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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蓝·连载】苦乐年华(42)(大结局)

作品名称:苦乐年华      作者:何玉忠      发布时间:2012-09-23 07:05:26      字数:5616

  
  卢华的小弟才是个精明干练的小伙子,二十岁出头,白白净净的,想一根线黄瓜,细高细高的。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他不时的发出指令。指挥别人干这个干那个,倚然象个领导。
  酒宴在下午三点准时开席,二十八张八仙桌摆满了院子里任何一个角落。桌子铺一张红色的塑料薄膜,上面摆满了菜,除了辣椒,还是辣椒。辛辣的味道在院子久久无法散去。
  大家兴高采烈的喝酒吃肉,叽哩呱啦地讲着当地的方言。
  我座在最显眼的地方,周围是一圈陪我喝酒的人。每个人都想要敬我酒,我假装不会喝,一直在耍赖皮。好在有小弟关照,才算是免强过关。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大家见实在劝不了我喝酒,就索兴把我请回了卢华的卧室。
  外面喝酒的人意尤未尽,隔着玻璃可以看见他们,所有的男性几乎都是半裸上身,头上冒热腾腾的气流。豆大的汗珠顺着黑黝黝的脊梁簌簌的落下。
  我开始眼皮打架,昏沉沉的躺在卢华的床上睡着了。
  睡醒的时候,客人早就走光了.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我不知道开关在哪里.就试探着在床头乱摸.盆盆罐罐的摸了一遍,也没摸到开关.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人,是卢华.她一转身下了床,开了灯.房间里立刻灯火通明.
  她随手抓起一杯凉茶,一口气喝了一半,递给我,我也不客气.喝个底空.
  “告诉你个秘密,我们这里有听房的习惯.”卢华脸色红润.离家太久了,对辣椒的适应能力有所减弱.喘气中还有一股辣味.
  “听房?什么听房?”我问.
  “就是无聊的人在新婚头三天躲在暗处听.”卢华说着扬了扬手,”谁也没办法.”
  我明白了,这可能就是当地的一种习俗.
  其实,习惯也好,习俗也好,得人心的就保留,不得人心的就剔除它.就象在苏北闹新房是,不是拿新郎和新娘取笑.而是闹老公公和儿媳妇,还逼着老公公抗个掏灰耙.脸上抹一层锅底灰.脖子上挂个锣,一路走一路敲……
  类似的陋习,不但苏北有,遥远的四川也有,是我始料不及的.卢华的警告,让我想起了苏北,不禁浑身冰冷.卢华轻轻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就座在沙发上看书了.整整两天两夜,我硬是没碰卢华一手指头.仿佛每个角落都有一双眼睛贪婪的望着我.已至于影响了我的大半生.在以后的时间里.我睡觉前总要彻底检查一遍窗子的挂钩和门的锁.若干年后.我带老婆孩子在三亚旅游.在宾馆住宿时例行检查,在壁画后抓住了一个小偷.经保安一调查,还是个作案几十起的惯犯.栽在我的手里.他不但不生气,还对我竖大拇指,说我有特异功能,是难得的人才.
  真是怪了。怪癖也好有因祸得福的时候,实在是不可思议。
  在开县一共住了三天,三天时间不长,给我的触动可不小。简朴的二层小楼,有浓郁的家的气息。到处是火辣辣热情的四川人,让人感动。温暖的太阳当头照,太阳下面是一堆堆赋闲的农民。围在一起海阔天空的说笑。无拘无束的开怀大笑真是让我羡慕。年少的三五成群,尽情的顽耍,无忧无虑。山坡上的牛羊悠然自得的啃着青草,空气清新。。。。。。
  我的家乡何尝不是这样呢?
  我一个人流浪在外,图的什么呢?远离父母,瞥家舍业的,值得吗?
