石临危不惊,安慰道:“上面就是出口,只是太高,咱仨叠成罗汉,先上去一个,再想法把另外两个拉上去。”沈立宝忙道:“我先上去,找绳子把恁俩拉上去。”何大耳挖苦道:“你狗日的撒腿跑了,不把俺俩操出来了。”沈立宝表白道:“相处这么长时间了,我是那样的人吗?”何大耳睥睨道:“是相处很长时间了,能知不道你的为人?叫冷大哥先上。”沈立宝无法,让步道:“冷大哥为人厚道,他先上也中,那我得第二个上。”何大耳道:“你狗日的倒还防我!”沈立宝翻翻母猪眼,嘟囔道:“你不相信我,我还不相信你呢!人心隔肚皮!”冷冰石催促道:“别再争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于是何大耳蹲下身来,由沈立宝站在肩上,冷冰石又站在沈立宝肩上,三人直立起来。冷冰石往上探身,发现双手离洞口还差半尺。冷冰石焦急道:“不中,还差一截呢!”何大耳被两人重压,憋得头脸通红,喘着粗气道:“冷大哥!我这儿有把匕首。”从腰间抽出七星匕首,递到沈立宝手中,沈立宝又递给冷冰石!冷冰石接过匕首,安慰道:“恁俩再奴(忍)一会。”使出全身力气,左手用匕首插入石缝,右手抠住另一个石缝,左脚勾住一个突兀的石槽,身子往上一撺,右手搭上洞口石壁,眼看着就能出洞。
  就在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何大耳突觉肩膀一沉,一人“蹭”得蹿了上去,没等他反映过来,只听沈立宝惊叫一声,从上面跌落下来,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两人一同跌倒。沈立宝已看清来人,惊呼道:“候任吉?”何大耳被砸得痛彻入骨,抬头一看,只见候任吉麻利地连踩两人肩膀,迅疾抓住冷冰石右腿,借力往上一蹿,趁冷冰石身子下沉的功夫,连过三人!两手及时地搭上洞沿,然后使劲儿一按,蹿出石缝,消失得无影无踪。冷冰石脚上有伤,被候任吉突然一拽,顿时痛得浑身打颤。他本就力不从心,这时两脚悬空,差点跌落。幸好他一手握住插入石缝的匕首,一手抠住突兀的石块,打着秋千,情况万分危急。
  何大耳顾不得多想,急忙从地上爬起,蹲在地上,吼道:“丁奉彬!快上。”沈立宝跌得鼻青脸肿,战战兢兢地踩上他的肩膀,何大耳奋力站了起来。沈立宝伸出两手,顶住冷冰石双脚,使出吃奶的力气奋力一托。冷冰石借他这一托之力,使尽最后一点力气,终于爬出了石缝。出了洞口,冷冰石顾不得喘息,解下裤腿带,探出双手,把一端递给沈立宝,奋力把他拉出洞外。沈立宝重见天日,迈步要走。冷冰石急道:“丁奉彬!快解裤腰带,两根接在一起,把何大耳也拽上来。”沈立宝洋洋不睬,冷笑道:“两根裤腰带接起来,也不够长呀!老冷!别操横心了,他是个有抹(本事)的人!自有法子上来。”冷冰石目瞪口呆,怒斥道:“他救了你一命,你咋能见死不救呢?”沈立宝阴冷道:“他说话忒毒,烧死活该。”也不管冷冰石,攀岩迅疾而去,转眼消失在浓烟弥漫的灌木丛中。
