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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风声 雨声 磨刀声(2)

作品名称:地老天荒寂寞刀      作者:老摄郎      发布时间:2018-03-31 18:59:57      字数:3917

  既然有这么多人从四面八方赶来黄花镇,那么江南第一楼的生意又岂能不火?
  想不火都不成。
  所以,现在江南第一楼就有一种人满为患的感觉。特别是楼上大厅内的这些作为练家子的武林朋友,仿佛一夜之间就从地底涌了出来,人满为患不说,说出来的话是南腔北调,穿戴打扮也是五花八门。
  瞧,大厅南端的武林朋友就是以红色调为主,火红一片。
  从外表上看,这些武林朋友身材粗壮,孔武有力,红脸大汉居多,且红衣红裤红头巾,腰挎红色皮革囊。这是一个独有的标志,说明他们来自山西的雷家堡,为首的络腮胡须铜铃眼者,正是雷家堡的二堡主烧破天雷神火。雷神火之所以被武林中人冠以“烧破天”的绰号,当然是因为他的具有惊天动地之威的雷火霹雳弹。
  神火既出,谁与争锋?
  而大厅东端的朋友,则刚好和雷家堡的人形成了极大地反差,他们是以白色调为主。
  从穿着打扮看,他们俱是麻衣及膝,白帽当头,而且身材略显矮小,喝起酒来,也比不上来自山西的大汉大腕喝酒大声喧笑的豪爽火烈,只用小碗小杯。常在江湖中行走的武林朋友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来自湘南的麻衣教。麻衣教教主千手蜈蚣麻万风,武功走阴柔的路子,一身邪异的僵尸功威震湘南,镇教之秘技——万蜂问心针,更是蜚声武林,以狠辣阴毒让许多武林中人退避三舍,敬而远之。
  不是吗?僵尸本已令人恐怖,再辅以针发如万蜂,当着如何?
  相比较来看,大厅中央的武林朋友在穿着打扮上比较随便一些,色彩纷杂,长短不一。
  这一群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很少有人开口说话,也不划拳行令,即使用大碗喝酒,也不见有人仰颈猛灌,而是低眉低眼细饮。在享用美酒佳肴的同时,一张张脸也略显阴沉,不苟言笑,并不时用斜眼溜视一下周围的环境,显得极其谨慎小心。当然,最显眼的就是每个人肋下腰际的白色大革囊。白色大革囊不仅仅是显眼而已,而且让熟悉它的人恐惧,恐惧的原因是革囊中装有白磷勾魂弹。不用说,这一群人,毫无疑问是来自河北阴山的圣火门。坐在席间上座的身材矮小如婴孩儿,却头大如斗的侏儒,就是河北阴山圣火门门主不依不饶阴中剑。
  不依不饶就已经很让人头疼吃不消了,何况还有这暗中之剑?
  楼外,已是日过中天。
  楼内,酒已足,饭已饱,人已酣。
  但人却不散。
  人干什么呢?
  人在等。等人。
  确切地说,他们是在等两个人,两个现在已经推门而入的人。
  推门而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的赫然就是江南第一堡飞龙堡少堡主蛇公子龙傲水,女的正是其妹小妖女龙玲珑。从群豪霎时间闭口不语行注目礼的神情看,这正是他们所要等的人。
  抱拳当胸一礼,蛇公子龙傲水首先春风满面开口了:“各位武林同道,对于大家舟马劳顿,不辞辛苦远道而来,我代表家父在这里先行谢过了,特别是要真诚感谢三位掌门人的大驾光临。”
  略顿,抱拳当胸再施礼,接续:“三天后就是农历七月十五,能否事随人愿,就看各位的表现了,我与小妹在这里首先预祝各位马到成功。”
  原来是相约有期。
  “少堡主,传言中所说的价码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白衫的人头是黄金十万两,青衫的人头是白银十万两。”
  “死的和活的有什么分别吗?”
  “生死勿论,赏金照付。”
  “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呢?”
