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经典言情>檀柩>第三十三章 弥天大谎歪打正着 心灰意冷木盒窥秘

第三十三章 弥天大谎歪打正着 心灰意冷木盒窥秘

作品名称:檀柩      作者:长竹扁担      发布时间:2018-04-06 07:11:57      字数:12312

  上回书说到丹桂全家遭鬼子屠门,杨丰智报仇未遂,却白白搭上了一条性命。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日子不紧不慢地流淌着。这个世间无论发生任何事,都阻止不了时间前进的步伐,它总是让人忘却一些伤心的抑或是闹心的事儿。某一天早晨,祝孙氏突然到了刘家。刘青玉感到很奇怪,岳母大人很少造访,今天怎么突然来了?娘和凤桂一说话,刘青玉才明白,原来凤桂一直牵挂着益都县城醉仙阁借钱的那桩事儿,今天她特地把娘叫过来看孩子,好腾出工夫去趟县城对质。看来凤桂是铁了心的要把这档子事儿搞个水落石出了。青玉看着她问道:“凤桂,非去不行吗?”凤桂回道:“废什么话,大哥马上就要过来了,你准备好木轮车,咱们马上启程。”正说着,大哥两口子领着他家的一群小子过来了,刘青玉偷偷瞟了刘光玉一眼,见他的脸上也挂着一副无奈的表情。
  一帮孩子由祝孙氏看管,四个人便踏上了去益都县城的路程。祝凤桂和马兰花妯娌俩分坐在木轮车两侧,刘青玉推着木车慢吞吞地走着,刘光玉紧紧跟在他的身侧,脚步声拖拖拉拉没个正点儿。他胳膊肘捣捣刘青玉,压低声音问道:“三弟,怎么办?”还没等刘青玉作答,凤桂似乎是听到了大哥的问话,扭过头来把兄弟二人挨个打量一番,腔调严厉地问道:“你俩嘀咕啥?”刘青玉故意咳嗽一声,瞅着大哥大声说:“什么怎么办?咱们去走亲戚啊!怎么你不想见这个有钱的大舅哥吗?”刘光玉瞟着他没搭话,懵懵懂懂地点点头,等凤桂刚刚扭过头去,他的脸上马上又凝满了愁苦的表情,心里暗暗想着,你就装吧!到了县城你就傻眼了。
  “你把车子推得这么慢,是不是想故意拖延时间呐?”凤桂扭头瞅着刘青玉,语气冷冷地问着,突然呵斥了一句,“快点儿推!”坐在车上的马兰花也扭过头来看着刘青玉笑嘻嘻地说:“三弟!你快点儿推啊!我要见我大哥!嘿嘿!”刘青玉笑着回应:“哎!见大哥,一会儿嫂子就可以见到你大哥了。”他看着马兰花傻乎乎的样子,心里思量着,也不知道昨天凤桂都对她说了些啥,看来连她也认定了县城里有个有钱的大哥了。
  刘光玉瞅着坐车的二人不注意,嘴巴直接贴到刘青玉的耳朵上,蚊嘤一般地问道:“咋弄啊?”刘青玉一扭头,瞅着刘光玉挤挤眼睛,刘光玉会意地把耳朵递了过去,刘青玉压低着声音说:“到了县城咱们只管兜圈子,找不到去处也就回来了。”刘光玉会意地笑笑,暗暗朝着青玉伸了个大拇指。
  这帮人一路上紧赶慢赶,不知不觉天近午时,路上来往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凤桂抬头瞅瞅日头,思量着差不多已经到了县城城郊,她左右打量着从他身边匆匆而过的行人。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她喊停了刘青玉的推车,抬脚下了车子,朝着一个老者走了过去:“大爷!请问,去醉仙阁酒楼怎么走啊?”老者指点着回道:“噢!一直往前走,再拐个弯儿就到了。”凤桂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铜板递到他的手里:“大爷,麻烦你带个路好吗?”“行行行,我带你们去。”老者把铜板装进口袋,高兴地点开步子头前带路。刘青玉没想到凤桂会来这一手,本来打算消磨时间的计划也落了空。别看带路的那个老头一把年纪,腿脚还挺利索,他专挑近路走,半个时辰的工夫就领着众人来到了醉仙阁门口。凤桂下了车,向老者致了谢,抬脚就往酒楼里闯,却被两个门生拦截了下来。凤桂看着那个伸着一条胳膊堵在门口正中央的胖门生问道:“我来走亲戚,怎么还不让进门吗?”胖门生怀疑的目光把凤桂上下打量一番,表情不屑:“走亲戚?这里哪有你的亲戚?”凤桂回道:“你家老板是我们刘家的大舅哥,我们今天是来认亲的。”胖门生愈发疑惑,瞪着凤桂问了一句:“大舅哥?”