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孩子们的发现

　　这个星期天的中午刚过，四个小男孩儿，出现在临城北郊一座主体框架已经完成、墙体也基本砌好、只剩下门窗还没有安装的烂尾楼前。
　　这座烂尾楼，三年前就已经盖成这样儿。据说，当时受金融危机影响，开发商的资金链断裂，突然停工之后，至今一直没有再开工。
　　三年来，由于很少有人和车辆光顾，工地上荒草丛生。
　　这块儿烂尾楼用地，可能规划时，规模较大，那幢刚刚盖起来的楼房，离最近的居民，有挺长一段儿距离。加之，当初盖楼时，各种重型车辆，机械把周围的地面碾压的坑坑洼洼，行走困难，一般很少有人接近它。
　　这四个小男孩儿，是附近一所小学校五年级的学生。他们也是一时兴起，才向这幢烂尾楼接近的。
　　最初，他们只是路过。突然有一个男孩儿提议进那幢杂草丛生的烂尾楼里去探险，其余三个男孩儿的好奇心被激发起来，便一致同意进去看看。
　　有一个男孩儿认为，在杂草丛生的地方，会碰到野兔。然后，就讲了一段儿他与父亲在野外遇到野兔的经历。有一个男孩儿认为，里面除了会碰到野兔，还可能碰到狐狸。然后，他跟着讲了一段儿他父亲告诉他的经历。
　　可是，在四个男孩儿逐步接近那幢楼的过程中，他们碰到最多的东西，是蚊子。然后，是苍蝇、蚂蚱、蜻蜓，甚至还有蛤蟆和蜘蛛，唯独没有他们预先想到的那两种动物——野兔和狐狸。
　　不过，他们感觉捉蚂蚱和蜻蜓，也满有趣。所以，一路走，一路追逐着蚂蚱和蜻蜓。
　　他们一会儿弯腰曲身，像准备捕猎的豹子一样，蹲下潜行；一会儿突然挺身，像受了惊的野兔一样，从草丛中窜起；一会儿聚到一块儿互相攀比谁逮到的蚂蚱和蜻蜓大，谁逮到的更漂亮；一会儿又各自散开，钻进和他们身高差不多的草丛里，隐去身形。
　　他们边玩儿边走，等来到那幢烂尾楼前的时候，每个孩子手里都捏着一两只蜻蜓，或者蚂蚱。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进楼门，发现楼里空荡荡的，除了地面厚厚一层被风刮进来的尘土，就是一些枯枝败叶，破塑料袋儿和烂纸。
　　“这个墙没垒上！可以过去。”一个男孩儿看到了两个房间之间，为运料方便，留下的那个墙洞。
　　其余三个男孩儿跟着那个男孩儿，悄悄穿过墙洞。在那里，他们除了看到几摊干掉的人屎，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这里被人当厕所了！脏死了！咱们还是出去吧？”一个男孩儿夸张地用两根手指捏住鼻翼，用厌恶的目光瞅着那几摊干得像树皮枯枝一样的人屎，两脚移动时，尽量远离那些叫他厌恶的东西。
　　但走在前面的男孩儿却对那些东西视而不见，继续在前面领路。
　　“这儿有几块儿烂板子！还有半袋儿水泥。”男孩儿报告着他的新发现，脚步不停地往前走。
　　“这根棍子，好像是断了的锹把！”一个男孩儿拿起地上扔着的一截儿木棍，在墙上敲着，想把上面的尘土震下去。
　　“这儿有楼梯，咱们上楼去看看。”前面的男孩儿，又有了新发现。
　　一个接一个由墙洞连通的房间，恍如迷宫一样有趣；每个房间里遗留下的那些不同，或者相同的建筑材料，不断激发着孩子们发现新东西的欲望！
　　“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最前面的男孩儿弯腰捏起一个黄色的东西，向尾随在后面的三个孩子展示。
　　“是铜帽！枪上的，我见过！”一个男孩儿抢先说出那东西的名字。
　　“我也见过，子弹打过以后，从枪里弹出来的！我爸跟我说过，这个铜帽里装着火药，子弹装在这个铜帽的口上，枪的撞针把铜帽后面一顶，就这里，有个小坑。你们看到了吧？引爆火药，就把子弹射出去了。”另一个男孩儿显然也是枪迷，而且还是个高手！
　　“这里咋会有这东西呢？”那个在楼下见了干掉的人屎，捏着鼻子想离开的男孩儿，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肯定是有人在这里打枪了呗！而且，这是一个手枪子弹的铜帽！”刚才发言的那个男孩儿抢着说。
　　“咱们再找找，说不定还有呢！”另一个男孩儿，显然也想得到一个铜帽，就快步经过领头那个男孩儿的身边儿，第一个走进了旁边儿那个门。
　　余下的几个男孩儿不肯落后，紧跟在后面，挤了进去。
