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罗肤和李兰花(2)
作品名称:桃花源记 作者:曾德顺 发布时间:2018-03-30 20:36:30 字数:6330
高德英在暗中观察着罗肤,期待着罗肤发生李兰花那样的变化。
可是罗肤始终没有变化。
在经历过一个“双抢”后,罗肤的皮肤依然还是那么白皙;
在经历过一个冬天后,罗肤脸上依然没有一点皱纹。
于是,高德英暗中等待着罗肤生孩子,她想看到罗肤生完孩子后,全身松松垮垮的样子。
可是,她等了一年又一年,罗肤依然没生孩子,罗肤依然是刚嫁到桃花源时的样子,罗肤依然混在男人堆里出工,挣男人们的工分,受男人们的宠爱。刘痒痒甚至给了罗肤一个封号,叫“千年新娘。”
李兰花刚嫁到桃花源时,她喜欢穿白色的衣服,白色的衣服衬着她的皮肤,远远望去,李兰花在女人堆里白得耀眼。不过,在经历了一个“双抢”之后,李兰花就像桃花源的堂客们一样,只穿黑色衣服了。
可是,罗肤嫁到桃花源多年以后,仍然穿粉红色的衣服,仍然搬个小板凳坐在桃花溪边,用茶枯洗衣服。丁兵堂客王娇每次从她身边走过,都会说:“罗肤姑娘,你的情郎丁忍又给你背茶枯来了。”
在出工的人群里,粉红色的罗肤依然是那么抢眼。
罗肤还经常做一些连当年的李兰花也不敢做的出格的事情,那就是炫耀她的卫生巾。
桃花源的女人都把自己的卫生巾晾晒在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生怕被别人看到。罗肤不同,罗肤把卫生巾晾在自家的禾场边上,让每个路过的人都能看到。别的女人都用黑布做卫生巾,罗肤偏偏用白布做,用那种雪白的棉布,卫生巾上的斑斑血迹在阳光下异常刺眼。
桃花源的女人们从罗肤的卫生巾边走过时,都会别过脸去,心中骂道:“这个骚货!”
桃花源的男人们从罗肤的卫生巾边走过时,都会停下脚步,认真打量一番。
有一回,刘痒痒从罗肤的禾场边走过时,罗肤正在竹篙上翻晒她的卫生巾。刘痒痒指着卫生巾,故意问罗肤:“这是什么?”
罗肤头也不抬地回答:“马”
刘痒痒一愣:“什么马?”
罗肤说:“白马”
刘痒痒还是没明白过来,又问:“什么白马?”
罗肤说:“天天被我骑在胯下的白马。”
刘痒痒终于明白过来了,他叹了口气说:“哎呀,真可惜,这么好的白马,只有桃花源的几个人看得到,我给你提个建议。”
罗肤抬起头来:“什么建议?”
刘痒痒说:“我建议你把你的白马牵到天安门城楼上去,让全世界的各族人民都来瞻仰它。”
罗肤说:“我的白马跑不了那么远。”
自从罗肤把卫生巾叫做“马”以后,桃花源人也都开始这样叫了。李兰花在田里除草的时候,忽然跟妇女队长高德英请假,理由是:“我骑的马快要垮下来了,我得去茅厕里把它绑牢靠点。”
男人们出工的时候,也会围绕着罗肤谈论“马经”。
丁君说:“狗日的罗肤,就是比别人娇贵。别人骑黑马,她一个人骑白马;只有皇上和公主才有资格骑白马呢。”
丁红说:“罗肤的白马不一般,它可以骑在竹篙上晒太阳。”
刘痒痒说:“你们看到了吗?罗肤的白马身上血迹斑斑。看来,罗肤的白马今天伤得不轻。”
罗肤刚嫁到桃花源时,经常抱怨桃花源:
“这个鬼地方,连买盒火柴也要走十里山路。”
“桃花源男劳力太少,光棍太少,出工的时候,一眼望过去,全是堂客,一点意思也没有。”
当然,最让罗肤不能容忍的是:“整个桃花源,一眼望去,全是文盲,像我这样的高中生,想找一个说得上话的人也找不到,真是寂寞得要死!”