凤桂瞅着他一头雾水的神情,觉得这个人很愚钝:“马玉成是我丈夫的大哥的老婆的哥哥,这回儿听明白了吗?”胖门生似乎更加糊涂,扳着指头嘟囔着:“大哥的老婆的哥哥……”嘟囔了好一阵子,又挠着头皮皱眉头,回头看着瘦门生问道,“兄弟,你听明白了吗?”瘦门生也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腮帮子上的肥肉直哆嗦。胖门生一扭头,却发现了门外站着的那两个男人,突然伸手指着刘光玉,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哎?你不是那个……那晚跑了的人吗?”说着,又一指刘青玉,“对了,还有你。”光玉和青玉同时举起手臂挠头皮,实则用袍袖遮挡颜面,但还是被那个小子认了出来。刘青玉心下一沉,暗暗沉吟,这回儿坏事了,怕是三年前赢的那些大洋也要吐出来了。
  胖门生大步跨过去,一把揪住了刘青玉的衣领,刚想说什么,此时,门内传来一声喊:“什么事?”刘青玉抬头看,门口站着的正是马玉成。马玉成倒背着双手朝着门外走来,刘青玉心里暗叫不妙,不由得斜过了身子,他能听到那沉重的脚步声离着自己越来越近,他的心里也是越来越紧张。突然,那个脚步声停住了,接着,身后传来了一声带着疑惑的问话:“妹妹?”刘青玉回头打量,见马玉成正站在马兰花的对面,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是马兰花?”马兰花没回答他,只是“嘿嘿”地傻笑着。马玉成突然伸出两只手攥住马兰花的胳膊,急躁躁地说道,“妹妹,我是大哥马玉成啊!怎么,你不认识我了吗?”这一幕情景把刘青玉惊得目瞪口呆,刘光玉也把下巴耷拉得老长,一缕口水顺着嘴角淌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歪打正着吗?天底下还有这么巧的事?刘光玉扭头瞅着青玉,眼睛里除了崇拜就是敬仰,那一刻,三弟在他的眼睛里似乎不是三弟,而是让人膜拜的如来佛祖。
  凤桂瞅着马玉成说道:“马老板,这是我的大嫂马兰花。”她又一指刘光玉,“那是我的大哥刘光玉,难道,你不认识吗?”马玉成紧迈几步走过去,瞅了瞅刘光玉,又看了看刘青玉,先是呆愣了一下眼神,既而又“嘿嘿”地笑了:“认识,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呢!原来是你们俩啊!”马玉成当然都认识,这两个人一个是八年前在他这里输了三十个大洋的人,而站在他旁侧的就是前年在这里赢了钱玩了个“金蝉脱壳”溜之大吉的人。
  刘光玉一看真认了亲,心里高兴,行为也嘚瑟起来,他往前迈了一大步,一只手搭上马玉成的肩膀,大声说道:“哥!你最近还好吗?”马玉成的眼里闪着光亮:“好,好,多谢你这些年照顾我妹妹了。”刘光玉拍了拍马玉成的肩膀,其音欢快:“唉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哥,前几年我们借你的钱到现在也没还给你,这次是专程感谢来的,真是对不起了。”马玉成没太听明白刘光玉的话,疑惑的眼神瞅他,见刘光玉朝着他挤鼻子弄眼。他眨巴眨巴眼睛,恍若也明白了什么,慌忙搪塞道:“噢!没事没事,那点儿钱你们先用着吧,大哥这里不缺那几个钱。”
  这叫假戏真做,演得也是天衣无缝,但祝凤桂却总觉得不对付,她瞅着马玉成问道:“大哥,你借给他俩多少个大洋啊?”马玉成眨巴眨巴眼睛,挠挠头皮:“喔!这个嘛!”他眼角瞥瞥刘光玉,见他贴着大胯的那只手扎煞着五根手指做了个反正面的手势,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看着凤桂笑着回道,“弟妹,我借给了他们兄弟十个大洋,不过也没急着要,我又不缺钱……”凤桂恍若是相信了,语气带着感激地回道:“大哥,谢谢你了,不过也不是那么回事儿,等我们日后日子宽裕了,一定来还给你。”凤桂说完这句话,脸上带着愧疚之色,她只是来求证这档子事儿的,并不是来还钱的,她也还不了。十个大洋啊!那可不是个小数目。马玉成把众人让进了醉仙阁酒楼,他吩咐厨房做饭,说中午要好好招待一下亲戚。青玉兄弟二人当然高兴,跟着马玉成来到了二楼会客厅,两兄弟坐在那个软绵绵的真皮沙发上品着茶,脑袋旋转着打量着这间豪华气派的房间。事情发展至今,可以说刘光玉兄弟是走了狗屎运了,刘青玉也没想到一个弥天大谎竟然给马兰花找到了亲人,歪打正着也好,千载难逢也罢,不管怎么着,这事儿总算是完美收官,搪塞过去了。