  “就凭江南第一堡这个金字招牌。”
  “当然,也凭飞龙堡的‘人’。”
  原来,是站在一边的小妖女说话了。
  语音一落,小妖女龙玲珑满脸灿笑如花,樱唇也不再开启。她只是用一双水汪汪的媚眼对全场逐次巡视,眼波中春情荡漾,欲语还娇,秋波无限,放荡无限,挑逗无限,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要多风骚有多风骚。让每一个在场的人都如沐春风,如欲情河,恨不能马上揽佳人入怀抱,成就一床春梦。
  小女就是小妖女,一句话,一阵秋波,已经让群雄想入非非了。更有甚者,已经大瞪醉眼,死死盯着小妖女龙玲珑本就凸起惹火却又故意高挺的胸前双峰,垂涎欲滴,恨不能一头钻进那薄薄的红衫内,一亲羊脂白玉之芳泽。
  “各位英雄豪杰。”
  小妖女龙玲珑再次檀口樱开,她不但想趁热打铁,而且更想火上浇油,充分利用人性贪婪之弱点,从而达到一己之私之目的。
  “我龙玲珑在此向天发誓,一旦各位马到成功,我一定沐浴更衣,顶礼膜香,亲手为获胜的英雄披红挂彩,送上花红,当然还有我……”
  我什么?我就是我。
  这怎能不让人遐想翩翩?这怎么能不让这些本就粗犷豪放的武林中人血脉贲张?
  “好——”
  “说话可要算数……我的小亲亲……”
  “你是我的……一定……”
  “……”
  酒酣胸胆尚开张的武林群豪,在小妖女龙玲珑的一而再的挑逗下,真的跃跃欲试了。巨金待取,美人当前,平凡的血肉之躯又有几人能抵挡住这本来就梦寐难求的诱惑呢?
  站在一边,静观事态变化的蛇公子龙傲水见群豪已情绪激奋,粗言秽语,醉态百出,恐怕再闹出什么难堪的场面不好收场,于是见风使舵,见好就收,以结束这哄乱的场面。
  “各位武林同道,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仰仗各位了。本公子已经在‘江南春茶社’为各位备好了茶饮,现在请各位移尊屈就,一切费用开销都由飞龙堡支付,只要各位玩儿得开心就成。再一次感谢各位武林同道的鼎力相助,请!”
  飞龙堡的一对兄妹,真是把人性的弱点掌握得至深至透,就像一位高明的钓者,饵香于前,钩藏其后,鱼儿还有得选择吗?
  没有。绝对没有。
  于是,群豪一哄而散。大厅静。
  可是,非常奇怪的是,蛇公子兄妹却没有走。不但没有走,而且还来到回廊处,恭手站在一雅间的门帘外,仿佛等待着什么。
  许久,终于等来了一个破锣似的声音:“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是的,师傅。”
  原来他们兄妹要等的人,是他们兄妹的授业恩师,那不是七指毒婆黑天凤吗?
  “姓林的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一点都没有。”
  “那么一个大活人,不可能人间蒸发,也没有舍弃血海深仇而不报的道理。从他逃走后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形看,他一定还活着。因为他不但拥有《七情宝典》所载的七情神功,而且在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桃花坞,同时也发现四川唐门泥鸿无影唐千娇主婢的踪影。如果说无影之毒天下无人能解,这其中当然不包括四川唐门,你们明白吗?”
  “弟子明白。”
  “因此,综合各路情报分析,姓林的小子要么是躲在暗处窥视时机,要么是毒伤未愈,亦或是乔装打扮以另外的面目出现。”
  “师傅是说那个独孤浪子?”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怎么会呢?”
