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叶红飞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出来打招呼，见到女儿所站的桌子上已经堆放一大堆钱，假装出生气的样子。只听袁纯金调侃地说：“咋了？过年了，我侄女给我拜年，我给压岁钱……”
　　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有人“蹬蹬蹬”地由下往上上楼梯的脚步声。袁纯金赶快示意老婆，开门离开，门打开了，上楼是人还没有上来，叶红飞却故意提高嗓门说道：“你们先在楼下等着，等会我们就下去，一起回家拜年。”外人听起来，好像是自己家里人来喊一起回老家的样子。
　　袁纯金两口子走出了镇委大院，这时候总算松了口气，为送礼的事情，两口子已经被折磨得几夜就没有睡好觉。表面上，这齐正楠刚提拔，想奔个好的前程，对送礼都拒之门外，似乎“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辗转反侧也就想出个这个办法来。
　　事情其实就这么简单，教学楼验收合格后，袁纯金的承包款又多加了五万元。据说是钢筋涨价所给的补偿。从此，袁纯金这个一没有高学历文凭，二没有正规的建筑资质证件的土包工队老板，就成了齐正楠家里的常客。
　　齐亚楠觉得大哥正在忙着打牌，也许今晚优惠有什么大的决定吧！便打算回学校去，刚准备告辞，袁纯金的手机响了，只听袁纯金说道：“做好了吧？送过来吧！好的！好的！就这样，挂了。”然后掉过头对齐正楠说，“齐书记，菜做好了，我让聚贤农庄马上把菜送过来。”
　　齐正楠说道：“在我家里玩，还让你破费，真不好意思？”
　　袁纯金还想解释什么，之间齐正楠转过头对齐亚楠说：“老二，你别走，我这两天身体有些不舒服，你陪陪他们吧！吃过饭了怕啥子？喝几杯酒，刚好消消食儿！”
　　这也正合齐亚楠想法。几个人出了卧室，洗洗手，方便方便，农庄的菜也就送过来了。
　　菜当然是很丰盛的，只是齐亚楠今天吃的，明显感觉和以前不一样，色香味俱全、雕刻镂花造型独特，堪称一绝。还有两个小汤罐，下面文火燃着，上面分别煲着甲鱼汤和牛鞭花，调得有滋有味，对身体可是大补！
　　现在的人呀！也真是和从前大不一样了，尤其是在吃的方面，不仅将就要吃得鲜，还要吃得奇。难怪社会上有句顺口溜：鸡鸭鱼肉滚下台，牛鬼蛇神端上来。许许多多原先想都不敢想的动植物，居然都成了人们的美味佳肴。
　　齐正楠整整一晚上，就坐在哥哥旁边，为出牌打牌出谋献策。开始的时候哥哥的手气真差，输的快要发火了，后来手气简直太好了，小和、大和、自摸，几乎每次都在赢，那几个人似乎像是输红了眼，他们玩牌的价码也在不断地加大，直到把袁纯金“打跳水”了，天色也渐渐放亮了，三个人也筋疲力尽地说:不玩了。
　　齐正楠把叶红飞叫起床，叶红飞头发也还没有顾得整理，就急匆匆下厨房，给他们做了几碗粉条汤，热乎乎地吃饱喝足了，三个人菜一起下楼回家去了。
　　齐正楠从桌子上随便拿了一小叠钱说到：“老二，给你点零花钱用用，算是昨晚的参谋费吧！”叶红飞瞪了齐正楠一眼。
　　齐亚楠还没有忘记杜冰洁的事情，就和哥哥提及此事，齐正楠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事儿改天再说吧！”
　　齐亚楠拿了钱，往兜里一揣，回家一清点，都快九千多了，一点零花钱就这么多？齐亚楠像吃了麻花一样，心里乐的无法形容。可是又转念一想：老大麻将桌上的钱究竟有多少？就是诸葛亮在世，恐怕也估计不出来吧。
　　袁纯金心里跟明镜一样，在镇委大院里面玩麻将，你首先不要担心有人“点水”，到派出所检举，那里面最安全，派出所还不至于傻到去镇上这些老爷家去抓赌。打麻将同样有学问在里面，也是一种送礼的手段，喊几个贴身的人，陪当官的玩，开始就认真地玩一会，赌小一点，后来把赌资不断地加大，便开始将就学问了，领导要什么牌？停什么胡？便投其所好。即使自摸胡牌了，也不要叫喊，甚至还要把能赢的派牌，扯开打，变成不能赢的牌。这样钱变相潮水般流进了齐正楠的腰包儿，这也是间接送礼的一种方式。
　　当然，袁纯金更不是傻子，不管以何种方式送出去的钱，日后，他都将会收回比这更多的回报，这么多年走南闯北、摸爬滚打，他是何等的精明！也绝对错不了。