罗肤的这句抱怨是当着满婶说的。满婶说:“你和高德英应该说得上话,你们都是学毛著积极分子。”
罗肤朝地上啐了一口:“我是出席过武陵县学毛著积极分子代表大会的先进人物,县委书记亲自给我颁发奖状。她高德英出席的是什么级别的大会?充其量也不过是到武陵公社开了个会。她呀,就像桃花源的沙牛,一辈子也不过就是在烂泥塘里打滚,滚来滚去,滚不出桃花源。”
满婶也曾参加过武陵公社学毛著积极分子代表大会,本来,她对高德英过于坚持原则、处处以妇女队长自居有几分不满,所以,当她听到罗肤贬低高德英,心中有几分高兴。
但是,罗肤接下来又说:“她高德英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毛主席的著作她能背几篇?《纪念白求恩》她能背吗?”
听了这话,满婶有些不高兴了。她也不能背《纪念白求恩》,斗大的字她也识不了一箩筐。她之所以能参加武陵公社“按照毛主席哲学思想养猪”积极分子代表大会,是因为公社规定每个生产队都必须派一个饲养员参加,而她正好是饲养员。
罗肤这话不等于是在打满婶的脸吗?
于是,满婶便跑去向王娇诉苦,说:“这个罗肤,眼晴长到天上去了。”
对于罗肤同自己丈夫丁兵的暧昧关系,桃花源里早就传得满城风雨,王娇拿自己的丈夫没办法,只能对罗肤恨得牙痒痒,于是,她把罗肤的话传给了李兰花。
李兰花听了,抽了抽鼻子,朝地上啐了一口,说:“她一个高中毕业生有什么了不起?她读过的毛主席著作,老娘五岁时就读完了,她会唱的那些戏文,老娘十岁就会唱了。”
李兰花还不解恨,又把罗肤的话学给了高德英听。
高德英没读过几天书。她虽说当上了学毛著积极分子,其实,说起毛主席的著作,她知道的也不过就是用石灰刷在墙上、田坎上的几条毛主席语录,不过,她从来也不觉得自己有愧于学毛著积极分子这个称号。
她对李兰花说:“我学毛著主要是从实践中学,我这个学毛著积极分子,是一身汗水两脚泥,从田里干出来的。罗肤她那个学毛著积极分子是怎么得来的?是她在公社书记的床上滚出来的。”
罗肤对桃花源的抱怨,桃花源里的男人们是认同的,只是,他们普遍有一个疑问:像罗肤这种姿色的女子,她为什么会嫁到桃花源里来?她为什么会愿意嫁给丁忍?
桃花源的向媒婆曾经给丁忍介绍过好几个女人,她们同丁忍见过面之后,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说:“没见过这样的癞子。”
“他的眉棱怎么跟屋檐一样突出?都可以到他的眉棱下避雨了。”
“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他是哑巴吗?”
桃花源的男人都眼红丁忍。丁红说:“这狗日的癞子倒是有福之人。”他多次跟向媒婆打听:“罗肤怎么就愿意嫁给丁忍?”
但是,向媒婆始终守口如瓶,不肯透露一点罗肤的底细。
罗肤的娘家在阖家山公社,离桃花源很远,在沅水的另一边,要坐渡船,过沅水,还要走几十里山路才能到达。向媒婆不肯说,桃花源人也就无从知晓。
后来,桃花源里来了一个货郎,他挑着烟叶到桃花源里来换灯草。据他说,桃花源的灯草易燃,是打火镰的好材料。
丁君同这个货郎闲聊了起来。他说:“你说我们桃花源的灯草好,只有阖家山公社的灯草可以同我们比。这样说来,那你经常去阖家山公社啰?”