  沈立宝死里逃生,奔跑了一阵,突觉眼前一闪,赶紧钻入灌木丛中,往外窥视:只见几个矿丁手端步枪!正在搜山!沈立宝脑海中一闪,顿足道:“雷庆隆亲口说过,抓住一个共党分子,赏三根金条!为啥不把冷冰石、何大耳献给他呢?老子发财了。”心中一阵狂喜。沈立宝改变主意,找到一棵杨树,掰断一根树枝,扛在肩上,兴冲冲地转回来找冷冰石!转过山腰,不由大吃一惊:冷冰石被候任吉死死按在地上,不能动弹。沈立宝扔掉手中木棍,抱起一块石头,照准候任吉的脑袋,狠狠地砸了过去。候任吉猝不及防,被砸个正着,死于非命。冷冰石喘息稍定,感激道:“错为(幸亏)你来了,要不,我就死在这人手里了。”沈立宝骂道:“没想到这狗日的是个奸细。”冷冰石道:“看来,尿湿导火索的就是此人了。他装得挺像,咱们叫他惺(骗)了。你不是走了嘛!咋又回来了呢?”沈立宝嘴中唾沫星乱飞,仗义道:“何大耳没救上来,我能上哪儿去?刚才说得是气话,咱仨是生死之交,我不可能把恁俩板(丢)下不管。咱俩的裤腰带接起来也不够长,我在杨树上弄来一根木棍,这就把他拽上来。”
  冷冰石赞叹道:“我想也是。你虽说胆小,人还是不错的。”沈立宝心道:“我再不好,却跟金条没仇。王八操的,姓候的竟敢跟我抢金条,不是找死嘛!”见洞口烟雾越来越浓,事不宜迟!说时迟、那时快,沈立宝把木棍从冒烟的洞口续了下去,叫道:“何大耳!抓住木棍,我拽你上来。”正在这时,只听“哎呀”一声,何大耳头顶袅袅上升的青烟,从洞内突然冒了上来,把他吓了一跳。随即,从洞内传出数声凄利的惨叫声,令人不寒而栗。
  却说何大耳见沈立宝被冷冰石拉了上去,望穿双眼,盼着两人救他!谁知等了半天,上面却没任何动静,煤火顺着石缝步步进逼,周围石头已炙热烫人!石缝中黑烟弥漫,呛得他只好蹲在地上咳嗽,憋得脸色通红。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喘息声,他转眼一看,不由得头皮一紧:三个被火烧烟熏焦头烂额的矿丁手脚并用、跌跌撞撞地往这儿爬来——也在爆炸中死里逃生,这时阴差阳错,被煤火逼到了这条石缝。何大耳紧贴石壁,攥紧拳头,严阵以待。
  三个矿丁窒息难捱,已经绝望:“从金乡老家来到山西,本想跟金矿长混口饭吃,没想到把命板(丢)到这儿了。”转来弯来,猛然见何大耳蹲在地上,也是大吃一惊,更叫他们惊喜若狂的是:竟然有个石缝,陡峭耸立,露出一片艳阳天来。三人争先恐后跑到石缝下面,争相问道:“咋上去呢?咋上去呢?”何大耳怒目而视,哪里搭理他们。
  一个高个矿丁见他不吭声,顾不得埋怨,急得直搓手,叫道:“石壁这么光滑,没法子上呀!”一个秃顶家伙望望越逼越近的火苗,急切道:“来不及了。再说,上哪儿去找绳子呢?”高个矿丁呆呆地望着洞口,急中生智道:“我有个好办法!咱仨叠罗汉,先上去一个,再想法子把另外两人也拉上去。”小个矿丁精神一振,细声细语道:“两位哥哥!我瘦小轻巧,先上去吧。”高个矿丁嗤之以鼻道:“就你这屌样的,就是上去了,还知不道猴年马月想出法子来呢!”
  秃顶矿丁跃跃欲试道:“还是我先上去,找根绳子,再把恁俩吊上去。”高个矿丁冷笑道:“你先上去,跑了咋办呢?”秃顶矿丁气急败坏道:“你还不相信我呀?那咱仨谁也别上,蹲在这儿等死吧。”一听要被烧死,三人眼中均显出恐惧,只是互不信任,谁也不肯让步。高个矿丁万般无奈,挠着头皮道:“你先上我不放心,我先上你不放心,总不能等死。”秃顶矿丁道:“你先上去,我就是不放心。你说个办法,咱仨预联预联(合计合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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