　　强劲的西北风肆虐了一天一夜，地皮仿佛被大风刮走了一层，残枝败叶也被吹到犄角旮旯里去了，墙角和落光了叶子的树梢，也嘶鸣的像似哑了嗓子，入冬后第一场雪，到了傍晚的时候，终于大片大片地飘落下来了，似棉絮、似鹅毛、似芦花，被风挟天裹着、旋转着急速下降。仿佛是一曲雄劲悲怆的乐章，已经演凑到尾声，那来自广袤天宇间的华章，总是让人感到激动、感到兴奋、感到惊喜，也给人产生无穷无尽的遐思与幻想。
　　美好的东西忽然降临，带给人们的总是新鲜、惊喜的感觉，正如今天早上这场久违了的大雪。刚吃完饭的学生们，惊喜地从教室里面倾巢而出，教室走廊上挤满了一排排地学生，还有一部分学生干脆跑出教室，尽情地奔跑、追逐、嬉戏。天气好像不再寒冷，而是一种热情、一种兴奋、一种藏匿在年青生命里勃勃向上的青春活力。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年来哎到……”有学生唱起电影《白毛女》的歌曲。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有人像模像样地吟起古诗来。
　　更有一男生在四楼走廊上高声朗诵毛泽东的《沁园春·雪》里面的句子：“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这寒冷的校园，因为雪的到了，一下子又变成了快乐的校园、开心的校园、沸腾的校园。
　　今年这场雪，因为空气湿度比较大，并且冷空气自南往北大范围的推进，所以下雪面积很大，最南边的广东也有很多地方下雪。雪下的大，且气温又很低，堆积的雪一时半会儿也融化不了，天气显得格外的寒冷。
　　附近的一些家长，心疼孩子冷，不断地有人往学校送衣服和棉鞋，他们在教室走廊上窜来窜去，打听自己孩子所在的班级。
　　学校怕学生到处溜雪出问题，就在通往饭堂、宿舍、厕所的路段上都铺上防滑地毯，尽管如此，学生们还是无休无止地在雪地里名追逐嬉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学校西边的操场上，也像模像样地堆起几个大雪人，从垃圾池里面捡几件破衣服给穿上，引来学生欢腾打闹。
　　大雪到来，带给杜冰洁的不是惊喜与快乐，而是一种压抑和烦躁，他的内心烦躁地就像天空中狂舞的雪花。根据多年的经验，或许又有一部分学生因为这场大雪要生病了，在气温不能稳定，忽冷忽热急剧变化的季节里，学生因为不注意增减衣服，多会出现生病的现象。尤其是下雪天，很多学生还会不顾寒冷，拿着雪块儿冰块儿往嘴送，于是，他就到教室挨个询问，并做了妥善安排之后，才回到家里。
　　开开门，只见住楼下的宋毅勤老师在和妻子袁静芳谈着什么，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悠闲的神态，而是一副惊慌和无奈的表情。见杜冰洁回来，就同杜冰洁商量，让杜冰洁和他们一起赶往宋营娘家去，家里出了人命案。
　　原来，宋老师的娘家弟弟宋小伟，昨晚八点多，同女朋友吴美丽一起到老家的河边玩，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两人发生了激烈地争执和推搡，吴美丽被弟弟宋小伟推倒后，碰到一块石头山造成头部重伤，在送往县医院的急救途中不治身亡。就这样男女朋友之间因为莫名其妙的争执，酿成了一起恶性的杀人案件，弟弟宋小伟又畏罪潜逃。
　　一边是手足之情，一边是神圣的法律，宋毅勤当然知道孰轻孰重。当公安机关找到她时，这位从教多年的教师，在感到痛心之余，当即表示：“小伟做了蠢事，我一旦知道他的下落，就一定会告诉你们；如果我找到了他，也一定会带他投案自首。”
　　公安人员从学校走后，宋毅勤可就再也坐不住了，就决定和丈夫王天宇一起回娘家看看，姐弟四人中，就这么一个男孩子，又是老小，在家里都把他当着宝贝看着，养成了好吃懒做的坏习惯，好不容易读完高中，在市职业技术学院读书三年，刚毕业回家，便出了这件事情，叫她怎么坐得下来？可是恰恰又遇到这样的风雪天气，还是把杜冰洁喊上，心里才觉得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