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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脉搏里的应和,只要你在

作品名称:下雨的早晨      作者:林绿      发布时间:2012-04-28 16:55:22      字数:9890


感冒加重,我一个人去诊所点滴。汪际曾说对离开他的人绝不会挽留,果然。在热烈的阳光里生病,可以感觉得到阳光打在身上,有热的重量,而我的身体里却是虚晃晃,空洞洞的。走路时觉得越来越轻,身体象鸟儿,会随时张开翅膀飘起来,从这个世上飞远。
我如常的去上班,生活,不与朋友联系。生病时只想一个人呆着,没有精力再应付别人,寒喧聊天。看到那些说说笑笑不知疲倦的人,会纳闷他们为何如此生龙活虎。觉得惭愧,长到二十几岁了,一百零几斤,同事家的九岁胖儿子都比我重,还健康活泼。
忧郁之至时给肖戈打传呼。只有两个字:“莫愁。”那些数字,象一串咒语,带来的是不可预知的空白。当隔了山与水,传呼响起时,他是否会想到是此时的我?他可曾有过这样的期待?
他的声音在另一端响起时,格外的清晰。近得就象他在周围一样。“溶溶。”
我以为他会有山东口音的,可是他的普通话听上去很好。沉稳成熟的声音。
他笑:“如果我说快了,你就听不懂了。听起来你很小……小女孩。”
幸好他没看到我,我长得更显小。
“有心事吧。不高兴要告诉我。”他怎么猜到的?
“没有,当然想让你听到我快乐的声音。我哪有那么自私,拿自己的事去烦你。”
他果然笑了:“还说没有?骗我。不高兴了就给我打传呼吧。”
再去上网的时候看到肖戈的邮件:
“溶溶,虽然你不肯说出来,我仍能感觉到你心里一定有事情。
写下前面这几个字,下面却不知该写些什么好?哎,醉人的春风。春天的风很乱,让人觉不出风是从何处吹过来……让人不知是醉着,还是醒着。溶溶,人的一生真的很短暂,如白驹过隙,而每一个瞬间闪烁的一切又是那么的飘忽。就象毎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一样,都有自己的终点。何不将那个飘忽的人当做你生命中一个小小的驿站?当你累了,伤了,倦了时,这里有温暖、宽容、幸福,和你需要的一切,休息好了你可以继续上路。也许那个驿站有着惊人的承受能力,也许它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但是只要你在,它会尽最大努力来满足你的一切,只盼你能常来这里,肯来找你的肖戈。没有什么别的奢求,只要你能在蓦然回首时,还能看得到那个很远很远很小的驿站。只盼你每一天都快乐,开心,远方的我就知足了,我的愿望仅此而已。”
看到他的QQ亮起来,有心想事成的喜悦。喜欢把发生的事都告诉他,当他不在线时,我就给他发邮件。
有一天,肖戈问我觉得他的承诺怎么样。我明知故问:“什么承诺?”是想再一次听他亲自讲出来。他打那几个字给我看:“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他说看到了一颗流星,向它许了一个愿。“也许那颗流星飞得太高,它骗了我。”
问他许了什么愿,他说:“不知你喜不喜欢张柏芝的《星语心愿》,很好听。特别是当你伤心时,它仿佛为你而唱。当你看到下面的字句时,就会感到我在唱了:
我要控制我自己
不会让谁看见我哭泣
装作漠不关心你
不愿想起你
怪自己没有勇气
心痛得无法呼吸
找不到你留下的痕迹
眼睁睁的看见你
却无能为力
任你消失在世界的尽头
找不到坚强的理由
再也感觉不到你的温柔
告诉我星空在那头
那里是否有尽头
心痛得无法呼吸
找不到昨天留下的痕迹
就向流星许个心愿
让你知道我爱你……”
他发给了我那首歌,听着它缓慢而忧伤的旋律。我想起第一次遇到他时那个聊天室的名字:“当爱已成往事。”
二十六岁的他,正是一个或许发生过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故事的年龄。
“几年前曾深深伤过一个女孩的心。她十分的爱我,我却以一种不是理由的理由结束了我们曾经拥有过的一切。分手前我们虽已各处异地,说了分手之后她来找我,记得那是初秋的雨夜,雨很急,很细。她象从前一样的打电话约我,很自然,很有风度,我知道她强忍着心中所有的苦和伤,可当时我没有满足她最后一个请求,那么的胆怯,我以一个很懦弱的方式结束了我们最后一次谈话。我能想象出她站在风雨中电话亭边是多么的伤心。从那以后,我不愿再轻易的伤害任何一个人,也许她谁也代替不了,也许欠她的一切很难偿还,从那时起我懂得了责任,开始相信缘分同时对缘分也产生了怀疑。
溶溶,上面这些是雨辰讲给你的一个故事,没半点水分,百分之百的真实。
年少的时候,如果有一个人深深地爱你,你一定要好好的珍惜,好好地去爱他!珍惜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生命,自己年轻时所曾拥有的美好的一切!”