  这正是:
  只为救命赢白银
  弥天大谎竟成真
  青玉本无嗜赌意
  可叹苍天不度人
  
  凤桂喝了一杯茶水,便百无聊赖地走出了二楼会客厅,她站在门口手扶楼梯低头打量着一楼大厅里的景象。大厅里很嘈杂,十几张大桌子旁都塞满了赌徒,这其中什么样的人都有,不过看上去都像是些有钱有势的绅士。有戴着大盖帽的警察,有衣着华丽的纨绔子弟,甚至还有穿着黄军服的日本军人。凤桂的目光在一张桌子前定住了,她在那里发现了高典之,还有那个吕信,两人中间还夹着一个身着军服的日本人。那个日本军官蓄着三七分头型,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看上去颇具几分儒雅之风。此时他正赌得兴起,却将军服的纽扣尽数解开,露着胸前黑乎乎的胸毛。他一脚踏着凳面撸起两只袖子,嘴里叽里咕噜地大声吆喝着,而站在他身侧的吕信和高典之像奴才一样朝着他陪着笑脸。高典之还不断地朝着那个日本军官伸大拇指,不断地献媚道:“中川大佐真是好手气啊!”能在那张桌子上赌钱的绝非是些等闲之辈,除了商界的大亨就是县府衙门里的高官。这个中川大佐来这里赌钱从来就没有输过,问题是谁也不敢赢他的钱啊!想赢他的钱除非是嫌活得腻歪了。这年头赌术硬不如枪杆子硬,你赢再多的钱也经不住别人的指头一动,如此,即使有钱也就无福消受了。
  凤桂正盯着那张桌子看着,吕信突然扭头朝着她这里瞟了过来,凤桂慌忙侧了个身,吕信或许并没有认出她,只是朝着二楼高声喊一嗓子:“马老板,你过来一下。”正坐在客厅里陪着光玉兄弟二人说话的马玉成听到喊声,慌忙站起身子朝着门外应答:“唉!吕约长,我这就过去。”马玉成虽然待在会客厅,但是厅门并没有闭上,他一直支棱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马玉成快步走出厅门,见凤桂站在楼梯上,便立住脚步说了一句,“你在这里做什么?外面很乱,快回客厅,把门闭上,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许出来。”凤桂应喏着,扭身向着客厅走去。而马玉成则快步下了楼梯,他几乎是小跑到吕信的那张赌桌跟前,脸上挂着一副嘻哈的奴才相,不断朝着中川大佐和吕信陪着笑脸。凤桂走到客厅门口,返身欲将厅门闭上,两扇厚重的红木门将要合上的当隙,她从门缝里看到了马玉成朝着那个日本人点头哈腰的模样,心里顿时升起一种莫名的厌恶。
  凤桂本来已经合闭门扇,但她的视线蓦然闪过一道黑影,而那个黑影又让她感到惊奇。她又悄悄把门扇拉开一道窄窄的缝隙向外张望,只见大厅门口站了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那人身穿一袭黑装,头顶压着一盏黑色的宽沿儿礼帽,帽沿儿直接压住眉心。凤桂从这个位置看过去,根本就看不到那人的容貌。那人正站在厅房门口与门生说着话,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递到他手里。黑衣人与门生交涉几句,那个门生便把小本交还到他手上,并朝他躬了躬腰,示意他进去。黑衣人缓步进了大厅,他双手插进口袋走走停停,一直朝着那张围坐了中川大佐、吕信等人的赌桌走过去。
  凤桂一直盯着那个人的背影看着,想把眼睛从他身上摘下来都困难,因为她觉得那个人的身影她太熟悉了,却又一时思量不透是谁。黑衣人走到那张桌子附近,在另一张桌子的一个空位上坐下来,便长时间地没了动静。凤桂把门悄悄地合上,扭头瞅瞅坐在沙发上喝着茶的马兰花,又看看正高兴聊天的兄弟二人,腔调沉闷地说道:“青玉,咱们回去吧?”没等刘青玉回话,刘光玉紧着回道:“弟妹你说啥呢?咱们还没吃午饭怎么能走呢?这一顿饭可是要敞开肚子吃的。”凤桂还想说什么,突然听到外面接连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声,紧接着就是一片杂沓的脚步声,还夹带着女人尖利的呼喊声:“不好了,杀人了……”凤桂一直站在门口处,听到外面突然传来的声音本能地扭身,将门拉开一条窄窄的门缝,一只眼睛贴在门缝里向外面瞟去。刘青玉兄弟也迅速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子跑到门侧,都躬着腰把眼睛贴在了门缝上。