  “你们不会忘记外婆桥那件事吧?那样周密的布局外加那样万无一失的手法,却让他逃脱了,可见他的武功之高并不逊于姓林的小子。再有,他们两人的身材及其相仿,相差的只是一张脸以及衣装,而脸是可以易容的,衣着打扮更是可以随心所欲。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独孤浪子自出道以来,武林中只知道他是不老书生的传人,却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姓什么,叫什么名字,甚至连大线人神算子包先知都一无所知,可见这个所谓的独孤浪子太过于神秘。所以姓林的小子如果是易容走江湖的话,这个浪子的嫌疑最大,也最有可能。”
  “师傅,您老人家真是高见。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何不现在就……”
  “不,不急。还是按计划行事。”
  “为什么?”
  “因为不管姓林的是乔装易容还是躲藏在哪里,三天后他一定会重新出现。按照江湖规矩,不管一个人的江湖恩怨如何,只要金盆洗手,退隐昭告天下,那么仇家就不得向一个隐退江湖的平民老人下手寻仇,否则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江湖上会群而攻之。因此,我和你们的父亲密定了这个明为金盆洗手,实际是逼迫姓林的小子现身的‘逼宫计划’。你们想一想,姓林的小子即使活着,可他还能躲藏几天呢?”
  “原来是这样。师傅,这招棋太妙了,亏您想得出。”
  “妙虽妙,但是对于姓林的来说,未尝不是一次机会,这一次应该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不会有第三种结果。因此,我们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弟子明白。”
  “对了,这一次的金盆洗手计划,我们并没有透露给一掌销魂柳如风,我和你们的父亲都怀疑,姓林的小子当年没有葬身火海,很可能与柳如风有关联。因此不管他问什么,都不能透露半点儿风声,以免节外生枝,影响我们的全盘计划。胜败就在此一举啦,要再谨慎再小心。”
  “您放心吧,师傅。”
  “还有,要注意一下四川唐门的动静。据眼线报告说,泥鸿无影唐千娇主婢一直逗留在黄花镇附近,她们俩很可能就是牧羊人说的在桃花坞与姓林的小子一起出现过的女子。一定要记住,小心无大过。”
  “是。师傅。”
  “你们去吧,时间长了,会引起人怀疑。”
  “师傅保重。”
  声落。人退。大厅静。
  可是,蛇公子兄妹走了许久,也未见暗中的师父出来,还在对酒当歌吗?
  久久。帘挑。人现。
  但是,现身的人是在另一个雅间,而且也不是“师傅”,从帘后小心翼翼亦步亦趋现身的人,赫然就是天下第一赌坊的账房先生老鼠眼神算子包先知。无怪乎有神算之称,事必躬亲,总会有不一般的收获,金字招牌就是这样打造的。
  神算子包先知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师傅”的雅间,嘴里嘟囔道:“人走了,也不说关上窗户。”随后,他干咳了一声,施施然向大厅外走去。走到楼梯间,还恶作剧地喊了一嗓子:“来人哪,收拾收拾重新摆桌。”
  也真灵验,随着声落,酒楼大厅的服务生便鱼贯而入。
  大厅的伙计领班走在最前面,双脚刚一步入大厅便大发脾气。
  “哎?我说那臭叫花子,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这也是你能来的地方吗?还不赶快给我滚出去!”
  也难怪伙计领班发脾气,偌大一个厅堂,只有一个人在杯盘狼藉中大吃大嚼,挑挑拣拣的同时,还不时举起一只酒葫芦自顾自饮,竟然吃得津津有味。
  也真的怨不得伙计领班。那一身皱巴巴的装束,陪衬以残羹剩饭,不是叫花子还能是谁人?
  他是邋遢鬼。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只有天知道。
  他也走了。
  在伙计领班的催赶下悻悻地下楼——心满意足地走了。
  他是不是还要赶往另一场席筵?
  没有人知道。
  天也不知道。
  因为老天正忙着在黄花镇的上空镶云布风,苍穹中不时划起一道道闪电。
  雷声烈。风声紧。雨声近。
  山雨欲来风满楼。
  特别是那雷声,冗长沉闷,连绵不绝,间或又不时突临头顶,暴响无匹,暴躁无匹,就像无数的天魔正在巨石上面磨刀霍霍,磨得火星四溅。
  正是风声?雨声?磨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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