“我善意的猜测,你一定是伤透了她……”我说,为什么对他有这样无聊的好奇心呢。是不是他在我的印象中近乎完美了,不忍中仍是看了一眼他的睱疵呢?
“这些在我的心里一直是痛点,说这些自己心都很乱。她现在已经结婚,其实,她并不真正喜欢她现在的……这句话,我不应说,更没资格、没脸说。说实话,要是真把这件事忘掉,那不但是骗自己,更是骗别人。过去的一切不论是这样或那样,都已经过去了。对这些我保持沉默!它们不会影响到今后相关的事情。”
是我不好,提起这些,触痛他的记忆。
“不用担心。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还可以。”他说。
我不知道他们会什么会阴差阳错的分开。缘份是奇妙的东西,没有人可以解释那些聚散离合,那些喜怒悲欢。我就没有办法解释和他的相遇。是那么的偶然,两个天各一方的人,也许正处于同样的孤寂和闲散里。而网海如人海,同样有无数的过客,有几个人会为彼此长久停留,付出珍贵的真诚、耐心和时间。
我茫然。不知道是否有一个不知道的人,在深深地爱着另一个人,就象我一直悄悄地喜欢着于过一样。那是怎样的一种无奈和悲凉。
“我要走了。”我说。
“再给我两分钟。让我再说几个问题---”他说。
“多注意身体……
天气变时多穿些衣服,不要着凉……
毎一天都开心,经常笑!”
这是毎个人都渴望得到的甘霖。只是我没有勇气去承认,用理智层层包裹起自己。毎个夜晚,华灯初上的时候,我都会怅然若失。是那么想走出去,呼吸春天那萌动的气息,在空旷自由的春风里倘徉。我渴望走近网络,希望打开冰冷的电脑屏幕,打开QQ,就会看到那个我无意识中在等待,也在等我的人。
有时看不到肖戈,心中怅惘。就象肖戈在留言中说:“还是违背了对你说过的话。说过不来了,可还是出现在这里。总以为可以见到一个人,见不到莫愁时的伤心,又有谁知?”
在现实中收到他的信,是一个傍晚。天空飘着细雨,同事们要出去聚餐。我随他们一起走着,可是刚刚门卫递给我一封小小的信,那是在我的生活中,肖戈存在的空间。很小,可那是我的全部的期待。忍不住打开,雨丝轻轻沾在信笺上,细致的雨丝飘飘洒洒,轻盈得让人心弦随之一颤:
“致莫愁:
昨晚很晚很晚才睡着,所以今天早上起的有些晚。吃完早饭后匆匆的去上班。没想到今天的气温这么高,没有及时更换衣服,很热……
下午时收到了一封信,是莫愁写给我的,应该是溶溶……拿着信的我的面部表情特别的平静,而内心却醉了,我知道,信封内有我的希望所在!