  外面乱糟糟的,所有的人都往外面跑,几乎是瞬间就跑没了人影,大厅随之也安静下来。这个时候,大厅里侧的那张赌桌旁侧慢慢露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脑袋,先是吕信,既而是马玉成,最后是那个眼镜已然掉落的中川大佐。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副惊慌失措的神情,却唯独不见那个高典之。看来,那几声枪响是冲着这帮人去的,而他们刚才都吓得缩到桌子底下去了。中川大佐的额头上沾满了鲜血,血浆顺着他那张堆满横肉的脸斜斜剌剌地流淌着。他将那副好不容易摸索到的眼镜重新架在鼻梁上,手里早就握了一把短枪,大声叫嚣着:“八嘎,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吕信的手里也握着短枪,第一个冲了出去,中川大佐也紧跟着跑出厅门。紧接着,街道上传来密密仄仄的枪声。桌旁只剩下了呆若木鸡的马玉成,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抬步走到楼梯口那里,朝着门口站着的几个同样懵神儿的门生、打手们喊了一句:“把尸体抬出去。”那些人应答一声,便向着里侧的那张桌子走去,一会儿七手八脚地从桌底抬出了一具尸体,向着厅外去了。那些人路过楼梯口的时候,凤桂看得清晰,那具尸体正是高典之。
  马玉成神情怔怔地望着门外看了好一阵子,便扭身上了楼梯。凤桂慌忙把门合上,迅速走到沙发上坐下。刘光玉兄弟也于原来的位置坐定,二人仍然颤抖不已,他们是被刚才的一幕吓着了。马玉成推开厅门进了屋,凤桂第一个从沙发上站起来,惊恐的眼神盯着马玉成问道:“马老板,刚才我们听到外面有枪声,发生什么事了?”马玉成呼吸急促,低声回道:“刚才有匪徒刺杀中川大佐,不过刺杀没成功,那个高参议却成了他的替死鬼。”
  刚才的中川大佐赌兴正酣,根本就没有在意那个黑衣人,而站在他身后的高典之,却早就留意了那个人鬼祟的行举。他见那人虽然在桌旁耍钱,眼睛却不断地朝着这里瞄过来,便警觉起来,手搭在了腰里别着的那把驳壳枪上。突然,那个黑衣人猛地从桌旁站起身子,手里平举着一把驳壳枪,朝着中川大佐就开枪射击。高典之本来想掏枪还击,但他看到当时情势危急,便抬起双手将身边的中川大佐猛地一推,即使如此尚有些迟缓,那颗子弹贴着中川大佐的头皮擦过,把他的军帽射落到了地上。高典之再次迅速掏枪,不等得他把手插进枪套,黑衣人朝着他接连开了两枪,一枪击中了他的眉心,另一枪打中了他的臂膀。黑衣人想再打枪,但是吕信等人早已经趴到了桌底。这个时候,大厅里已经乱成一团,尖叫声响成一片,黑衣人将短枪插进腰间,随着哄乱的人流向着厅门口退去。
  马玉成回忆着刚才的一幕仍然惊魂未定,他看着客厅里的这帮人说:“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就先不招呼诸位了,县城里很乱,你们尽快回去吧!”他又盯着刘光玉说,“妹夫,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过来找我,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以后可就托付给你了。”刘光玉回道:“大哥!兰花跟着我你就尽管放心吧,以后还少不了过来麻烦大哥啊!”众人随即下了楼,来到大街上,马玉成早就吩咐手下将一个木箱搬到木轮车上,光玉便与大舅哥辞行,顺着古街一直北去,随之又拐进一条青石板弄巷。虽然遭受了些意外惊吓,但是兄弟二人办得这趟差事还是出乎预料地顺利,所以回家的路他们也走得轻快。木车连蹦带颤一路欢唱,不消一个时辰就赶到了口埠,到家的时候,西边的太阳还有三竿子多高呢!
