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文人墨客聚天然之三· 村夫献诗

　　就听荒原不紧不慢地道出缘由。　　
　　荒原说：“好，我就这里卖弄一下。这个对子说的是古时候有一个吴姓浪子，将祖上万贯家财挥霍一空，穷得借债度日。不过，他虽放浪，但喜诗文，尤善楹联，工绝对。后来听说江南有一姓丁的包子铺，用一联绝对招徕四面八方文人墨客齐来相聚，那对便是：客上天然居。声称对出绝对者愿以女相嫁、产相赠。吴浪子非常高兴，便借了盘查，长途跋涉前往江南临安。
　　可是，此时他已是风尘仆仆形同乞丐。依然生未改放荡形骇，就听他嘻嘻哈哈大嚷大叫：“我是来娶亲的，我是来娶亲的！”顿时人山人海，闹声喧腾，内中有一人书生模样，出面说：“人不可貌相，说不定他有真才学也未可知。”众人让出一条路。进门来只见席席客满，书生引路：“请上楼。”上得楼来又见高朋满座，均学生模样，倒像一个“楹联学会”。
　　书生本有座位，让吴生旁坐，招呼堂倌上包子，堂倌不肯，书生说：“我付钱。”吴生忙摆手，戏曰：“让我贤妻亲自送来。”众哗然，大声呼：“又来了一个赖蛤蟆！”
　　吴生仍嘻嘻，起立曰：“我敬贤妻如敬仙，千里迢迢而来，不料路途盘缠被盗，沿路乞讨至此，难道就为一口天鹅肉吗？”
　　众见其诚恳，哑然，仍有一人高喊：“其言可信，是否出口早乎？”
　　吴生曰：“就在今日，”抱拳相揖，“生如能遂愿，愿与诸位成至交。”
　　众说纷纭，消息早传到后堂，老汉前来问讯，生连忙跪拜“岳丈”。
　　众又一片沸腾，只见老汉上下打量吴生，脸上露出笑容。不一会儿其女果出，双手托盘齐眉举至，生不由热泪盈眶，果天仙也，贤德也。女遂退。
　　吴生正饥肠辘辘，美餐一饱，后众生议对楹联事。吴生不用纸墨，信步下楼走出门外，不慌不忙将上联取下，倒过头来竖立下首，顿时变成：居然天上客
　　门外人山人海，顿时雅雀无声，随即一片掌声：
　　对的好！果然绝！天下无二了！
　　于是，吴姓浪子便娶了天仙娘子，受得丈人万贯家财，从此安心度日。故事讲完了，但是，我希望，今天清水港的天然居，是文学会所，我们这里相聚的，都是文人墨客，在今天这样浮躁的社会里，难得还有我们如此文雅，沉静之人，所以我觉得倒过来，更切合我们的此时清静，我们来到这里，如同天上客。”
　　大家听得如醉如痴。荒原讲完了，爆发一阵更加热烈的掌声。
　　接着该荒原出新的对子，他也就不客气，稍一思忖出了一个新的对子：
　　“鸟在笼中欲张飞望孔明无奈关羽”
　　顺时针下面还轮到的是梦蝶，梦蝶依然快言快语，她想也不想，就摇头了，说“我也最怕对对子，我投降。”说着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大家都被逗笑了。一齐喊着:“表演节目！”
　　梦蝶没办法，值得站起来说：“好吧，好在我记得珠江姐一首诗《八月的月亮》送给大家，也特别以此欢迎今天来天然居的两个月亮　　
　　八月的月亮
　　珠江
　　八月的月亮
　　和七月一样
　　盛满悠悠的思
　　绽放绵绵的想
　　
　　八月的月亮
　　和七月一样
　　阴晴月缺
　　转一场
　　迎接重阳
　　
　　八月的月亮
　　也和七月不一样
　　七夕清泪流淌
　　织女暗自心伤
　　喜鹊声声
　　鹊桥梦流长
　　
　　八月的月亮
　　清幽迷茫
　　黯然神伤
　　酿一杯苦汤
　　缠缠绵绵
　　流入心房
　　
　　只是纠缠
　　只是苦绕
　　八月的月亮啊
　　你肯降下甘露
　　一解缠恙？
　　
　　“好！口齿清晰，感情丰富！”梦蝶的朗诵再次赢得掌声一片，茗艺苑里又一次人声鼎沸。
　　梦蝶很开心，并自觉承担起将自己没对上的联向下传，刚好轮到月湸大姐，大姐有大姐的风范，只见她不慌不忙，沉稳的站起来，看了耕老一眼，耕老投去鼓励的一瞥，月湸大姐信心倍增，于是，朗声对道：
　　“鸟在笼中欲张飞望孔明无奈关羽/人闲窗下赏花容观石秀不觉时迁”　　
　　天啊，如此绝对！听了月湸大姐对的下联，耕老也投赞赏的目光，大家议论纷纷：
　　“这是三国英雄名字汇啊”；
　　“是啊，名字相对，意境相和，集中了三国六位英雄名字。”
　　“更加难得的是还巧用了双关语。大姐太厉害了！”
　　大家的赞赏，让沉稳的大姐也不好意思起来。　　
　　一时间，酒香，诗意，欢声笑语充满了茗艺苑……　　
　　三、村夫献诗
　　耕老听罢众人的议论，悄悄对身旁的村夫说：“不对呀，粤湸对的是水浒传里的名字，他们都说成是三国的了。你瞧，上联是张飞、孔明和关羽，下联是花容、石秀和时迁......”