办公室乱得很,独自一人跑到办公楼的顶层去看信,也许,在这静谥的空间里,才能读懂信里面的一切。在信中的字里行间寻找熟悉的感觉,一遍又一遍的读。当我读到她说我给她回电话是漫不经心时,我特别伤心,哎,也许她不知我当时周围的环境,其实那次我收到传呼时马上拿着手机跑到楼下,找个安静的地方回电话。并不是怕在家里,而是我不想让第三个人了解我们的一切,因为这份空间是我和她的。当时的我只想不让她等那么久。哪怕电话通了只和她说一句话,也只想证明她在我心中的重要性……
伤心归伤心,我不会怪她误会我的。我宽容她的一切,就算她不讲理,我仍……还有信中你说我上网只是一种闲暇时的娱乐,但不论是在网上还是在信中,我呈现给你的,都是真实的一切!因为我珍惜你,珍惜我们所拥有的一切……”
来不及看完,怕雨模糊了肖戈的字迹。我几乎忘记了身在何处,一阵的恍惚,心迷失在茫茫细雨里。实在不想在这样的意境里,去忍耐那冗长沉闷的饭局。发觉自己已落在了同事们的后面,追上他们向领导请假,跑开了。
回到家接着读另一封,他在上面说了他的工作:
“溶溶,刚认识你时才知道你刚上班三个月,不知你喜不喜欢你的工作。可我认为,在现在的形势下,你的工作是不错的,一定要好好的珍惜!知道你平时爱看书,其实这样很好,哪怕看小说。不怕你笑,我也喜欢看书,只是睡觉前看,直看得睁不开眼时再睡,那是一种享受,有种满足感。我爱看《读者》,毎期的都有。溶溶,趁年轻时多学点东西对自己有好处的,我们局里的同事都学着呢!虽然各有各的目的。有的是迫不得已。也许,我们应当有种危机感。某个领导曾说过危机就是危险和机遇同在!他这句我佩服。
溶溶,你的肖戈是不是忽然世俗了?没有了青年人的狂,字里行间少了青春的气息?不要怪我,如果觉得有些话还说得过去……用心良苦!其实说这些我觉得自己都不够格,因为有时控制不好自己,玩心不减。我知道,就是错了的话,你也不会怪我。
上班时轻闲得很,没事时可以站在窗前,端了茶看外边的人,看远处的山。只是每天当我看到太阳西下时,就有失落感,觉得是在浪费青春,在自欺良心。有时,一星期的工作用一上午就可完成。虽然自己也在进修,但总觉得空空的。其实在单位上班平平安安过一生,很多人不都是这样吗?可我是个男人,不像女人可以找个人依靠,男人最好的证明方式就是成功!俗了点是吧!我爸非常支持我干点别的,我也想同时自己做点什么。是不是自命不凡?这个想法很久了,只是现在还没有在繁华地段找到合适的房子,没有轻易地对其他朋友说过。深夜讲给你也算一种心灵的减负,我想做的是西式快餐。我早已知道会很辛苦,操很多的心,还有风险,可是我还是想试一下!但是有一个朋友是不会忘记的,无论我今后何去何从!我会写信给你。
溶溶,药虽苦,但为了你和所有牵挂你的人,何不把药当成一杯加糖的咖啡。(你说过爱喝苦茶,一定也爱喝这样的咖啡)保重自己,晚上出去玩,别太晚了。听你肖戈的!小莫愁。有许多的话想说,下次吧!想着我,溶溶!
顺心,如意!”
我提笔给他写字。只是在理智的梳理下,思绪整齐得多。情感却显得苍白,失色。那些忧伤与迷茫,不再有最初令人心悸的力量,都成了浮饰的铅华。在信封里塞了两张白纸。也许,有些重要的话反而说不出来,无言胜有声吧?从前地下党员都这么传送秘密文件的,嘻,肖戈会不会往米醋里浸一浸,看看纸上有没有什么糖衣炮弹?