  凤桂知道口埠北村的同福春大药房是高典之开的,她思量着应该把今天在县城里亲眼目睹的这档子事儿告诉那个药房的孙掌柜。不管那个高典之是不是做了日本人的走狗,可是那个孙正义却是对自己有恩情的,她忘不了孙掌柜给新麦儿和镯儿草药的事儿,到现在药费还一直拖欠着没去还呢。凤桂刚回到家,便脚步不歇地去了同福春大药房。她把今天在醉仙阁的所见所闻详细地对着孙正义描述了一遍,孙正义一言不发,只是端着茶一饮而尽,许久才幽幽地说道:“想不到我这个兄弟真的做了汉奸,竟然为了日本人挡子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有些悲哀。凤桂点点头:“是啊!做了汉奸的人都可恨,死了也不值得让人惋惜。”孙正义抬头看着凤桂,用疑惑的语气问道:“你说的那个刺杀中川的黑衣人长的什么样子?”凤桂凝眉沉思了一会儿,回道:“那人一身黑衣,宽沿礼帽压着大半张脸,又一直垂着头,而我却站在高处,实在是没看清他的面相,不过却能看清他的身形高大,长得颇为魁梧。”孙正义闻言,眉头紧皱,使劲儿眨着眼睛,似乎有什么心事,又莫名其妙地问道:“凤桂,你确定那个黑衣人没被日本人抓住吗?”凤桂觉得他问的话很奇怪,又感觉他的表情也有些异样。她跑来把这件事告诉孙正义,是觉得这个孙正义和高典之的感情特殊,认为他只对高典之的事关心,却没料到孙掌柜似乎更在乎那个黑衣人,当时也有了些疑惑,便试探着问了一句:“孙掌柜,你认识那个黑衣人吗?”“不不不,我怎么会认识他呢?我只是觉得高兄弟死得冤枉,想求证一下到底是谁打死了他而已。”凤桂听他这么说便也不再多问。但此时她心底的疑惑愈重了,她第一眼看到那个黑衣人的时候,就联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她日思夜挂无比熟悉的人,但是不是他,她一直不敢妄下结论。
  腊月二十三,扫尘日,时令冬至。这是中国北方传统的节日——小年。俗话说,“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乡民们会在这一天忙活他们惯例的事,将厨屋贴墙的灶王爷撕扯下来连同纸钱一并焚烧升天,所谓“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再将新买的灶王像贴在原处,尚有一段说辞,默默祷告,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灶膛火不熄,铁锅有热食,全家饿不死。下了一整天的雪,益北乡平原尽覆银白,北风肆虐,将这片广漠大地吹得摇摇晃晃。黄昏时分,天空依然乌云密布,雪下得似乎更大了,风似乎吹得更疾了。街面上空旷缈然,人迹罕现。
  刘青玉家里人影晃动,似乎显得很忙碌。刘青玉和刘光玉站在堂屋里,青玉怀里抱着不到周岁的逃儿在屋里来回踱着步,看上去神情焦急,刘光玉则拉着六岁的新麦儿,看着来回晃动的刘青玉的身影,埋怨道:“三弟,你别晃荡了,晃得我眼睛都花了。”刘光玉正说着话,内屋突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之声,张大婶子既而从屋里跑了出来,高兴地喊着:“生了!生了!”刘青玉第一个跑上去,盯着张大婶子问道:“婶子,生的是啥?男娃女娃?”张大婶子笑吟吟地回道:“三侄儿,恭喜你啊!是个千金。”没想到刘青玉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女娃?不可能啊!怎么又是丫头?”张大婶子瞅着他说道:“你这一年添了两个千金,应该高兴才对啊!怎么还耷拉着个脸?”刘青玉语气沉闷:“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若是一年添十个丫头,我倒是不用活了,直接去村西投井死算个球子!”
  祝孙氏一掀门帘从内屋走了出来,她刚才或是听到了青玉的说辞,看着沉闷不乐的刘青玉,语气有了些不悦:“你这个姑爷咋个说话恁?俺家凤桂一门心思地给你们刘家生娃子,你先不问问凤桂的安危,倒在这里数落起男娃女娃的事来了,你还有没有点儿良心?”青玉见岳母生了气,便不再说话,将怀里抱着的逃儿往大哥手里一递,拉开屋门出去了。“这个东西简直是没良心,凤桂跟了他可真是瞎了眼了啦!”娘突然冒出了高音。张大婶子拽了拽祝孙氏的衣襟低声说:“老嫂子!他们两口子的事儿,你甭跟着生气。”祝孙氏盯着张大婶子,语气仍然带着愤怒:“我说的不对吗?当年杨丰智活着的时候,哪里像他这样?刘青玉有杨丰智一半的好,我就恣得烧高香啦!杨丰智是怎么对我家大丫头的?可这个刘青玉又是怎么待凤桂的?”祝孙氏说着,又想起了惨死的丹桂一家人,禁不住潸然泪下。
