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听新歌俊男神迷离

　　二旦等入场的时候，已是夜幕降临，苍茫大地影影绰绰，拥入了暮色的怀抱。翠柳歌舞厅大门前，有两个女迎宾员，都是穿礼服抹红唇，负责引导客人。见三兄弟和菁菁过来，皆放出殷勤的笑容，连礼让的手势都训练有素，迎接他们进入大厅；厅内的一个侍应生，又带领他们坐下休息。
　　进入舞厅后，就是个陌生世界了，芦苇那一脸的好奇，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扭脖子东张西望，看得目不暇接。其时，舞客已来了不少，男士大多西装革履，女士不乏珠光宝气，时尚的女孩子还穿了裙子，自己可算切合时宜。但也有像费宁、二旦等，不加任何修饰，就是平常衣着。
　　再看大厅陈设，堂皇宽敞的大厅内，布局匀称，摆设精致，装饰工艺品，盆景壁画等，点缀得气势恢宏，给人以美感享受。那镶嵌在天花板上的彩灯，宛如一幅整体构成的图案，排列相间，色彩斑斓，同步变幻，光华四射。此外，还有卡拉OK厅，休息室，包间等设施，供舞客娱乐、交际和聊天。这当儿离开场还早，场内播放着轻快的乐曲，芦苇在工会常放碟片，音乐视野尚算开阔，听出是《献给爱丽丝》，便跟随乐曲哼起来。
　　“呦！芦先生，你哼的歌好听得唻，蛮有音乐细胞的嘛！这里有卡拉OK，去唱一曲怎么样？”菁菁听了，大惊小怪，仿佛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惊奇和喜悦全写在脸上。
　　“菁菁啊，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我就是随便哼哼，哪会唱什么歌啊。”芦苇心里乐意，嘴上推辞，关公抹长髯──牵起须来(谦起虚来)。
　　“芦先生，我听得出来，你蛮有水平的，就不要客气了，唱一个嘛！”菁菁不遗余力，连哄带捧，风筝落在刺笆林──缠住了！
　　菁菁有副天生的好嗓子，嗓音清脆，歌声甜美。在歌舞厅献唱时，被誉为小夜莺，每当她放歌时，都能收获一箩筐的掌声。她从哼声中判断，这个高个子嗓音不错，颇有天赋，大概是惺惺相惜，她对唱歌特敏感，偏要他唱一曲试试，看他水平怎么样。
　　二旦见菁菁缠上芦苇，要他唱一个，当即推波助澜，鼓励道：“苇子，你还不知道，菁菁可是这里的小夜莺，歌唱得好极了。你不是也喜欢唱歌吗，而且还得过两次奖，来这里就是放松的，不要太拘束，吼一曲给菁菁听听，看她给你打多少分？”
　　费宁也笑道：“苇子，既然来了，就好好乐一乐，你有这个特长，去展示一下吧。”
　　芦苇在工会工作，平时就喜欢哼上几句，系统文艺会演时，还得过两次奖，水平虽达不到穿云裂石，却也唱得浑厚宏亮。此刻，他虽然表面打马虎眼，其实早就技痒难熬，听二旦、费宁一撮合，也就顺水推舟道：“既然你们都要我献丑，只好去试试了。”随后，三兄弟连同菁菁，一起到卡拉OK厅去。
　　到了卡拉OK厅，已经有不少听众，一位男士正放声高歌，唱的是《敢问路在何方》。唱完后转脸一看，见是梁菁菁来了，连忙递上话筒，奉承道：“梁小姐，你是翠柳的小夜莺，金嗓子，话筒给你，来一曲。”
　　菁菁道：“今天有个贵客，歌唱得才好呢，大家鼓励一下，欢迎他来一个。”跟着，把话筒递给了芦苇。那些瞧热闹的见是个高个子，又是梁小姐推崇的，也就慨然或不慨然地响应，拍了几个零零落落的巴掌。
　　芦苇嘴里嘀咕：“菁菁，干什么你，出我的洋相。”但观众那金贵的巴掌，可不是白拍的，一个个正伸长脖子，像看猴戏般盯着他呢。于是，芦苇嘱咐自己，心情要镇定，表情要自然，否则唱得掉链子，可就丢人现眼了，至于选择的曲目，是最拿手的《草原之夜》。当下面带笑容，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先来个开场白：“大家好！我这人没天赋，怕是唱不好，梁小姐要我献丑，只好唱一个了。我不会新歌，就几个老调，我也知道不新鲜，就唱个《草原之夜》吧。如果让大家失望，还请多多包涵。”