几个月里,我一直在为一个知识竞赛做准备。那时单位的另一个女孩方莹和她的同学孙娜已搬来与我同住。我们共同生活,互相陪伴。一起生活会有许多事发生,象与房东发生矛盾,电锅的线坏了,煤气应换,电灯不亮……更可怕的是要换地方,找房子,搬家,还有一个人的孤寂。怎么想都是自己难以应付,三个人的力量更大些。因深知需要彼此,我们充满成年人的克制,从不轻易闹别扭,相处和谐。
方莹是温和善良的,和肖戈一样是二十六岁。也许是她比我和娜娜大得多的缘故,一直象个懂得照顾人的姐姐。在生活上,她让我们开始有了“家”的概念。我们购买米面、豆油、挂面、鸡蛋,各种调料……每天买菜,做饭吃。谁花了钱就记在帐上,月末平均结算。
我和娜娜都非常依恋方莹,她使我们这样飘泊在外面的女孩,有了温暖舒适的生活气氛。方莹的手艺最好,我会留心跟她学。娜娜不愿下厨房,却对整理屋子有兴趣。我们扫过的地,她不放心要再扫一遍。弄得我和方莹失去打扫的热情了,都交给有洁癖的娜娜。
我喜欢买画往墙上贴,在阳台养仙人球,摆木头镜框。屋子到处都被忙忙碌碌的娜娜收拾得干干净净,往往我们在看书或是看电视,在休息,娜娜撅着小嘴在扫地,擦地,一副无怨无悔的样子。我们从这屋到那屋的躲她的扫帚和拖把,有时我忍不住说:“不用这么总打扫。”又一想,自己不做,人家弄还嫌她做多了。她做什么很慢,衣服都是浅色的,天天都要花好多时间撅着小嘴很仔细地洗。每天早晨的穿衣镜基本让她承包了,一直在精细的化妆,用手在脸上反复地抹来抹去,我只担心这样下去,她的脸会更早出现更多的皱纹。
我们一边生活,一边向“家”里添加必需品。房东老人只月初出现,收取一个月的房租。她对我们将房子照顾得这么好很满意。
很多事情都习惯问方莹的意见。“莹姐,煮玉米面粥放这些水可以吗?”
“莹姐,咱们买粉条还是粉丝?”
她是热爱生活的,安守本分、没什么野心的女孩。她最喜欢的事,就是没事了,边专心吃苹果,(或是嗑瓜子)一边想:“今天吃点什么呢?”或是提到她的男友何应:“结婚是多么好的事情啊。”这两句话快成她的口头禅了。她一琢磨“吃点什么”,我和娜娜的口福就来了,方莹做的菜又精致又好吃,花样百出。我还没见过何应,但这个男人真是好福气。方莹做梦都在想嫁给他,可当他来接她时,她又什么都没准备好,急得醒了。
我还不理解为何方莹视嫁如归。是因为她深爱他,还是因为她到了想要停泊的年龄?方莹看我一脸困惑,就教育我:“你想啊,结婚以后就有自己的家了。不用象现在这样,房东说什么时候让你搬,你就得搬。遇见事情,就有人帮你分担,被人照顾,多好啊。”
我再听到她说:“结婚”,也会学她的口吻:“是多么好的事啊”,说完就笑了出来。
结婚就能保障这一切吗?我可是怀疑主义者。我不想扫她兴,她看得出来我对这些的淡漠,也取笑我:“你呀,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吧。那才是不可能的,别再‘飘忽’了!”
她是怎么知道肖戈的存在的呢?她说:“你的记事本第一页就记着“飘忽男孩”的QQ号,地址和电话。”
“还有你某一天在梦里很恐惧的喴,还叫肖戈救你。”娜娜笑。
一看她淘气,我就不相信:“肯定是你编的。我如果说那样的梦话,你早在第二天早晨说了。”
“我忘了,不过后来还对方莹说过呢。”娜娜说。方莹说她可以做证,她也听到了。
“你网恋了吧。”娜娜最喜欢热闹了:“要不请他来平安县玩,把他QQ号告诉我。”
“哪有的事。”我不承认。“下午你有时间吗,陪我去逛商店。”
娜娜笑:“你别企图转移我注意力。我对衣服感兴趣,但对你更关心啊。”
这小丫头。她平时唯一的爱好就是买衣服,试衣服,经常在换季的时候,把她所有适合的衣服找出来,丢了一床,一件一件试给我们看,在穿衣镜前照来照去,不知疲倦。我经常被她的时装秀搞得眼晕。她会问:“这条裤子和这件外套配吗?”如果我说可以,她又会问:“那比起刚才那一件怎么样?”还行。她不满意,紧追不舍:“是不是有点显胖?”我觉得是她本来有点胖。这种话哪敢说,她本来还在吵着减肥呢。
看我沉默,她就说,“以后不穿它了。这条白裤子比它效果好一些吧?”