  这正是:
  凄风拂雪冷年景
  乡野陋室添新丁
  奈得年关幼婴岁
  幻失堂主续香梦
  
  腊月28日的那天上午,娘趁着赶集的当隙又去了刘青玉家里,她从集上特地买了一摞芝麻烧饼,一纸袋小米,还有十几个红皮鸡蛋。她瞅着躺在炕上还没起来的凤桂先是关怀问候一番,既而问道:“咋不见青玉,他干吗去啦?”“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或是赶集去了吧?这些天他一直不和我搭腔,或是嫌弃我又给他生了个丫头。”说这话的时候,凤桂的脸上掠过一丝忧郁。娘拍拍躺在凤桂身侧的刚刚出生的小丫头,轻声说:“他就是个没良心的东西,这生男生女是两个人的事儿,咋还唯独怨上你了?他不晓得种豆得豆,种瓜得瓜的道理吗?”凤桂轻叹一口气:“也不知道他是咋滴了!生新麦儿、镯儿、逃儿的时候,他可不这样。”娘回道:“原来的时候他是憋着不说,如今你接连给他生了三个丫头,他还能憋得住吗?”娘说着,抻了抻凤桂身上盖着的被角。“是啊!我也想生男娃啊!可是……”凤桂欲言又止,神情有些恍惚。那一刻,她不由得又想起了夭折的儿子刘兴国,想起刘兴国的时候,她不由得泪水盈眶。娘见闺女掉泪,心里也不好受,她抬手擦了擦凤桂的眼角:“闺女,哭个啥子嘛!不怕,以后遇到啥困难就跟娘说,只要娘还有口饭吃,就饿不着你们这一家子人。”凤桂点点头:“娘!你给这个丫头起个名儿吧!”娘使劲儿地摇着头:“我不起了!给镯儿起个名字吧,那丫头还不在了。”说着,眼圈儿蓦地红了起来,抽了抽鼻子。凤桂安慰道:“娘!你说啥子嘛!孩子生下来各带命数,镯儿不在了也不能怪你取的名字不好啊!你就再给这个起一个吧!”娘沉吟了一会儿:“那个刘青玉不喜欢丫头,咱们反而要把她高高举起来,我看就叫她‘举儿’吧!”凤桂笑了笑:“行,就叫举儿。”
  1938年,那年年景不赖,老天爷仿佛是特意照顾,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粮食似乎也没少收成,可为什么就是吃不饱呢?且日子甚至比闹灾荒的那几年还难过。其实每个人都知道原因,还不是因为鬼子来了闹腾的,鬼子紧着征收粮食,夏天征麦粮,秋收征米粮,征一次不够再征第二次,直到把各家各户的粮缸都征得见了底儿。鬼子侵犯中原到底来了多少人?他们怎么吃那么多的粮食啊?刘青玉想不透,他也想不通,这日子一年一年的咋就是不见好转?以前是盼望着老天爷顺气,能有个好收成,如今有了好收成了,未来却没个盼头了。只要鬼子一天不走,他们就一天没有好日子过,可这鬼子在口埠村修炮楼建营房,也没个要走的意思,而且看上去要在这里常住,刘青玉就觉得日子没了盼头,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了。
  腊月二十八是口埠村今年最后的一个大年集,所以这一天集市上亦是格外的热闹。刘青玉兄弟各买了一摞过门钱儿,便挤着嘈杂的人流向着南门那里的鞭炮市走去。烟花爆竹总是要买一些的,年夜里燃放一点儿也是图个吉利,新年的好兆头都凝聚在年夜里的这点儿响声和光亮上,所以夹紧了肚子挨上几顿饿也要买一些燃放,买不起鞭炮就买泥巴墩子(泥巴墩子是当地制造烟花的一种土办法,用泥巴做成一个圆形物体,里面塞了火药,再赌死底口,上面预留一个小孔,引出一根火药引线,点燃引线,小孔会窜出鲜亮的火花),连泥巴墩子都买不起的话,那只能是大年夜里敲桌子了。敲桌子的事很正常,年夜里总要听点儿响声的,不然所谓的平安太岁就不会留意光顾这个家,买不起鞭炮的穷苦人没办法,便把一张木桌子搬到院子的中央,待到纸钱点燃升天的时隙,便挥舞木棒使劲儿敲打桌面,充当爆竹的响声。
