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善举

　　第一节借钱
　　文明乡和谐村位于富强市近郊，有一百多户人家，整个村子被各种小企业包围着。环绕村子有一条河，周边小企业的工业废水不停地灌注到这条河里，把河水染成了红褐色，并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味。与其说这是一条河，不如说它是一条臭水沟，由于污水十分粘稠，这条河已经成了死河，里面的河水（准确地说应该是工业废水混合液）始终曾凝固状态，根本无法流动。不仅排放污水，小企业还常年排放工业废气，于是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令人窒息的刺鼻气体之中。这就是和谐村的现状，整个村子就浸泡在被污染的空气和水里。由于环境遭到了严重的污染和破坏，每年村里得各种怪病和癌症的人特别多。
　　为了躲避污染，一些家庭条件比较好的村民就在城里买了房子，搬出了和谐村。为了能多挣点钱，很多村里的壮劳力也都进城打工去了，所以留在村子里的大多是老弱病残，他们不得不每天忍受着有毒的空气和水对他们的毒害和折磨。不过，仍然有一些人，还是踏踏实实地选择在村里务农，程全就是其中之一。
　　老程今年五十岁，是一个四十五岁女人的丈夫、同时是二十二岁小伙子的父亲。老程是养猪专业户，赚了一点小钱，日子过得马马虎虎。在现今的社会，五十岁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但由于常年和猪打交道，老程身上总带着一股猪圈味，并且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成熟很多，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沧桑，说他六十岁也会有人相信。除了养猪远近闻名，老程还是个热心肠，谁家有个大事小情，老程能帮肯定要帮一把，只要不涉及钱财就行。为什么呢？因为老程在家没有财权，他妻子管钱。老程的缺点也很多，最要命的就是性格倔强、一根筋，认准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老程的妻子名叫刘娟，是个家庭主妇，每天除了洗衣做饭，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教导老程别管闲事，容易给自己找麻烦，这也是刘娟恪守了半辈子的座右铭。老程的儿子去年大学毕业后考上了美国一所大学的研究生院，正在攻读硕士学位，他是全村唯一的大学生，更是唯一的留学生，自然也就成了夫妇二人引以为傲的资本。老程和刘娟跟村里人聊天的时候，不超过三句话，就一定会提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而且必须把自己的儿子从头到脚、毫无保留地夸奖一番，直到听者听得目瞪口呆并且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时才肯善罢甘休。但是，要想人前显贵，就要背后受罪——虽然儿子在美国靠勤工俭学也能维持自己的生活，但夫妇两个还是被儿子高昂的学费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为了支付儿子的学费，两个人平时省吃俭用，日子过得很节俭，绝不乱花一分钱。
　　老程的老邻居老陈一家一年前搬到外地去了，半年前姚幸福一家租了老陈的房子，搬了进来。姚幸福，三十岁，人很老实，不大爱说话。小姚的妻子王丽比小姚小三岁，长得挺漂亮，就是双腿由于小儿麻痹落下了残疾，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由于劳动能力有限，所以也没什么工作。二人育有一女，六岁，小名妞妞，长得非常可爱，性格乖巧伶俐。可能大家平时都很忙，小姚在城里打工，很少回来，而老程每天接触最多的是他的猪，两个女人也是各忙各的，所以两家虽然是邻居，但平时却很少走动。
　　刚过完正月十五，一天，老程刚从猪圈忙完回来，正在洗手，旁边的刘娟不知道在唠叨着什么。这时听见有人在院外叫门，刘娟打开院门一看，原来是小姚。
　　“是老弟呀，快进屋。”刘娟热情地把小姚让到屋里。
　　见小姚来了，老程笑着问：“姚老弟，有什么事吗？”
　　小姚犹豫了一下，面露难色地说:“程哥，嫂子，我想向你们借点钱！”
　　“哦，有急事啊？“老程问。
　　小姚低着头说：“是有点急事。“
　　“能告诉我什么事吗？“老程接着问。
　　小姚苦着脸说：“我女儿妞妞病了，一直在住院！”
　　老程问：“什么病啊？”
　　小姚说：“白血病。”
　　“啊，白血病！”老程猛地从炕上蹦到了地上，呆立了一会，然后自言自语地说，“怪不得这段时间你们家总没人，我还以为你们回老家了呢。”
　　“我和王丽每天都在医院护理妞妞，基本不怎么回家，年都是在医院过的！“小姚说。
　　刘娟带着惋惜的口吻说：“这孩子真可怜，现在咱们村得癌症的人怎么这么多啊！”
　　老程皱着眉头说：“环境污染造成的呗。”
　　刘娟不解地说：“可是小姚搬到这才半年时间啊！”