货郎说:“只要是阖家山公社的人,没有我不认识的。”
丁君说:“阖家山公社有个姑娘叫罗肤,你知道吧?”
货郎笑了一下,没有出声。
丁君问:“她在娘家时,是不是名声不太好?”
货郎叹了口气说:“其实也不能怪她,她家在当地是杂姓,她家里生了一大堆女儿,没有一个儿子,受人欺负嘛。罗肤是家里的长女,她想冲一冲,为家里争口气嘛。”
丁君说:“一个蹲着屙尿的女人,能冲多高?”
货郎说:“罗肤是大队铁姑娘队的队长,每年挣的工分比男劳力还多。”
丁君说:“工分工分,就是公家的风。私家的风都抓不住,公家的风顶个卵用。”丁君接着又问:“她读过很多书?”
货郎说:“嗬!她可是高中毕业呢。你们武陵公社能找出几个女高中毕业生?她说起理论来是一套又一套,男人也说不过她。”
丁君说:“靠着说理论,她冲出来了?”
货郎说:“后来被选到公社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唱常德丝弦。”
丁君说:“唱常德丝弦有什么了不起?我们桃花源里人人都会唱。——后来呢?”
货郎说:“后来她被阖家山公社的文书记看上了。文书记要她好好唱,将来要把她抽调到公社当电影放映员。”
丁君咂了一下嘴巴,惋惜地叹了口气,说:“然后,她这丘田,就被文书记开了头犁。——然后呢?”
货郎说:“她肚子大了,私下打了胎;后来肚子又大了,又私下打胎……落下了病根。”
丁君说:“难怪她天天熬中药呢。——然后呢?当上电影放映员没有?”
货郎叹道:“没有。——文书记又看上了别的姑娘。”
丁君说:“天生的泥鳅命,却偏要往水泥缝里钻。”
货郎的话很快传遍了桃花源,人们议论纷纷。
丁红说:“难怪她愿意嫁给丁忍,原来是只孵不出小鸡的寡鸡蛋。”
满婶说:“多鲜的一条鳜鱼!要是清早就卖出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非要等到鱼臭了才卖,结果卖了个豆腐价。唉,女人哪。”
刘痒痒说:“会唱常德丝弦有什么用?我这常德汉剧团的演员不是也到桃花源来了?”
只有丁君说的一句话,激起了男人们的无限欲望和女人们的无尽担忧。
丁君说:“寡鸡蛋好。——水里插一棍,一点印记也不会留下。”
男人们于是跃跃欲试。
刘痒痒一马当先,出工时总围在罗肤身边,不断挑逗她。收工以后,趁着丁忍不在家,经常跑到罗肤家喝擂茶。
丁红在田埂上遇到罗肤,满脸愤怒地对她说:“我堂客那xx比芝麻还小。看到你胸前的两团肉,老子这辈子都会恨丁忍:他狗日的为什么夜夜有肉吃,老子为什么只能嚼芝麻?”
丁忍在油榨坊忙碌的时候,桃花源的男人们就溜到罗肤家里喝擂茶。从罗肤家里出来的时候,每个男人都满面春风。旁边的人就问他:“怎么样?棍子插进水里了吗?”
这个男人就满意地说:“棍子插进水里了。”
“你不怕丁忍找你麻烦?”
“他怎么会知道?水里插一棍,一点印记都不会留下。”
出工的时候,每个男人都会找机会炫耀说:自己在罗肤家里喝擂茶的时候,已经“棍子插进水里了。”
男人们的炫耀,使得罗肤在桃花源人中形成了这样一种印象:罗肤就好比是桃花潭,每个人都可以跳进去洗澡;罗肤就好比是桃花潭水,每个人都可以把她挑回家。
在这样的宣传之下,就连平日里胆小如鼠的丁二臣也开始对罗肤动起了心思。有一次,他看到罗肤晃着两只奶子在桃花溪边洗衣服,就溜到她身边,想趁机捞一把。
罗肤一抬头,注意到丁二臣脸上那种“见者有份”的神情,便笑嘻嘻地对他说:“二臣,你帮我个忙好不好:我胸前的对襟扣子散开了,你帮我扣上,我的手是湿的,不方便。”
丁二臣内心一阵狂喜,他弯下腰来准备动手,没想到罗肤猛地一推,把他推到了桃花溪里。
冬天的溪水是寒冷的,事后,丁二臣因此打了几天的喷嚏。有人问丁二臣:“怎么样?二臣,棍子插进水里了没有?”