  刘青玉兄弟二人在响货市场来回溜达了一阵子,最后蹲在卖泥墩子的摊位前和商贩讨价还价,这个时候,有人从背后拍了拍刘光玉的肩膀:“刘老大,干吗呢?”刘光玉回头打量,却是来良贵和肖秃子。刘光玉回了一句:“来这里能干吗?买点儿响货呗!”来良贵笑了笑说道:“刘老大,闲着没事儿,耍两把去?”刘光玉摆摆手,没好气地回道:“不去不去,没钱。”来良贵凑了上来,笑嘻嘻地说道:“大过年的闲着也没啥事,咱们耍两把,也不图赢什么钱,只为了乐呵,消磨时间。”刘光玉是个一提赌钱就上瘾的人,他有些犹豫了,盯着来良贵问道:“到哪里去玩呢?”来良贵回道:“去我家啊!我家里清闲。”刘光玉回头看着站在他身后的刘青玉问道:“三弟,去不去?”刘青玉回应得很是爽快:“去,干吗不去。”兄弟俩泥墩子也不买了,跟着来良贵顺着羊益官道向东而去。此时的刘青玉正是满腹牢骚没处释放,正好耍耍钱解解心中的闷气。但他想耍钱,手里却是蹦子没有,他胳膊肘捣捣身侧的刘光玉,刚想说什么,刘光玉仿若他肚子里的一只蛔虫,早就了然他的心思,即刻回道:“三弟莫忧虑,大洋我有的是。”刘光玉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四个大洋拍到刘青玉手里,又神秘地笑笑说道,“三弟,凭你的本事,赢光那两个人,这四个大洋足够了。”刘光玉特别相信三弟,他永远忘不了多年前刘青玉在董家地窖赢光所有人钱财的那档子事儿。刘光玉怎么会有大洋呢?原来前些日子他们去益都县城醉仙阁认亲,他那个大舅哥马玉成给过他一个木箱,箱子里除了一些锦缎衣物和被褥之外,里面还有二十个大洋。刘光玉虽白得了这些东西,但他并不领马玉成的情,他觉得这二十个大洋是自己八年前在醉仙阁酒楼输的那些钱,马玉成本来就应该还给他的。
  来良贵领着三个人进了家门,良贵爹正站在猪圈旁喂猪,见这个败家子儿进了门,像门神一般地护住了猪圈门,他以为儿子是又领着人来逮他的小猪崽儿的。来良贵这样的事办过好几次了,他领着董武就来逮过好几次猪崽儿,猪圈里那两头老母猪可是良贵爹的命根子,可是它们下猪崽儿的速度根本跟不上来良贵输钱的速度。良贵爹虽然不识数,但他眼瞅着老母猪身边的猪崽儿见少,却又点不清少了几只,自从那个董武死了以后,他才发现猪圈里的猪崽儿不再舍耗了。来良贵瞅着良贵爹说道:“爹,你甭害怕,他们不是来捕猪崽儿的,是来耍两把的。”“耍吧!耍吧!只要不逮我的猪崽儿就行。”良贵爹应着。
  四个人进了屋,小桌旁坐定,来良贵瞅着对面的刘青玉:“三哥!今天咱们可不玩捻红钱了,都知道你眼神儿好使,玩那个我们谁都不是你的敌手,今天咱们换种玩法,掷骰子猜大小,怎么样?”刘青玉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说实话,他真没玩过这个,他甚至见都没见过,但仍然回道:“客随主便,你愿意咋玩就咋玩。”“行,三哥痛快。”来良贵说着,从木桌底下取出了一个黑乎乎的竹筒,从里面倒出了两个骰子,“看好了,我开摇了。”这小子手法娴熟,说着话的工夫,握着竹筒的手猛地一抄,已经把两个骰子抄在了竹筒里,他把手举过头顶“哗啦哗啦”地摇着,然后猛地往桌面上一扣,贼一样的眼神儿打量了一下众人,“好了,押宝吧!”说实话,捻红钱凭的是眼力,而掷骰子凭的就是听力了。刘青玉的眼力有他的独到之处,但是听力却是不敢恭维的,如今也只能是瞎猜了,他见刘光玉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块大洋喊了一声:“大。”他也学着他的样子掏出两块大洋喊着:“大。”“押好了我可就开了。”来良贵说着,慢慢往上抬竹筒。屋里开始吵闹起来:“大……小……”每个人都喊着自己押宝的点数,最后来良贵突然惊喜地笑了起来:“哈哈,小。”说着,把桌面上的钱一划拉,“再来。”连续赌了两把,刘青玉口袋里的四块大洋就已经输光了,他看着刘光玉说道:“大哥,再借给我几块大洋用用。”刘光玉从口袋里掏出三块大洋拍在他的面前:“三弟,随便用,这玩意儿咱家里有的是。”这小子还在装大头。又玩了两把,刘光玉口袋里的大洋也输没了,他站了起来,环顾了一下众人:“众位在这里等着,我回家取钱去。”说着,抬脚就走了。刘光玉是赌红了眼了,他回到家将余下的大洋全部倒进口袋,转身就往外走,迈了两步却突然顿住身子,犹豫片刻,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儿大洋放回了木箱,这才重新抬脚向来家的方向疾步赶去。
  到了来家,刘光玉从口袋里一把掏出五个大洋往刘青玉面前一拍:“三弟,随便用,用完了家里还有。”这家伙看上去挺大方。来良贵和肖秃子眼珠子瞪得比嘴巴都大,这小子哪来的这么多的大洋?没想到他是深藏不露啊!虽是惊讶,心中窃喜,看来要发横财了,真是遇到财神爷了。