  卢华就象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神。私下的,她也试探的问过我,我总是一笑了之,要不就告诉她,好男儿志在四方。
  卢华每次总是笑我:哼,看你能挺多久。
  我心里在犹豫,嘴上可是没说过软话,卢华也不和我争辩,暗地里作她父母的工作,把本来住五天的计划改为了三天。虽然她父母哭天抹泪的,卢华铁了心要走。拗不过她的倔强,我们在一个早晨出发了。
  从重庆上车,列车足足走了四天二夜。到达昆山的时候,已经是第五天的中午了。
  到了家,还得补办婚礼。最忙的算是梨核了,他当司仪,按照家乡的风俗。背卢华进门,在点燃的稻草上跳过去,祭祖。烧香,上供。还去华藏寺磕了头。
  当一切仪式结束的时候,我也累的弯了腰。
  晚宴后,我和梨核喝茶闲聊,就把乌山和楼阁林的事告诉他。梨核一听,也是连说万幸。然后就严肃的对我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乌山他们的事也早该有定论了,去问一下不就完了吗。
  梨核提醒了我。我连忙说回去帮忙问一下。梨核小心的“还是让六叔了解一下吧,他路子广,市面上又熟。
  我急忙说:“谢谢。”
  梨核轻描淡写的说:“谢啥,咱们谁跟谁啊。不过,我是非常希望你能来帮我,我也累呀,再说我狗肚子里没二两黄油,处理不好公司里七七八八的事”
  我赶紧说;“那可不行。”
  “不行个屁。”梨核轻蔑的弹了弹烟灰,说:“你在铁路,能有啥出息,赚不了几个钱,还是回来吧,”
  “让我考虑一下。”我说,“至少现在不行。”
  “我了解你。”梨核说,“等你走投不路的时候,或者不想二地分居了,就直接来,不用打招呼。行不?”梨核忽然变了一中腔调。:算我求你了。”
  “好好。”我也给自己留了后路,于是就满口应承。
  梨核这才高兴了,掐灭了烟头,潇洒的象我拱手告别.然后开了车,一溜烟的跑了.
  夜深了,周围竟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蛙鸣.星星也不知道躲那里去了.空中不时有飞机掠过.一闪一闪的灯光在空中眨着眼睛.
  我睡意全无,一个人来到楼下的院子里.大黄狗摇着尾巴跑过来,在我的身上一阵嗅.然后欢快地跑远了.我默默的矗立着.这是生我养我的家,我的童年的笑声,似乎还挂在紫色的皂荚树的粗壮的石榴之间.曾无数次躲在丛叶中的银杏.也长高了许多.搭晒衣服的枝叉已在屋沿之上了.
  房子的白墙黛瓦,也显得斑驳不堪.
  我叹了口气,这个家,是太需要我了。
  “你一个人发什么傻。”是卢骅。她也没睡,一定和我一样有啥心事。
  “别闹心了,不就是工作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很多人从来就没有过工作,还不是活的很好.你可也真是的,一点小事就婆婆妈妈的,怎么行.”卢华说话的声音很大,
  “我是自寻烦恼,不关你的事.”我轻声说.
  “啥叫不关我的事,我不是家庭里的一员吗?我可告诉你,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直接影响到整个家庭,影响到每一个人,家庭的兴衰无不受到你的情绪所影响.别耍大男子主义了,我可不信你那一套.”卢话声音不但没减,反而增高,”我看你先工作几年,不好了就回来,家里你就放心,我会照顾好的.”
  “那我就谢谢你了,”我说.
  “谢个毛.看你表现怎样了.”卢华拉住我的手"三更半夜的不睡觉,装什么球.”
  其实,我知道自己在家庭中是有地位的,可一想马上就要离开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卢华来打点,心里就过意不去,说话也没了底气.以至于若干年后,卢华不知不觉就成了我的管教.
  她常说:”我是上帝派来专管何苦来的.”这一点,我默认了,谁让咱为家的贡献少了呢.有了儿子以后,她的地位再一次升高.有一次我和父亲为一件小事发生争执.卢华正好碰上,她二话没说,就给我一顿骂.当然,真正让我甘于屈尊的还是她的孝顺,在西河一带,那是有口皆碑的,孝敬老人的模范人物.就为这一点,我受点委屈也知足.
  闲话少叙,言归正传.
  第二天,全家约好了去周庄,天刚蒙蒙亮,我们就准备妥当,带上了雨衣,雨伞,还有一大堆食品.
