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作品名称:园中树 作者:郝水清 发布时间:2018-04-18 11:11:34 字数:3063
随着各种报刊杂志上刊登杜冰洁的文章,他的名气也越来越大了,特别是在区报《班主任手记》栏目上,连续刊登发表了杜冰洁有关班级管理,怎么处理好师生家长关系、怎样管理留守儿童等内容后,全区各乡镇普遍组织学习杜冰洁的教学管理经验。区报社也打算把杜冰洁借调上去,专门组织“文学副刊”栏目,报社副社长张丹毅带两名记者便到镇上了解情况,也想见一见杜冰洁本人。
张丹毅一行到朱集镇府后,有主管教育、卫生、文化的副镇长齐正楠来接待,让一行人在镇府办公室喝茶,齐正楠弄明这一伙人的来意后,心中猛地一惊,同时把电话打给学校负责教学的领导齐亚楠过来介绍有关情况。
齐亚楠按照哥哥的吩咐,首先介绍杜冰洁在教学上如何管理的好、课代的好,最后强调两点:一是杜冰洁是朱集中学骨干教师,尤其是担任多年的九年级班主任,具有相当丰富的管理经验和能力,如果把他调走了,对朱集教育是个巨大的损失,中学是全镇老百姓的希望,升学人数少了,咋对得起全镇的父老乡亲?从这方面讲,我们不能放这样优秀的教师走。二是杜冰洁这个老师,在教学和管理中的确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就是个人作风上有些不检点,曾经玩弄过一个叫吕洁敏的女学生,给学校造成很大的不良影响,社会上的一些群众对学校也有很大的意见,希望领导们多考虑考虑。
谈到作风的事情,对于报社的人来说,是始料莫及的,一行人相互看了看,最后把目光集中到副社长张丹毅的脸上,张丹毅眨了眨眼睛,陷入沉思:从年龄、笔锋、才华和经验上讲,杜冰洁无疑是个合格的、能胜任此项工作的合适人选。别的原因还好讲,涉及到男女作风上,自己也不敢草率行事,况且,这次下乡,报社支部也只是吩咐下来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摸摸底,回去后再向区组织部汇报情况后再做定夺。想到这些,张丹毅便对在座的人说:“我们回家后,向报社支部反映情况后再说吧!”尽管镇上再三挽留,张丹毅一行人没有吃午饭,还是驱车回报社去了。
报社一行人走后,齐亚楠似乎也坐不住了,他想:如果杜冰洁进来报社,那可不是一件好事,肯定要比他当一辈子的老师强的多。这年月报社可是吃得香、惹不起的肥差部门,做为党委政府的喉舌机关,很具有权威性。无论你是什么人、干什么事都怕宣传机关给你曝光了,一旦曝光,还在讲什么个人业绩呀、前途呀!都会化为乌有。想到这些,他决定到镇上,找哥哥齐正楠谈一谈,看一看齐正楠有什么想法。
晚上,忽然起风了,这是入冬后第一场大风,那么强劲、那么寒冷,秋天后到现在,干旱近两个多月,地上的浮土灰尘、落地的残枝败叶、一些废弃的纸片碎屑,被被风卷起,吹到这边,又挟裹到那边,刮得人睁不开眼睛,天空中的云还在聚集,尽管还没有下雨,但是厚厚的云和漫天的灰尘,让人想起“乌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似乎一场大风雪也即将来临。残存在人们心目中的最后一点秋色,被呼啸的北风完全彻底地涤荡得干干净净,人们不自觉地加厚了衣服,变得臃肿肥胖起来。
敲开门,嫂子叶红飞给齐亚楠让了座,倒杯茶水,指了指玻璃茶几上的水果瓜子,示意齐亚楠随便吃。齐亚楠问:“大哥呢?”嫂子用目光暗示卧室的一个房间,齐亚楠知道里面肯定又在打麻将。走过去,推开卧室的门,一股浓浓的烟味飘了出来,齐亚楠嗓子猛一下受到刺激,不由自主地咳嗽了几声,只见里面四个人,正在搓麻将。坐在哥哥齐正楠对面的是黑脸胖子,此人叫袁纯金,是当地一个建筑老板,齐亚楠熟悉,也算是哥哥家里的常客,其他两个人不认识。
见齐亚楠进门,袁纯金看了看叶红飞,开玩笑地说道:“老二,又想你嫂子了?三天两头往嫂子家跑,小心大哥掴你……”玩笑还没有开完,叶红飞早已用“栗子”在他头上鸡啄米似的敲打着。“哎呀!嫂子的手真厉害,你轻点!你轻点!不敢了,不敢了。”一屋人欢快地笑了起来。