  四个人从早晨开始摆赌局,一直忙活到夜半三更,最后,刘青玉兄弟又输了个精光,镚子不剩。“来良贵,借我十个大洋用用,明天一早还你。”刘光玉朝着他伸出手,恳切的目光盯着他说道。来良贵将桌子上堆了满满一堆的大洋往口袋里一划拉:“不借不借,你不是说家里有的是这个玩意吗?回家取去啊!”“你?”刘光玉一瞪眼睛,要翻脸。“哎,哎,哎!大哥,愿赌服输,想玩的话明天再来,今天时候不早了,咱们就此打住。”肖秃子站起来圆场。
  刘光玉兄弟二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已是夜半三更,巷子里很是宁静,静得连狗都忘记了叫唤,不知道谁家院子里的树上高挂着一盏气死风灯,那豆大的火头儿本没有什么光亮,如今看上去,倒像是一只盘旋在树梢的萤火虫,散着微弱的灯火儿。有几家门户的门楼上挑着几盏大红的灯笼,摇摆在风中,晃着仿若活了的光亮,辉映着他俩蹒跚行走的身影。只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兄弟两个五十多个大洋就不翼而飞,两个人的心情都沮丧到了极点。“大哥,你那么多的大洋,哪里来的?”青玉问。光玉回道:“我那个大舅哥马玉成给我的,那本来就是我的大洋。”青玉想起了认亲的那天,马玉成搬到木车上的那个木箱,他盯着刘光玉问道:“大哥!你家里还有大洋吗?”“没了,他就给了我这么多。”刘光玉一脸沮丧,看着刘青玉反问一句,“你家里还有吗?”刘青玉凝眉思索,边走边说:“我回去想想办法。”
  刘青玉回到家的时候凤桂已经搂着一群孩子睡熟了,他悄声迈脚地进了屋门,连灯都没点,便合衣钻进了被窝。能有什么办法呢?刘青玉倒在炕头上久久难以入眠,突然,他眼睛一亮,想起了木柜上的那个小木盒。那是凤桂成亲那天带来的唯一的嫁妆,他还记得那天晚上凤桂从木盒里一把抓出来了二十个大洋。刘青玉悄悄爬起身子,迈着贼一样的步子向着木柜走去。这个时候,他的耳边似乎又响起凤桂的声音,“我要给你约法三章,一不许赌钱,二不许动我的木盒子,三……”如今输红了眼,青玉也顾不得许多了,什么狗屁约法三章,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搬着那个沉甸甸的小木盒随即转身出了房门,先在院子里左右观望了一阵子,最后进了东厨房,随之点燃了灶台上的那盏煤油灯,他双手搬着木盒使劲儿摇了摇,里面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貌似有不少的大洋。此时,这个盒子里的东西对他的诱惑力已经大过一切。他攥住盒盖儿上的那把小锁头使劲儿拽了拽,没拽开,便抬脚去了院子,一会儿手里拿着一把斧头走了进来,他将木盒在地面上摆了摆位置,双手高高举起了砍斧,瞄了瞄准儿,然后猛地劈了下去,“啪啦”一声,那把锁头掉在地上。他把斧头一扔,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个木盒,他低头往盒子里望去,表情瞬间就石化了,见那里面全是一些方方楞楞的石头块儿。刘青玉随手捏起一块方楞石举到灯光前打量,见石面上还刻了一些模糊不清的字迹,刘青玉嘟囔了一句:“什么鬼东西?”那一刻的他极度懊恼,搬起盒子猛地掀了个底朝天,“哗啦啦”地倒了一地的石块儿,却发现石块儿上面有一根生着绿锈的双齿头钗,“这又是什么鬼东西?”刘青玉暗自嘟囔着,把那个玩意儿捏在手里看了一阵子,最后狠狠地扔回到盒子里,随即把地上的石头印章一划拉,尽数捧进木盒,搬着木盒进了屋,把它放在了柜顶的那个老位置。刘青玉这一切做得悄无声息,浓睡中的凤桂竟然一点儿也没察觉。她刚刚生产,身子还极度虚弱,这些天一直都是睡不够的觉。
  刘青玉躺在炕上辗转反侧,苦苦思索着大洋的事儿。刘青玉这辈子有两件事儿使他搁置不下,第一件就是一直置放在柜顶的这个小木盒,如今木盒之谜算是解开了,里面除了一些一无是处的石头印章之外并没有他想要的大洋;另一件让他迷惑不解的事儿就是那个酒坛子,以及酒坛红绸上的那行他一直解不开的字:十寅起事。货泉冢松。署名:三藏。日期:光绪二十六年十月初八。
  这些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其实,刘青玉已经解开了第一行字的意思。“十寅起事”,署名是三藏,署期是十月初八。是不是徐集村的唐三藏和爷爷刘铁拳约定好初十寅时起事呢?“那么“货泉冢松”又是啥意思呢?”刘青玉嘴里嘟囔着这句话,低着头默默向着大哥家走去。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