似乎是。她会追问:“你觉得白裤子里面,我穿这条内裤好呢,还是新买的那条?”
我彻底迷糊了。若是这时方莹回来了,我就来了救兵,“快让莹姐看看吧。”
方莹比我耐心得多,久而久之,娜娜就去磨她了,不再问我的意见。反正问我什么都是好。
“溶溶,你买的衣服都太没型。以后不要穿松松垮垮的,白瞎你的身材了。”她说。买衣服方面,她的意见最值得参考。
提到某某商店的某件衣服,她的眼光热切,“溶溶去买吧,你穿肯定好看。”
“可是……”我微弱的抗议着:“我的衣服够穿了,还要交电大学费呢。”
“一上网,你就不心疼钱了。”娜娜笑我。我们三个人各有各不同的乐趣,这些细小的快乐,足以慰藉生活中有时会出现的困苦和艰难。
有时会在QQ上遇到汪际,他的网名是“忘记。”一个容易让人联想到故事的名字。有时我们会简单问候,我会忍不住恶作剧,想刺伤他:“还在失眠吗?”
他说是。我的语气就不对了:“还在为了她失眠啊。”
他真就生气了:“我失眠是神经调节不好,与她有什么关系?你一直都这么认为的?”
我又委屈:“我们都已经这样了,不能象朋友一样好好说话吗?”
“小猴,我当你是朋友。”他说。
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真的在以后的日子里当我是一个朋友。我对感情的概念很模糊,并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几个月的时间里,我一直和方莹一起背题。我们因为年轻,没有家累,被选中代表镇里参加县计生局举办的计生知识竞赛。那些又长,又枯躁的题,总是成功地唤起我昏昏欲睡的困意。有多少个美丽的夏夜,我不能出去玩,把宝贵的时间都交给了它们。方莹和我,一个在客厅,一个在厨房,沉闷的背着。娜娜忍受不了,抱怨:“你们什么时候赶快竞赛呀,我快被折磨死了。都没人理我。”她总想逗我俩说话,让我们听她一天发生的事,关注她的新衣服。
方莹一周会去何应家一次,回来时常闷闷不乐。她一和他生气,他就会说:“你回家吧。”把她送回来,一路无话。她虽倔强固执,下次仍主动与他和好,再去看他。
我不明白何应为什么不能来找她。方莹就会替他说:“他忙,下了班还要去做家教,辅导学生,很累的。”我不明白他为何不能主动道歉。她会说:“他脾气大着呢。”我想起了汪际,其实我又何尝为对方做过什么,却一再的苛责他?那就是有爱与无爱的区别吧?
七月份的一天,汪际打电话找我:“溶溶,我想见你。在老地方。”我去了那个叫“冰宝贝”的冷饮厅。喜欢坐那里的秋千,一边晃晃悠悠,一边看着对面干干净净的男孩。
好久没见了。夏天的他更削瘦,莹洁光润的皮肤,修长清洁的手指。他是多么好看的人。可是为什么我如此平静,对他没有一点感觉,心中也无一丝涟漪?