　　接着，伴奏的音乐响起，观者凝神聆听，芦苇就扯开嗓子，对着话筒唱起来：“美丽的夜色多沉静，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声……”由于他过去表演过，也不是首次登台了，在演唱的时候，并不紧张怯场。所以，音质完全由自己掌控，把这首歌演唱得甜润抒情，节奏轻柔平缓，歌声悠扬悦耳。一曲终了，听众倾倒，菁菁带头鼓掌，费宁、二旦也跟着叫好，引领得在场的人掌声雷动。芦苇瞬间大红大紫，面对那些个怪怪地看着他笑的男宾女士，一时消受不了，荣耀得憋红了脸，像个下蛋的母鸡。
　　菁菁走过来，满脸堆笑道：“芦先生，你唱得太棒了，简直就像个大歌星，祝贺你演唱成功。”
　　芦苇见了菁菁，马上转移目标：“梁小姐，谢谢你捧场，我算献过丑了，大家正期待小夜莺展歌喉呢，你也献上一曲吧。”说完，把话筒交到她手里，自己趁机溜之乎也。其时，菁菁站到台前，还未表态呢，听众先活跃起来，又是一阵掌声。
　　菁菁拿起话筒，并不忸怩推辞，而且自我报幕，很大方地说：“既然芦先生要我唱，我就唱一个，曲目叫《绿岛小夜曲》，请大家欣赏。”跟着，环顾了场下一眼，就亮嗓子唱起来，“这绿岛像一只船，在月夜里摇呀摇。情郎哟，你也在我的心海里飘呀飘……”
　　菁菁是舞厅的常客，见过大世面，唱个卡拉OK，可谓驾轻就熟，放松得如闲云野鹤，恬淡安然。演唱这首歌时，她歌喉婉转，嗓音清脆，润泽柔和，甜美动听，把一个姑娘家的内心独白，展现得淋漓尽致。唱到最后一句，余音未了，听众似乎等不及，就提前鼓掌了，三兄弟更是当捧不让，把巴掌拍得雷响。这时候的菁菁，喜腔笑韵，满面春风，以微笑和挥手，表达她的感谢。然后，把话筒交给另一位女士，便款款地走下来，三兄弟以及她的粉丝，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
　　二旦道：“菁菁，累了吧，回大厅歇会儿，节目马上开始了。”菁菁说好，便随同他们回到舞厅。
　　四个人坐下后，芦苇就迫不及待地凑过来，讨好加评论道：“菁菁，你真不愧是这里的小夜莺，歌唱得太好了，好得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瞧，我的巴掌都拍痛了。”
　　菁菁却摇头道：“芦先生，你就别捧我了，我算什么呀，不如堂姐一个角。我堂姐不仅人长得漂亮，是名校的高才生，凡琴棋书画，件件皆能。她演唱的歌，大多是自己填词作曲，然后和演奏员沟通，成熟了才公开演唱，比流行歌曲都好听，那才叫棒呢。”
　　芦苇道：“嗷？你是这里的小夜莺，竟然还有人超过你？真的假的啊？”
　　二旦道：“菁菁说的没错，她堂姐确实是个女才子，能歌善舞，无人能及。哎，你不是说她今晚会来吗？怎么到现在都没见到呢？”
　　菁菁道：“堂姐是个坦荡的人，说一不二，她说今晚来，绝不会失信。她虽不常来，但有了新作，必定过来，把她的作品，给大众检验。”
　　费宁思忖，歌舞厅是个娱乐场所，来的人鱼龙混杂，良莠不齐，这位才女能把她的新歌拿到这里来，让各个阶层的人士参与点评。足见她刻意求新，不主故常，待会儿她来了，好好见识一下。
　　他正思绪放飞，就见有个年轻的女子，轻移莲步，着地无声，像一朵云彩，飘了进来。费宁在匆遽间，惊鸿一瞥，就大体留下了一个纯朴美和气质美的印象。再定睛细看，该女子二十六七岁年纪，身材苗条、体态袅娜，瓜子脸、小蛮腰，五官像是按标准模子捏出来的，匀称端庄。她上身穿了件紫色夹祅，下面是开司米裤，素净淡雅，朴实无华，衬托着白皙的肌肤，骄人的身段，越发显得清秀俏丽，婀娜多姿。费宁正看得专注，就见菁菁站起来，笑着招手道：“婈姐，到这里来，我在这儿。”月婈俏目忽闪了一下，就应声过来了。
　　月婈来到他们面前，费宁和芦苇几乎同时起身，想让个坐位给她。菁菁又笑道：“婈姐跟我坐就行了，你们就别客气啦。”两人听菁菁说了，才又坐下来。月婈莞尔，靠菁菁坐了，一双清澄明澈的眸子，就悄悄溜了他哥仨一眼。