　　“在我们村子，对于孩子来说，半年时间足够她得白血病了！”老程边说边点了一支烟，一般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不停地抽烟。
　　刘娟听了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多亏我们儿子早就离开了这个鬼地方！”接着对小姚说，“老弟，你当初真不该搬到这来。”
　　小姚叹了口气说：“我们原来的村子也一样，环境也被污染了，在哪都一样。搬到这里就是图这个村子离城里近点，打工更方便一些。”
　　老程问：“孩子的病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小姚说：“一个月前查出来的，医药费花了好几万。我们全家都靠我一个月3000元打工钱维持着，现在积蓄全花光了。”
　　“哦，是这样，那你想借多少钱啊？“老程问。
　　小姚说:“程哥，想借一万，先把这个月挺过去。”说完又忙补充道，“哥，嫂子，你们可能不太了解我，我不是一个轻易麻烦别人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开这个口的。你们放心，下个月我一定把钱还你们，我说话算话。”说完，用恳求的眼神看着老程和刘娟。
　　老程听罢看了看刘娟，以商量的口吻说：“要不咱就……”
　　没等老程说完，刘娟就打断了老程的话，对小姚说：“老弟，不是我们不帮你，但我们现在手头也不宽裕，一万块钱我们也拿不出来，这样吧，我现在手里只有一千块钱，你要是不嫌少就先拿着。”说着，就从抽屉里拿出一千块钱递给小姚。小姚愣了一下，然后犹豫着接过钱，嘴里还嘟囔着：“这……”
　　刘娟显然明白小姚想说什么，说道：“老弟，我们手里确实没有现钱，前段时间都投到猪圈的重建里去了，你别挑嫂子，啊！”
　　刘娟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小姚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不自然地笑着说：“那就谢谢程哥和嫂子了，下个月我就把钱还给你们，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说着，快步走了出去。程全和刘娟则紧随其后，将小姚送出了大门。
　　望着小姚的背影，老程没好气地对刘娟说：“人家摊上这么大个事，咱用一千块钱就把人家打发了，这是不是有点太没人情味了？再说，咱手头不还有三万块钱吗，现在救孩子要紧啊！”
　　刘娟瞪了老程一眼，说：“你这个人怎么谁说的话都信啊？咱们了解小姚吗？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万一他是骗子呢？第二天搬家了，咱们找谁去？儿子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咱们的日子也紧巴巴的，借他一千块钱就不少了，即使他不还咱们，也无所谓，懂吗？”
　　老程嘎巴嘎巴嘴，欲言又止，心想:老婆说得也有道理，毕竟小姚不是坐地户，对他并不了解，怎么能轻易借他钱呢？想到这，老程也就不再感到内疚了。
　　
　　第二节盗窃犯
　　第二天吃晚饭时候，老程显得心事重重的，每吃几口饭就会愣一会。刘娟感到很纳闷，于是问他：“你今天怎么像丢了魂似的，饭也不好好吃，怎么了？
　　老程放下筷子说：“我今天总感觉心烦意乱的，要不咱们哪天到医院去看看那孩子吧，我总感觉小姚没必要骗我们。”
　　刘娟瞪了他一眼，说：“不管是真的假的，这事和我们没关系。而且我们也不是没帮他，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吃饭吧！”
　　老程没再说话，胡乱地吃了几口就去抽烟了。
　　半夜，老程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刘娟看着满头是汗的老程问：“做噩梦了吧？”
　　老程定了定神，说：“刚才梦到那孩子了，躺在病床上，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呢?”说到这，老程停了下来，他在努力回忆着这双眼睛并在脑海里搜寻着能够恰当描述这双眼睛的形容词。想了一会，他说，“是痛苦。对，从她的眼里我看到了痛苦，还有仇恨和愤怒，盯得我直发毛。”
　　刘娟打着哈欠说：“你真病得不轻，我问你，你做错什么了吗？”
　　老程想了想，说：“我也说不好，反正总感觉心里不舒服。”
　　刘娟继续问：“我再问你，就是这孩子真得了病，是你造成的吗？和你有关系吗？瞎超心！你无非是觉得钱借少了，感到良心上过不去，是不？”
　　“可能是吧。“老程小声嘟囔着。
　　“这么说吧，我还觉得给多了呢，我压根就没指望他能还，现在的人，有几个讲信用的？我觉得我们就够仁至义尽了，不信，你明天打听打听，这个村子有几个能借他钱的？”刘娟还是一如既往地自信。
　　“我就是担心那孩子，也不都是钱的事。”老程说。
　　刘娟不耐烦地说：“我都告诉你多少遍了，别管闲事，容易给自己添麻烦，有那闲工夫还是关心关心咱家孩子吧，要不关心关心咱那些猪也行，至少猪能给咱们带来效益。别忘了，咱把钱挣够了还得搬家呢，好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可不想得癌症！快睡觉吧，明天还得修猪圈呢！”