　　里面好像是个以前堆放杂物的地方，有好些木板儿、钢筋、纸箱子、砂子之类，大约三百平米大小，中间有张破桌子。
　　四个男孩儿，立刻散开，各自睁大双眼，四处寻觅。
　　“这儿有一个弹头！我就说嘛，有弹壳，肯定就有弹头！这回终于让我找到了！”一个男孩儿从墙角捏起一颗弹头。
　　“这里有血！”那个最后进来的男孩儿，用手指着地上一块儿木板说。那块儿木板上，有几滴好像溅落上去的暗红色印迹。
　　“这里也有血！”另一个男孩儿在那个桌角上，发现一个人用带血的手指抹过的痕迹。
　　子弹，弹壳，血迹。这三样儿东西，一块儿出现在烂尾楼这个人迹少见的地方！平时大人的恐吓、告诫，以及孩子们从动画里看到过的情节，杂伴着他们的想像力，一起在脑子里冒出来……
　　“这里说不定是杀人现场！我们还是离开这儿吧！”那个一直就想离开的男孩儿，说着开始往外走。
　　其余几个男孩儿，听了他的话，大概很有同感，立刻跟在后面，往外跑。前面的男孩儿听到后面的跑步声，也赶快跑起来。没一会儿，四个男孩儿就仿佛后面被鬼追着似的，飞一样逃离了那个烂尾楼。
　　等他们逃到离烂尾楼大约二百米以外，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坐在一块儿你一句，我一句，商量怎么办？根据动画，小学安全教育手册，班主任组织的安全教育主题班会，警察叔叔每年来学校进行的安全教育讲座等方面得来的认识，他们一致同意去找警察。
　　警察根据孩子们的报告和他们亲手交上来的一颗子弹头和一个弹壳儿，感觉事情很可能如孩子们所言，在那个烂尾楼里，曾经发生过开枪事件。
　　根据弹头和弹壳，他们初步判断，那把开过的手枪，不像他们常用的警用手枪，更像是一把军用手枪。这种手枪，多半儿属于非法走私物品。
　　于是，他们安排两个人，对四个孩子的年龄、学校、班级、班主任姓名、父母姓名，以及父母的电话号码等个人信息，做了登记，方便以后随时联系到他们。同时，对他们有关现场情况的陈述，也做了记录。
　　另外，又派了一辆车，载了几名警察，赶到烂尾楼，去对孩子们报告的情况进行核实。
　　经过仔细的现场勘察，警察们除了孩子们提到的那两处血迹，还在地上倾倒的一堆水泥下，发现了另一处疑似血迹与水泥的凝固物。经过清理和进一步勘察，基本确认为血迹，而且出血量挺大。这说明，当时出血的那个人，受伤比较严重。
　　在那张歪斜的桌子上，警察们除了找到孩子们在桌面发现的一处用手指抹下的血痕外，还在另一侧的桌腿上，发现了几点溅上去的血迹。对这几处血迹，警察们除了拍照，还各自提取了样本，准备拿回去进一步化验。
　　特别是，在那处被水泥盖着的结块儿里，警察们还发现了几根发丝。如果那几根发丝是受伤人留下的，经过化验，比对，很可能将来确认出受伤人的身份。那样，对进一步了解这里发生的事件，会带来不小的帮助。
　　由于灰尘遮盖，警察们没有提取到指纹和脚印的痕迹。但从现场物品的零乱情况看，很像发生过打斗的现场。但也只是一种推断。是不是真的发生过打斗，完全没有可靠的证据。从各种迹象分析，事情发生的时间，至少在两个月以上。
　　接下来，警察一方面等待着血迹和弹头，弹壳儿的技术检验结果。另一方面，开始对烂尾楼周围的居民进行走访排查。同时，也安排专人，对近半年来的失踪人口，和非正常死亡人口进行核查。
　　几天以后，结果渐渐汇总上来。
　　烂尾楼接近郊区，规划区域较大，周围居民的住房离得较远，而且居住相对分散，没有人听到过枪声，也没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员在烂尾楼那片区域出没。走访工作，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现场留下的血液痕迹化验，得出结论。是两个人的血迹。桌角抹出的那道血痕，是A型血；水泥下面和桌腿上溅出的血痕，是另一个人的血迹，是AB型血。也就是说，当时现场有两个人受了伤。这两个人究竟是谁？还需要大量的比对和寻访工作。一时没有什么更深入的进展。
　　那颗子弹和弹壳儿，经过技术检验和分析，得到一个可喜的结果。
　　首先，那颗子弹，就是从那个弹壳里出去的。这是从子弹上和弹壳里残留的火药比对，再加上子弹和弹壳上细微的痕迹对比，得出的一个结论。这个结论，说明，当时在现场只开过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