　　月婈坐下后，菁菁用自豪的口吻对费、芦道：“嗨！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她就是我堂姐杜月婈，你们已经有所了解，不用我再细说了吧。”接着又对月婈道，“婈姐，今天我和陈娟去桃园玩，在景区碰到李科长，还有他的两个哥哥。喏，这一位是费先生，这一位是芦先生，芦先生的歌唱得很棒，他们都是第一次来玩。”
　　费、芦同声道：“杜小姐好！”
　　月婈又看了费宁一眼，含笑道：“二位好！”
　　翠柳与其它舞厅有别的是，娱乐大众，消费低廉，主旋律当然是歌舞，其间也穿插些余兴节目。例如前一个小时，可以插些相声、小品、魔术，绝活等，为来宾提供一个展示才艺的平台，也会邀请一些名家到场献艺；阳春白雪，雅俗共赏，满足各阶层人士需求，很受平民大众欢迎。
　　这时候，晚场开始，音响骤起，轻快的乐曲在大厅内回荡，主持人正介绍节目，一位男士登台献歌，小乐队为他伴奏，唱的是《潇洒走一回》，获得了不少掌声。三兄弟连同月婈、菁菁，也都停止了叙话，一起观看表演。接下来，又有两人说了段相声，以及几个小魔术，还有一位表演了口琴独奏，看得观众很是开心。最后，小乐队领班踱过来，问杜小姐准备好没有。月婈点头道，可以了。那领班和主持人耳语几句，主持人就提高嗓音道：“下面，由杜月婈小姐演唱一首她自己写的新歌，歌名演唱后我再宣布，欢迎参与评论，请大家观赏！”此话一出，先赢得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掌声过后，月婈轻移莲步，来到台前，优雅地站定，向乐队点了一下头，乐队随即开始伴奏。月婈便启朱唇，露玉齿，展歌喉，吐清音，对着话筒唱了起来：
　　你是谁？我没留意你，
　　你深藏不露，你悄悄掠过。
　　你是谁？我没珍重你，
　　你一往无前，你不肯停步。
　　你阅历了多少沧海桑田，你见证了多少朝代兴衰，
　　你孕育了多少英才志士，你淘尽了多少懒汉懦夫。
　　啊！你是韶华，你是流光，
　　你川流不息，你一去不还。
　　花开花谢，年又复年。
　　人生短暂，寸阴当惜。
　　践行生平志向，勿忘道义担当。
　　登攀只为无悔，敢效鸿鹄高翔。
　　从来天道酬勤俭，自古瓜儿苦后甜。
　　劝君少壮多努力，不负人生活一回。
　　梦想就潜藏在我们心底，奋发进取让梦想成真夙愿顺遂。
　　一曲唱完，全场寂静，或许是歌声太甜润悦耳了；或许是歌词太激励奋进了；更或许是被珍惜时光的感悟所打动，不少人还沉浸在歌声里。等到发现歌己唱完，又像是从梦中惊醒，瞬间掌声和叫好声连成一片，几乎把房子都抬了起来。
　　费宁也听得如醉如痴，仿佛忘了自己的存在，直到月婈像女王般在热烈的掌声中走下台来，菁菁等拥着她回归坐位，芦苇拉了费宁一下，他才回过神来。紧接着，主持人向大家笑道：“听过杜小姐演唱，相信大家己经知道歌名了吧，这首歌的歌名就叫──《流光》，欢迎各位评论指正，一小时余兴结束，谢谢大家观赏。”
　　费宁思忖，这杜小姐人美歌也美，都是激励志向，催人奋进，不像那些流行歌曲，没个爱字不开口，俗透了。这首歌立意新颖，不落窠臼，谱曲清逸，唱得更好，可见作者兰心蕙质，确实是个纯美才女。但初次见面，未免唐突，公共场合要慎重，称赞的话就免了。可月婈就坐在对面，听了人家的歌，总该有点表示，遂向她点头一笑，表达他的全部心声，连同心折和赞美，仿佛都包含在这一笑之中了！恰在这时候，月婈也笑脸瞄他，两人四目相对，又电光石火般避开。随后，月婈挪了一下座椅，和菁菁低声聊起来。两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费宁猜想，是谈论他哥仨的。
　　余兴过后，已经有几对舞伴下舞池跳舞了。一位男士踱过来，想请杜小姐跳舞，月婈说要歇会儿，当即婉言谢绝。跟着，又继续和菁菁密聊，悄悄话说到有趣处，还不时绽出浅浅的笑。过了些时候，又有一位男士过来，邀请月婈下池跳舞，月婈没法推辞，只好随他去了。