我看着他坐立不安的神情,他仓促的样子。好奇心是很无聊的,我坐在这里就是想听听他还会说什么。他似乎有满肚子的话要讲。我无从猜测,不想为这个浪费脑细胞。
“溶溶,我正与一个小学老师相处。我对她没什么印象,但她很喜欢我……”他一讲起话来管不住自己的样子:“第一次出去玩我都没怎么开口。想回家时,一看时间都晚上九点多了,可她还意犹未尽……”
他的心事最近可能攒得太多了,讲得也一塌糊涂。“在网上认识的那女的也来了,我一看挺漂亮的,有点动心。她说她会在这开个店,和我一起生活。我想这听上去也不错。说没吃饭,她还会买了好吃的送我家去。我一认真了,可她却没事人一个了。真是……我朋友说现在变了,女的也开始欺骗男的了……”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他的面前,仍是一杯橙汁,他清瘦的面庞仍那么熟悉,可是我已经开始觉得,面前这个英俊的男孩,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他是那么的陌生。
他一口气讲了许多,似乎舒服了些,不再那么郁闷,开始透了口气,定下神来看着我。“你怎么想的呢?别不说话啊?”
我对他微笑,继续吃我的巧克力冰糕。
他说:“其实我自己都觉得我挺有病的,跑来和你说这些。”
“你说过的,我们是朋友么。”我说,“如果那个老师对你很好,你就认真点对她啊。她不知道这些吧。”
“她?”他不以为然的样子。继续对我讲那个不着边际的女网友。我打断他:“不是没和那老师黄吗?”
“是。”他说。在这时看着他的茫然,觉得他并没有长大,他都不知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在他讲了半天之后,我问了一句:“那个和你差一点结婚又分手的女孩,后来有消息吗?”
汪际迷糊,似乎不知我说的是谁。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知道,不关心。”他接着讲那个漂亮的女网友如何如何,她的无从把握,她的变幻莫测,令他很是困惑。
他已经忘记了那个他曾频频对我提起的前女友。可是我却记住了,现在仍记得她。原来她引起的,也不过是汪际一时的沮丧情绪。世事对他来说,如轻风,如浮云,转瞬即逝。
“以前一见你就有些口吃。不知为什么,和你做朋友,就好多了。”汪际看着我微笑,“从哪方面来讲,你都是好女孩。我不喜欢那个老师……”
他在试探我。我很失望,这也是我曾与之相处过,郑重考虑和对待过的人。他怎么会一边与小学老师相处,一边被女网友捉弄得团团转,一边又来看看我是否能够回头?
他仍说一些揣测我心意的话:“再回家时带我一起回去吧。”
“别开玩笑,你?我怕把我爸我妈气着。”我笑他,“他们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没正事的公子。”
“怎么混熟了,开始损我了?”他也笑了,“你这小家伙。”
“来日方长,你再多转几圈,多制造几个故事吧。”我说:“耐不住寂寞的人。”
汪际的动荡不安,很难长久的持续一段感情。他和那个小学老师也用不了多久就会分手的,一定。
他送我回家时,仍送至楼前的那条街。这么久了,他一点没有改变。我不知道为什么还在与他保持联系。从前的那种感觉是再也找不回来了。那时会全心考虑彼此,现在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不会要求他,更不会生他的气,他的缺点都不会影响到我。从表面上看,倒是比过去和谐多了,风平浪静,波澜不兴。
他已经回头走了,并没有发现我心神不宁,鬼使神差地去了另一条街的网吧。走得很快,心里涨满了轻盈的期待,就象透明又敏感的气球。有那种令自己透不过气来的直觉,肖戈在,他一定在。就象冥冥之中传来他的呼唤一样:莫愁,你在哪儿?你为什么不出现?
肖戈,等着我,我就来了。我在心里对他说。心情在快乐中起伏,连夜晚的空气都是舒畅自由的了。那幽蓝的天幕,那清冷的星光,那摇曵着的柳树的枝条……它们都在分享着我的秘密,它们仿佛都在说:“溶溶,要快啊!”