　　一席话把老程说无语了，只好倒下装睡。
　　日子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中循环着。转眼一个月过去了，随着活越来越多，越来越忙的老程对小姚家的事也逐渐淡忘了。
　　一天，老程正忙着，突然村长老马带着一胖一瘦两名警察来到他家。老马是老程的发小，比老程大一岁，两个人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关系一直很好。老马高中毕业，以前当过民办教师，在村里也算是个文化人了，由于平时爱读书、知识面广，所以说起话来总是头头是道，令人信服，也正因为他在村民中的威望较高，又有一定的办事能力，所以就被选为村长了。
　　老马对老程说：“这两位是派出所的同志，准备对姚幸福家进行搜查，正好你在家，想让你做个见证。“
　　老程不解地问：“小姚怎么了？”
　　胖警察说：“他涉嫌伙同他人入室盗窃，已经被我们刑拘了，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在我们对他家进行搜查的时候在场做个见证人。”
　　老程显得有点不知所措，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他居然能干这种事！”
　　瘦警察说：“听他说他孩子得了白血病，急需钱，所以才铤而走险的。我们到医院也见到了他的老婆和孩子，孩子确实得了白血病。”
　　瘦警察的话像针一样扎得老程的心疼，一种莫名的自责感向他袭来，他愣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小姚家的陈设显得很简陋，屋子里除了锅碗瓢盆和一个柜子，就没别的东西了。警察搜起来也方便，一会就完工了，战果嘛，当然是两手空空了。两名警察显得有些泄气和沮丧。
　　走出小姚家，老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警察说：“警察同志，我觉得小姚不是坏人，为了给孩子看病，他也从我这借过钱，看在孩子的份上，求你们给他一次机会，对他从轻处罚吧！”
　　胖警察微微摇了摇头，义正言辞地说：“不管什么原因，犯了罪就要接受法律的制裁，法律无情啊！”
　　回到家，老程呆坐在炕头抽烟，刘娟略显得意地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个姚幸福我早就感觉他不是什么好人，怎么样？让我说着了吧！”
　　老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你就少说两句吧，如果当初我们多借他点钱，他还不一定走这一步！”
　　刘娟用手点着老程的脑门说：“你看你，又犯傻了！他去偷东西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咱们逼他去偷的。再说，他女儿的病可不是一两万就能治好的，现在只是保守治疗，将来如果做骨髓移植，还不一定得花多少钱呢，就是咱们想帮，也没这个能力啊。”
　　“可咱们至少得有点同情心吧！算了，不和你说了。”说完，老程又点燃一支烟。
　　这天晚上，老程没做噩梦，因为他根本就没睡。他失眠了！躺在炕上，老程陷入深深的矛盾和自责之中。虽然他讨厌刘娟说的话，但又觉得刘娟说得也不无道理。同时他又觉得是自己的自私和冷漠害了小姚一家。他甚至感觉不是小姚欠了他一千元钱，而是他欠小姚一万块钱。
　　在连续失眠几天后，老程决定要对这件事有一个了结，否则自己将无限期失眠下去。
　　
　　第三节探视
　　第二天，老程背着刘娟拿了一万块钱，匆匆吃了早饭后，悄悄溜出家门。到派出所向那两位办案民警详细打听了妞妞所在的医院和病房后，老程坐公交车来到富强市中心医院。当老程走进病房的时候，小姚的妻子王丽正在给孩子喂饭，看到老程进来了，她忙站起身，强打精神说：“程哥来了！”
　　看着因为连续熬夜而显得蓬头垢面、疲态尽显的王丽，老程勉强笑了笑说：“啊，我来看看孩子。”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是老程并未看妞妞，而是略显尴尬地环视了一下病房，也许他没有勇气直视孩子的眼睛吧。这个病房并不是癌症病人专享病房，病房里一共四张床，每个床上都有人，另外三个人在打点滴。床边的桌子上摆着孩子吃剩的饭菜，只有米饭和一点咸菜。调整好情绪后，老程才缓缓坐到妞妞的床边。当老程把目光缓慢移到孩子的脸上时，妞妞痛苦的表情在一瞬间就摧毁了老程的心理防线，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地绞了一下。孩子的小脸可以用惨白来形容，眼睛微睁着，和老程梦到的那双大大的愤怒的眼睛截然不同，这是一双无辜而又天真的小女孩的眼睛，只是失去了本该具有的神采。
　　王丽轻声对妞妞说：“叫程叔叔。”
　　妞妞用微弱的声音说：“程叔叔好！”
　　“哎，好孩子。”老程用颤抖的声音答应着，同时他的眼角泛起了泪花；对于这一点，老程也感觉很奇怪，因为他已经记不得上一次落泪是什么时候了。
　　平复了一下情绪，老程对王丽说：“小姚的事我知道了，想开点吧。”
　　“没想到他能做这种事！”王丽叹了口气，说。