  周庄在昆山的东南五十公里.是国家级的旅游景点.乘了二个小时的车就到了.其实.我去周庄几十次,好象没觉得有多么的好.就是早年的建筑保持的多一点.红卫兵破四旧的时侯没有殃及周庄和陈墓.不是红卫兵不想砸,是因为去周庄和陈墓要坐船,很不方便.所以幸免于难,短短的十年间,竟成了旅游的圣地.我于是留心每一处景点,沈万三的老宅.,破烂不堪.双桥更是伤痕累累.
  卢华对古建筑情有独钟,他悄悄的问我:”都说沈宅的地下埋许多宝贝,可有此事?”
  “怎么可能,江南雨水大,一米以下就是水,能埋什么,”我说,”一下雨,蚯蚓都拱出土面.还能有什么.”
  “明白了,”卢华说,"难怪陕西和河南有宝贝,水少地干.”
  “算你聪明.”我说.
  一整天的游乐,使我深深的被家庭和谐的亲情所感动.暖暖的乡音,熟悉的腔调.
  我想:无论当多大的官,有多少的钱,都不重要,亲情,友情和爱情是最重要的了.
  就象梨核所说的那样:你一走,亲情,友情和爱情就啥都没了.
  晚上回家,我和卢华一商量,决定第二天请客吃饭,一是我后天要回哈达阳了,在一个,就是答谢.答谢给我捧场的梨核等人.
  晚宴安排在昆山比较有名气的海鲜楼------大红门.
  大红门的老板是台湾人.矮矮的个子.头上没有一根头发,他操着蹩脚的普通话和我们打招呼,凡是来客,每人一根”长寿”牌香烟.新人来就餐的,再送一盒”520”香烟.一听梨核介绍,我简直就是呆了,台湾和大陆不是有仇吗?怎么可以作生意呢?
  梨核故意气我:”都啥年代了,兄弟不和打一仗,打完就算了.重归于好.”他特意把”重归于好”说的很重.
  还把老板喊来:”介绍一下,我的光腚娃娃何苦来.”我心里不是滋味,好歹我也是党员,国家干部,正科级.
  梨核可不管这些,他指着老板说:”陈子月,原来国民党71军的.”
  “71军,那不是你六叔的死队头.”我插话说.
  “是的.是的.”陈老板说,”我和李总六叔还在四平交过手.那个惨不忍睹的场面,唉,别提了,别提了.”
  “六叔知道你吗?”我问.
  “知道,知道,”陈老板急忙说,”要不是他我还来不了昆山呢.”
  “是………这样.”我大感意外,果然自己跟不上形势了.
  梨核也不知是犯了哪门子的邪,好象每时每刻都和我作对。他拉着老板的手说起了笑话,当我不存在似的。
  我借坡下驴,忙着招呼客人去了。
  我订的四个包厢都挺大,打开包厢的就是一个大厅,每个单独的包厢间有三十多平方。一张巨大的圆桌摆在正中央。靠墙有一排皮沙发,沙发的尽头是一台29寸的彩色电视机,电视机旁边是二个圆柱形的音箱。调音小姐穿粉红色的长裙,很漂亮,就是胸口太低,她默默的坐在调音台前,一支又一支优美的萨克斯风在空中飘荡。坐椅是实木的,还套一层高级呢绒,再加一个蓝色的椅垫,往上一坐,舒服极了。
  菜也烧的好,一道一道的海鲜摆满桌子。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大部分是我第一次看到。更谈不上享用过了。
  梨核谈笑风生,和在部队时判若两人。他很高兴,一杯一杯的灌酒,没多一会儿,三瓶“汾酒”两瓶“竹叶青”就见了底。
  不知不觉,我也有了醉意。梨核的舌头也大了,含糊不清。另外几桌的人来敬酒,看我们亲蜜的样子,不好意思打饶,就纷纷退下了。
  酒宴快结束的时候。梨核拉住我的手。吐着酒气,说:“何排长,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裳。衣裳破-------咱重买,手足断,焉能行”
  “你醉了。”我说,“这话你也敢说,三姐还不扒了你的皮。“
  “不可能,不可能。咱有金钢钻,要不怎敢揽瓷器活。”梨核歪歪斜斜的脚后跟打弯。站立不稳。
  “你不要再讲了,饭可以随便吃,话不能随便讲。懂吗?”我说。
  “好好。我听你的,谁让你是哥呢。”梨核继续说,“你明天就走了,今天晚上参观参观我的公司。如何?”