打开QQ,他真的在线,我情不自禁的微笑了,甜蜜而喜悦。先读到他的留言:““空闲的时候,会想起我们曾说过的话。所有的一切,就象水晶,干净又透明。有时会想到你那里高温的天气,会想到你也许要下乡,和你的头痛……说了这么多,实际上最担心的是你。有好多的事别怪你的肖戈,他曾经留给你的美好的一切,你记住,让你伤心的就忘掉!他最怕的就是让你伤心。当沧海已变成桑田时,仍有人会想念莫愁,更疼爱溶溶!到那时,仍会有人听你的诉说。”
“沧海桑田”,在我看来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概念,那是我们不能共同抵达的,另一端的时间的彼岸。即使现在的毎分毎秒,也是我们所不能把握的。仿佛随时就会分离,让我意识到我是多么脆弱和忧伤,是那么恐惧会失去他。
正看得难过,他已发现了我的到来。“溶溶……背题很累吧。”肖戈问。刚从汪际那听他讲了无数自己,也没问上我一句。这对比真是太强烈了。肖戈淡淡的一句话就是我的温暖。
“还好。”比起思念和别离,那种疲劳和厌倦是可以承受的。“你好吗。”
“牵挂我吗?”他问。
我不肯承认,可是又没有办法否认。转移了话题:“为什么没有寄照片给我?说话不算数。不用寄最好的,我想看丑一点的。”
“呵呵。你猜我不xuai,真好玩。我是个完美主义者,有时间一定拍张最理想的证明一下。”
“你的完美主义不仅仅针对自己吧。”我有悲观主义倾向。
“在我的想象中,莫愁是一个健康、快乐、美丽的女孩,人见人爱。在我看来,所有美好的一切,都应属于你。这也是我的祝福。”
我快晕倒了,心里也冰冷:“我倒是很嫉妒她呢。”
“溶溶不要嫉妒莫愁。我懂得现实与想象中间的距离,会记得莫愁,更想念溶溶。”
可我还是不高兴。半天不再理他。我不够健康也不够快乐,却也一样的年轻美好。应尽早发张照片给他,以使他快点面对现实。否则,他还不知在心里把我当成谁了呢。
“生气了?”他已习惯应对这样的局面,又开始哄:“别闹,乖乖的。”
我还是不睬。想折磨他,想发脾气,想蛮不讲理;想和他吵架;也莫名的开始忧伤,想哭却没有泪水。
他似乎死机了。看他上来,刚发了一句话给他,他的卡通头像又暗了下去。等他折腾到第三次时,我的耐心没了:“你永远不要回来了!”
“有人往我窗口里扔炸弹……溶溶!”这么一声长呼,在我听来凄惨而疼痛。
我望住屏幕,许久。在QQ里发送了交谈请求,只为了看那个卡通男孩一下一下的眨眼睛。
“我听到你的呼吸……还有心跳……”他喃喃。
我有些恨他的温柔:“不,不听!”
“好好的,听话。”他说,“小溶溶。我今天在单位与人吵架了。”
“谁惹你生气了?”我立刻就乖了。“肯定是他不好,你不要理会,别和他认真啊。”
他笑了:“我使哄,何不多哄哄你的肖戈,我也是尘世中的人,也会不讲理呀。”
我好象中计了,呵呵。他真是太了解我了。
“肖戈,你闭上眼睛。从一数到十,就会看到我了。”
“什么?你又淘气。”他说。
“听我的话嘛。说真的呢,没骗你。”
“好了,我准备好了。”他说。
“没有,你肯定还睁着眼睛看屏幕呢!”
“骗你是小狗,汪,汪汪!”
我笑,姑且信他这一次。等他数完,我的照片也发到了他的邮箱,那是一张真实的,不会误导他的生活照。只不过,是四个女孩的合影。“猜一猜,哪一个是我?”
他安静了一会,估计在打开邮件。“满脸忧伤的那个。那天你不高兴吗?还是那天没有阳光。为什么没有一点笑。“他说。”看照片是个小女孩,但你的内心比哪个说你是小女孩的人都丰富。”
还有一张呢,那张照片上的我准备去下乡,在烈日下穿了件水粉的长袖薄衣,还戴了个水粉的凉帽。只是神情拘谨而羞涩,我自己都对那照片不大满意。不知肖戈看了会怎么想?
他没有提,我也没有问。从一个立体的人,变成一张平面的像片,看不到真实生动的表情。但对于只能看到文字的我们来说,也真切多了。
“记住,每天要多一份快乐,少一份忧伤。你微笑的时候,我会感觉得到。”肖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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