丁二臣认真想了好半天,然后说:“罗肤就像桃花潭里的鲫鱼,看起来好像人人有份,你要真想把她抓来下酒,恐怕也不容易。”
桃花源的女人们始终揪着心。她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你们说说看,哪个男人上过罗肤的身?”
“丁牛上过。罗肤跟他请假说:丁队长,我今天身子不舒服,不能下冷水田。丁队长就说:不能下冷水田,那就到我被窝里来呀,我被窝里热乎呢。——这是我亲耳听见的。”
“刘痒痒上过。刘痒痒扎了泥鳅,会端一碗泥鳅汤给罗肤送去。到了罗肤家里,见了丁忍,他竟然厚着脸皮说:这是给你堂客补身子的,你可不能吃,你吃了裤裆里会撑起伞来,睡觉时裤子脱不下来。——这是我亲耳听见的。”
“丁兵上过。每次来了最高指示,社员们凑钱买鞭炮庆祝最高指示发表时,丁兵都会对罗肤说:千年新娘,这次凑份子买鞭炮的钱我已经替你出了,等你以后有钱了再还我。实在没钱还也不要紧,只要你隔两天给我暖暖被窝就行。——这是我亲耳听见的。”
女人们的这些议论传到丁牛堂客、刘痒痒堂客、丁兵堂客耳朵里,满婶、李兰花、王娇就很紧张,不过,她们拿自己的男人毫无办法,只好去找高德莫商量对策。高德莫给她们想出的办法是:“你们去找丁忍,反复叮嘱他,让他把自己的堂客看紧点。”
从高德英家里出来,李兰花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句:“罗肤真是一只骚尿桶,任何男人都可以往她里面屙尿。”
李兰花从自己家里找出一只瓶子,往瓶子里灌满水,再往瓶子里插一根筷子,然后,她端着瓶子,同满婶和王娇一起,来到丁忍家里。
当时,罗肤在桃花溪边洗衣服,家里只有丁忍一个人。李兰花把水瓶端到丁忍面前,将筷子往水瓶里插了一次,抽出来,再插一次,又抽出来,这样反复多次之后,她问丁忍:“你仔细看看,筷子在水瓶里插了好几次,水里有没有留下筷子插过的印迹?”
丁忍茫然地摇了摇头。
满婶说:“丁忍哪,你要好好看住你堂客这瓶水呀。”
王娇说:“丁忍哪,你堂客是不能生育的呀,你不要当了王八还蒙在鼓里呀。”
三个人扬长而去,留下丁忍一个人坐在禾场上直翻白眼。
有一天下午,桃花源里来了两个外地人,他们用独轮车推着烟叶来跟桃花源人换红薯。刘痒痒同几个男人围上去,反复查看他们的烟叶。烟叶金灿灿的,的确是上等烤烟。一斤烤烟换十斤红薯。两个外地人说他们是河南人,到处给人烧砖窑,没砖窑烧的时候,就把老家的烟叶背过来换红薯。
桃花源人觉得奇怪:“红薯有什么好吃的?还值得用这么好的烟叶来换?”
两个河南人说:“你们桃花源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哩。红薯是个好东西,我们年年都要到阖家山公社去换红薯,一年换一千多斤哩。”
桃花源人问:“这么重的红薯,你们怎么运回河南老家去?”