　　悄悄议论被阿玉听见了，连连竖起大拇指头：“高才！高才！”心想：“耕老和粤湸的高才是众所周知的了，和他五十年的至交老友一定才学不浅，我们何不就此领教领教？”
　　于是提议说：“现在时间虽然不早了，但是大家的诗正浓，酒正酣，村夫老先生还是首次来我们的庄园，我代表诸位烦请前辈赐教诗篇如何？”
　　这一建议谁不响应？顿时掌声雷动，几乎把那屋顶掀翻。
　　村夫对耕老说：“我说我不来，你偏叫我来，这下麻烦了。”
　　耕老说：“此地非同别处，把岁月留在自然里，像你那样终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村夫快成老夫子了。”
　　村夫说：“让我说什么好呢？”
　　耕老把几姐妹一指：“你看，这几位美女比西施、王嫱如何？”
　　村夫不好意思起来，羞赧地说：“老朽心已淡定，无心评论美女。”
　　耕老说：“把你读到的古诗随便抓来一篇，看看用谁来比喻更恰当？”
　　村夫想了想说：“好吧，我看谁都不行，只有红楼梦里的警幻仙子还差不多。”
　　于是他高声朗诵起来：　　
　　方离柳坞，乍出花房。
　　但行处，鸟惊庭树；
　　将到时，影度回廊。
　　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
　　荷衣欲动兮，听环佩之铿锵。
　　靥笑春桃兮，云髻堆翠；
　　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
　　
　　盼纤腰之楚楚兮，风回雪舞；
　　耀珠翠之的的兮，鸭绿鹅黄。
　　
　　出没花间兮，宜嗔宜喜；
　　徘徊池上兮，若飞若扬。
　　蛾眉欲颦兮，将言而未语；
　　莲步乍移兮，欲止而仍行。
　　羡美人之良质兮，冰清玉润；
　　慕美人之华服兮，闪烁文章。
　　爱美人之容貌兮，香培玉篆；
　　比美人之态度兮，凤翥龙翔。
　　其素若何，春梅绽雪；
　　其洁若何，秋蕙披霜。
　　其静若何，松生空谷；
　　其艳若何，霞映澄塘。
　　其文若何，龙游曲沼；
　　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远惭西子，近愧王嫱。
　　生于孰地？降自何方？
　　若非宴罢归来，瑶池不二；
　　定应吹箫引去，紫府无双者也。
　　
　　村夫把一篇《警幻仙子赋》读罢，众人都傻了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响鸦雀无声。耕老怕众人就此沉醉下去，连忙起身抱拳说：“村夫饱读诗书，博学多才，尤其记忆力超强。今年已经七十五岁了，仍然背得滚瓜烂熟。我想其中古词古语，怕大家一时不能领会，不揣冒昧，我来给大家做一个白话解读。”
　　这才引来了一片掌声，掌声中耕老娓娓读道：
　　仿佛鸟儿刚离开柳林，
　　又像蝴蝶将飞出花房。
　　只要美丽的仙子走到那里，
　　院中的鸟儿在树上就一阵惊慌；
　　她的脚步将要到的时候，
　　身影儿早过了九曲回廊。
　　仙子的衣袖刚一飘啊，
　　早闻到浓郁的兰麝芳香；
　　荷花般的衣裙将要动啊，
　　先听到环佩声叮叮当当。
　　
　　脸上的笑窝像是春桃啊，
　　流云般的发髻像青山堆在耳旁；
　　微张的嘴唇仿佛樱桃啊，
　　石榴子般的牙齿含着清香。
　　
　　看那苗条而匀称的腰肢啊，
　　颤悠悠像雪花飞舞微风回荡；
　　和珠玉钗环的光彩相辉映啊，
　　是描眉的“鸭绿”和贴额的“鹅黄”。
　　
　　在万花丛中时隐时现啊，
　　生气和高兴都一样得当；
　　在清水池旁流连赏玩啊，
　　风吹衣带像是要腾空飞扬。
　　
　　蚕须般的眉儿将要皱起啊，
　　似乎想要说话却未发出声响；
　　像踏着莲花的脚步刚一挪动啊，
　　想要停步却仍然走向前方。
　　我羡慕美人的优良品质啊，
　　像冰那样清澈玉那样洁白明亮；
　　我爱慕美人的华丽衣服啊，
　　灿烂的花纹闪烁发光。
　　
　　我喜欢美人的容貌啊，
　　如同香料捏出玉石雕成一样；
　　把美人的神态风度做个比方吧，
　　像是凤在飞舞龙在翱翔。
　　
　　她的洁白像是什么？
　　早春的白梅带雪开放；
　　她的纯洁像是什么？
　　秋天的蕙草披层淡霜。
　　
　　她安静时像是什么？
　　犹如青松生在幽谷那样；
　　她的娇艳像是什么？
　　
　　仿佛朝霞映红清澈的池塘。
　　她的文雅像是什么？
　　好似长龙在曲折池沼里缓缓游荡，
　　她的神采像是什么？
　　犹如皎洁的月光照射清澈的秋江。
　　
　　这样的容貌往远说要使西施惭愧，
　　往近点说也要使昭君羞愧难当。
　　
　　美人啊，你生在什么地点？
　　又来自什么地方？
　　你若不是才赴王母娘娘宴会回来的，
　　瑶池里最俊俏的姑娘；
　　也一定是乘风吹箫飞去的，
　　仙宫里无与伦比的弄玉下降。　　
　　耕老读完，那掌声给屋里又增添了一轮明月，招来了嫦娥与大家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