  “好,听你的,不过,稍微等一下,我去趟洗手间。”说完。我就推开包厢的们往外走。
  出了门,一个漂亮的小姐马上迎过来:“先生,你需要帮助吗?”
  “我上洗手间,你告诉我在哪里就是了。”我说。
  “先生,包厢里有洗手间的。”漂亮小姐微笑着说。
  “有人。”我脸一红,果然自己是孤陋寡闻。
  “哦,那您跟我来。”飘亮小姐说完一转身,作个漂亮的手势。高根鞋一歪,水蛇腰一扭一扭的。我沉了脸默默跟在她的后面。
  “先生,到了,您请。”飘联小姐又作了个漂亮的手势。
  我抬头一看,果然是,不过,门上画一个烟斗。烟斗下面是一排英捂。
  “中国的地方写着英语,什么顽意。”我骂了一声,就进去了。
  “先生,您需要帮助吗?”又是一个声音飘来。我吓一跳,仔细一看,是一个男性服生,他一手托着个平盘,上面散放一层钞票。另一手举一条热毛巾。
  我假装没听见,狼狈得逃出了洗手间。。。。。。
  梨核的公司很气派,在萧林南路888号,是一幢四层的楼房。刚一进门,一个保安挺胸,收腹,“啪”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我也是喝多了,想都没想,一个立正,也是“啪”的回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惹的梨核哈哈大笑。
  梨核的办公室也气派,不适和的就是梨核身裁太小了,宽大的老板椅坐上去,整个人都被裹住了。
  我推说头痛,稍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第二天,安行程按排,我独自乘车回了哈达阳。
  这个十月,是我一生中重大大转折点。我有了自己的家,虽然是在千里之外。还遇见了乌山和楼阁林。还有梨核。对我前半生有重大影响的几个人一下子全出现了。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每人所走的路却相差甚远。看来把握机会还真是不容易呀。
  车站也是老样子。没有一丝的变化。
  我也没了兴趣,每天除了上班,回家,就是回家,上班。
  偶尔也站在站台上看天,看湛蓝湛蓝的天空,看一片片的雪花。鸿雁和雀雁都在迁徙。一群一群的朝南飞。还“嘎嘎”乱叫。
  在哈达阳,这种单调的日子一直到年底都没有被打破。梨核来了信:乌山和楼阁临的问题已经彻底落实。楼阁林补了转业手续。经梨核出面。被民政部门分到了常熟的横泾村。还当上了村支书。乌山是少数民族,已到了退休的年龄。家里没啥人,就随楼阁林来了昆山。因不甘寂寞,就在锦溪(原陈墓)开了一家少数民族博物馆。昆山人对这个象神话一样的博物馆不感兴趣,所以生意很清淡,不过乌山很满足。还告诉我在昆山时对我的不敬,是刺激我增强回家的信心。
  我拿着信,心里特不是滋味,他们都有了好的结局,我呢?我的归宿究竟在哪呢?
  新年伊始。李大昆来了,这次他只身一人。下了车就匆匆躲进了我的家。神情凝重的对我说:因为民意测验我在路局领导的名子后打叉,影响了我的提升.还有一件事,因为楼阁临和乌山逃跑,的事,部队和铁路政治处交换了意见。对当初滑稽的作法欲以惩罚,需要一个人来承担。
  我说:“我正在为工作的事烦恼,还在犹豫不决的不知怎么办好。不如我来承担。
  “不行。”李大昆说,“你还年轻,我到要看看能把我怎么样了。”
  “何必呢?”我说,“你要关照的人很多。万一你倒了,他们怎么办?你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批人。”
  李大昆很感动,竟然流了泪。
  半个月后,路局来文件:何苦来记大过一次,扣六个月奖金。
  又过了半个月,路局又来文件:免去何苦来哈达阳车站书记一职。调任路局监察室监察员(副处级)。
  又过了半个月,我打点行装,辞去公职。回昆山给梨核当保安去了,算一算,正好大年三十到家,还能过个团圆年,何乐不为呢?
  2008年初稿于宁波
  2009年结稿于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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