河南人说:“我们把红薯打成浆,做成红薯粉条,晒干了以后再背回去。”
桃花源人第一次听说红薯可以做成粉条,他们说:“你们是在讲天话吧。谁信啊。”
河南人说:“不信,你们可以到阖家山公社去打听打听,那里的社员家家都做红薯粉条。”
刘痒痒就说:“你骗不了我们,我们桃花源就有从阖家山公社嫁过来的女人。”
河南人问:“她叫什么名字?”
刘痒痒说:“她叫罗肤。”
两个河南人对望了一眼说:“呦嗬,她可是个厉害角色。”
刘痒痒问:“她哪方面厉害?”
河南人说:“毛主席的文章,她可以一整篇一整篇地背下来。”
刘痒痒问:“还有哪方面厉害?”
河南人说:“她当过大队的团干部,在公社当过广播员。”
刘痒痒问:“还有哪方面厉害?”
两个河南人望着刘痒痒,只是嘿嘿地笑,不肯再说。
刘痒痒说:“罗肤在远处插秧,她男人丁忍在远处犁田,你只管大胆说,他们听不见。”
两个河南人还是不肯说。
刘痒痒说:“你要是不说,今天谁也不会拿红薯换你们的烟叶。”他转身对周围的男人们喊道:“大家说是不是?”
桃花源的男人们都说:“是啊,你不说出罗肤在娘家的新鲜事,没人跟你们换烟叶。”
两个河南人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觉得交易更重要,于是,他们就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罗肤的床上功夫也很厉害呢,她把阖家山公社的文书记搞得神魂颠倒,走路都直不起腰来。不过,这个文书记只喜欢新鲜姑娘,罗肤为他打过几次胎后,他对罗肤就没兴趣了,他又换了姑娘了。”
两个河南人的话,很快传到了所有桃花源人的耳朵里。只有罗肤不知道。只有丁忍不知道。
第二天,两个河南人又来换烟叶了,这一回,丁忍也背了一箩筐红薯来换烟叶了。丁忍一到场,两个河南人就注意到周围人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两个河南人猜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大概就是罗肤的丈夫。
丁忍换好烟叶,准备离开的时候,两个河南人把他叫住了:
“大哥,你等一下。”
丁忍听到叫声,他回过头来,疑惑地望着河南人。
河南人朝丁忍招手:“大哥,你过来一下。”
丁忍走到河南人身边。一个河南人从独轮车上的麻袋里取出一个小塑料袋,他把塑料袋递给丁忍说:“这一袋烟丝是我送给你的。”
丁忍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接过塑料袋,看着里面金灿灿的烟丝,慢慢地往回走。走了两步,他忽然停了下来,蹲在地上,掏出旱烟袋,把塑料袋里的烟丝装进烟锅里,用火镰点燃了烟,大口大口地抽了起来。
很快,他就被笼罩在袅袅青烟里了。
河南人问他:“大哥,怎么样,我们河南的烤烟不错吧?”
丁忍点了点头,周围的人都默不作声地望着他,目光里满是同情。
抽完一烟锅之后,丁忍觉得不过瘾,打算再抽一烟锅。就在这时,罗肤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了,一边走一边喊:“抽,抽,抽,抽什么不冒烟?抽南瓜叶不是抽?抽丝瓜叶不是抽?为什么要抽河南烤烟?”
她跨到蹲在地上的丈夫面前,猛推了他一把:“你家里的红薯多得吃不完了是不是?”
丁忍被她推倒在地,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罗肤从丈夫身边的箩筐里抓起一捆烟叶,走到河南人面前说:“我们不换了,你还我的红薯。家里连买盐的钱都没有,还抽什么烤烟?”
她没想到,此刻她的丈夫已经蹿到她的身后,抓住她的衣领,扭转她的身子,重重地给了她一个耳光,把她打得晕头转向,差点跌倒。
“寡鸡蛋!连你也敢欺负老子!”丈夫脸色铁青地骂道。
在桃花源人的印象里,这是丁忍第一次打自己的堂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