　　老程说：“可能是救子心切吧。如果我是他，要是逼到这份上，可能也会这么做。”
　　王丽苦笑着说：“难得你能这么说，如果不是设身处地，很少有人能体会到我们的难处啊！”
　　老程问：“现在钱的问题解决了吗？”
　　王丽摇摇头说：“我们亲戚朋友很少，所以到现在也没借到多少钱，过几天，如果钱接续不上的话，我们就不得不出院了。”
　　老程听到这番话，脸瞬间就红了，他从兜里掏出那一万块钱，说：“这是一万元钱，你先拿着应急。”
　　王丽忙说：“程哥，上次我们借的一千块钱还没还呢。小姚说，你们家也不宽裕，还是收起来吧。”
　　“让你拿着就拿着，我们家再困难也比你们家强，现在孩子治病要紧。”老程有点急了，硬把钱塞到了王丽的手里。
　　这时，临床打点滴的小伙子插了一句：“大姐，这位大哥真是个好人，你就拿着吧！”
　　病房里其他人也都劝王丽收下这一万块钱。王丽见状也只得接受了老程的好意，收好钱后，她对老程说：“谢谢程哥，过段时间我就把钱还你。”
　　老程刚想说:“不着急，等你有钱了再还吧。”但他看了看病房里的其他人，觉得这句话实在说不出口，于是摆摆手，说，“不用还了，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把孩子病治好比啥都强！”
　　整个过程都被小伙子用手机拍了下来，然后小伙子竖起大拇指说：“真是好人！现在这样的好人不多了，既然大哥做出了榜样，那我也表达一下我的心意吧。”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五百元钱，对王丽说，“大姐，你别嫌少，这点钱你拿着。”王丽一再谢绝。小伙子说，“大姐，谁都有遇到难处的时候，在这个时候，人们就应该互相帮助啊，只有这样，我们的社会才是一个充满人情味的大家庭啊！”其他几个人一听也都纷纷慷慨解囊，有拿二百的，有拿三百的，虽然钱不多，但对于将来可能再也没机会见面的陌生人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也许这就是榜样的力量吧。
　　王丽含着眼泪，哽咽着说：“真是太感谢大家了，我替我的女儿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好人啊！”边说边给大家鞠躬。此情此景的确令人动容。
　　感动归感动，但老程的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完成了，他不希望自己陷得太深，因为他的能力有限，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老程觉得该是离开的时候了，于是他看了一眼已经睡去的妞妞，向王丽道了别，匆匆走出医院。
　　走出医院大门，老程的心情很复杂，可以用既沉重又轻松来形容。沉重的是眼看着一朵鲜活的小花在逐渐凋零，轻松的是自己的良心得到了安慰，他做了自己能做的也该做的。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得到了解脱，他暗自庆幸自己的生活又能回到原来的轨道了。至于怎么向刘娟交代，老程已经想好了：实话实说，挺着，爱咋咋地！
　　刚进家门，刘娟已经严阵以待了：“我问你，那一万块钱呢？”
　　老程心想：老婆果然是明察秋毫啊！坐到炕沿上，点了一支烟，他平静地说：“给小姚媳妇了。”
　　“什么，你疯了吧？！”刘娟的机关枪终于开火了。
　　“我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人家！”老程有点激动地说。
　　“我看这日子你是不想过了，你跟他们家过得了！”说到这，刘娟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斜着眼看着老程，冷笑着说，“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女的了？虽然她腿有点瘸，但长得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要不然你怎么有这么大的动力给她钱呢？我得病你都没这么着急过。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和她有事？”火力开始猛烈起来。
　　老程本来想硬着头皮挺过去就得了，但刘娟的这席话点燃了老程内心的火药桶。老程突然站了起来，抬起手就要打她，然而手举到半空停了一下，又放下了。老程厌恶地瞪了刘娟一眼，吼道：“我就看上她了，怎么地吧！”狠狠地“哼”了一声后，老程收拾起行李，快步向外走去。
　　刘娟愣了一会，大声哭闹起来：“你还要打我，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去找那个狐狸精吧……”
　　老程把行李放在猪圈旁的小屋里，躺在用破木板搭起的临时小床上，拿出一盒烟，一支接一支地抽了起来。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什么，否则为什么连自己的老婆都不能理解自己呢，又或者这就是助人为乐必须付出的代价？老程有点糊涂了。从此，夫妻俩的冷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