齐正楠笑了笑介绍说:“这是袁老板的两个朋友,下午路营村盖教学楼的招标会上,袁老板一举摘得头标,就过来一起玩玩。”齐亚楠和其他两位笑了笑,点点头,就算打个招呼。
齐亚楠对麻将玩的也是相当精通,且不说在教育圈子里面出了名,单说在这间卧室里面玩麻将,也就记不清有多少次了。人数不够的时候,哥哥一个电话,齐亚楠就从学校赶来凑人数,时间短的时候就玩一会儿,时间长的能通宵达旦。玩麻将要看坐的什么人,干什么事。要让客人高兴,那就要领会主人家的意图。今晚来的客属于下属,而且还要专门到齐镇长家里来,那用意就可想而知了,如今,这些生意场上的老板们,在主管干部的身上动脑筋可谓费尽心机。俗话说:要想事办圆,先得打转转。如果你是个深谙风情、风流情种的干部,那自有美女投怀送抱;如果你是个缺钱花的,那自有财神爷给你送进门;如果你是个铁面无私的“黑包公”,也会转着弯磨着角、通过九曲十八弯地叫你得到好处,还觉得没有说的,只好给人家办事。
齐正楠刚分管教育那一年,也就是刚从组织干事提拔到镇副镇长的时候,县委组织部的姐夫也慎重交代,一定要注意坚持原则,同时还要过好金钱和美女关,处理好钱权关系。好好干两年,提个镇委书记,等年龄再大点,再往县里提提,混个局长当当,也算风光排场一辈子,绝不能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也正是那一年,中学盖的一栋十六个教学班的教学楼,陈营村盖的一栋八个班的教学楼,也真让齐正楠操碎了心,顶烈日、冒风雪、谈资料、验质量,等教学楼盖起,脸也黑了,人也痩了。也赢得广大群众和镇上领导的信任和表扬。那两栋教学楼,从地皮结面、墙体粉刷,到屋顶凝结质量都是过硬的,到现在还在使用,比很多偷工减料、豆腐渣工程的房子要好得多,到现在还在使用。承包建筑的老板也是袁纯金,他没有直接给齐正楠送礼物,据说,有几个向送礼走后门的都碰了一鼻灰,其中还包括一些亲戚。袁纯金能够在多家招标承包商中摘标,是因为他的造价最低。中标后,几个老板算了算,就骂他是个半憨子,都嘲笑他,看他袁纯金怎样去赔钱,还等着看他的笑话呢?同行老板们说的也许是真话,因为他们懂内情。但是袁纯金也不是傻子,绝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他的主意就是先把活儿给揽下来,再抓住人,这次少赚,下次多赚,有活儿了你才能赚,没有活儿你赚个鬼?正所谓:有苗不愁长,没苗哪里想?
所以,在那年春节的大年初二,袁纯金就和妻子一起开车到镇上给齐正楠拜年。为什么要选在大年初二呢?大年初一,镇圈儿里那些领导们也比较忙,要统一组织起来,给各单位、退休干部、军烈属拜年,你都找不着人;二大年初二就不一样了,这天大部分人都要给老丈人老岳母拜年,肯定会在家。
正如袁纯金所预料,一大早敲开门,叶红飞正在给四岁的女儿果果梳辫子,已经扎好了五六个细细的麻花小辫儿,齐正楠已经下去启动车了,编好最后几个麻花辫子后,叶红飞就叫袁纯金两口子先坐着喝茶,进屋去准备回娘家的礼物。这个时候,袁纯金便叫媳妇抱起果果哄着玩,袁纯金对果果说:“小美女,来给叔叔拜年,你叫一声叔叔或者阿姨,我就给你一张压岁钱,可以吗?”一听说压岁钱,果果就想起昨天早上妈妈才给的压岁钱,晚上就给没收了,还说了什么给你保管着,买新衣服的话。现在这个叔叔说给压岁钱,自然就手舞足蹈地说:“好呀!好呀!”刚梳的小辫子也随着飘动起来。
果果便把目光交替着对着袁纯金和袁纯金的老婆,一口一个“叔叔!”,又一口一个“阿姨!”,连续不断地叫了起来。当然,每一次叫喊,都会得到一张一百元的压岁钱。
叶红飞在卧室里面,耳朵像长了眼睛一样,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她还故意弄出点响声,说明在里面拿什么东西,以免引起袁纯金的误会;外面的袁纯金眼睛却像“长”了耳朵一样,真可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不仅在听卧室里叶红飞的动静,还在听大门外有没有上楼梯的声音,用以防备万一有人进来闹出不必要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